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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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春儿和宵妹在校门口下了车,一条铺满鲜花的路一直延伸到操场上,路上方架着花架,花架上盛放着艳丽的花。

    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就走到了当年少年们挥洒汗水的蓝球场。彼时的笑声、欢呼声、击掌声穿过岁月灌入耳中,而那年的晴朗少年而今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那,用无比的郑重迎娶心爱的姑娘。

    选择在这里举办婚礼真好,故事从这里开始,历经漫长时光,他们终于又走回了这里,回到起点。观众席上坐着数十人,仔细看,都是经年故人,与这座校园和那段时光有关的人。有那么一些人,林春儿自毕业后就没再见过了。曾经青春无敌的脸庞多少有了岁月的痕迹,而亲爱的老师们,头发已然灰白。

    宵妹的雪白婚纱,林春儿的杏色伴娘服,都那样雅致。她们在花廊尽头驻足,被繁花包围着,美的像少女的梦。是的,少女做过这样的梦,在这样美的地方,与心爱的人结婚。还没开始呢,新娘眼角就有泪痕。

    而那当初的少年呢,缓缓回过头,看到了他身穿嫁衣的新娘,美的耀眼的新娘。

    操。

    陈宽年揉揉眼睛,他竟然真的哭了。栾念他们一定会笑我,可他顾不得那么多,他的新娘太美了。

    宵妹看到陈宽年在哭,下意识偏过头去看观众席的书记,别看书记平常风风火火,这会儿也在抹眼泪呢。

    新郎迎娶新娘,陈宽年向宵妹走去。他这辈子啊,还从未像今天这样郑重过。不知有多少人他,欠下了不知多少风流债,现在想找个老实人过日子。他们知道个屁啊!只有陈宽年自己知道,宵妹不是老实人,宵妹是他心里的人。他真心真意爱着她呢!

    宵妹父亲将宵妹的手放到陈宽年手中,老人家昨晚还过肯定不会哭,这会儿却突然落了泪。林春儿也落了泪。

    少年时代喜欢的人,这一刻走进了婚姻,那样圆满。

    在他们交换戒指之时,林春儿抬起眼看宋秋寒。他红着眼睛看陈宽年缓缓将戒指套在宵妹手指上,眼神之中也有羡慕。怎么能不羡慕呢?尽管很多人结婚只是为了结婚,可当有人结婚是因为爱情,就值得羡慕。

    林春儿抹了抹眼角的泪。

    到了宵妹该送捧花的时刻,她环视了在场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林春儿身上。用那样温柔的目光包围她,疗愈她,而后拿着捧花缓缓走到花廊那里,将它置于其上。

    宋秋寒突然在这一刻泪流满面。

    林春儿也在这一刻捂着唇哭出了声。是这一生最好的朋友,永远懂她的人。

    尽管下面坐着的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只有他们四人知道,那束捧花该去向哪里。

    都鼓掌让伴娘送祝福,林春儿突然有些慌乱。她身经百战,鲜少这样慌乱。脸上的泪还没有擦干,握着话筒的手微微抖着。

    “大家好。”林春儿朝大家点了点头,那声好字尾音低了下去,有一声隐隐的泣音。

    坐在台下的曲老师突然哭了,她记起她发现林春儿爱好的那天,是高中报名的那天,她顺口问她有什么爱好,她站在她爸爸身边,笑盈盈:“老师,我喜欢朗读。”

    “那你当众演讲过吗?”

    “我在初中是主持人。”

    曲老师看她的学籍资料上,初中老师写的评语,真的是一个五好少年。

    “那你可以代表新生发言吗?”

    “我可以。”

    林春儿是她带过最好的学生,毕业后她无数次听,那个孩子去了哪里,今天终于又见到了真真切切的她,老师无比动容。

    林春儿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没过我不行我害怕,她永远是好啊我愿意试试。

    “突然不知道该些什么,这一切太熟悉了,这座校园、这个球场、眼前的这群人。”

    “我记得那时我们的样子,我身材微胖,梳着马尾;你瘦弱,戴着眼镜;我也记得我们一起选文理班,你对我你选什么我选什么;我记得我们每天中午一起去吃学校旁边的荷叶粉、逛音像店,可惜如今他们都不见了;我记得我们一起放烟火一起看星星,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林春儿哭出了声:“谢谢你将我从地狱带回人间,谢谢你让你的爸爸妈妈照顾我,谢谢你保护我的尊严和敏感这些年不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境遇,谢谢你…我最好的朋友,我一生的亲人。”

    “谢谢你陪我度过漫长岁月。”

    林春儿真的替宵妹开心,以至于哭的停不下来:“也谢谢陈宽年,替我照顾我最好的朋友。我把她交给你,希望你们永远幸福。”

    请你好好开始你下一段人生之旅,无论何时,我都会在这里。

    永远在这里。

    岁月呼啸而过,曾经的一瞬瞬席卷而来。

    宵妹久久的拥抱林春儿,她的泪水落在林春儿颈肩,轻声对她:“我永远爱你。”

    “我们也有礼物送给你。”宵妹对陈宽年点点头,陈宽年按下一个按钮,屏幕还未亮起、却有一群人的笑声传来。

    接着,在座的所有人,看到了自己的曾经。哇,我们曾那样年轻。我们年轻的脸庞透着飞扬的神采,我们的笑声穿过教室,飞向天外。过去,你好;少年,你好。

    而后,镜头切换,定格到林春儿身上。

    她端坐于课桌前做题,听到有人叫她,抬起头,灿烂的笑。

    她站在讲台上收作业,怒目向宋秋寒:“宋秋寒你不写作业还捣乱!”

