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皇帝陛下怕是要龙床难下,好生静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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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团来访,事关重大。若非他身体不适,项云擎有心顾他而提早离席,怕是这一夜,两人都要困于宫中了。

    项云擎倒是无所畏惧,于宫于府,只要玉儿陪在身边,何处他都待得。

    出了仪合殿,项云擎忽而将他拉至一旁,“你在此处等着,本王去去就来。”

    项云擎想着,今日委实苦了玉儿,叫人忍痛坐了半晌,怎的也得从这宫里拿点好的宽慰玉儿才行。这厮又在惦记项云霄的点心了。

    “是。”他不愿过多过问项云擎的事,便应了一声。恰好又在这皇宫之中,项云擎又神秘兮兮,想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他顺从道,“王爷有事,去忙便可,玉儿定乖乖等着,不会擅自走动。”

    “稍等片刻便好,不会叫玉儿久等。”项云擎叮嘱了人便朝御膳房去。

    这路程的确远了些,心下暗暗念着,玉儿身体不适,万不可叫人久等,是以,施展身手,轻功而行。结果,叫夜巡的禁卫军将他当做了夜袭,若非他一声怒吼亮出身份,指不定被禁卫军的箭矢射成何种筛子。

    这厢,项云擎为一块糕点被人当做梁上君子,险些射成蜂窝,好不惊险。

    那边,云非羽只因无心听人闲碎,明是他先坐在花坛一旁,却不得不悄悄移动位置,隐去身影,蹑手蹑脚的模样,活像个故意偷人墙角之人。

    初时,渐渐走近的两人所谈尚且是朝政言论,他不便听去方才寻个地方躲起来,忽而话锋一转,竟谈论起他云家来了。

    “当年云家军全军覆没,若非粮草迟迟未到,云家数十万大军也不至于魂丧御林关,更也不至于叫这稚女孤苦遗世,沦落到给人做妾的地步。”

    “大人可是有些醉了?”陈侍郎应话应得颤颤巍巍的,御林关一事,可是京中忌讳,莫闲聊议论不得,便是想,也得偷着夜黑风高,四下无人放可暗自琢磨。

    得人提醒,兵部尚书曾毅惶恐连连,“哎呀醉了醉了,我这人啊就是改不了这个烂毛病,一醉酒就开始胡言乱语。失态失态,陈侍郎可莫要放在心上,权当老哥哥我酒后胡言,今日不可向外宣扬啊。”

    “大人放心,人今日未曾与大人私下闲聊过。”

    “好好好。”……二人渐远渐行。

    有些话,者无心听者有意…

    关于御林关,他好不容易才从那场梦魇走出来,此时再从旁人口中听得,纵然时隔多年,纵然他已放下,却仍是身子一震。

    那鲜血淋漓的场面,便是如今,只一回想,便觉着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因着心里念了十四年前的事,也因想起那骇人的场面,他尚未发现项云擎已然翻墙回来。他一动不动定在那儿,活像个假人,委实把那笑嘻嘻,准备邀功的梁上君子吓了一跳,“玉儿!”

    项云擎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忙收回心绪,“王爷…”声音直发颤。

    “可是等得太久,不高兴了?”项云擎拉过他的手,心想,定是那该死的禁卫军缠着不让他去才耽了功夫,叫他的玉儿好生等待。明日进宫,定叫皇兄将那禁卫军一一拉来好好认认他,免得贼己不分。

    项云擎这番想着,伸出去的手恰好碰到云非羽的手,那手上传来的触感叫他心惊,“怎会如此冰冷?”

    他忙脱下外衣给人披上,“怪我怪我,玉儿本就身子不好,我还叫你在这儿苦等。”

    将将是话才完,忽感手上一阵剧痛。直至这一刻,项云擎方才发觉,跟前的人竟是浑身发抖。

    “玉儿…”

    思及过往,他面如初见,冷漠无语。却是被项云擎握着的手狠狠用力,指尖被他嵌进肉里,生生将人掐得皮开肉绽,他却浑然不觉那并非自己的手,只漠然道,“我有些累了,走吧。”

    回去王府,这一路上他沉默不语,任凭项云擎如何好赖用尽,他就是不曾开口。

    项云擎知晓他的性子,是以,尚且不曾强来,只心下暗道,定是宫中有人口无遮拦,了什么流言蜚语叫他的玉儿听了去,心下难受,方才这般冷漠。

    心下便是笃定了。

    次日,项云擎竟还就真的进宫,以下犯上,当面修理了他的皇帝哥哥项云霄。

    闻得有人在宫中肆无忌惮、乱嚼舌根,项云霄一脸沉重,“看来这后宫,是该清理清理了。”

    夏侯昀在一旁听得心里直呸呸,心道,那后宫拢共也就齐美人一个,经年过去,也未见陛下您清理一下。

    项云擎这番完,忽而又想起昨夜辛辛苦苦做了一回贼人,却是半点点心都没拿到,便又开口,“上次拿的点心可还有?”

    项云霄神色一紧,“作何?”

    “若有,给臣弟捎些回去。”那果品带回去时玉儿是瞧都没瞧一眼,堪堪是那糕点玉儿甚为爱吃,一连吃了几块。

    昨夜没捞到,今日怎地也要带些回去。项云擎如此想着。

    只他不知,云非羽之所以不看果品一眼全因他的话,爱吃那点心,也只因他没那是皇帝的心头好。如若不然,怕是点心刚拿出来,他就要被心上人连人带东西一并轰出西院了。

    项云霄也急了,“项云擎,你还有脸吗?昨夜之事孤尚且未同你计较,你竟还惦记起孤的点心来了!可耻不可耻!”

    想着那禁卫军的夜巡队长顶着一颗猪头过来找他告状的样子,项云霄头都大了。

    “看来今日是有点心了,臣弟谢过陛下,这就回了,不多叨扰陛下,臣弟告退。。”项云擎不管不顾。皇帝算什么?此番心上人才是最重要!

    蜜汁真理。

    项云霄瞧他走出殿外,急极,一怒而起,狠拍桌子,“项云擎,你敢!”手却疼得两眼直冒泪花。

    那糕点他可是好些日子没吃了。前两日没舍得吃,紧着紧着存下来好些,却不想今日竟尽数拿来哄那大醋坛子了。

    之前那些更是被这重色轻兄的弟弟洗劫一空。作为一国之君,他忽然觉着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太难了!

    项云擎已然走远。

    项云霄泄气地坐下,颇为幽怨的模样活像个怨妇。

    夏侯昀瞧他委屈巴巴地揉着个手,心下不忍,起身走近,忽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盒递到他面前。

    他拉着人的衣袖,“阿昀…”好不可怜。

    夏侯昀默默叹了口气,终究是他宠坏了这人,无论今时今日这人何种模样,也只有认真宠着的份了,“只有两块,要与不要。”

    “要!”项云霄一把将玉盒夺了去,而后才瞄着身边的人,“你可还在生气?”

    昨夜他不过就是好奇,多瞧了弟媳两眼,这人也忒气了,竟跟他置气,将他一人丢在宫中不闻不问。

    今日他如数赔了好些糕点,这人却还直拉着个脸,简直不可理喻。

    哎!

    夏侯昀若是听见这番话,若是听见他的太子殿下、当今圣上道他不可理喻,接下来数日,皇帝陛下怕是要龙床难下,好生静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