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鬼有什么可怕的,将他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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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踏破枯叶的声音, 耳边倏然传来铃铛的“铛铛”声。

    秀秀一愣,下意识地想抓住云姝,却扑了一空。

    “云姑娘?”她喊道。

    无人应答。

    “江公子?”

    依旧无人应答。

    意识到不对劲, 秀秀又大声喊了几次, 甚至连季鸿归的名字都喊了, 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风声与仿佛就缠绕在耳边的银铃声。

    果然遇到他们就没好事吗……秀秀抽了抽嘴角,在原地呆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变化, 所幸往前心地踩了几步。

    脚底是沙沙的枯叶破碎声, 秀秀走了几步后,发现身边的烟雾竟然在渐渐散去, 逐渐还原林子原本的面貌。

    秀秀这才发现,她所在的地方竟是一片黄灿灿的秋野,她正站在秋野尽头的银杏树下, 面前是满目的金风玉露,风一起, 稻穗“簌簌”作响,拂过一片稻香。

    “你来了?”耳边忽然传来少女的浅笑。

    秀秀一愣, 往声源看去, 只见少女正散漫地坐在银杏树枝上,她一身红衣似火, 在这片黄灿灿的景色中,似乎在燃烧一般。

    她赤着脚, 白皙的脚踝上用红绳系着一串铃铛, 在空中晃悠悠荡着的时候, 铃铛便“铃铃铛铛”地响了起来。

    所以她刚刚听到的铃铛声便是这个少女发出的声响?

    秀秀仰头看着她,刚要搭话,却被另一个低沉的声音断。

    “阿乔, 快下来,坐在上面危险。”

    秀秀一顿,猛得回头看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是一张看上去二十多青年的脸,相貌清俊,他嘴角浅笑,眉眼间却仿佛含着化不开的冰雪。

    她不该认识这个人的,他们从未见过,但是这一瞬间,秀秀却脱口而出:“江闻道!”

    即便年纪不符,但秀秀几乎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名字。

    她这一声不可谓不重,但身边的两人都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没看到她一样,继续着对话。

    “为什么?”少女似乎有些委屈,晃荡着腿不肯下来。

    江闻道有些无奈地笑道:“今日风大,你这么单薄,不怕被吹下来吗?”

    闻言,少女扶着枝干笑了:“我是风的女儿,怎么会被吹下来。”

    她顿了顿,又撒娇道:“况且,就算我掉下去了,莫非你接不住我?”

    江闻道无奈地张开双臂:“自然接的住,但你现下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孩子,这样委实危险了点。”

    “怎么,你只担心孩子不担心我?”少女摸着肚子,竟直接从枝干上站了起来,“我可偏要试试,你能不能接住我。”

    话音刚落,她竟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就从树上纵身跃下,吓得秀秀冲过去想给她点缓冲,但江闻道快了她一步,一跃而起,从半空中接下少女。

    红色裙摆在半空飞舞,秀秀一时有些眼花缭乱,只听到江闻道的声音沙哑传来:“你吓死我了,不许再胡闹了,我会心疼。”

    “……”救命啊,好油腻!

    如果秀秀没看过江闻道以后那张老脸,恐怕还能停下嗑一嗑cp,但现在,恕她有些想戳瞎自己的耳朵!

    秀秀在一边起鸡皮疙瘩,少女却很受用地蹭了蹭他的脸:“听你的,我就是太想念你了。”

    “我不是来了吗?”

    少女微微抬眸:“那我可以跟你回家了吗?我……”

    江闻道低头含住她的唇,将她剩余的话堵了回去。

    秀秀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们,确认他们真的完全看不到她之后,才幽幽叹了口气,开始思索起来。

    这估计是阵圈里的机关陷阱,九成九就是幻觉,还有可能就是真实存在于过去的幻觉。

    这个男的基本可以确定是江闻道了,至于这个女的,刚刚听江闻道喊她“阿乔”。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秀秀首先想到了江清风的母亲,又很快摇摇头否定。

    江母在原文中虽然没有提过姓名,但也描述过是与江闻道门当户对的仙门千金,两人在时候便定了娃娃亲,可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不可能怀孕了还入不了门。

    那这个女子是……?

    秀秀没有纠结太久,很快便知道了答案。

    秋野的麦浪在风中转场,下一秒秀秀便来到了冰天雪地之中,天空黑云压城,暴风雪刚停,便是满耳压抑的雷鸣,空气中又潮又闷,随着震天雷滚,大雨倾盆而下。

    秀秀站在一个茅庐院落中,隔着一扇木门,婴儿哭声在炸裂的雷鸣中响起。

    听到这阵哭声,不知怎么的,秀秀心中一跳。

    木门从里被闩上了,秀秀推不开,便偷偷拨开被风雨湿的窗纸,朝里窥去。

    屋子里还是那个女子,却比方才憔悴太多,虽然秀秀感受不到,但是从屋子里架起的火炉和女子床边妇人被冻得哆哆嗦嗦来看,这里应当非常寒冷。

    但即便在这岁暮天寒之中,女子却只穿了件单衣,她苍白的脸上被冻得泛起薄红,她却仿佛丝毫感受不到,正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哄睡着。

    婴儿的啼哭声渐渐隐去,女子这才抬起头看向一边的妇人:“他来了吗?”

