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诗拥着被子坐在床上, 听杨助理完，脸色平静。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这个情节就是为女主设计的经验关卡。

    最后女主帮忙解决问题, 介绍了一家公司, 送了几个合适的选手过来。

    她掀开被子起身准备洗漱，“安啦, 问题。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替补的人，不一定需要我们公司补人。”

    陈助理一脸苦色, “姜姜, 事情很严重。我和杨姐在你睡觉时去交涉过了, 节目组虽然是希望我们能送人过来, 但话里的意思是如果不多加一个人，就要剔除我们公司的参赛名额。”

    杨姐也补充：“我刚刚跟高总汇报了情况, 高总的意思是听您决定。我们公司目前确实没有多余的艺人可以过来，如果可以跟节目组协调让春雨上，最好不过。实在没办法, 高总就回去，下次再找机会。”

    两位助理的脸色都很焦急, 看起来没有开玩笑, 姜诗转过头, “你们别急, 我等下亲自去问一下。”

    杨助理和陈助理同时舒一口气。

    虽然高晓上不了节目就回去, 可两人都不想这样灰溜溜回公司, 这会从侧面降低公司和同事对她们能力的评价。

    姜诗洗漱好, 吃了些东西，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住在她们楼下一层，她给节目负责人了电话, 确定他们此时有空接待自己，带着杨助理下楼。

    姜诗和杨助理到楼下的大套房，房门开着，房间里有好几个人，几个导演和负责人都在。

    敲门进去，寒暄几句后，几人坐下来。

    姜诗把自家公司的情况了，提出解决选手不足的预备方案。

    几个导演互相递眼色，口径一致：如果恒远不能再送一名选手过来，就直接剔除比赛名额，节目组会重新联系其他公司送人过来。

    姜诗耐着性子跟他们聊了好一阵，渐渐感觉到事情不对劲。

    其中一个导演或许觉得她太难缠，失言了一句：“姜姐，这件事并不完全由我们左右，毕竟要恰饭的嘛。”

    姜诗在这些人身上找不到突破口，不愿再浪费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几个导演见她终于准备走，心里大大松一口气。这妹纸太会聊天，好几次到点子上，激地几人差点就松口答应了。

    姜诗走出去两步，停下，回头看向几人，“如果我们在下午节目录制开始前，再送来一名选手，就没问题，是吧？”

    戴眼镜微胖的中年导演点头，“是，只要你们再送一个人来，就没问题。”

    姜诗走出门，带着杨助理等电梯。

    杨助理站在姜诗身后一步，目光望向女生年轻的侧颜，心情有几分复杂。

    姜诗空降到恒远时，高晓特地将她叫进办公室嘱咐会来个新助理带杜春雨，她的工作就是辅助这位新助理。

    杨助理工作了许多年才爬到这个位置，第一眼见到姜诗的时候，暗戳戳的想她肯定是老板亲戚，心中其实隐隐感到不平衡。

    然而刚才她改变了看法。

    姜诗跟几个导演交涉时，不仅很健谈，考虑问题深远，表述有层次，态度也不卑不亢，进退得宜。相比而言她上午和陈做工作时就显得很卑微。

    谈话期间，她眼见着几位导演从一开始的气定神闲到后面频频擦汗。

    姜诗离开时，其中两位导演不动声色的呼出一口气，肩膀松弛塌下靠在椅子上。

    杨助理深深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狭隘。

    姜诗察觉身侧的视线，转头看过去，正要张口问她在看什么。

    电梯开，她回过头。

    顾嫣带着一个女生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她眉梢轻挑，从她身旁走过，轻笑：“姜诗，又在这里遇见，好巧。”

    姜诗点头与她错开，带着杨助理进了电梯。

    片刻后她抬脚走出电梯，看到顾嫣进了导演房间，回头嘱咐杨助理，“你先上去，我等下回来。”

    顾嫣进了房间，门就关上了。

    过了十来分钟，房门开，几个导演亲自送她出来。

    姜诗心里的猜想有一半得到验证，站在走廊一侧，等顾嫣走过来，“为难我们公司的事情是你动的手脚？”

    顾嫣停下来，挑眉看向姜诗，神色和态度与昨晚在水吧完全不同，双手抱着手臂，一脸诧异，“你在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公司出什么问题了吗？”

    身后的女生抬头看过来，似乎觉得老板的演技过于浮夸，嘴唇阖动两下，终是没有话。

    听了这话，姜诗确定在参赛人员名额上卡她们公司的事一定是她的手笔。

    “你是因为昨天的事记恨在心？”

    顾嫣上前两步，她个子高挑，踩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看上去差不多比姜诗高个头，微微俯身，眼里带着两分得意，“随便泼人脏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我劝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争论，不如赶快回去想办法解决事情。”

    姜诗觉得她得对，转身准备走。

    顾嫣忍不住叫住她，“等一下。”

    转头。

    “姜诗，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曾经我以为只要我善良、忍让，总有一天能被偏爱。事实是不管我怎么努力，身边的一切还是会被掠夺一空。而有的人明明一无是处，却可以轻易得到安宁优渥的生活。世界是如此不公平，对吗？”

    姜诗面色平静，“或许是吧。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先走了。”

    不是不想反驳，只是觉得没必要。

    顾嫣大概已经习惯以自己为中心考虑事情，无论她什么都无用，可能还会起反效果。

    比如今天这件事，如果她昨天没有多嘴，或许就不会遇到这道坎。

    杨珊菲看着姜诗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自家老板一动不动，忍不住出声，“让她知道这些事没关系吗？”

    顾嫣神色淡定，语气里含着淡淡的蔑视，“放心，她就算知道，又能拿我怎么样？”

