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裴清嵘和魏笑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既是无语又是无奈,却也不得不承认,何威这狗东西的确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时间。
卒业副本不是不完成作业就会立刻死亡,只要课堂上未触发死亡忌讳,那么每个人的结局,都得等到最后一天才会揭晓。
所以众人也十分清楚:就算他们真找出了摆渡者np,可不到最后一天,就没人会愿意和摆渡者做交易,大家都希望明天还有别的什么转——哪怕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于是金曦即便也很想知道摆渡者到底是谁,但被何威这么一搅和明白今天是问不出什么名堂了后,就皱眉:“就算要投正票,也得等这堂课结束才行吧?那我们现在能不能别浪费时间了,先把今天的主讲师和助理讲师选出来啊,就快打铃了。”
他们还得在上课铃响之前赶到天台去呢。
“对,别浪费时间了,来选人吧。”孙灵犀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将背在身后朝陈云歉意的笑笑,像是示好一样,“我选陈云为今日主讲师。”
主讲师可以避免课堂危,这是人所皆知的事,孙灵犀此举显而易见是在向陈云卖好。
但陈云闻言还没有所反应,张彩霞就抱着胳膊翻白眼道:“昨天干了那种黑心事现在就别在这搞白莲花了,今天我们要选的是助理讲师,又不是主讲师,你提陈云名字我还以为你要让她当今天的助理讲师去做课堂演示呢。”
是啊,今天主讲师是谁都没关系,因为引导者np要他们投票选出的,是助理讲师。
可着是选助理讲师,事实上谁都明白:他们真正要选的,是让谁去送死,去演示这堂几乎不可能活着完成的跳课。
孙灵犀被张彩怼得脸色难看,却还是扯唇笑起,给张彩霞挖了个坑:“哦,那不知张阿姨您想选谁当今天的助理讲师呢?”
张彩霞顿时噎住:“我——”
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无论答谁的名字都是得罪人啊。
不过张彩霞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法,她:“随便选谁都可以啊。”
“反正演示完了我们也不可能完成这堂课,倒不如随便选个人,然后去天台待到下课就行,也不用真去跳楼做课堂演示,今天的作业不完成了呗。”
张彩霞出了一个最善良的设想,也点破了这个设想背后应对的现实:“你不会真以为我们选出了人,他就会去跳楼送死吗?”
四个老师中最好心的陈云都不可能干这种事。
“不去也得去,不然我们就别给他们投正票。”缩在角落的刘翌突然,“他们不履行自己的职责,我们凭什么帮他们通关。”
闻声,裴清嵘和魏笑不动声色对视一眼——他们就是这个打算,并且他们也相信,抽到学生身份的绝大多数参与者,心中都是这个打算。
只是他们足够圆滑,不会当挑明事实的那个坏人。
刘翌唱完红脸,已经拥有四朵红花的云美臻不想放弃近在眼前的通关会,就唱白脸道:“引导者np不是了吗?跳楼未必会死。有可能跳楼只是考验我们的勇气啊,实际上跳下去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我昨天被厕鬼抓住了不也没出事?”
“得好。”张彩霞很高兴有人接过了她的负担,拍了两下掌问云美臻,“那你选谁?”
“我”
云美臻的眼珠依次在几个老师身上扫过,最终望着谢印雪霁青色的衣角,不敢抬头看他的面容,低声:“我选谢印雪。”
“选我?”
“是因为我不是摆渡者?还是因为我不像陈云那般心善?亦或我不似何威和吴月寒好受你们胁迫与控制?”
青年温润的轻语从她头顶传来,声音柔徐的听不出半点怒意,可出口的话字字夹讽,也道出云美臻选择他的所有原因跟重点。
虽然谢印雪和陈云都了自己不是摆渡者,但陈云会对他们心软,谢印雪却不会——他只维护柳不花。相较之下,吴月寒跟何威这两个废物虽然没用,然而胜在容易控制啊。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
面对青年的质问,学生参与者们除了柳不花和步九照以外无人否认,江茉脸上纵使萦绕着不赞同的神情,却人微言轻无力回天。
孙灵犀继续站出来伪善道:“你也可以不做演示的啊。”
“这不是给了你们不给我投正票的理由?”
