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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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雪下得实在是太大了, 机场很多的飞机都无法起飞,又临近年关,姜乔和时琛便准备过完年之后再离开, 姜暖也就暂时没有离开。

    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加湿器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切都很安静,仿佛没有人一般。

    姜暖坐在沙发上, 双手抱着腿看着手机上的新闻。

    都已经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贺隋章的消息, 凉城论坛上很多人猜测贺隋章已经死了。

    就这么死了吗?

    姜暖一动不动的发着呆。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姜暖身子微微一动, 过了一会才走过去问外面是谁。

    没有人话, 倒是一直在敲着门, 姜暖狐疑的将门开一个缝, 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站在门外。

    但是即使是这样,姜暖也认出外面的人是谁。

    “贺隋章?”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完之后又补了一句, “你没死?”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姜暖反应过来之后带着防备的看着他,只不过半天都没等到贺隋章话。

    男人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双眼睛干净澄澈, 专心致志的盯着她看, 像是要将她刻画在心里一样。

    “你再不话, 我就喊保安上来了。”姜暖被贺隋章看的微微侧脸,巧的耳垂上染上了一层粉红,但是内心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她怎么感觉贺隋章的眼神有些不对。

    “姐姐,别赶我走。”贺隋章听到要被赶走,立马可怜兮兮的拉住姜暖的胳膊,声音可怜。

    姜暖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瞪大了眼睛看着贺隋章:“你……你别乱喊,你比我大九岁,还喊我姐姐?”

    贺隋章有些疑惑,怯懦的道:“可是我今年才十八。”

    姜暖:“……”

    这个老男人越来越不要脸了。

    “不管你多大,你给我松手。”姜暖的声音冷下来,她不知道贺隋章在搞什么鬼,但是一切都和她没关系,她不想管他。

    姜暖还以为对方会死缠烂,但是听到她声音冷下来就立马将手放开了,倒是听话。

    姜暖微微松懈,多了几分心思量外面这个奇奇怪怪的贺隋章。

    外面那么冷,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甚至有几处都结了冰锥,一看就是从水里爬上来的。想到这姜暖的心抖了抖。

    这个人不会从海里上来之后就直接到这里来了吧。

    一向俊朗的脸上除了灰尘泥土还隐隐的泛着伤痕,平日里整齐的头发变得乱七八糟。

    这要是在以前,姜暖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的。

    但是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

    姜暖深呼吸一口气将门给关上了,就算这样又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等会贺家的人可能就过来了。

    姜暖像往常一样洗漱完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看到窗户外面又下起了雪,估计气温会又降低。

    她都能认出贺隋章,贺家的人应该也可以吧。

    姜暖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贺家的人?贺老爷子去世了,贺隋章他二叔又进监狱了,至于贺隋章的父母……

    姜暖穿好衣服站在门后从猫眼往外看去,贺隋章果真还坐在那,被冻得浑身发抖。

    她抿唇将门开:“贺隋章,我就收留你一晚上,你明天就给我离开。”

    她了两遍发现贺隋章都没有反应,蹲下身子摸了摸贺隋章的额头才发现烫手。

    难怪之前胡话了。

    姜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贺隋章扶到房间里,看着躺在那毫无知觉的贺隋章,姜暖有一瞬间的冲动电话给黄成柯,让他把人带回去。

    但是她还是去买了退烧药和感冒药回来让贺隋章吃下,又给他擦洗了脸,帮他换了衣裤。

    看着男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样子,姜暖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气。

    她的指尖悬在上方有些颤抖的想去摸摸,却始终放不下去,床上的人被烧的一直冒着冷汗。

    姜暖不断的拿着酒精给他降温,好不容易高烧降下去,又开始胡话。

    “腿好痛……不要……”他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像是剧烈的疼痛一般,虽然刚刚给他换裤子的时候姜暖换的很快,但是她记得他的腿上只有几块青痕,应该不会这么痛吧。

    姜暖犹豫了一会轻声哄道:“不疼不疼,没受伤。”

    “疼……”男人的眉深深的皱在一起,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姜暖怔愣的看着他,伸手碰触他的眼角,他这是疼哭了?

    姜暖在贺隋章的床边一直待到快天亮才回去休息,等她睡醒就看到地上蜷缩着一个人。

    “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在这里干什么?”姜暖防备的看着贺隋章。

    贺隋章揉了揉眼睛,脸上露出一个笑,只不过这个笑和他以往的笑都不一样,透着股憨气。

    “我怕你消失了。”

    姜暖觉得可能是昨晚高烧将贺隋章给烧傻了,她伸出手指头对着贺隋章比划了两下,“贺隋章,你知道这是几吗?”

    刚刚还憨憨的人,表情落寞下来,像是受了委屈一样:“暖暖,你是觉得我傻了吗?”

    姜暖认真的点点头。

    *

    “他这应该是脑部受过撞击,引发的记忆错乱。”医生将片子递给姜暖,“你看他脑部这边有淤血,可以住院观察几天,到时候再回家静养,没什么意外的话,随着积血慢慢消失记忆应该恢复了。”

    “不能做手术取出血块吗?”姜暖看着各种透着憨憨的贺隋章嫌弃的道。

    “不建议手术。”医生摇头。

    “但是我感觉他应该不是简单的记忆错误。”刚刚在来的路上,姜暖好好的问了一下贺隋章,他以为自己十八岁,却还记得她的年纪。

    只不过在他的记忆里,他是大一刚刚入学的新生,而她是大四学姐,她还是他的男朋友。

    姜暖皱眉:“这些记忆根本不存在,哪里来的错乱?”

