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 谁是你阿姐?
册封太子的典礼格外隆重繁琐, 大典以太子孟祯宣布大赦天下结束。
礼毕后,太子正式入住太子府,并邀请了众人入府庆贺。
孟寅时自然也收到了邀帖, 纠结一番之后还是让王府的管家备了厚礼前往。
太子府离皇宫很近, 为了方便太子进出宫处理政事。若是住在东宫处理政事自是更方便, 不过北梁东宫向来由册封早且年幼的储君居住,孟祯的年纪却是不合适的。
好在建安帝现下才册封太子, 甚至还有些突然, 不过太子府早早便修建好,没有耽误大事。太子府屋宇廊桥相接, 楼阁相连,作为储君的住处,景致更是一绝。
因为要参加宴会, 孟寅时的装扮格外正式,即将年满十八的少年头戴玉冠, 身子挺拔俊俏,掩不住的贵气。
然而那好看的眉眼间却带着几分郁气。
身着黄衣的侍女为他挂好腰间的玉佩, 不敢多言, 只道了一句:“殿下,好了。”自家殿下这些日子脸色一直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陛下立了祯王为太子的原因。
有这般想法的不止她一个,这些时日, 王府的下人私底下可是生出了不少想法。殿下虽然没有母族, 可是却是有一个格外受宠的皇姐, 然而谁也没想到他输得这般彻底。
殿下心中想必也格外不甘吧?侍女埋头想着。
孟寅时抬眼扫了铜镜一眼,直接往府外走去。
大门处早已经备好了马车,孟寅时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片刻后马车便往太子府的方向驶去。
孟寅时靠着身后的软枕,想着到了太子府可能发生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又难看了些。
王府的下人不敢在他的面前嚼口根,他能无视他们的心翼翼,忽略其他人却难。
想必他如今在其他权贵眼中已经彻底成了弃子,而对于徐静柔来,他更是没有丝毫用处了。
想到徐静柔,他只觉得心口一窒。
他是真的喜欢她,同老是喜欢管着自己的皇姐相比,她文静柔弱知书达理,看着他时总是带着几分依赖,让他不由地想要护着她。
可是……他也是真的傻。
那日遇险,他并不介意她将自己挡在前,他是男子,本就该保护喜欢的女子。可是后面接连发生的事情,明摆着告诉他不是巧合。
“殿下,太子府到了。”
马车外的提醒断了孟寅时的思绪。
孟寅时低头理了理衣襟,低身出了马车。
太子府前停了不少马车,才下马车,庆贺声就涌入耳里。
祯王封为太子不是事,这么重要的日子,能在太子府前迎宾的管事自然也极有眼色。
“七王爷来了!”管事早已注意到七王府的马车,见车里的人走来,连忙同身侧的人招呼了一声,然后就迎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徐静柔的原因,孟寅时同孟祯的关系还不错,他认得来人,应了声后就让身后的随侍将礼送上。
管事:“王爷人来就可以了,哪需准备这些。”嘴上这么着,他还是笑脸盈盈的将东西收下了。
两人话间,也有旁人来拜见,孟寅时懒得应付,点了点头,直接进了府。
管事:“七王爷想必心急想见太子,大人们也快快进府吧。”
“对对对,今天可是太子的好日子!”
“进府进府!”
几人笑着进了府,过了大门,见身侧没有了旁人,便忍不住声了起来。
“你们看见七王爷刚刚的脸色没有?可不好看。”
“不好看又如何?还不是得强撑着前来祝贺太子。”话的人话落看向随行的同僚,“你今日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
被叮嘱的人苦笑了一声:“我看好七王爷也瞒不住你们,不过这都是过去了,如今太子已定,我自是什么心思都歇了。”
孟寅时并不知旁人如何议论他,不过即便听到,他也不在意。何况他的身份,注定避免不了这些风言风语。
太子府中院落重重,能够入府庆贺的都是京都的勋贵高官,都是在乎颜面的人,自是不愿落下口柄,接连出声拜他。
“王爷来了。”
“参见七王爷!”
