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西院的神仙妙人回来了,府中一片欢庆
诗又来暮云轩来了。
已近月末,再过不久,王爷便要迎娶医官了。他想,到了那时,王爷怕是真的要将他家夫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诗站于门外,瞧着医官费力地挪动院里放得乱糟糟的窑炉,终是心地善良了一些,瞧了一会儿,见医官搬得费力,他默不作声跑过去帮衬着。
待一切忙好,他便扭头想跑回西院,还没走开,叫人于身后拉住了手。
终是自己捡来的孩子,终是他云非羽放在心上的人,终是挑明了身份便不想再去隐忍。
他伸手拉着诗。
诗并不讨厌他,但也不愿多与亲近,便轻轻挣脱他的手。
他走到诗面前,抬手捏捏诗的脸,这才又伸手重新拉着诗前往西院。
到了西院,诗却不让他进去了。
“你不能进!”诗跑到前面,张开双手,挡他面前,将他拦在门外。
诗是个衷心的孩子,他想着,暮云轩已叫此人占了去,这西院是夫人最后的地方了,万不可再叫此人也占了去。是以,他伸手将人拦于门外。
瞧着跟前的孩子,他心中一阵疼痛,张嘴想要些什么,奈何…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伸手想安慰诗。
诗却倔强地将脸别开,不叫他碰。
“诗,让开!”
项云擎冷冽而饱含威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
诗对项云擎还是存着些许畏惧的,然,这是他家夫人在王府唯一的地方,也是他们对夫人唯一的念想了。
他壮着胆子道,“这是我家夫人的院子,王爷曾下令过的,未得夫人许可,王府之中,任何人不得进入。”
诗年幼,且一直都很懂事,此番违令,他心里也是害怕的。
项云擎走近,一手拉着那几乎都要站不稳的人的手,一手搂着人的腰,欲将人带进西院。
被诗截于门外之人却不曾移动。他轻轻扶去项云擎的手,走至诗身边蹲下才将那张本就不属于他的皮自脸上撕下。
待那脸上原有的模样清晰地显现在诗眼前时,诗惊得张大了嘴巴。
半晌才喊出一句,“夫人!”
他轻浅一笑,抬手揉揉诗细软的发。他在心里默语,“我回来了。”
“夫人!”待瞧着眼前真真切切为自家夫人,诗鼻尖一酸,不顾身份,扑进人怀里,“您都去何处了?诗还以为夫人不要诗和无忧姐姐了。”
他的消失,当真给这孩子造成了伤害。
“您去何处了?”诗哭得不能自已。
无忧听见声音,想着,是不是府中有人欺负了诗,她连忙从屋内跑出来。
待她瞧见搂着诗的人是自家夫人时,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姑娘一下便红了眼睛,心酸又喜悦的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无忧年长,一直都是贴心懂事的孩子。诗又是他从宫中捡回去的,一直心翼翼地游于王府之中。
他瞧着这俩孩子,心中疼痛万分。这一年时光,这俩孩子定是没少为他偷偷抹眼泪。
他朝无忧招招手。
无忧拭泪,朝他跑过来,他将那孩子也揽入怀中,三人抱成一团,两个孩子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项云擎立于一侧,纵然铁骨铮铮的汉子,瞧这一幕,也不禁为之动容。
眼前人被两个人搂得站立不稳,他瞧得难受。
“夫人步伐不正,确实非有意而为,实为夫人膝盖受了重伤,伤之重,重至膝碎、骨裂…”
张太医的话犹如磐石,重重地压在他心底。他一步向前,将诗和无忧自心上人怀里拉出,随即又伸手搂着身前之人。
“夫人腿脚不便,先让他进去歇着。”
“是。”
诗抽抽搭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为自家夫人让路。
无忧又哭又笑,一只手紧拉着夫人的手,生怕一松手夫人就没了。进门时,她一步一望,生怕自己一个眨眼,夫人回来之事便变成了青天白梦。
医官就是自家夫人,大抵这世上是再无比这更加惊喜的事情了。
自他挑明了身份,诗和无忧便整日都粘着他,连宝儿都不想要了。
实时,这两个孩子也才终于明白,为何王爷一见医官便把他家夫人及他们三个抛诸脑后。
当真不是那王爷过于狼心狗肺,实则,情深难却。
“夫人,您看,我长高了些许,都快赶上无忧姐姐了。”
“还有世子,他现已会走路,还会叫人了…”
…
诗叽叽呱呱,在他耳边着他不在的这一年时光,府中发生的事情。他耐心地一一听着,时而笑笑,时而拉着诗和无忧亲昵。
忽而,诗疑惑地瞧着他,“夫人,您为何一句话都不?可是诗得太多,让您烦了?”
无忧脸色一变,连忙扯了扯诗,姑娘晃晃脑袋,示意诗不要这个。
诗当真是高兴坏了,全然忘了,医官不会话。可医官是他家夫人呀,医官有哑疾,自然也就是他家夫人有哑疾。
夫人回来了,他一时高兴,没有反应过来。无忧扯了扯他,他还扭头瞧着无忧姐姐,一双眼睛似是在问,“我的不对吗?”
他清浅一笑,眼中一闪而过一抹苦涩。
定是上辈子,他犯下十恶不赦之罪,今生才如此偿还。上苍以慈悲为怀,留他一命,已是开恩…
他如此自欺欺人地宽慰自己,这苦到心头的命运,大抵全为前世自己犯下大罪所致!
项云擎不忍看他眼中伤悲,将他往身侧搂了搂…
……
住在西院的神仙秒人回来了,禹王府中一片欢庆。太妃心里多少还有些埋怨他一剑刺了项云擎之事,不大愿意同他见面,借口年迈,喜欢清静,不愿招人叨扰而终日待于东院不出门。
倒是季子,先前不知医官为昔日解难的恩公时,待他多是爱答不理。待知晓医官实为云非羽,便主动跑来与人交好,“季子眼拙,竟是没认出恩公来,真是罪该万死。”
他淡笑无语,瞧着眼前的人,些许恍然。
才一年不见,当初一身稚气的人, 竟也成了翩翩少年。
只…那细柳似的腰身,唇红齿白的模样,添了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睛,这一举一动,颦笑之间,竟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媚。
他心下生了些许疑惑,暗思,莫不是当日花了眼,以为是个少年,实则带回来的是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