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姐，不知道菜合不合您的口味？”老管家站在了程微言的身边，稍躬着身。

    程微言擦了嘴，眉眼轻弯：“很好吃。”

    她碗里的玉米排骨汤，味道清甜，很是可口。

    “那就好，”老管家笑眯眯的，“许是年纪大了，没事就爱钻研汤汤水水的。厨子本算做道水煮，我想着天热，便擅作主张用瓦罐煨了这汤——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程微言腹诽道，她当然记得。

    在第一本书里做任务的时候，一开始，这位“面容慈祥”的老管家经常赶她出去。

    不过面上工夫还是要做足。

    她迟疑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抱歉，不记得了。”

    “看来少爷得没错——程姐，少爷擅自‘请’您来了傅家，的确有失分寸。等老爷夫人回来了，自然会站在您这边。”他微睁着眼，虽然和蔼可亲，可目光莫名有着几分压迫感，“但少爷实在是担心您，想着要治好您的失忆症，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程微言终于有机会把疑问问出了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管家解释：“虽从就有人陪在身边，但和少爷真正亲近的人却少之又少。您还在傅家的时候，即便他时常跟您闹脾气，但也总算有了能闹的同龄人。在我看来，他应该是舍不得您这个朋友，平白无故地忘记了他。”

    程微言这回却是实实在在地愣住了。

    她就算把脑子放到外太空去，都没想到这一层。

    他这话的意思是，傅阳舒把她当朋友了？？？

    为什么？

    她做什么了？

    见她一脸懵，管家转身端了碗粥，又：“他为了找到您，好几天来茶饭不思，今天终于有了点胃口。”

    程微言扯了扯嘴角。

    言外之意不就是，好不容易想吃点饭还被她给气到了么。

    她又足足想了好几分钟，才把思绪给理清楚。

    所以傅阳舒是不愿意失去她这个朋友，才想着要恢复她的记忆？

    可她怎么觉得哪儿怪怪的。

    “我去送，不过——”她接过了粥，“还有一件事要请您帮忙。”

    “您。”

    “阳舒似乎跟一个叫冉有仪的人认识？”

    管家点头：“冉少爷是少爷的表哥。”

    原来是这样。

    程微言沉思片刻，然后：“您能联系到他吗？”

    “这……”管家犹豫不决，“有什么事吗？”

    不知怎么的，这两天傅阳舒对冉有仪的态度格外冷淡，一提起他就跟炸弹似的。

    程微言眨了眨眼睛，眸中渐旋进笑意：“我就是问问……之前听您和阳舒的意思，他也住在傅家？”

    管家：“是，冉少爷这段日子一直住在这里。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程微言放下了心。

    既然也住在傅家就行了。

    只要等他回来，剧情照样能继续往下走。

    *

    程微言站在门口，轻轻叩了叩房门。

    没人搭理。

    她耐下性子，又敲了一遍。

    “谁啊？”透过厚重的木门，里面传来质问。

    “是我，程微言。”

    片刻的寂静。

    不一会儿，她便听见了沉闷的脚步声。

    声音停住的同时，门也开了。

    房间里则由于灯关着，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傅阳舒躲在门后，被突然袭来的光刺得眯住眼睛。

    等眸子睁开了，他看着她，默不作声。

    也是离得近了，程微言才发现，他算是强行撑开了凹陷的双眼。

    青紫将他的眼窝圈着，活像被人揍了两拳。

    泛黑的红血丝网住了那两颗湿润的眼球，然后伏在眼底。

    他低垂着的那张脸也跟困倦的眼一样，毫无生气。

    两颊已隐隐有着向下陷的趋势了，衬得下颌线条太过明显。

    他已经换了件衣裳。

    宽大的卡通睡衣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露出了格外漂亮的锁骨。

    等完全适应了光亮，傅阳舒一抿唇。

    手里握着的游戏机画面闪动，偶尔会响起清脆的游戏音效。

    “你来干嘛？”他问，语气生硬。

    程微言将手一抬，手心里的粥还热气腾腾。

    “饿不饿？”

    傅阳舒怀疑地看着她：“你来给我送吃的？”

    “还有喝的。”程微言一侧身，衣服口袋里温好的盒装牛奶便露了出来。

    “这么关心我，我可是给你施了惑术——不对，”紧锁的眉头仍然没舒展，傅阳舒，“你想让我给你解开惑术？告诉你，不可能！”

    程微言垂眸。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傅阳舒手里的游戏机正显示着一个背着巨刀的女性角色在森林里四处走动，寻找怪物。

    头顶的三角形标下面是四个字——

    【遥寄微言】

    她记起来了。

    这个是她的游戏号。

    当时她为了追求傅阳舒，就特意调查了他正在玩的游戏。

    后来她创了一个号，也好和他多一点话题。

    不过她记得，当时傅阳舒并不怎么喜欢跟她一起玩，所以后来她索性就弃号了。

    看游戏屏幕上的人不断乱跑，装备也明显比她玩的时候好了好几倍，程微言又想起了管家的话。

    看来，管家得没错，傅阳舒是真把她当朋友了。

    可她还是不理解，她有哪点儿让傅阳舒想跟她做朋友？

    莫不是习惯了她的死缠乱，觉得有个人一直示好挺不错？

    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傅阳舒的眼低划过一丝慌张。

    他别开了游戏屏幕，“啪”一下开了灯。

    房间顿时变得亮堂堂的。

    傅阳舒顿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把游戏手柄丢在了床上，然后僵硬地接过了粥。

    “谢了。”他快速而又轻声地了一句。

    “喝完了记得把碗送下去。”提醒了这么一句，程微言便朝楼下走去。

    这就走了？

    傅阳舒一愣，眼瞧着她下了楼，连头都没回一个。

    他攥着碗，方才舒展开的眉头再度拧起。

    他抓起勺子气鼓鼓地连塞了好几口粥，塞得两颊鼓成了河豚。

    连句话都不肯跟他多讲。

    等着吧，等她恢复记忆了，有的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