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安雪采感觉自己被唐焦儿狠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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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焦儿此刻心里面, 也有了离开的心思了。

    她身为莲花教的圣女,最近更被捧成佛母,唐鹤自然也知晓这个妹妹重要性。

    唐焦儿失踪之后, 唐鹤秘而不宣, 暗中却令人前去查探。

    等唐焦儿行踪被发现,这些教众立马对唐焦儿展开了营救。

    兰月娥怎么也是红花卫密首, 布防有一手。

    唐焦儿未曾出城,就已经被拦下来。

    安雪采赶至时, 他面颊增了几分戾气, 使得那张俊美面孔透出了几分森森冰冷之感。

    他已经将唐焦儿瞧成自己的女人, 自然不愿意让旁人沾染。

    这些莲花教的教众, 居然要掳走焦儿,当真是不自量力!

    兰月娥在一旁内心吐槽, 安郎还新鲜着呢。

    哪怕把安雪采当个上司,下属之间也会明争暗斗。兰月娥眼珠子涟涟生辉,似蕊儿、春娘那等通房, 是无关紧要的。不过唐焦儿却不同,她让安雪采看得极重。

    有那么一瞬间, 兰月娥觉得让唐焦儿走了也不错。

    安雪采面颊之上戾气闪烁, 只是不愿意伤及唐焦儿这玉器, 故而未曾发狠。

    他嗓音已经是极霸道:“放了焦儿, 便饶了你们这些莲花教教众。”

    在场莲花教教众纷纷双手比与胸前, 面颊流淌了一抹虔诚之色, 这份近乎麻木的虔诚之中, 却有着可怕的血腥。

    安雪采以他们生死要挟,这些教众唇角扬起了一抹笑容,竟并不把生死之事如何的放在心上。

    因为他们的心中, 有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在等待他们。

    那么眼前这具臭皮囊的生死,已经算不得什么。

    “愿天神庇佑,赐我无上法力。”

    “乞佛母显灵,赐我神通,令我刀枪不入。”

    “驱邪魔,扬正道,显我莲花教神威!”

    这些教徒口中念念有词,嗓音越来越大。

    唐焦儿听得脸颊微微发白,使她轻轻拉开了马车车帘。

    这些教徒都是自己的信徒,对着一个平凡的农家女顶礼膜拜,以为她身上当真有无上法力。

    唐焦儿还瞧见了安雪采脸上神气。安雪采脸上隐隐有些不屑、厌恶。

    安郎瞧不上这些人,却想要利用这些人的狂热、忠诚。

    这一切使得唐焦儿的心里砰砰一跳,纵然她有所猜测,可是却终于在安雪采脸上看到了证实。他让自己当佛母,并不是出自什么真正的善意。

    她轻巧走出了马车,压下了内心那缕悲凉酸意,面色却是平缓了许多。

    “安公子,你出手襄助,我心里也很是感激。不过如今,我要回去枯云山,只怕是不能久留。”

    她将这些话都清晰出来,已经有拒绝意思。

    这些年,自己那么努力想要接近安雪采的思想。可安雪采却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人,她从安雪采的身上也瞧不到光明。

    安雪采反倒微微一怔,措不及防之下,他竟有些狼狈。

    那种感觉之前在河州也有一次,明明是属于自己手中东西,却忽而飞走了。

    唐焦儿对他最为依赖,这些在唐焦儿脸上都能瞧出来。

    没有我,这姑娘也活不下去啊。安雪采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去枯云山也越来越勤。

    若全为了利益,那也不尽然。

    那种被人全心依赖的感觉也不坏。

    更何况唐焦儿身份还极微妙。

    一个万人敬仰的佛母,在自己跟前只是个可怜的娘子,这是蕊儿之类的通房绝不能比。

    一瞬间,安雪采的面颊之上泛起了一抹青色,眼皮突突的跳。

    “焦儿,别胡闹!”

    唐焦儿袖中藏着一把剪刀,若不能离开安雪采,她宁肯就此了结。

    她心存如此决绝的心思,面色却是极和缓:“安公子虽然将我莲花教教众视为愚夫愚妇,却想要借我的身份拢为己用。”

    唐焦儿这般着,眼里却没有流泪水,眼中渐渐浮起了一抹轻蔑之色。

    这世上之人,本就勾心斗角。似安雪采这般会算计的,原本也是不少。可是安雪采不应该把自己表现得那么好,尤其对着一个女孩儿。

    安雪采瞧着她眼中浮起的轻蔑,他眼中冷怒之色更浓上几分!

    焦儿不合用这般眼神看自己的。

    她总是极恐惧,极可怜。

    初见时候,十一岁的唐焦儿手里还拿着娃娃。

    现在唐焦儿却在他面前摆起脸色。一时之间,安雪采竟生出她从前莫非是做戏念头。

    总不成,真因为自己要她继续成为佛母。

    安雪采嗓音中温柔之色也淡了些:“好了焦儿,你别闹了。回去枯云山,你不过是替唐鹤陪葬。唐教主倒行逆施,你竟不知晓分辨对错?”

    到最后,安雪采竟有些疾言厉色。

    他胸中忽而涌起了一缕烦躁,怎么连唐焦儿也不懂事。

    这么想着,安雪采发觉自己用了一个也字。

    仔细想想,近些日子,自己确实是处处不顺。

    从叶凝霜开始,再来是萧玉锦,最后是眼前的唐焦儿。自从他穿越一来,气运似站在他这边,安雪采可以是处处顺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自己总是不顺心。

    越红鱼这糟心名字顿时浮起在安雪采脑海,搞得安雪采想要吐出来。

    仔细想想,自从越红鱼入河州,自己便开始倒霉。安雪采从前还对越红鱼生出点儿色心,如今这点儿色心早不知晓丢去哪里。

    他开始自我反省,也许自己应该谨慎一些,有些事情慢慢来,原本不必那么急。

    安雪采嗓音又变得柔和起来,有几分哄女孩儿的调调:“我不过,原也不急。焦儿,你若不愿意,我本不会勉强。可你要是回去了,咱们以后再难相见。唐教主倒行逆施,你何必陪着他殉葬?”