    论资本、人脉、地位，姜诗没有一样可与如今的她相比。

    她就是要让姜诗体悟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当这种差距拉大到一定程度，弱势一方连挣扎都显得可笑。

    -

    姜诗回到楼上，杨助理和陈助理殷切的望着她，似乎无比相信她能改变事态走向。

    杜春雨躺在床上玩手机，听到开门的声音，翻了个身，一身慵懒，完全没在状态中，“姜姜回来啦，我在网上看到一家评价超好的餐厅，就在这附近。等下我们去吃吗？”

    陈助理一脸丧气，“你下午还要录节目，就别吃太多了吧，上镜不好看。”

    杜春雨在床上又滚一圈，“不是上不了吗？回家之前至少让我吃够本啊。”

    姜诗坐在床头，薅杜春雨头发，“不是想挣钱嘛，你这态度不对啊。”

    “我后来想想，其实能吃饱就很好了。有钱当然想挣，可没办法的事情也不能强求啊。我可以等下一次机会。”杜春雨抱着枕头坐起来，态度十分潇洒。

    陈助理一把按住杜春雨，眉心朝里皱成内八，“姜姜，你别听她瞎。她其实是胆子，心里没底才退堂鼓。我们都到这里来了，要是什么都没做就回去，也太丢人了。”

    姜诗颦眉沉思，“我交涉过了，除非再找一个人来，不然就没有转圜余地。”

    杨助理发愁：“可是就算这会儿派人过来，也赶不上下午的拍摄。又何况什么都没准备，来了也是陪跑。”

    杜春雨爬起来，长臂一伸将陈助理揽进怀里，“那就从你们三个人里选一个陪我嘛。我看陈就不错，年轻又活泼，想法还多。”

    被箍住脖子的陈助理脸色一变，勾头从杜春雨手下逃脱，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行！”

    姜诗和杨助理都看向陈助理，若有所思。

    若是非得从她们三个人里选一个，陈助理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选秀嘛，年轻就是本钱。

    陈助理刚毕业，性格又讨喜，也不是非得让她上去闯出个名堂。关键是需要有这样一个人堵住节目组的嘴巴，她就算第一轮被淘汰也没关系。

    她们如今的目标已经比最初的目标又低了不少，只要杜春雨能上节目就行。

    不管几轮，就当感受一下工作流程。

    陈助理从两位同事眼里看到凶光，蹲在地上，声：“我真的不想参加节目，求你们别让我去。”

    到最后，隐隐有一丝哭音。她平时确实很活泼，对工作和生活也充满热情。

    但她也有自己的烦恼，她身材微胖，平时就还好。

    如果上了节目，在一堆经过精心挑选和培养的练习生里，她会成为最明显的对照组，哪怕只出现一个镜头，也一定会被比较被评论。

    她只想做个普通人，不想接受外界的检视，无端增加自己的压力。

    姜诗看到陈助理吓成这样，走过去拉她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啊，不想去就不去。”

    杨助理站在一旁很无奈，眼神偷偷瞄姜诗。

    陈不愿去，她三十多岁，跟一群姑娘站在一起，更不合适，在场只剩姜诗能救场。

    心里有这个想法，杨助理却不好，希望姜诗能自己意识到这件事。

    杜春雨也没想到陈助理这么大反应，忽然有些虚弱：“你们都不想参加，这选秀其实是坑人的吧？”

    姜诗看过来，“我们是普通人，就算想参加也有心无力。但你立志要成为女明星，这种事情就无可避免啦。”

    “姜姜，要不你陪我参加嘛？虽然我放了狠话要成为女明星，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怕怕诶。你看我，除了美貌，一无是处，肯定比不过她们。如果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多了。”

    她倒也不是一整天都在吃吃睡睡，其实下楼吃饭遇见一个穿着时髦一点的姐姐都有些怕，生怕对方也是参加节目的人，害怕看到对方鄙夷的目光。

    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三个人都没想到杜对自己的定位如此犀利，搞得她们都不好意思吐槽。

    姜诗沉眸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行吧！我陪你参加。”

    就陪杜春雨参加第一轮筛选，她只要在第一轮时被淘汰掉，应该不会引起太大问题。

    而且今天这件事她有一半的锅，若是昨晚没有贸然挑衅女主，或许就没有这场事。

    她不想因为自己，连累杜春雨不能上节目，也连累杨、陈两位助理。

    杜春雨眼睛发亮，“真的吗？”

    着跑过来一把抱住姜诗，将她脑袋死死往自己胸口按，“姜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从今以后，我发誓不管贫穷富贵，跟你天下第一好！”

    姜诗再次感受到溺水一般的窒息，这个“天下第一好”太沉重了。

    杨助理和陈助理互相看一眼，放下了心。转头立刻联系节目组，报备姜诗的个人信息。

    那边的人没想到她们真的选了这条路，意料之中的选择，又十分让人意外。特别是看到参赛选手是姜诗时，尤为意外。

    -

    吃过午饭，姜诗想睡一会儿，为下午的录制的养精蓄锐。

    她不觉得自己能晋级，但至少气势和状态不能输。

    杜春雨睡不着，隔着床问：“姜姜，你下午准备表演什么才艺？”

    姜诗仰躺在床上，带着黑色眼罩，漫不经心：“我是陪你去，有没有才艺都没关系吧？倒是你，舞蹈练熟了吗？”

    “哼，气，告诉我一下又不会怎样。那个舞蹈我练了八百遍，放心肯定没问题。”

    姜诗翻身侧躺背对着她，“那就行，只要你能上，全家都开心。我睡一会儿，闹钟响了要是没醒，记得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