谢印雪闻言轻笑一声,低垂的眼睫没给旁人一个眼神,只凝望着指尖被他来回拨弄几根红色粉笔。
教导主任看到谢印雪被众人投去跳楼送死很是高兴,连话的语速都欢快了不少,用粗哑的嗓音明知故问,提醒众人道:“还有三分钟上课你们选好了没?”
“选好了。”
听到这句肯定的回答,众人齐齐惊愕抬首看向出声者——只见谢印雪拎起一只红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今日助理讲师:谢印雪
那行字笔势如游云万朵,放纵肆意,是用与谢印雪周身清冷自持,静雅温和的气质极不相称的狂草写成。
最后一笔落下后,谢印雪仍能笑着,对众人弯眸道:“走吧。”
直到他都走出了404教室,踏上前往五楼天台的台阶,众人也还是怔怔望着他的背影,迟迟难回神。
红皮教案被教导主任交给了陈云,因为只有孙灵犀了要她当主讲师,不过今日主讲师谁当都无所谓,故而大家都不太在意。
而陈云到红皮教案后,立马便将教案翻开细细阅读了数遍,却难逃绝望的缠绕,只能颤声:“今天的跳课,就是要从我们从五楼的天台跳下去,落到教学楼前的操场那,如此,即为‘体育课’。”
天台上,死寂的气氛随着陈云的每一个字将众人包裹,空气也如同停止流动了般,滞凝的让人无法喘息。
大家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目光投向谢印雪,猜测谢印雪到底会如何做。
结果不等刘翌再次用正票做威胁,青年就张唇主动道:“我跳了,你们就会给我投正票对吧?”
金曦:“我会投的。”
“如果你真跳了其他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会给你投正票的。”张彩霞神色复杂,“但是你真要跳啊?”
“你们呢?”
谢印雪看向其他人,怪异又固执的要他们一个表态。
其余人没办法,也都以点头作为答案给了谢印雪回应。
见状,谢印雪便径直走到天台外沿处站定,背对众人回答张彩霞的问题:“我必须跳。”
“万一真像云美臻所那样只是考验我们的勇气呢?”
谢印雪微微侧身,回首望了一眼柳不花。
众人看到这里,便明白谢印雪这是为了柳不花而跳——柳不花还缺两朵红花,谢印雪上却只有一朵,柳不花如果要想通关,那就至少得再完成一堂作业。
假设谢印雪今天从天台跳下去后就像云美臻所言,毫发无伤,那柳不花通关就稳了。
但这可能吗?
答案就连步九照都不知道。
谁让他在这个副本中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参与者?
这一刻,步九照忽然不想再管其他参与者的死活,只想出来主动承认,让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然后叫那些胆鬼与他做交易,好让他知道这趟卒业到底如何通关。
偏偏他不能。
他不能暴露太多的异样,让那个人过早注意到谢印雪的存在。
谢印雪之前在赫迩之梦号上跳过九楼都没事,如今不过是四层的教学楼,对他来应该不是问题。步九照在心里这样对自己。
于外,他的神情也无波无澜,甚至有些平静过头了,连谢印雪纵身跃下前只看了柳不花没有看他都不生气。
然而他所有的镇定,还是在听到“呯”的一声闷响,并伴随着人群冲到天台外沿,俯身望着操场灰暗的石地上那朵缓缓绽开的血花时被透彻击碎,溃不成军。
青年没有倒下,他只是静静的跪坐在地上,任由膝腿出溢出鲜血为身上那袭霁色染艳。
步九照怔怔地后退几步,顿了几秒便猛地转身,朝天台门口跑去。
可他才跑出两步,就被四楼拎着教棍上台的教导主任重重一棍打在膝上,棍棒与膝骨相撞的清脆声响听得其他参与者都觉得膝盖发痛,步九照却没有任何痛楚,因为这世上能真正伤他的人屈指可数,教导主任显然不在其中。
这样天生凌驾世间的能力曾是步九照与生俱来的倨傲与冷漠的来源,如今他却希望自己也能尝尝这种痛意——感受楼底下谢印雪所感受的一切。
“你干什么呀?嗷——!”
