第23章 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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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柳云生淡笑,“所以现下是时间紧、任务重。”

    “柳先生。”江藐断柳云生的话,开口道,“既然你有心交我这个朋友,有些话我便想以朋友的身份跟你多两句了。”

    柳云生点头,示意江藐下去。

    江藐将录音笔和记事本顺手撂到了一边,决定直言了当。

    “你那天看到了吧。”江藐问。

    柳云生身体微微一僵,偏过头去看不清神态。

    “她已经知道了你会在一周后进行公演,看样子是算跟去现场了。”

    “那天那个,是茹吧。”柳云生从烟盒里又取出一支烟,低声道。

    “她那样,摆明了就是笃定你一定会按时演出。”江藐顿了顿道,“可便是这样,我还是想劝您一句,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即刻叫停演出会比较好。”

    “不行。”柳云生果断拒绝道,“宣传已经出去了,到时候业界有名的同仁都会到场。”

    她抬起头来正视着江藐,微微扬起唇角:“江记者,我虽不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但对于我们而言,舞台有时候比命重要。”

    又是这句。

    江藐闭了闭眼,自知已是不好劝了。他叹口气站起身来,双手插兜地看向柳云生,半真半假地笑了下:“好吧,既然您决定了,这事儿也不是我能管的。”

    “但……”江藐敛去笑意,“排戏归排戏,希望柳先生不要借此再做些其他出格的事就好。人各有命,别为了自己的目的去坏了他人的命数。”

    他完,转身对柳云生挥了挥手:“我是干什么的不重要,但真心希望柳先生的所作所为别涉足到我必须得管的境地里才好。”

    目送着江藐离开后,柳云生默默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在一棵合欢树下紧紧相依,笑颜如花。

    柳云生拿照片的手微微颤抖,眼底间晦暗幽深。

    “茹,你再等一下。”

    随着思绪拉远,一切又都回到了多年前的夏天……

    午后的开水房里胧着一层淡淡的水汽,拉着挡帘的隔间里,湿着头发的女孩正从水桶里舀起一瓢热水缓缓浇在另一个女孩白皙光洁的后背上。

    “水温合适么?”女孩边帮她擦背边问。

    背对着她的人点点头,继而转脸冲她笑了下:“可舒服了,一会儿我也替你擦。”

    “茹,你真的不能再节食了。”

    “哎,我要是像你这样吃不胖,肯定不节食呀。”女孩吐吐舌头,叹了口气道,“云生,我最近天天晚上失眠,就怕自己演不好霜儿这个角色。”

    柳云生笑了下,将毛巾摆了摆拧干,帮女孩擦着头发:“有我在你怕什么,我可以教你的。”

    茹懊恼地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反应慢,学东西也慢。难得蒋老师信任我,我特别怕辜负了他,更怕演砸了对不起观众。”

    看着水汽中女孩微微泛红的脸颊,柳云生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宠溺道:“蒋老师之所以选你来演,就是觉得你比我们都优秀,要对自己有信心呀。”

    女孩闻言怯怯地点了下头,突然盯着柳云生的手腕,眼睛一亮:“真好看!”

    柳云生随着女孩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发现原来她是在看自己腕上的蝴蝶手链。柳云生笑了下,将手链从腕上取了下来,又戴在了女孩的手上:“送你了。”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女孩一把抱住了柳云生,将头埋在她的胸前:“云生,你真好!”

    柳云生的身子僵住了,有些不自然地将手环过女孩的身子,脸上飞起一团红云。

    “你喜欢就好……”

    ……

    一声清脆的电话铃断了柳云生的回忆,她从照片上收回目光,在看清来电显示后,抿起了唇。

    “喂,蒋老师。”柳云生边接下电话,边回到沙发前燃起了香烟。

    电话那头传来了个温润的男声:“云生,我收到你寄的邀请函了,能看到《霜花劫》复排,我很高兴。”

    柳云生轻轻勾起唇角:“收到就好,想当年还是蒋老师您一手将这出戏呈现出来的呢。”

    “那出戏之所以能成功,主要还是因为你演得好。果然,你是最适合出演霜儿的人。”

    柳云生一下下搓着手上的香烟,烟嘴被她揉皱成一团。她淡淡笑了下:“那么这周天,还请蒋老师务必到现场来,我期待着您的指教。”

    “一定一定,到时见!”

