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诗眨眨眼, 话题转得是不是太快？

    这是她能听的内容吗？

    原著里确实没有明确写过陆和顾嫣为什么会分开，只隐约暗示两人当年分手有隐情。

    但或许作者还没写，也或许是她还没看到。

    五指伸进陆的头发, 轻轻揉按, 她：“你这段时间很累吧？要不先睡觉？”

    陆像只被撸舒服的猫咪，仰着头微眯起眼, 眉心舒展，温温浅浅的呼吸透过薄薄的布料吹到皮肤上, 引起姜诗一阵战栗。

    他甩甩脑袋, 又贴过来, 脸凑在她肚子上, 声音有些闷：“不要，就想给你听。”

    姜诗觉得痒, 轻轻推开他，往后躲，“好痒。”

    陆眸色清明, 静静盯着她看了一阵，“姜姜, 不如去我房间躺着？”

    “啊？”她两眼望天, 声音发虚, “不好……吧, 躺……躺着太舒服, 容易犯困。”

    陆一副懒洋洋模样, 拉着她重新躺下, 手心抓着她细细软软的手，一根一根揉捏，声音缓缓, “那就这样。”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进一步很难，但退一步就会十分容易接受。

    姜诗心里觉得，只要不去房间躺着，这样就这样呗。

    陆瞧着她一脸放松的样子，眨眨眼，唇角微勾，开始讲起他和顾嫣的故事。

    -

    陆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比大部分同龄人都孤独寂寞。

    除了奶奶偶尔的照顾，他几乎是独自长大。

    从有意识开始，他的父母就十分忙碌。他懂事得很早，还才一点点大，就明白要自己照顾自己。

    几岁大的时候，他努力练乐器。

    父亲偶尔回来听到他弹琴，总会摸摸他的头，笑着夸奖：“我们衍川好聪明，不愧是爸爸妈妈的宝宝，钢琴弹得比爸爸都好。”

    他静心学习，从不让父母为他的学业担心。

    母亲出差回来，他献宝似的拿出一摞一摞满分试卷，她会温柔的捏捏他脸颊，“我们衍川宝宝好聪明，妈妈真为你骄傲。”

    初中以前，他的人生就像一个关卡很难，奖励很少的高难度单机游戏。

    但只要有那一口甜，不管多累多孤独，他都可以完美完成任何任务。

    等他长成少年，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已经无法照顾他。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多愁善感的年纪。

    他的少年期，更是动荡难捱，那时候他父母的关系已经非常差。

    原本热爱音乐的父亲不知为何突然失意，回到江城，很少再出门演出。

    待在家里的父亲经常在外面搞三搞四，有时候喝醉酒还会把女人带回家里。

    母亲对父亲失望透顶，干脆一心扑在事业上，平时忙碌，很少回江城。

    母亲越不回家，父亲就越堕落，有时候带着外面的女人回家，敞着卧室的门就开始做那种事。

    那时候他还叫纪衍川，好几次回家听见父母卧房里传来恶心的声音。

    平时他都会回自己房间，关上门独自练乐器，好盖过那不堪入耳的声音。

    他给母亲电话，直言希望他们分开，也好过如此互相折磨，也一直折磨他。

    母亲给的答复永远都是忙忙忙，忙到没办法回家离婚。

    纪衍川觉得自己像个幽魂，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其他地方，都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天，父亲又带了新的女人回家，他忍不住跟人渣父亲吵了一架，独自跑出来。

    外面下起大雨，他徘徊在街头，在雨中茕茕孑立，只觉得无路可走也无家可归。

    他在这时遇见了顾嫣，她站在雨里，和他一样孤独无依。

    一开始只是觉得气息相同，忍不住停下驻足。

    眼看着远处一辆大车迎面而来，她站在雨幕中一动不动，好似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以为她想轻生，身体本能快于思维，等他回过神，已经把人救了下来。

    她实在很可怜，被雨水浸湿的衣服下印出一道道青紫伤痕。

    她自己被养父了跑出来，无处可去。

    他出门匆忙，身上没有钱。

    无奈之下，他带着女生回了家。

    家里已经没人，人渣父亲不知道带着那个女人去了哪里，此后好几天都没有着家。

    两人渐渐熟悉，那时候的顾嫣是个十分柔弱的女生。

    不知为何，她的身边总是有各种风波，而她无力抵抗，每次都被欺负得很惨。

    他在学校遇见好几次她被高年级女生欺负，救了她几次后，她变得十分依赖他。

    年少时的感情不需要太多理由，也没有那么多迟疑和考虑，他们就那样在一起了。

    顾嫣十分依赖他，他也很喜欢被依赖和重视的感觉，就好像空壳终于找到了正确的位置，不再轻飘飘的四处游荡，有了唯一需要守护的宝贝。

    可有时候幸福来得太容易，并不是好兆头。

    这个道理，他在很久很久的后来才明白。

    他少年时短暂的幸福时光就像童话里的泡沫，转瞬间便被戳破散。

    顾嫣她的亲生父母来接她了，是远方一个大城市里的有钱人，她要回家。

    她要分手。

    他想挽留，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会努力给她想要的生活。

    就像时候为了父母给的那一口甜，他可以忍着孤独和寂寞，一遍一遍练琴，一遍一遍念书，一遍一遍学做饭。

    只要她想，他也可以挣很多很多钱给她。

    顾嫣：“衍川，顾家的家业是你这样的人努力八辈子都挣不到的。就算你努力上进有才华，兢兢业业一辈子，就算我们足够幸运，最后走到一起，穷尽一生我也不过是纪太太，每天出门和一群大妈抢着买便宜折的蔬菜，收拾家里洗碗带孩子，手指和腰围日渐变粗，我不想要过那样的生活。”