众人表面上尊着礼数,可是眼神却骗不了人,那些隐晦的量让本就心情不畅的孟寅时更加难受了。
明明他从来就不在意太子之位,甚至因此和阿姐起过不少争执。以前,他总觉得阿姐对徐家有偏见,看谁都心思不纯,如今想想,是他太单纯。
孟寅时耐着几分性子同人了几句,随后就找了借口去了别处。
前厅人多,到了花园便多是女眷,为了避嫌,孟寅时特意绕远了些,然而将花园绕了个圈,仍旧没有看见要找的人。
“你可曾看到?”孟寅时出声问身侧的人。
“殿下,未曾。”
孟寅时抿了抿唇,正准备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七王爷身份尊贵,什么女人没有,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惦记着徐三。”
孟寅时抬眼看去,竟然是定安伯府的乔卓,许久未见,看上去有几分陌生。
去年寒食节,他和乔卓在城外被阿姐撞见,乔卓被阿姐以藐视皇族为由送到府衙,之后徐家与乔家生了矛盾,亲事再无人提起。
因为那事徐三被国公府责罚,他被父皇罚到别郡,而病愈的乔卓也宣称养病离开京都去了外祖家。
这些事情还是去年发生的,孟寅时陡然生出几丝恍惚,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他和阿姐生竟生分了这么久?!
乔卓并不知他在想什么,见他沉默,还以为戳穿了他的心思,到底是年轻人,明知道对方的身份,可是却忍不住要去招惹。
“可惜啊可惜。”乔卓嘴上着,想到才被册封的太子,心中有了底。他和徐静柔的亲事虽然不成了,可是京中各府关系不是断就能断的,而定安伯府以前可是支持二王爷的!
这么想着,乔卓更加没有顾忌,“可惜枉费了王爷一番痴情,想必还不知道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吧?”
孟寅时见他面上几分讥诮,话更是颠三倒四,心中也不由冒出了火。
“你是什么身份?本王做事,由得你议论?”他冷下脸,低声斥道。
乔卓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冷俏的脸,那张脸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和面前的孟寅时重合起来。
想到自己因为端元公主被送去府衙丢尽了颜面,回府后又被府中长辈责怪,最后甚至因为担心圣上迁怒而离开京都避风头,是咬牙切齿也不为过。
乔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王爷以为徐三为何与你亲近?不过是因为你是端元公主的胞弟罢了,她想借公主的势毁了和乔家的婚约!”
孟寅时僵在了原地。
乔卓见他出现这样的反应就高兴了,“听公主府与七王府数月不曾有来往,公主当真是……”
他话还没完,几步外的人突然转过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右脸颊一阵剧痛传来。
接下来便是一片混乱。
偏厅。
乔卓任人给自己的右脸上药,眼睛则死死盯着对面的人。
孟寅时微低着头,只当没看见。
新任太子妃来到偏厅后,从下人口中了解了发生了何事,这会儿也在头疼。
她看了看伯府的公子,最后看向了孟寅时,不管怎么样,到底是自家人。
“七弟性子向来顺和,今日怎么发这么大的火,竟还动起手了?可是谁惹你生气了?”
这话落在乔卓耳里,险些让他一口气没上来。
这话陡然一听没什么,可是一琢磨就知道不对劲儿,这就差明了,是自己惹了孟寅时生气,所以他才发火动手!
“太子妃殿下……”
他的话还没完,太子妃看向他,露出一个端庄大方的笑容,“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今日到底是府中的好日子,事情闹大了不好,你放心,太子殿下必会给你个公道的。”
乔卓一肚子话都给憋了回去。
太子妃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忙叫过府中的下人,“还不快将公子接到客房休息。”
乔卓几乎是被人搀着离开偏厅的。
“七弟,你可有哪里受伤?”
孟寅时心中复杂,哪里看不出对方在袒护自己,“皇嫂,给你添乱了。”
“哪里就是添乱了。”太子妃笑了笑,“这事本该殿下过来,不过他实在走不开,我才来的。”
孟寅时更加惭愧,微欠着身致歉。
“七弟不必多虑,你皇兄过后会处理的。”太子妃:“倒是我有些好奇,你今日为何……”
孟寅时自是难以启齿,只道:“皇嫂,此事确实是我错了。”不管怎样,他不该动手,丢了皇室风度。
他并不是完全是因为乔卓提到阿姐而生气,而是想到自己做过的事情恼羞成怒了。
太子妃见此也没追问,又了几句,便邀他去前厅,“前厅宴席想来很快就开了,七弟可还要在偏厅歇会儿?”