冒着危险将步九照拉回天台的柳不花也因为蹿到楼梯处被教导主任打了一棍子,但他遭殃部位是屁股,因此倒也还能忍受,只皱眉气急训斥步九照:“我知道你担心干爹,但上课期间离开上课区域是会触犯校规的。”
步九照望着柳不花,脸上没什么表情,垂在身侧的却又开始轻颤,哑声道:“谢印雪受伤了。”
柳不花:“可我干爹他又不会死。”
步九照望着柳不花不见丝毫担忧和焦色的面庞,差点以为谢印雪和他一样刀枪不入,万毒不侵,然而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谢印雪不是他。
谢印雪是个凡人。
所以他问柳不花:“不会死?那他就不会流血,不会痛了吗?”
“会。”柳不花语气笃定的点头,又反问道,“但是你能救他吗?”
步九照闻言再次怔住。
“你救不了。”
柳不花为他久久的沉默做了总结,还用和谢印雪如出一辙的冷漠与清醒对他:“你既然救不了,就别把自己搭上去,更别到处乱跑给我干爹添麻烦,还害我被打了屁股。”
完柳不花就揉着屁股嘶气。
步九照看他像是一点也不在意谢印雪的样子,竟完全不清他心中到底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只低喃道:“他是为你跳下去的他那么爱护你,你却一点都不在乎他”
“傻子。”
而柳不花望着步九照失魂落魄的样子,都想像张彩霞一样翻白眼了:“我再一遍,我干爹没死。你别在这当他死了一样哭丧,怪不吉利的。”
“这还没死吗?”
张彩霞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感慨道:“他都不动了。”
柳不花死命扯着步九照又要往楼下冲的衣摆,艰难道:“我也快拽不动步九照了。”
先不管步九照这边如何,反正经过了谢印雪这一跳,剩下参与者们算是彻底歇了自己也跟着跳楼的心思,包括柳不花——这堂跳课,就是不可能完成。
金曦也退离了天台外沿,不忍再看谢印雪的惨状,在兔死狐悲的情绪下学着张彩霞骂脏话道:“这什么几把副本?”
在他们上课过程中几乎从不出声的引导者np这时却在广播里假仁慈道:“课堂演示已经完成了,没有同学想要完成作业吗?是不是作业太难了呀?”
张彩霞对着广播比了个中指。
“好吧好吧为了让同学们重新燃起对本校的热爱,我决定给同学们透露一个秘密:明天的最后一堂课会与期末考试同时进行,而期末考试很重要,只要取得了好成绩,即使没有获得五朵红花,也能直接卒业升学哦。”
“直接卒业升学?!”
魏笑“腾”地挺直脊背,声音激动到有些破音,生怕自己听错了故又再问一遍。
“是呀,期末考试的重点等会下课后会由教导主任为大家勾画,明天的课堂内容也会在教案上提前公布,怎么样,听到这个好消息,大家开不开心呀?”
不开心,那肯定是假的,特别开心吧,想到操场上的谢印雪,纪珊珊、金曦和江茉她们又不怎么开心的起来。
张彩霞叹息不已:“怎么不早啊?”
早的话,或许谢印雪就不用跳楼了。
这是张彩霞自己的一句吐槽,没想到引导者np却给了她回应:“哦,我只是想知道有的人从九楼跳下去都不会死,那从五楼跳下去又会怎样呢?应该也不会死吧?嘻嘻。”
张彩霞听着广播中传来的笑声,实在忍不住嘴臭一下:“真贱啊”
不过她也只能骂骂了,毕竟在“锁长生”中,他们都是渺的鱼肉,只能任由刀俎宰割。
众人在天台上干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下课铃响起。
步九照二话不转身又要下楼去看谢印雪,却被哼着不成调歌声从四楼走上来的教导主任拦住。她态度强硬地把天台门合上,然后怪笑着将里的册子分发给众人。
那些册子全是用一沓a4纸简陋装订起来的,最外面的“封面”上写着猩红的四个大字:考试重点
大家将其打开,又见里面是一幅幅用黑笔勾勒出来的漫画。
这些漫画画风并不精致,是最简单的火柴人画风,一些的火柴人代表着学生,大一点的火柴人代表着老师,而漫画所绘制的内容,便是他们的考试重点——
奇怪的是,考试时间并不是从上课开始,而是从天亮开始。
漫画上,学生们和老师最初都睡在卧室中,在天亮后一起起床,随后老师就分散跑到了校园各个角落里:厕所的隔间、图书馆的书架旁、教室的柜子里、宿舍的床底这些所有能藏人的地方。
学生们则拉,团结友爱的去食堂吃了早饭,吃过早饭的学生有的变大了,变得和老师一样巨大,有的却没有变大。
没有变大的学生们找到老师,向老师鞠了个躬,就从老师里得到了红花。
变大的学生同样也找到了老师,但他们没有向老师鞠躬,而是向老师发起了攻击。老师在体型与自己相差无几的成年学生面前毫无还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学生们将自己的胸膛划开,取出里面的心脏,交到教导主任中。
最后,上沾有血迹——即参与谋杀老师的学生,全都得到了一枚金色的徽章。
引导者np也适时为他们解答了金色徽章的用途:“期末考试取得好成绩,可以获得金色校徽,直接卒业,获得进入永劫无止学院高等部的保送资格哦。”
“期末考试”陈云的声音因为不敢相信而有些艰涩,“是要杀掉老师?”
