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气成河豚
童子离开之后, 孟姝等人便到不远处的凉亭下庇荫。
孟姝坐在石凳上,下一刻,霍朝也坐在她的旁边。
他没话, 可是孟姝却感受到他一直在量自己。
觅春和醉夏站在几步外, 醉夏还时不时往两人这边偷看一眼。
孟姝受不了霍朝量的眼神, 对上他的视线:“你一直看我做什么?”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霍朝疑惑,抬手往她身后的方向指了指, “那边钟楼有个人在偷看。”
“……”
孟姝沉默了一瞬, 侧身往那边看去。
果然见到钟楼前有一个男人,见她看过去, 那男人有些慌张地收回视线,装模做样的看起了其他。
真的有个男人在偷看,所以霍朝根本没看她, 而是发现那个行为鬼祟的男人。
孟姝脸颊有些发热,只觉丢脸到了极点。
霍朝肯定在心中嘲笑她。
不过孟姝还没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先前离开的童子匆匆往凉亭走了过来。
童子:“观主请施主过去。”
觅春想点儿什么,不过孟姝已经站起身:“走吧。”
霍朝也站起来。
童子忙道:“观主只见一人。”
孟姝正想话, 霍朝便道:“我不见观主, 送她过去。”
童子闻言也不好再什么,往前带路。
觅春和醉夏不放心, 也跟了上去。
道观内安静清幽,一路上只偶尔听见有人声低语。
童子将孟姝领到了四御殿前:“观主在殿中坐。”
孟姝下意识地看了霍朝一眼, 连她自己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要看他。
霍朝已经在第一时间将四御殿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 低声道:“进去吧。”
孟姝闻言迈上石阶, 走了几步后突然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不过总不能退回去。
孟姝没再多想,往殿中走去。
才至门前, 便见殿中背坐着一个人,想必便是太清观的观主。
他身穿道袍,用木簪束发,背挺得笔直,仅仅只是背影就让人想到仙风道骨一词。
孟姝心中当即对于此行的目的有了信心,因为对方在坐,她并未出声,想了想,索性也学着他盘坐在旁边的圆垫上。
才刚坐好,对方便话了:“其实贫道从两年前便极少见香客,一开始也不想见你,施主可知贫道为何改变了主意?”
孟姝的心跟着停了一瞬。
她有些紧张,难道观主神机妙算,知道她今日会来,甚至有可能算出了她中邪之事?
心中这么想,她自然不能这么,便老实应道:“不知。”
观主语气平和:“静圆道你衣着不凡,贵气难掩。”
孟姝:“?”突然夸她做什么,还挺不好意思的。
观主睁开眼,终于舍得给她一个眼神:“贫道是担心你身份尊贵,得罪了贵人。”
“……”
“……”
“……”
孟姝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一言难尽,她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观主。
她的眼神绝望中又带着点期盼,还夹着几丝不信。
“观主,你一定是在笑的,对吧?”
观主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贫道从不诳语。”
孟姝:“……”她什么都没听见。
她朝着殿中供奉的尊神拜了拜,深呼了一口气,看向了身侧鬓边已生华发的观主。
孟姝在心中思量着如何开口,观主却主动问她:“不知施主见贫道所为何事?”
总算是有机会起正事了。
孟姝:“太清观盛名远扬,我听闻观主极擅长画符,便想求取几张,还请观主赐符。”
观主动了动腿,用平静无波地眼神量着她。
孟姝不由将背挺直,不定道长能看出她遇到的麻烦。
然而片刻后,观主只问道:“施主要求什么符?”
孟姝:“想求几张护身符、安睡符,另外还有驱邪符。”其实驱邪符才是重点,护身符和安睡符不过是为驱邪符掩护。
观主若是能看出她遇上邪祟,她自会告诉他自己遇上的麻烦,而他若是看不出,明他术法不精,她告知也无用。
不过驱邪符还是要的,万一有用呢?
观主点头应好,“护身符、安睡符可以,驱邪符便免了。”
那怎么行!
孟姝一惊,她此次来太康可就是为了驱邪符。
“观主,若是不便,只给我驱邪符也行。”
观主摇头,“不可。”
孟姝急了:“为何?”
观主言简意赅道:“求符不过是求心安,驱邪符无用。”
“怎么会是求心安呢?”孟姝将盘坐改为跪坐,继续道:“我听闻前些年有一妇人夜里总会被过世的婆婆缠身,以至于夜不能寐,她求了太清观的驱邪符佩戴,此后便能一觉睡至天明!”
