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裴湛是不会喝这种酒的，从他酒柜上随便拿下来一瓶都比褚烈手中的强。

    但是吧……

    裴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个人真就就着二锅头喝了个半醉。

    实话，裴湛很喜欢褚烈的性子，人如其名，做什么都大大方方地写在脸上，仗义又直白，战斗力卓然，这样一个军人竟然因为叛国罪成为了战争犯，实难让人相信。

    还有就是褚烈身上那股劲儿，那股即便被踩进泥里也能把腰板挺直的劲儿，真的能叫同为高级Alpha的裴湛感觉到一种共鸣。

    冯远之酒量奇差无比，已经磕在桌上人事不知，裴湛微醺，撑着下瓠眼神有些迷离，褚烈上头容易脸红，还在一杯杯灌着，嗜血藤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条毛毛虫，从这头拱到那头。

    “你的信息素实体是什么？”裴湛好奇的问。

    “曾经的吗？”褚烈像是在自我提醒，“一只北美金狮，个头很大，四肢强劲，它的精神力很强，狮吼时可以一定程度上眩晕住对方。”

    褚烈的手指干燥而粗糙，但是手型却很漂亮，他摩拏着杯沿，又喝了一口，“当时分开，我连句像样的话都没跟它。”他着扭头看向裴湛：“你应该很喜欢嗜血藤吧？”

    正好嗜血藤爬到裴湛脚下，男人二话没一脚踩上去，尤觉得不够直接把嗜血藤的脑袋踩进了土里，同褚烈温声道：“你继续。”

    褚烈：“……”

    “你真下得去脚啊。”褚烈一脸的惨不忍睹，“你都不觉得痛吗？”毕竟信息素实体在某种程度上会跟主人产生共鸣。

    “你不知道吗？嗜血藤有自我意识，在它自我意识没苏醒前，是挺可爱的。”裴湛由衷道，当初除非战斗形态，否则实体多以藤蔓跟花朵的姿态出现，裴湛自然喜欢，现在……裴湛低头看了眼吐着鲜红舌头的嗜血藤，呵呵，真不想承认这是玩意是自己的信息素实体。

    褚烈惊了一瞬，他第一次听到这种法，但一想到裴湛是SSS的Alpha，又很快释怀，心道嘴硬，要真不喜欢，你完全可以强行精神控制，何必让它每天自由自在的，都快顶上拆迁队了。

    “抓到亚斯后，你算怎么办？”裴湛问。

    褚烈毫不犹豫，低头间掩住情绪，“让他血债血偿，至少他的曼巴蛇别想活了。”

    “报了仇之后呢？”

    “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最好依LU傍水的，好好过下半生。”褚烈这话时脸上的憧憬是真的。

    “就没想过洗清身上的污点？”

    褚烈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裴湛的意思，顿时没了表情，“算了。”他低声道：“年少轻狂时以为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后来才知道是人就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偷偷摸摸活着也没什么不好，清净。”

    裴湛了然，褚烈反抗过，证明过，然后一败涂地，他点了点头，没再多。

    第二天，裴湛的酒柜中多了一瓶二锅头，虽然标签是新的，但仍旧掩不住一股土气，但裴湛还记得它直入肺腑时的那股灼热感，像刀锋一样，让人热血都起来了。

    顾长亭不知道褚烈跟裴湛的筹划，所以他现在差使起亚斯差使得得心应手。

    其实褚烈的进化手术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们暗中操作一下，录一份假名单上去，瞒过系统就行，但太引人注目了，现在参加进化实验的人寥寥无几，每一次启动都会引得媒体争相报道，他不可能做的密不透风，一旦被扒出褚烈的真实身份，裴家都要万劫不复。

    曼巴蛇卷着一瓶药剂爬向顾长亭，然后精准地放到他面前，尾巴“嗡嗡”地颤动两下，像是在等待表扬似的。

    “可以，比你主子有用多了。”顾长亭低声。

    “顾医生，话要讲良心。”亚斯躺在沙发上，刚一觉睡醒来。

    “你每天待在我的观察室时不觉得无趣吗？”顾长亭叹口气。

    “有趣的很。”亚斯笑道：“真的，你的观察室真是我见过的最奢侈的，一应俱全啊，裴宁果然大手笔。”

    那可不？顾长亭的观察室是裴宁找专人改造，除了精密的各种仪器，浴室、卧房、书房什么都有，要不是顾长亭再三拒绝裴宁还想弄个厨房，装修的比研究中心的最高待客厅都好。

    “你把这当酒店了？”顾长亭瞥向亚斯。

    亚斯摸了摸鼻头，“反正你晚上也不住，借我住住嘛。”