    “再见。”柳云生完,挂断了电话。

    她仰躺在沙发上,侧目看向窗外灰色的天空,将香烟揉断扔在了地上。

    ……

    栖迟将《霜花劫》的剧本推到江藐眼前时,江藐愣住了。

    “不是,你从哪儿搞到的啊?”江藐失笑道,“我今儿骚扰了人家孙苗一下午,她愣是没松口把剧本借给我,什么要对内容保密。”

    栖迟淡淡一笑:“拿去看吧。”

    “不成,你得先告诉我是怎么搞到的。”。

    “下午我路过戏曲团,顺道进去了趟。刚好他们还没开始排练,剧本就放在排练厅的桌上。”

    “然后呢?”

    “我就随手拿了本回来。”

    “……”江藐心,大哥您这不叫随手拿,叫偷。

    “哦对了,看完以后记得明天再给人家送回去。”栖迟斯斯文文地补了句,“你下午找孙苗要了半天,别让人家觉得剧本是你偷的。”

    “……”

    江藐真是一口老血卡在喉头,心里顿时无数个白眼翻过。

    “这个,你看了么?”江藐摸出支烟冲栖迟扬扬下巴。

    “快速翻了下。”

    江藐侧头点着火,含着烟道:“那你直接给我讲吧,字儿太多了我看着头疼。”

    栖迟点点头,徐徐讲起,“故事大致讲的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姐妹有一天遇到了个进京赶考的秀才。秀才看似老实憨厚,却是个衣冠禽兽。在一天晚上,把好心收留他的霜儿玷污了。霜儿不堪受辱悬梁自尽,秀才却将一切嫁祸给了一窝盗贼,伪装成无辜者继续上京赶考,取得功名。霜儿死后怨气未消,便托梦给了妹妹芸儿,得知了这一切后的芸儿决心在状元回乡上任的途中杀了他,为霜儿报仇。”

    “这……跟老版出入是挺大的哈。”

    “其中不得不提到的一点是……”栖迟翻开了剧本最后一页的人物关系道,“戏里的妹妹芸儿,其实一直心慕于姐姐霜儿。”

    “你是,妹妹爱着姐姐?!”江藐吞了口唾沫,意外道。

    栖迟轻点了下头。“山,与。氵,タ”

    “如果现实与这出戏真的有对照的话,那么一切就有解释了。”

    江藐深吸口烟对着上空吹了下,只见一团白雾渐渐聚集成一面光幕,里头的纸人正偷偷摸摸地爬上戏曲团档案室的柜子。

    “工具人儿,把你找到的那份档案抽出来再给我看看。”

    纸人敬了个礼,吃力地从档案柜里拖出了一份牛皮纸包着的档案袋,迅速把绳子解开,摊在了江藐面前。

    “档案上记载着柳云生当年曾凭借出演《霜花劫》中的霜儿红头半边天,但在此前,她原是被定为饰演妹妹芸儿的。而最初被确定饰演霜儿的人,就是那只十三楼的女鬼,茹。”

    江藐弹了两下烟灰继续道,“假设茹就是戏里的霜儿,柳云生是芸儿,那么在芸儿得知霜儿是因被秀才玷污才选择的自杀后,她是不是就有可能会按照戏里改编的那样,要替心爱之人找秀才报仇?”

    栖迟:“以及……如果芸儿恰巧知道了帮霜儿寻找替身之法,也有可能会想方设法的复活爱人。”

    江藐点点头:“这也就是为什么柳云生会挑选凌四点出生的人来饰演霜儿的原因。”

    “有一点目前还不通。”栖迟缓声道,“住十三楼的那位阴客口口声声喊的人是柳云生,可见她的怨气所指也是柳云生。照理伤害霜儿的人是秀才,芸儿该是帮她报仇的才对。”

    “嗯,应该还有些事是我们没发现的。” 江藐揉着酸胀的额角道,“妈的,关键是女鬼现在有胥离香做掩护,这可咋整。”

    “稍安勿躁吧。”

    “得轻巧!”江藐将烟重重捻进白瓷盏,闷闷道,“想我好好一阴兵,愣是被逼着去破案了……欸,你将来我要是写个自传发到下面的电视台,拍个连续剧叫《名侦探江藐》会火不?”

    “唔,那可能还得有个热元素才行。”

    “比方?”江藐挑眉看向栖迟。

    栖迟沉声笑了下:“比方双男主。”

    “操!”江藐被逗乐了,摇头叹道,“花哥,你可真会给自己加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