    她回过头将脸搭在宋秋寒桌上那摞书上,不知在着什么,宋秋寒伸手拍她的头。

    少年宋秋寒伸手拉她辫子,发现有人偷拍他,转过来朝镜头竖起中指,而后突然咧着嘴笑。

    宋秋寒和林春儿放学后走路去吃披萨,他们的身影被月光拉的很长。宋秋寒的手几次尝试去拉林春儿的,却没有一次成功。

    还有很多很多他们,少年的他们。那么真实,那么深刻。

    如今的曲老师坐在镜头前:宋秋寒喜欢林春儿我早就知道啊,那时林春儿宋秋寒在回家互助队吓唬她,要求换队友。宋秋寒老师您千万别换,我喜欢她。宋秋寒只要让他坐在林春儿后面,他保证不扰乱课堂纪律。还有啊…我讲课时,总能看到宋秋寒看着林春儿的背影…

    观众席突然爆发出笑声,起哄声,大家鼓起了掌,原来那时的女孩们心中的王子喜欢林春儿啊!又恍然大悟,是啊,他们那么好!宋秋寒看着林春儿,是的,我那时很喜欢你,现在你信了么?

    而后是在美国的宋秋寒的家中。

    他的储藏室,不许任何人进去的储藏室。储藏室里有他视若珍宝的东西,一个陈年木匣,拍摄的人缓缓开木匣,看到一封封信;还有他的石膏,林春儿大大的名字赫然朝外。宋秋寒不知为什么,哭着一直拿着听筒,拍摄的人手一直在抖。

    也是宋秋寒和陈宽年的友情岁月,陈宽年看似满不在乎,但他什么都懂。

    彼时宋秋寒的痛苦突然在此刻变得真切,林春儿想起那封信:“你的座机无人接听。”

    林春儿的泪水止不住,那么生动的少年时,那么遥远的岁月。

    最后的最后,是毕业那天。大家跟在陈宽年身后去找拍毕业照的地方,前一晚刚刚下过雨,校园里开着不知名的花,空气闷热潮湿,大家像霜的茄子。可当他们站成几排,又都挺直了身躯,陈宽年照一张试一试,要大家茄子,宋秋寒突然:“林春儿别呲牙!”

    大家哄笑出声,林春儿侧过头去笑着看他,眼睛里星光闪烁,装着银河。宋秋寒却假装笑着看前面,不去看她,可当她回过头去,他却微微低下头,脸偏着,笑着看那神采翩跹的少女。

    镜头定格在这里,定格在宋秋寒看向林春儿的瞬间。

    是我们忽略的细节,如果没有这个录像,我们将永远无法找到答案的细节。

    宋秋寒爱林春儿,比林春儿爱他更长。

    林春儿回过头去看宋秋寒,他正含泪望着她,少年时不肯哭的人,此时终于在故人面前泣不成声。

    他缓缓走上前去抱住林春儿,岁月呼啸而过,爱是唯一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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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终于出发了,目的地是呼伦贝尔。

    那时几个好朋友商量毕业旅行要去哪里,头凑在一起,笔尖在地图上走,最终定在那里:去呼伦贝尔!

    迟到的毕业旅行,终于在今天兑现了。

    林春儿坐在副驾上,手伸向远方,意气风发:“出发!”

    宋秋寒叹了口气,探过身去帮她系安全带,唇顺势蹭过她鼻尖。陈宽年坐在后面,哀嚎一声:“宋秋寒你够了!”

    “管的着吗?”林春儿回头瞪他一眼:“再多嘴就把你丢下车!”

    宵妹乖乖举起手:“我同意!”

    大家同时笑出声。

    这一路驶向呼伦贝尔,一天时间,途经城市、村庄、河流、不知名的花,他们不时停下车来,去看这天高地阔的世界。

    秋意无边蔓延而去,从清到日暮。

    夕阳令草原温柔,他们终于站在了呼伦贝尔。

    并排站在那,吹着草原傍晚的寒风。这里太美了,枯草也美,落叶也美,河流也美。林春儿想起那天她在牧民家里吃肉,接到陈宽年的电话,往事一瞬间涌进脑海,将她整个人的不知西东。她一个人,从内蒙最深处向京城骑,那一路,孤独寂寞,看到无数风景,也经历狂风暴雨,她骑了半个多月,脑海中不时蹦出她这些年极少想起的那张少年的面庞,还有那个她不敢想起、一想就痛的名字:宋秋寒。

    她从没与任何人过,为什么她那么喜欢呼伦贝尔。她永远无法忘记当年的他们憧憬那次毕业旅行的样子。当她住在牧民家中,怀揣一本书赶着羊群出发,在草原上吹一天风的时候,她想:这是我们的毕业旅行啊!她还想:有缺憾才是人生。

    可今天,他们站在了这里。

    经年所有的痛都变得轻飘飘的,甚至察觉不到了。身边的这些人治愈她,温暖她,她很感激。真好。

    林春儿低头在草地上寻找,她寻找了很久,想在黄昏之中找到最好看的一株草。她找到了,那株草,半黄半绿,层次分明。她拔下这根草,用心编织。终于在最后一缕光消失前走到宋秋寒面前,目光灼灼看着他。

    “有一天睁眼看到你的睡颜,我突然开始憧憬晚年。我坐在窗前晒太阳,手边有一杯热茶。有人为我披上一件衣裳,我回头看,那个人,是你。”林春儿摊开手,手心是一枚用草编成的戒指,那么好看的戒指。

    “所以宋秋寒,你愿意娶我吗?”

    宋秋寒双手盖在脸上,泪水从指缝流出。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放下手,哭泣着了声:

    “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