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话一问, 座下的三人都简短地沉默了一下，赵瑞觉得应该是要自己开个头，便将发生的事平静地讲述出来。

    “方才儿媳来母妃院里用膳, 在途径的拱桥是遇见了顾姑娘。几句简单交谈后她……她有些激动, 拉扯间不心和儿媳一起掉进了湖里。所幸儿媳会兜水能自救, 而王爷也及时赶到把顾姑娘救了上来。”

    这话里听不出谁对谁错，很明显是赵瑞不想再起事端。王府里人少，便大事化了了, 大家也能安心去休息。

    只是还没待宁太妃嘱咐辈几句当心, 日后不可再这样鲁莽时, 顾怜衣开始了抽泣，声音不大不正好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

    宁太妃对丈夫这往日部下的孤女态度很微妙，实话, 她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顾怜衣的，心思太多了。但她毕竟不能不管, 丈夫病逝前嘱咐儿子将他过世的顾兄弟找回女儿, 她当时也在旁边。

    丈夫既然丝毫没有因为顾将军一家被抄斩而心生疏远, 那她们晋安王府就应该好生对待过了快十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顾怜衣。

    “怜衣你有话就直吧，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顾怜衣见对待自己一向冷淡的宁太妃似乎有些软化的迹象, 便连忙用帕子擦了下脸开口:“王妃所讲的有些偏差了。方才在桥上我是和王妃寒暄了几句, 可是王妃……出言犀利, 我害怕, 期间不知怎地被拌了下就，就才落水了的。”

    “你这意思，便是我害你落水的了？”

    赵瑞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她到现在还没有用膳，只想快些用餐了再回院歇息。可这位顾姑娘的戏可有些太多了, 自己简单的息事宁人好像她并不接受。

    可顾怜衣当然是不能接受这样简单了结的结果，她还没有让太妃对赵瑞产生失望不喜，谢致把她从水里救起，难得不应该负责的？顾怜衣觉得这才刚刚开始。

    “我……我不知，可我总不会如此不心自个落水的，我不会水，怎抵得过王妃……”

    这意思大家都明白了，赵瑞会水，就算是推顾怜衣时被不慎拉下水，她也能冒不大的风险让顾怜衣狠狠吃苦甚至于丧命。

    赵瑞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救顾怜衣时第一次耍了个心思把她和谢致往一处凑了一凑，如今却被人这样缠住不放。

    “还有什么话你一次全完吧。”

    对很多事情不是太在乎的赵瑞现在已经冷冷地看着顾怜衣，眼神再无往日的温和。眉间那点朱砂痣衬得她整个人像是被冒犯了的神明。

    顾怜衣被赵瑞冷冷地一瞥，感觉像阴暗处里一只无所遁形的卑劣老鼠，眼前赵瑞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态她从来没有见过。

    她是不是太……突然外祖信里的话如当头一棒喝住了她。

    “你才是王爷最初定下的王妃，是赵家姑娘占了你的。”

    没错，是她赵瑞占了我的！我凭什么要愧疚？顾怜衣暗自掐了下自己，防止再被仙姿玉容气势凛然的赵瑞蛊惑。

    “王妃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我再也不敢了。”

    谢致从刚才一开始便气压低沉，把玩着腰间那块羊脂玉佩，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眼下见顾怜衣还是这样扭捏不敢话，谢致终于抬头对她道:“怜衣，你有什么话就吧。我答应过父王，会好好照顾你的。”

    顾怜衣被谢致这句话安下了心，望着谢致的目光里充满感激和爱慕。

    “今日多谢王爷搭救，怜衣在此谢过。只是我身上衣裳全湿，又与王爷这般肌肤相亲，怕是……”

    这几日在王府里顾怜衣在京城的外祖派了个妈妈来教导她大户人家的规矩。胡妈妈是个见惯了各家各户阴私的，连日里将什么贵女故意落水得好亲事、主母给妾灌药致使不孕的、特意将庶长子养歪等等全讲诉给顾怜衣听。

    今日顾怜衣本来是不准备拉赵瑞一起下水的，但她看见了赵瑞后边出现的谢致。就冒险一下，可能她就能真正成为那静香居的女主人了。

    宁太妃见顾怜衣一个女儿家，居然自己开口这些话，心里的不喜又多了几分。不过是一介孤女，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胆量去陷害有超品在册诰命在身的晋安王妃，实在是愚蠢又可怜。

    “不管你们两个落水到底是因为如何，现下大家都没有出什么事，便就此了结算了。至于你想做致儿的姨娘，那边要看王妃主母的意见。我累了，今天先这样吧。”完宁太妃就起身离开了，这辈的事情她掺和也得有个度，免得有人怨怼。

