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 关心则乱?说到底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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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琰是先皇嫡子, 不过头上还有一个出生后就被封为太子的兄长。

    他性子比较淡,情之一事,向来不看重。

    到了适婚年龄, 他娶了王妃, 纳了侧妃, 房里人一只手也能数出来。

    娶的王妃在家世上配得上他,岳家也能帮上兄长。

    所有人包括他, 都以为兄长会顺利登基, 没料到身为太子的兄长会得急症,没过多久就离开人世。

    从那以后, 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

    孟琰便是在一场赏花宴上遇上傅明月的。

    傅家有女,生得天姿国色,孟琰多看了两眼, 发现对方确实配得上那四个字。

    然而正是因为多看了两眼,才有了后来的纠葛。

    兄长去世, 他身为嫡次子,理所当然会成为储君。孟琰也清楚, 所以对于朝臣的邀请, 能应的都应了。

    一来为了和臣子关系亲近些,今后顺利登基, 二来借机了解朝臣的性子。

    这世上总有些人为了攀附权贵走上弯路,孟琰不过是在之前的宴会上多看了傅明月两眼, 她就被送到了他的床上。

    偏偏他对她生出几分心思, 加上旁人有心算计, 两人有了肌肤之实。

    然而第二日,他才知傅明月是不愿的。

    孟琰是什么人,竟然女子不愿, 他也不会强求。此事吃亏的是女子,事情已经发生,他只能从别的地方弥补。

    可惜算计他的不是旁人,正是傅家。

    傅家明里暗里想要他纳了傅明月,结果傅明月在不久后有了身孕。

    有了皇室血脉,于是她不得不进王府。

    孟琰也顺了她的意,让傅家放出她去了别郡的外祖家的消息,实则秘密进了王府。

    傅明月之于孟琰确实是不同的,他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一个女子生出情意。

    他们迎来了两人的血脉,也曾耳鬓厮磨,缱绻缠绵。

    后来,先皇体力不支,他开始处理政务,然而也正是他事务繁忙之时,有孕在身的她竟借着早产逼他放她出府。

    孟琰只能假装应下。

    而后,她难产诞下一子。因为难产,她的身子损伤不轻,可她仍旧记着出府之事。

    也是从那个时候,孟琰才意识到她或许从进了王府,便想着何时离开。

    孟琰怎会如她的愿,对府中宣称她因难产去世,然后就将她送到了汨阳别宫。

    他本想找机会亲自去别宫一趟,结果先皇去世。

    新帝登基,他不可能去汨阳别宫,便将尚还年幼的女儿送去了汨阳,希望女儿能软下她的心。

    可惜事与愿违,还害了女儿。

    因为想到陈年旧事,孟琰的神色十分难看。

    他眉眼本就疏淡,此刻板着脸的样子,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霍朝感觉还好,可即便如此,他的背后也出了一层细汗。

    他以为是自己的那些话惹陛下不高兴了,毕竟这些都是皇室秘辛。

    然而他哪里知道,若孟琰不让他查,他什么都查不到。

    “端元得了一种难见的痼疾。”

    突然听到孟姝的封号,霍朝惊得抬头望去。

    “痼疾?”霍朝的喉咙有些发痒,眼中有疑惑,有震惊。

    孟琰捏了捏鼻梁,将事情半挑半选地告诉他。

    孟昙对他抵触太深,不愿承认自己是孟姝,能让女儿痊愈的,或许只有霍朝。

    一刻钟后,霍朝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地上铺着的地毯。

    然而若是注意看的话,他的手隐隐颤抖着。

    霍朝的唇抿成了一条线,费尽全力才忍住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所以汨阳宫的那座宫殿是公主放火烧的?”他低声询问。

    “对。”

    孟琰眸色晦暗,周身气息森严。

    傅明月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太好,别宫的宫人根本没有发现她做下的事情。

    女儿那个时候得多绝望,竟逼得亲手烧了宫殿。也是那次,宫人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儿,连夜往宁昌传了消息。

    孟琰没想到傅明月那么恨他,以至于自己的骨肉也能折辱。不,都是他的错,她都能借难产逼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霍朝知道陛下并未将旧事完全告知,不过只告诉的那些就足以让他猜测出大概的真相。

    面对孟姝的忽冷忽热,在此之前,他有过诸多猜测,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幼时有过这样的遭遇。

    直至今日,霍朝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有过的想法。

    她的眼睛清澈透亮,一看就知道是宠着长大的,所以才有那么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

    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十分难受。

    “陛下竟然能知道公主所遭的罪,为、为何还放任她……”想到那位宋傅氏,霍朝的眸色越来越沉。

    难道陛下对那个人仍旧情难忘?