“传言有误。”观主摇了摇头,“那妇人在她婆婆在世时,私底下常有苛待,其过世后,她总是做噩梦,她求驱邪符不过是自己心中有鬼。”
孟姝:“……”
观主突然细细将她量,“施主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中有鬼?”
孟姝气急,可见他面容慈祥,眼神平和,她又忍不住升起期盼。
或许她可以告诉他自己遇到的麻烦。
太清观离都城路途遥远,被他知道也无妨,何况对方并不知她的身份。
“我求驱邪符确实事出有因。”孟姝咬了咬牙,索性将自己遇上的麻烦告诉他。
一刻钟后,观主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起来,也令他愈加显得仙风道骨。
“你有孤魂野鬼上你的身,去做一些你不会做的事情?”观主确认道。
孟姝连连点头:“对对对,做的那些事情我没有丝毫印象,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几次了!”
观主的视线落在孟姝的身上,最后细细的量她的脸。
孟姝正襟危坐,让他量。
“贫道认为施主去看大夫更加妥当。”
孟姝眼露茫然,不知他为何又扯到大夫身上。
观主解释:“施主这症状与其是被野鬼上身,贫道却觉得更像是得了癔症,人在受到一些自身承受不了的击时便有可能患癔症,太清观山脚便有一男子因痛失独子患过此症。”
孟姝:“癔症?”
观主点头:“此症极为复杂,患病之人情况大不相同。癔症也就是常人的失心疯,施主还年轻,切莫讳疾忌医,尽早找大夫医治才是正道。”
孟姝:“……”
这个老头到底是怎么当上太清观的观主的?!
“观主,今日是我叨扰了。”孟姝努力保持最后的涵养,随后起身离去。
观主见状,贴心嘱咐:“施主切记早些去看大夫。”
孟姝被门槛一绊,险些一个踉跄。
她气呼呼地往石阶下走去,白皙的脸颊因为生气泛着红晕,一双眼睛则水汪汪的。
霍朝对她这幅模样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忙问她发生了何事。
她本来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霍朝这么一问,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孟姝瞪了他一眼,直接往观外走去。
觅春连忙追上。
领他们前来四御殿的童子便是静圆,他讪笑道:“应当是观主了什么让施主生气的话。”
被孟姝凭白瞪了一眼的霍朝:“……”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就是那条可怜的鱼。
霍朝在孟姝快出道观时追上了她,觅春正声地同她话,大概是在安慰气鼓鼓的她。
从他的角度,正好看见孟姝抿着唇,一张明媚脸因为生气板着,可在他看来依旧娇俏动人。
霍朝眼中不禁染上了几分笑意。
孟姝这会儿已经气消了些,毕竟再气也没办法,亮出身份倒是可以出气,可麻烦也多。
而且观主还是好心提醒!
罢了罢了,就当此次是为游玩。
孟姝的气来得也快,消得也快,然后就感受到有人看自己。
她顺着感觉望过去,落入一双带笑的眸子。
霍朝长相出众,清隽不凡,然而他的气质比较清冷,此时眉梢带笑的模样便犹如冰雪融化一般。
孟姝的心尖像是被什么轻挠了一下。
不行,不能像之前那么没出息!
孟姝在心中提醒自己,然而面上的表现却与心中背道而驰。
她的语气虽然不上温和,可是和之前相比好太多:“时辰不早了,这道观也没什么好看得,你什么时候走?”因为那不靠谱的观主,她连着鼎鼎有名的太清观也看不顺眼了。
霍朝嗓音低沉:“当然是跟着你。”
孟姝的心很没出息的跳了一下。
她不自在地挪开视线,避免同他对视:“那走吧。”
然而就在他们才走了两道石阶,身后传来一道呼喊,破了观中的宁静。
“施主别走……”
“施主等等……”
霍朝:“是静圆。”孟姝去见观主后,他同带路童子交谈了几句,知道了他的道号。
静圆很快就跑到了三人面前。
孟姝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怎么了?”
静圆:“这是观主让我交给施主的。”
他递过来一个红木匣,孟姝下意识接过匣子。看了静圆一眼,她开匣子。
匣子里放着几张叠成八卦形的符。
静圆:“这些都是放在三清殿受过供奉过的符,先前有人诚心求符,观主没舍得给。”
虽然和观主接触时间很短,可是孟姝自觉对其有了几分了解。
怕是担心得罪贵人吧。
孟姝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劳烦替我给观主道谢。”
静圆一下子脸又红了:“施主放心,我会记得转告的。”
觅春:“那我们便告辞了。”
静圆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施主,观主还让你别忘了他同你的话!”
孟姝:“……”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