    宁太妃一走，谢致和赵瑞也似乎都像是没有谈兴的样子，也准备离开。

    顾怜衣惊讶地看着场上要离开的众人，这，这怎么和胡妈妈给她讲的不一样？当家主母恶意推客人下水，怎么太妃就这样放过了她？不应该起码是要训斥责罚赵瑞一番吗。还有……还有她的名节怎么办？

    谢致见顾怜衣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坐在椅子上不动弹的顾怜衣，安抚她:“王妃的性子我们家里人都知道的，她必然不会去故意害你。至于我下水救你，你也不用担心。我晋安许多百姓都是出海捕鱼为生，凡是在海边长大的无论男女，都是自幼会水的。是以湿衣裳根本算不得什么，你这样不算多严重。先回去休息吧，大家应该都累了。”

    谢致自认为已经把话都清楚了，便吩咐丫鬟带人会静香居，而自己想带着赵瑞回去。

    看顾怜衣一副竹篮水一场空的模样，赵瑞再没有像以前那样温言安抚她，带着守心随谢致一齐回去了。

    路上谢致没忍住一直偷看赵瑞，他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起。

    心斟酌了半天，他才道:“王妃放心，你的为人品行我和母妃心里都有数。今日……”

    “她冤枉了我，我是被她拉下水的。”

    谢致被这句简单平淡的话一下子噎住，他其实也知晓这里面应该有蹊跷，但是谢致到底不忍去苛责顾怜衣。他已经答应的父王，而且对于往事谢致知道的比宁太妃和郡守夫人这些妇人更多，他晋安王府对被抄家的顾将军有愧。

    “王妃你受委屈了，我日后定会补偿你。”

    “怎么补偿？让顾姑娘继续住在王府里，还是就纳了她。”

    赵瑞突然想起来，自己对顾怜衣算不上多亲近，但这几日至少没有亏待她。若不是因为谢致的缘故，顾怜衣不至于会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

    纳了顾怜衣？谢致以为自己刚才在荣庆堂就把话都讲了清楚，没想到赵瑞还是不相信他。

    一直被强压住的难受全涌了上来，谢致有些悲哀地看着赵瑞:“是不是我纳了她，你一点都不会生气反而很开心？今日我在桥上那样唤你，你也不出声理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把我和怜衣留在湖里，你是个什么心思？我谢致纳妾还不需要王妃你的撮合才能成事！”

    谢致的这点倒是正戳到了赵瑞及其罕见的痛脚处，赵瑞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心虚不话了。其实她也很懊恼，顾姑娘的心思她到底还是没有猜透，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的后悔。

    “看你这模样，果然被我中了。我是你夫君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哪怕把我放一点点在你心上也好啊！”

    “你是我夫君，可我被人冤枉，你也只是轻轻放下。你瞒着我和母妃把顾怜衣藏起来暗中来往，其实何必要藏住她，她才是你最初要娶的王妃，我必然不会亏待她的。”

    赵瑞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出来的话却是要把谢致气死。

    “什么暗中来往？我不过是去看了几眼她过得怎么样。这次她被你们带回王府我也是始料不及。我谢致在你心里就是个荤素不忌爱偷吃的？她只是我必须要好好照顾的妹妹！”

    “好一个想做哥哥姨娘的妹妹。”

    这话一出口，赵瑞就知道不合适了，但谢致这咄咄逼人的样子，她也不想道歉，转身就准备离开谢致回寝房。

    赵瑞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谢致了，为什么要这样生气。总自己不在意他，可是她为什么要爱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如痴如狂？再现在来了个顾妹妹，谢致要求的那些正好顾怜衣都可以满足。那为什么还要来烦扰自己呢，他们在一起不是很好？

    想着想着，赵瑞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对异乡别地浓浓的疲倦厌恶，这里其实不是她的家，她的家是洛京赵府，也是灵山清露观，但绝对不是这个出现了欺骗陷害的晋安王府。

    最后两个人是不欢而散的，谢致被赵瑞嘲讽的最后一句直接气得转身去了书房过夜。

    期间守心也苦口婆心地劝过，让赵瑞去把人请回来，但是赵瑞没吭声，管他去哪里呢，只要不来烦人，便是去静香居也是可以的。

    “姐，为了一个那样心思恶毒的女人和王爷闹，多不划算啊。要不我去把顾怜衣整一顿，给你出出气。”

    守明很可惜自己当时没有跟着自家姐，她不似守心柔弱会功夫会兜水，那样她也可以下水去把顾怜衣救上来，免得让王爷沾身惹出麻烦。

    赵瑞不急不慌地将锦被铺好 ，才转身屏退两个丫头。

    “好了，别笑了。你们也去歇息吧，王爷那儿随他便就成。”

    第二天赵瑞以为经过昨晚和谢致的吵嘴，至少未来两三天是还有点安生日子过的，结果没料到谢致在书房过了一晚就生病了，最后又被陈寺给移回了朝景院的主屋。

    作者有话要：　　今天还是娇弱体虚的王爷和他能文能武会游泳的强壮媳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