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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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迟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他的眼神在这黑夜之中显得更加幽深。

    “外面冷,回去吧。”

    江藐点了下头:“也好。”

    栖迟的家中很温暖,胥离丝丝香气入骨,让人整个身子都跟着放松下来。江藐其实挺喜欢呆在他这里的,毕竟比自己那杂乱湿冷的狗窝要强多了。

    江藐将烟盒叩了下,从仅剩下两支烟的盒中叼出一根来点燃,徐徐抽着看向坐在旁边的栖迟,等着他先开口。

    “方便也给我一根么?”栖迟沉默良久,低声问道。

    江藐挑眉,一脸意外,但还是将最后一支烟抖出来,递给了栖迟。

    栖迟接过烟,借着江藐凑过来的火点燃,瞬间就被呛得干咳了几声。

    “抽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还是别学的好。”江藐笑了下。

    “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个。”栖迟夹着烟,抽也不是,掐也不是,只能任其燃着,皱眉问,“烟草真的会让人镇定么?”

    “嗐,心理作用多些。”江藐吐出个烟圈,“现在可以聊聊不周山道人的事了么?……你,是不是认识他?”

    “不认识。”栖迟淡淡开口,“只是在听到不周山的时候,脑子里又出现了几个画面,还是些不完整的碎片。”

    “是什么?”江藐颇感兴趣地将身体向前探了下。

    “杀戮……”栖迟眼底暗了下,“不周山下,遍地尸首。有个七八岁的男孩倒在了血泊里。”

    江藐提了口气:“那男孩是你?”

    栖迟缓缓摇了下头:“不清楚。”他抬眼注视着江藐,沉声道,“但直觉告诉我,我所忘记的事皆与不周山有关。”

    “须弥山,不周山……”江藐摸摸鼻子,笑了声,“你怎么总跟山过不去啊?”

    “是都有关,但这两座山带给我的感觉不同。”栖迟又尝试着吸了口烟,皱眉道,“后者是恨,还有愤怒。”

    话及此处,栖迟特意咽下了“杀意”二字。

    “那前者呢?”江藐问。

    栖迟沉默片刻,低声开口道:“是温存。”

    江藐看着栖迟,见他又要把烟往自己嘴边送,赶忙抢了过去,先一步叼在自己嘴里。

    江藐:“别糟蹋东西,就剩这一根了。”

    栖迟看着江藐把自己沾过唇的香烟放进了嘴里,目光定在了江藐的嘴唇上。

    江藐并没注意到,兀自思索着:“要须弥山,我虽没去过但多少还知道些,是在西天的直属管辖范围内。可这不周山,不是早在上古时期就被共工撞毁了么?”

    江藐抬眼看向栖迟:“花哥,别告诉我你是上古大妖。”

    “江藐,你还记得过去的事情么?”栖迟没答话,反问道,“你是为什么会成为阴兵?又是什么时候成为的阴兵?你生前,到底是谁……”

    随着栖迟低沉的问话,江藐只觉得一阵挫骨挖心之痛自内向外的席卷而来,他忍不住捂住胸口,皱起了眉头。

    栖迟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了江藐。

    “没事吧?”

    江藐摆摆手,拼命深吸了几口气,试图用胥离香驱散身上的痛处,苦笑着看向栖迟:“和你一样,不记得了。记得的都是些成为阴兵之后的事。”

    他推开栖迟,仰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微微半睁开眼,有些疲惫道:“有时候我在想,能来到这里的都是些执念未消,入不了轮回的人。我住18楼,会不会也同你们一样,本就是这楼里的一份子……”

    “江藐。”

    “花哥。”江藐叼着烟看向天花板,勾了勾唇角,“你我们的记忆会不会也像而今正在发生着的事一样,本就是一体的,要拼在一起后才能完整?”

    栖迟眯了下眼:“你也这么觉得?”

    江藐抬起胳膊遮住了自己的脸:“鬼知道呢。”

    ……

    当江藐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栖迟的床上。天光从窗帘缝隙渗了些进来,已是依稀见亮。

    居然就在花哥家里睡着了,江藐看着仍在徐徐冒烟的香炉,深吸口气舒展了身体。也罢,睡就睡了,又不是第一次霸占他的床。

    “你醒了?”卧室门被人推开,栖迟穿戴齐整地走了进来,拉开了窗帘。

    江藐被突然变强的光线刺激地闭了下眼,接着便又换回到平日里那副不着四六的样子:“哎哟嘶——哥,瞎了瞎了!”