“好像是的吧?”引导者np无辜道,“这个考试试题是教导主任出的,和我没有关系哦。”
吴月寒不想被杀,神情惶惶的问:“可、可‘锁长生’不是禁止参与者们互相残杀吗?”
引导者np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我要的已经完啦,那就祝各位同学明天考试顺利,卒业快乐吧”
随后广播中就没了声音,天台上一时半会也没有人开口话。
“陈云,你看下教案。”由于步九照是侧站的,众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格外喑哑的声音,“看看明天的课堂内容是什么。”
陈云如梦如醒,马上翻开教案阅读最末页,并将上面的内容转述给大家:“明天最后一堂课叫:人,课堂内容无需老师演示,只要学生对老师鞠躬,感谢这个学期以来老师对自己的谆谆教诲,便算完成作业,能获得一枚红花。”
这恰好对应漫画中,那几个没有变大的红对老师鞠躬后获得红花的一幕。
多么讽刺啊。
他们原以为最后一堂课是最难的,却不想它竟是最简单的。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今天大家又没完成作业,除了云美臻明天轻轻松松鞠个躬就集齐五朵红花,其他人如果得不到老师的额外红花,就只能拿四朵,根本无法卒业。
而这些没法通过集齐五朵红花卒业的学生,只能选择获得金色校徽那条路——难怪这个副本前期死的人那么少,原来都在最后一天等着他们互相残杀呢。
“大家冷静一点。”
陈云胸膛快速起伏着,她劝着大家冷静,自己的额角却渐渐渗出一层细汗:“锁长生禁止参与者们互相残杀,这个副本不可能例外,我们需要再仔细思考一下期末考试的”
“那是在其他副本中。”裴清嵘打断了她的话,运用他惯来理智聪敏的思维分析道,“这个副本中只强调了‘学生间要团结友爱’和‘老师要保护学生’。”
简而言之,是学生间不能互相残杀,老师面对学生的杀戮,却不能还。
孙灵犀轻声低语:“当学生还有这层好处啊”
何威望着他们那一张张稚嫩面孔上透出的冷酷和漠然,难掩心中恐惧,喝道:“你不怕你弄死我们以后,我们又来找你们报仇吗?”
魏笑反问他:“你不是摆渡者np吗?你怕什么?”
“我”
何威哽住,回过神来后还得强撑镇定:“是啊,我是摆渡者,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们等会记得给我投正票,我明天会让你们顺利通关的。”
“谢谢。”裴清嵘笑了起来,这个笑容衬得他原本就白皙可爱的脸蛋越亮,像天使一样明媚灿烂,“不过就算不给你投正票,你也‘会’让我们顺利通关的。”
纪珊珊听着裴清嵘意有所指的话,抬头心翼翼地看了眼这个自己曾经暗恋过的人,如今却只敢往旁边挪步,害怕与他太过靠近。
教导主任抱站在一旁,欣赏够了众参与者之间的争执,这才拿着老师绩效统计表上前,嘶哑道:“投正票了”
闻言大家都转过头看向绩效表。
可最终在绩效表上打勾进行投票的学生只有柳不花和步九照,其他人都待在原地没有动。
“你们呢?”何威见此情形就问其余人,“你们怎么不投票?”
“你们怎么不投?”
柳不花也跟着一起问:“刚刚你们不是答应我干爹,只要他跳下去了就会给他投正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