    妇人低唔着不出口,女子的声音渐渐冰冷起来:“派人通知了吗?”

    “半月前便通知了。”妇人低头不敢看她。

    “那他怎么没来呢。”女子似乎想不透,“他没来吗……他为什么不来呢?”

    妇人不忍道:“怕是不会来了。”

    “不会来了……”女子喃喃的,空洞的眼神忽然闪了闪,低头去看怀中的婴儿,“他不会骗我的,许是有事耽搁了,我要在这里等他。”

    “不可啊!”妇人道,“姑娘如今产后体虚,隐藏不了体内的魔气,要是那群正道趁机下手夺取魔丹,姑娘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

    魔气?魔丹?

    秀秀一愣。

    “那你……”女子终于缓过神来,“你帮我给闻道带个话,就,我在我们初遇的地方等他,他知道的。”

    妇人点了点头:“老奴一定将话带到,姑娘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就,我们孩子的名字,他得好好想,要足够温柔足够大气,要一听就知道这是个饱受宠爱的孩子,要让他长大后知道父母有多爱他……”

    后面的话,秀秀再也听不到,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几乎快将眼前的景象压垮。

    秀秀呆呆地愣在原地,周遭的场景一变再变,最后落在女子等待的地方被摧毁成一片废墟。

    她似乎直到死前,都不敢相信经历了什么。

    江闻道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便割开了女子的肌肤,取出了她还在跳动的心脏。

    “江兄,你下手可真狠。”江闻道身边的人是……季葵。

    季葵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可半分情都不留。”

    他好似在斥责,嘴角的弧度却快咧到了耳根子。

    “致命的那一剑可是你刺的。”江闻道睨了他一眼。

    季葵不在意地笑道:“这不是怕江兄下不去手,别这个了,怎么样,是魔丹吗?”

    手中的心脏明明脱离了人体,却还在有力地跳动着,直到江闻道一瓣一瓣将其徒手撕开,露出深处还在微微闪着紫光的魔丹,最后一下心跳声才终于停歇。

    江闻道勾起唇角笑了笑:“是魔丹。”

    秀秀眼看着他们狞笑着离开,终于忍不住抬手拂上女子瞪大的双眼。

    阿乔,魔丹,江闻道,

    秀秀闭了闭眼看向黑压压的天空,这便是阿奴的身世吗?

    怪不得,他要废了江闻道,杀了季葵。

    阿奴……

    想到他,秀秀蓦然回过神,心拨开一边的残瓦,终于在一片废墟中看到了一个孩子。

    他睁着眼睛,一声不吭,直到看到她,才张了张嘴,发出微弱的声音。

    明明还那么,却已经有了趋利避害的本能,方才那么大的动静,他愣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那个女人,阿乔,应当是用尽最后的灵力隐藏了他的存在。

    奚奴看到她,忽然张嘴笑了,朝她伸出手,似乎要她抱起他。

    秀秀捏了捏他的手:“你看的到我吗?”

    谢奚奴眨了眨眼,似乎听不懂她在什么。

    秀秀心中一软,刚要抱起他,却有一双手穿透她抢先抱起来孩子。

    秀秀呼吸蓦地一窒,抬头看去。

    “这里有个孩子!”谢父操着一口方言对身边的谢母招呼道。

    “太好了!”谢母喜极而泣,“我们铁生有救了,有救了……”

    看着谢父谢母血淋淋的笑意,秀秀的心越来越沉,这是谢奚奴的过去,她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既定的现实在她眼前重新上演,一幕又一幕,一帧又一帧。

    画面一转再转。

    风刀霜剑之下,谢奚奴穿了一身夏日的薄布衣,被烈狗咬得浑身是伤,血肉模糊,他趴在地上,抓着黄土,半天抬不起头来。

    直到村里炊烟袅袅,孩们牵着狗逐渐离开竹林后山,他才终于翻过身,大口大口地呼吸。

    忽然,他的呼吸一顿,有脚步声落在他的耳旁,那人蹲在他身边。

    谢奚奴偏头去看,看到了一双悲悯的眼睛。

    他皱了皱眉,抓着地,爬了起来:“你是谁?”

    他话时,脸上的伤口忍不住跟着抽痛。

    秀秀看着他,讷讷道:“你看得到我?”

    这话问的真奇怪,谢奚奴道:“你是女鬼?”

    他的伤口还在渗血,秀秀抽出手帕心地擦了擦,边擦边道:“我是女鬼你不怕吗?”

    他看得到她,她也碰得到他,若非知道这是一场幻境,秀秀几乎以为她再次穿越了。

    谢奚奴避开她的手道:“鬼有什么可怕的。”

    是啊,鬼有什么可怕的,将他害成这样的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