    “别闹,有事跟你。”栖迟拿了张报纸送到江藐眼前,“上面写,柳云生要代替孙苗接演霜儿的角色。”

    “?”

    栖迟顿了顿,又道:“蒋明受柳云生所邀,答应出演状元郎一角。”

    “?!”

    江藐瞪大眼,一把抢过报纸看向上面的新闻。

    “我操……和着柳云生她自己就是凌四点生人?她要亲自给茹当替身?!”江藐叹着,不可置信地看向栖迟。

    “你先别慌,这或许是件好事。”栖迟顿温声道,“起码直到演出当天,都再不会有其他人受到茹的伤害了。”

    “这倒是。”江藐抓了抓睡得乱蓬蓬的头发,“茹既是算要柳云生死在舞台上,便不会贸然动手,一定是等到公演那天的。”

    “嗯,所以万事都要等到那天才会有个结果了。”

    江藐点点头,将报纸扔到一边,抬头看向栖迟:“花哥,周末我请你看大戏呗?”

    “你怕是又想找廉价劳动力吧。”栖迟有些无奈道。

    江藐朝栖迟飞了个眼,坏笑:“我看你不是也挺喜欢黏着我的?”

    栖迟微微愣了下,继而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卧室,闷声了句:“快起了。”

    看着栖迟离开的背影,江藐得逞般地扬起了唇角。

    ……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霜花劫》公演的那天。

    柳云生应该是要防着江藐,并未如约寄票给他。可架不住江sir能耐大呀,愣是搞到了两张前排的好座位。

    晃着手里的戏票,江藐侧目看了眼身旁的栖迟,忍不住再次感慨起这哥们儿的颜值来。

    “花哥,你为妖多年,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妖精长什么样子?”江藐碰了碰栖迟的肩膀,趣问。

    栖迟皱眉看向一脸流氓相的江藐,抿抿唇道:“我人缘不好。”

    “可拉倒吧!”江藐挥挥手,“听没听过一句话,颜值即人缘……欸,真的,抽空也介绍几个妖精妹妹,给咱认识认识呗?”

    “江sir。”栖迟站住脚步,沉声道,“我看今天索性也别去看戏了,我这就带你找个别的去处乐呵乐呵。等戏唱完了,记得叫上你的阴兵兄弟过来扫下战场,也就是了。”

    见栖迟突然变得开不起玩笑来,江藐悻悻地撇撇嘴:“嗐,这不就跟你着玩儿呢嘛,真没意思你这人。”

    “13楼的阴客手里握有胥离香,万不可掉以轻心。”

    “哎,知道!我已经事先跟这片区的同事们交待过了,必要时他们也会赶来支援的。”

    两人正着,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招呼:“江藐哥哥——!”

    江藐应声回头,就见孙苗被她的闺蜜们搀着,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了过来。她边上的俩闺蜜在看到江藐跟栖迟后,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相同的微妙表情。

    “遵医嘱啊妹妹,不是了让你在家歇着的么。”江藐看着孙苗,有些无奈道。

    “拜托,这次是柳老师亲自出演霜儿欸!我怎么可以错过!”孙苗瞪大了眼睛,一本正经道,“而且行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连蒋明老师也专程赶过来,亲自饰演状元郎!这场戏铁定精彩!”

    江藐心里暗笑,还真让你猜中了,今天的戏怕是难看不了。

    孙苗一把上前挎着江藐的胳膊:“藐哥,咱们进去吧!”

    “咳,孙苗!”身边的闺蜜拼命向她使眼色,孙苗马上会意地松开了江藐的胳膊,继而把江藐往栖迟边上一推,讪笑道,“你俩快进去吧!”

    “?”江藐一脸莫名其妙,只觉得眼前三个姑娘的笑容好像更微妙了。

    “江藐。”栖迟突然开口,朝不远处扬了扬下巴。

    江藐顺势看去,就见柳云生正站在剧场外的台阶下面,同一个男人话。

    “那是蒋明老师呀!”一旁的孙苗激动地晃着闺蜜的胳膊,“可让我见到真人了!”

    只见那蒋明身穿一套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像极了个正人君子。

    “长得可以呀,难怪能成角儿。”孙苗边上的闺蜜兴奋道。

    江藐咂了下嘴,心白脸儿,一看就没好心眼儿。

    他又悄悄瞥了跟前的栖迟一眼,只觉得他家花哥才是真绝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