“皇嫂,我随后就来。”
“那好,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待她一走,孟寅时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等了一会儿,门口的随侍忍不住道:“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去前厅?”
孟寅时捏了捏鼻梁,起身往外走去,结果才出去就撞见了一个人。
他的脸色彻底僵住。
孟祯被封为太子,如今国公府就成了储君的母族,而徐静柔是徐家二房的姑娘,乃是太子的表妹,自是水涨船高。
她今日穿了一身藕粉色的衫裙,眉间难得一见地画上了花钿,显得人比花娇。
然而她的脸色并不太好,看着孟寅时的眼神也满是为难。
孟寅时一直没开口,只僵在原地看着她。
最后还是徐静柔忍不住了,主动开口道:“多日未见王爷,近日可好?”
孟寅时喉间有些干涩,低声回答:“我去国公府找过你。”
徐静柔面上露出几分歉意,“因先前发生的事情,家里不让我外出。”
“嗯。”
“王爷,我们终究是男女有别,今后怕是不能同往日一般了,家里……”
她的话还没有完,孟寅时就猜到后面大概会些什么,他绷紧了身体,只觉得懵了是一瞬,也终于明白为何偏偏在这里遇见她。
徐三应该和乔卓一样以为他前来太子府是为纠缠她吧?
“别了。”他出声断还在柔声解释的人。
徐静柔有些惊讶:“王爷?”
孟寅时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你放心,本王并不是寻你。”了这话,嘴角的笑容消失,他直接举步离去。
随侍连忙跟了上去。
徐静柔则愣在了原地,因为孟寅时还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同她话。
身侧的丫鬟担心道:“姑娘,七王爷是不是生气了?”
徐静柔却是未将孟寅时刚才那句解释当真,想了想,“没事,过几日就好了。”只希望他莫再因为她同旁人起冲突。
……
没过多久,前来庆贺的人一一入座。
宴上觥筹交错、酒香四溢,颇为热闹。
孟寅时同封为太子的兄长了几句话,在席间扫了几遍,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闷闷不乐地寻了个人少的角落。
他这副可怜样子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因失去太子之位。
不过宴上除了太子,最惹人关注的还是祈王,他身上明里暗里的量就未消失过。
若七王爷因为皇姐受宠有几分可能成为太子,那么祈王就是有实力同祯王相争的人。
甚至有不少人为他暗自可惜。
然而祈王却丝毫没有异样,风度依旧,举止得体,同身旁的祈王妃犹如一对璧人。
宴毕,有人告辞,也有人留下前去花厅赏舞。
孟寅时见太子正同人话,叫过太子府的人命其转告一声也准备离去。
然而才走上花廊,便见一道身影从对面走来。
待看清来人是谁后,孟寅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站在原地。
花厅内的人也注意到了,亦是惊讶,当即忍不住声议论。
“没想到她也来了?”这位公主和太子一派可向来不亲近。
“端元公主姗姗来迟,当真是恃宠而骄……”
来的人穿着一身银红色的坦领衫裙,脖颈纤细白皙,面若芙蓉,即便微扬着下巴显得有几分倨傲仍旧动人。
孟昙眼神淡漠,直接看向了先前话的人,“本宫想何时来就何时来,有你话的份儿?”
那人脸色一白,想开口话,被身旁的人死死抓住,“还不快请公主恕罪!”
然而那人才出声就被孟昙轻呵一声断,她根本懒得看一眼,直接回身往廊下走去。
孟寅时眼睁睁看着她从身侧走过,“阿姐……”
也不知道是不是声音太,对方并未应他。
“阿姐!”他又叫了一声。
孟昙回头看向他,“阿姐?谁是你阿姐?”
她随手指向廊下的人,“她吗?还是她?”
孟寅时对上她带着几分嘲意的眼神,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