    自从陈生被抓到后，裴宁就撤了顾长亭身边的人，每天上下班定时接送，亚斯看到后更加肆无忌惮，几乎把这里当家了。

    亚斯没办法告诉顾长亭，他的所有财产都被冻结，李儒山已经怀疑他了，现在是黑白两道都在找他，研究中心是个不引人怀疑的地方，又或者，他无家可归，除了这里没地方去。

    “咋的，怕褚烈找上门？”顾长亭一边摆弄着试管一边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亚斯注意到顾长亭手中的蓝色药剂，“好用吗？”

    “好用，谢了。”顾长亭理直气壮。

    这药剂市面上卖到断货，是亚斯昨晚连夜赶去云城，从制药厂偷的，顾长亭也没让他这么做，就是亚斯听到后擅自行动，能在顾长亭这里提升哪怕一点点好感度，他都会全力以赴。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拼。”顾长亭脱下白大褂，换上了棕色的长款风衣，“褚烈的手术还不到时候。”

    亚斯眸色轻闪，“谢谢你。”

    “食物在冰箱，我先走了，绐你留了一扇窗户，心别被人发现。”顾长亭开观察室的门。

    亚斯点头，“知道了顾医生。”

    夜间，是处理掉那些爪牙的最好时机。

    命运好像走了一圈又将亚斯跟褚烈绑在一起，当初他们并肩作战，现在他们一起成为李儒山的猎物，没错，亚斯当年的缓兵之计，处心积虑布下的迷雾阵，李儒山已经彻底看清，他不会再让他们活下去。

    利落地将这个杀手一刀封喉，亚斯不在意地擦了擦脸上的血，转身之际发现对面的房顶上有人。

    亚斯立刻召出曼巴蛇隐匿了所有气息。

    月光静静照在那人身上，等看清对方的面容后，亚斯先是一惊，然后神色变得无比温柔。

    是褚烈。

    亚斯倒是忘了，褚烈具备野兽一般的警惕性，这些被李儒山布下的危险，他应该也察觉了。

    忽然，褚烈动了。

    他从双腿外侧抽出两把短匕首，在手中转了个非常漂亮的花样，然后瞳孔一缩，像是一头发现猎物的雄狮，瞬间扑了上去！

    —个A级Alpha—个S级Alpha，他们很快跟褚烈在一起，当发现眼前这个煞气腾腾的男人就是目标后，他们也不再客气。

    双刀在褚烈手中好想活了一样，他动作迅猛，几乎能在空中留下残影，几分钟后，A级Alpha被他从背后一刀捅穿，S级见状不对就要走，可褚烈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曼巴蛇以隐形的姿态靠近S级Alpha，趁其不备在他脚踝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掉头就走，再多呆一秒钟可能就会被褚烈发现。

    S级Alpha吃痛的闷哼了一声，他眼神锐利地四下一扫，什么都没有！巷道的风声透着不出的诡异，然后他感觉四肢越来越无力，从右手开始麻痹，最后一个画面，他看到颠倒翻转的世界。

    褚烈干脆利落地将尸体掩盖好，再细细擦干净自己留下的痕迹，他正准备走，忽然注意到S级Alpha脚踝处的青紫，上面布满了一种诡异而恐怖的纹路，褚烈知道，顶多再有半个时这种纹路就会消失不见，中毒者体内的毒素也会一丝不存，这样的死亡方法，曾经在战场上被称为“死神降临”。

    而这就是曼巴蛇的毒。

    褚烈暗自骂了句脏话，猛地冲了出去，他鹰眼一般的扫视过每一个角落，恨不得将地面都瞪穿，但曼巴蛇的隐匿能力是最强的，即便他从前有金狮的时候，这种躲猫猫的游戏也不会是亚斯的对手。

    “出来。”褚烈冷冷道。

    回应他的是呼呼风声。

    褚烈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某个漆黑的角落，亚斯正满眼贪婪地看着褚烈，他分明在笑，可眼中却灌满了浓烈而腥稠的哀伤。换成从前，他会解除隐匿状态，然后飞奔到褚烈身边，曼巴蛇会缠绕住金狮，阳光铺散在身上，带着让人灵魂都发颤的甜蜜笑声。

    可现在不能了。

    亚斯觉得眼眶有些湿，他狠狠吸了口气。

    他们肩上都有着各自必须要完成的事，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会向褚烈表明心意，告诉他自己不仅拿他当兄弟，更拿他当爱人，哪怕他们都是Alpha，前提是那天他还活着。

    亚斯决绝转身，是跟褚烈相反的方向。

    接二连三的心腹死亡让李儒山随时处于爆发的边缘，他推开身边的Omega，嫌弃的目光像看到了一堆垃圾，阴森又可怕。

    Omega不敢耽误，拿起衣服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李儒山给自己点了根烟，“损失多少人？”

    “十五个。”属下汇报，“其中S级三个，其他都是AB级。”饶是李儒山再能沉得住气，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还有一个发现。”属下有些犹豫，“但是不确定。”

    “！”

    “褚烈似乎跟裴氏的裴湛有所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