    霍朝再想不出别的理由。

    孟琰只看了他一眼,便猜出了他大概在想什么。

    因为中毒,他的身体弱了不少,这会儿人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陛下?”霍朝有些担心。

    “朕无事。”孟琰看向他:“之所以将此事告知你,相信你也知道为何,她早些年便心悦你,对你到底是不同的。”

    霍朝怔住,只觉得心口酸涨不已。

    孟琰:“退下吧。”该的都已经了,他出声赶人。

    陛下并未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他心想。

    没有得到答案的霍朝自然失望,却只能低声应道:“臣告退。”

    殿内很快就安静下来。

    半靠着软榻的孟琰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顿时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撕裂,火辣辣的。

    咳嗽好不容易停住,本就苍白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孟琰却想到霍朝之前问的话,他当然听出了其问的是什么。

    他在问他,为什么傅氏做出那样的事情,他却放过她,放过了傅家?

    孟琰真的放过她了吗?

    并没有。

    后来,孟琰已经知道傅明月为何宁愿以死相逼也要出府的原因。因为她青梅竹马的妻子病逝,而若他登基,她或许就再无机会离开。

    女儿接回宁昌后,他便放了她,任她嫁人生子。

    她的心上人已与原配育有一子一女,傅家也因她被迫远离朝堂,与权贵再无交集。

    她真的过得好?

    他相信钝刀子割肉,才是最折磨人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雾隐大师过,女儿的病或许还需要用到她。

    ……

    孟昙自是不知道御阳宫发生的这些事情。

    接连好几日,她都没有踏出寝殿一步。自从知道今后再无机会对建安帝下手,孟昙便什么也提不起劲儿。

    直到正月最后一天,前殿的宫人匆匆跑来,破了平静。

    “公主,七殿下出事了!”

    寝殿红门紧闭,传话的宫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刻,大门开。

    觅春认出对方是前头守门的宫人:“发生何事,大吵大闹!”

    “宫外有人传信,七殿下出事了!”

    觅春面露难色,若是以往,她会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进屋,可是自家公主和七殿下心生嫌隙已久,告诉公主岂不是凭添麻烦?

    可她又不敢瞒着。七殿下到底是公主的同胞弟弟。

    觅春:“进来汇报。”

    着,她转身回屋。

    孟昙此刻正睡在隔间的美人榻上,榻靠着窗,时不时一缕清风拂过。

    她侧躺着,身形曼妙,一头乌黑长发散在背后,犹如上好的绸缎。

    “公主?公主?”因为自家公主最近几日的性子又变得格外冷淡,觅春话的声音都了许多。

    声音随虽然,榻上的人还是被她唤醒了。

    “何事?”

    觅春:“还不快。”

    “公主,宫外传信进来,是七殿下被邻郡逃窜而来的土匪抓住了!”

    觅春脸色一白。她虽长在宫中,可是也知道那些土匪有多凶恶,那些人刀尖上过日子,杀人如麻。

    七殿下怎会被土匪抓住?

    觅春担心得面色发紧,榻上的人却不慌不忙地坐起身。

    她面色如常,甚至因为睡得太久,面颊上带了睡痕。

    看上去又些滑稽,不过也是因此,令她眉眼间的疏离也减淡了几分。

    然而她出的话却冷漠无比,“被土匪抓住了,找我做什么?”

    同孟姝记得前世的记忆一样,孟昙也有前世的记忆。

    可那些都是孟姝的记忆,她就像是在看一场无声的戏,那戏却无法牵动她丝毫。

    传话的宫人脸色微微一变,低头颤声道:“公主,七殿下是你的亲弟弟啊……”

    孟昙见状突然起了一丝兴趣。

    前世,孟寅时也遭过意外,不过那时孟姝同她还有姐弟情谊,所以匆忙赶去救人,结果却牵连孟祈受伤致残。

    重来一世,发生过的事情仍旧会重演吗?

    那为什么建安帝没死,孟昙还是有些遗憾。

    “替我将衣服拿来。”

    换过衣服之后,孟昙就带着人往乐安宫外走去。

    然而半路上,孟昙突然唤过满,对着她声了几句。

    满一怔,忙点头应好。

    一行人继续往外走,满却走了道。

    于是才到大门处,先前传话的宫人就被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那宫人还有些反应不过过来,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的做错何事了,公主饶命啊!”或许他是真的怕,眼泪横流。

    孟昙挑眉:“谁让你传话的?”

    宫人痛哭道:“宫外传来的消息!当时的太着急了,没留住那人!”

    孟昙嘴角一扬,“给我堵住嘴,送去刑部。”

    “公、公主……唔唔唔……”

    到处都是破绽,只有孟姝那个白痴才会上当。

    关心则乱?到底就是蠢。

    孟昙一路上不慌不忙,才到宫门处,那传话的宫人就被审出来了。

    满声道:“公主,是慧敏公主身边的人。”

    正好经过宫门,孟昙掀开车帘。

    宫门侍卫不敢直视她,躬身行礼。

    孟昙:“四公主今日进宫了?”

    侍卫:“是!”

    孟昙放下帘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