    “很有可能患者潜意识不愿意去接受一些现实,将自己代入到脑海里的某些片段,可能是电影、电视剧,甚至可能是偶尔听到的一段故事,他会自动加工完善。”

    姜暖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发现贺隋章的故事不就是那天晚上他约自己看的那部电影吗,当时他还自己想和她体验一下校园生活。

    现在失忆了还会自己完善了?

    要不是医生他记忆错乱,姜暖都要觉得这个人是装的了。

    “医生,你再帮忙看看他的腿,昨晚一直腿疼,都睡不着。”

    姜暖让医生检查一下,贺隋章还不愿意,结果被姜暖瞪了一下,又乖乖的伸出腿了。

    医生随便摸了摸道:“他的腿以前断过,不过已经长好了,应该不会疼了才对。不过可能是他的记忆出现错乱,才会疼吧。”

    姜暖转头看着“十八”岁的贺隋章,沉默不语。

    她从来不知道贺隋章还断过腿,所以这就是他就算腿好了,也依旧用手杖的原因吗?

    “姐姐,我不想在这里,我们回去吧。”贺隋章将自己的腿收回去,可怜的求着姜暖。

    姜暖的脸立马红了:“……你闭嘴,不许喊我姐姐。”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医生,医生果然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姜暖决定还是赶紧带贺隋章走吧,再呆下去还不知道贺隋章会些什么呢。

    “姐姐,我们现在去哪?”贺隋章好像很兴奋,一路上姐姐长姐姐短。

    姜暖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到现在除了心里忍不住吐槽外,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来了,她沉静的注视着前方:“将你送给你朋友。”

    “暖暖,要把我送给别人?”贺隋章像是很震惊,以前沉稳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姜暖克制不住的勾起嘴角。

    “虽然暖暖你笑了,但是也不能把我送给别人。”贺隋章委屈可怜,一副受尽欺负的样子。

    姜暖决定不再搭理贺隋章。

    来到贺氏集团楼下,姜暖电话让黄成柯下来一趟,就坐在车里等。

    结果就听到贺隋章声的啜泣还有控诉:“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我都已经把我自己给你了,你就不要我了?”

    “我很乖很听话的……”

    她的窗户是开着的,不少人听到贺隋章的控诉,拿看渣女的眼神看着她。

    不是,大家都看不到这个老男人比她大吗?

    姜暖扭头看向贺隋章,她随便给贺隋章在商店买的黑色夹克,倒是真显得他挺年轻的。

    姜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生气,然后加速将车开走了。

    黄成柯下来只看到了姜暖的车尾气。

    姜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绝对不能把这样的贺隋章还回去,不然黄成柯要是以为是她将贺隋章变成这样的。

    会不会还以为她丧尽天良连傻了的贺隋章都不放过。

    光是想想,姜暖就又加速了。

    *

    将贺隋章带回家,姜暖开始跟贺隋章约法三章:“首先不许喊我姐姐。”

    “其次不许到处乱话,听明白了吗?什么你把自己给我了,那都是假的,都是你臆想出来的。”

    看着贺隋章眼里的光逐渐黯淡下去,姜暖都想要反思自己了什么伤害他的话。

    但是她的又没有错。

    “最后不许装作绿茶的样子!”

    贺隋章垂着眼,黑色的头发都失落的垂下来,整个人都透露着伤心难受的样子。

    姜暖继续道:“这样我才能将你还给黄成柯。”

    贺隋章猛的抬起头盯着姜暖,他的目光深邃阴沉。

    他扑过来将她按在沙发上,双眼通红,像是在控诉丢下他不管的渣女:“是不是我这样子你才喜欢,你才不会不要我。”

    要不是因为他边哽咽边的话,姜暖差点以为他恢复记忆了。

    “求求你别不要我,你已经抛弃我一次了。”

    “抛弃你一次?”姜暖试探的问道。

    “难道不是吗?你之前不就是和刘暄在一起吗?”贺隋章狠狠的道,“他哪里有我好,又没有我帅,又没有我对你好。”

    好家伙,还有刘暄的戏份。

    姜暖放松下来,看来贺隋章没恢复记忆,她懒散的躺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十八岁少年轻声道:“我没有抛弃你,是我先和刘暄在一起的,然后你第三者插足,你是三。”

    她等着看贺隋章脸上痛苦的表情,谁想到等来了一句:“真的吗?我可真强。”

    姜暖想一脚把贺隋章给踹下去。

    “姐姐,你看你承认和我在一起了吧,所以这些都不是我臆想的对不对,不然我也不会连失忆了还往这里跑。”

    “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内心也不会一下子涌现出巨大的高兴。”

    “除了高兴还很难受,就好像失去了你一样,那样的痛苦。”

    姜暖有些发愣,十八岁的“少年”果真冲动简单,丝毫不像三十三岁的男人一样看不出喜怒哀乐。

    “有多痛苦?”姜暖轻轻的问。

    “比我的腿还要痛。”贺隋章认真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