    他松开手，眼底一片惊痛。

    其实也有些诧异，那时的顾嫣不过才十几岁，竟然已经考虑得如此遥远。

    她还在：“对不起衍川，请原谅我，我也只是……想要过得好一点，我也只是……想要家人的疼爱。我们是那么相像，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想法，对吗？”

    “谢谢你这段时间给我的温柔和爱。”

    ……

    陆的声音轻轻浅浅，起顾嫣时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讲述着旁人的故事。

    姜诗听得目光发直，她真的没有想到顾嫣和陆这段初恋结束得如此不体面，也没有她预想中的惊天误会。

    完全就是顾嫣想回顾家，又怕甩不掉陆，不顾情面的在他心上狠狠剜了两刀。

    如今她又怎么敢舔着脸回头要求陆与她重新开始？

    房间里一时陷入安静，她坐起来，眼睛发红，伸手揉揉他木然的脸，话时声音里有一丝哽咽，“陆，离开她是对的。”

    陆眨眨眼睛，眼眸微弯，眼底没有笑意，语气却很轻松，“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我其实早就不在意了。她离开不久，我妈就回来了，跟父亲办了离婚，带着我回到枫城外公家。”

    “那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去外公家，家里房子很大，带花园、带泳池、带球场，里里外外全是佣人，和我在江城那个破落拥挤的家完全不同。不知道为什么，看过那样的景象，我就在心里原谅了她。如果她想要过的是那种生活，当时的我确实给不了。”

    “人想要过好日子，又有什么错呢？”

    姜诗趴伏在陆胸腔处，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左边心脏处像被针扎一样，一阵一阵泛疼，又像被火烧着了一般，灼热滚烫，热意漫上脸颊，染红她的双眼，手指揪着他的衣襟，肩膀轻轻耸动。

    她极力克制着不要发出声音，泪水却率先浸湿了陆胸前大片衣服，抽搭抽搭的啜泣声怎么也止不住，到后来干脆不再克制，抱着陆哇哇哭得像个孩子：“呜呜呜，呜呜呜呜。”

    陆好笑的拍着她的后背，“姜姜为什么要哭呢？”

    姜诗红着眼睛抬起头，话时一抽一抽，“我——我也——不知道，就——就是——觉得——心——心好疼，眼泪——泪——不受控制。”

    陆眼底凝着一片温柔，抬起手指轻轻替她拭掉眼泪，“姜姜，再哭下去眼睛要肿了。”

    “呜呜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对你撒谎了。”她一直觉得陆必须要跟顾嫣在一起，才会慢慢好起来。

    可顾嫣那样的烂人，她又怎么放心把陆交给她

    她只会伤害陆而已，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姜诗在心里暗暗决定，再也不会对顾嫣忍。她要自己照顾陆，就算时间花得久一点也没关系，她一定会让陆好起来。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脑袋凑到他锁骨下，整个人几乎完全趴在他身上，断断续续的：“陆陆，我会一直陪着你，陪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眼泪像火星，落在他的皮肤上，就在那里留下星星点点的热意，有些刺痛，又有些温暖。

    陆空空荡荡的心脏，忽然被这股暖意填满，热胀滚烫到沸腾起来，溢出的暖意直通四肢百骸。

    手臂紧紧将她箍进怀里，在她发间落下轻吻，声音压得极轻，带着心翼翼，“姜姜过的话，可不要忘记。”

    她抬头看他，眼睛被泪水洗过，澄澈空明，带着郑重和认真：“我保证，直到你‘姜姜，我不需要你了，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的时候，我才会走。”

    心间像被羽毛轻挠，又好像是被猫崽的爪子抓了一把，不痛，反倒被撩得酥酥痒痒。

    陆眼眸暗了几分，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压向自己，牙齿啃上去，轻扯，听到她倒吸一口气，松开轻吮，好半晌才轻轻放开。

    姜诗坐起来，捂住脖子，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做了什么？”

    他笑容懒懒痞痞，声音里透着一股讨的傲娇，“没什么，了个印记。”

    姜诗从桌子上摸起手机对着看，房间里的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十分幽暗。

    她用前置摄像头照了半晌，才看见锁骨下一个印子，面积不，仔细摸，还能摸到牙印咬进去的凹陷。

    幽幽看过去：“你又咬我。”

    他利落承认，“这次确实咬了。”

    她心有不甘，“不行，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有，你也得有。”

    陆一愣，眼睛微微睁圆，“你想给我种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