    一边着,安雪采向前踏了一步。

    唐焦儿只觉得那剪子硌得自己首长西发疼,一闭眼,本欲抽出手中剪子。

    蓦然间,一道剑光也是轰然麾下。与其同时,一道黑色的身影轻巧掠来,毫无悬念捞走了唐焦儿。

    一时间,安雪采眼前顿时一空,唐焦儿已经没有踪影,徒留安雪采跟那些莲花教教众面面相觑。

    越红鱼难得没用真身来救。

    像她这种任何时候都理直气壮干活儿的人,此刻也稍稍伪装一下。谁让她是枯云山宗剑仙,唐焦儿身份又很微妙。以后有人向念善会要人,岂不是让自己那些可爱的师侄们为难。

    此刻她一身黑衣,遮掩住面孔。

    那越红鱼觉得,其实自己身份也是呼之欲出。

    一个人家里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都往对头上想。

    越红鱼这段日子搞安雪采,是安雪采不折不扣的对家。人家再一想,世上哪位修为如此之高。那么这样一来,越红鱼三字也呼之欲出。

    不过越红鱼也不算是隐藏个寂寞。

    只要她不露脸,她那些聪明师侄们都能厚着脸皮不认。

    当然越红鱼没想到的是,安雪采居然真没猜到。

    安雪采:若是越红鱼,她自负如斯,定不会藏头露脸。

    就连兰月娥这样的聪明人,也栽了个大跟头:“那位越剑仙一向无视凡俗之利,在念善会也不过是个虚职,身份高罢了。以她性情,大约也无意图谋莲花教残余信众。”

    兰月娥是从利益上进行考量,硬是被自己平时逻辑带偏了。

    安雪采冷怒之余,脸上也浮起了了然的笑容,他对自己判断很有自信。

    “天下武尊,也只有那么几位。能掺和这些,掳劫唐焦儿的人选,也是呼之欲出。慕从云乃是安阳王府客卿,这其中自有一些厉害关系。”

    兰月娥也表示赞同:“看来安阳王其志不,难怪陛下也对他十分关注。”

    此刻人在很远地方的慕从云不知道自己躺着也中枪。

    不单慕从云中枪,便是安阳王府也是挨了几下暗镖。

    越红鱼却不知道自己搞的事情。

    她救下了唐焦儿后,却并不愿意沾恩。到底,越红鱼并不想别人对她心存感激之情。

    越红鱼也没摘下面纱,只故意粗声让唐焦儿离去。

    唐焦儿一开始脸丧丧的,一副自己出了虎口又进狼窝的样子,以为自己要完。当她听到了越红鱼这么时候,唐焦儿面上终于浮起了惊喜之色。

    她之前当着安雪采面欲图自裁时没哭,此刻眼眶却不觉浮起了清泪。

    自己一生都是受人摆布,她竟从来没有享受过半点自由滋味。

    “多谢恩公相救,你的恩情,我真不知道如何的报答。”

    这么着时候,唐焦儿便要跪下来,想要诚心磕头摆下。

    不过没等唐焦儿跪下,一股气劲已经托住了唐焦儿,使得她跪不下来。

    等唐焦儿眼前一花,越红鱼已经没影。

    树后的越红鱼轻轻的摘了面纱,不觉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恩情有时候也会是一种负担,自己好人做到底,唐焦儿连感恩也是不用了。

    唐焦儿却跪下来,认认真真向着越红鱼离去的地方叩首以拜。

    然后她伸出手,轻轻的擦去了自己面颊之上的泪水。

    她的样子显得很认真,眼中有一缕清光掠动,仿佛有什么事情下定了决心。

    这样认真的光辉,使得唐焦儿的双眼显得更加的坚定。

    唐焦儿却向枯云山走去。

    这个行程路线搞得越红鱼有些惊奇,也想不出唐焦儿这么做的原因。

    越红鱼一路跟上,还不免跟渣系统吐槽,这便是随便管闲事的后果。瞧瞧自己,还要干售后。

    既然许下承诺,自己怎么着也不能救一回便算了。

    越红鱼这个人一向做事认真,有头有尾。

    有些事情除非她不管,要管一定要管到完结。

    像唐焦儿这样子的个例,对她而言也真不多。

    莲花教现在惹了众怒,眼看着要完。唐焦儿回去,显然也不可能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

    她若图这个,安雪采许的不香吗?而且还更安全。

    短短半月,莲花教的情势已是不妙。在众军围剿之下,唐鹤节节败退,收拾了残余兵力,全数凝聚枯花山,决意背水一战。

    唐鹤是个疯狂之人,决意不理睬一些势力暗戳戳抛出了的招降橄榄枝。

    到底,唐鹤虽然凶残,却有人馋他手下战斗力。这其中有什么居心,也大可自行体悟。

    这是个道德沦丧的时代,唐鹤拥有一批疯狂的信众,自然具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一个人具有利用价值,便具有活下去机会。

    可唐鹤这个人显然也是一言难尽,他脑子被极度的愤怒所控制,是绝不肯接受这些招揽之意。

    他感觉自己在反抗这个世界,在发泄自己内心愤怒。

    唐鹤是个疯子。

    若他之前肯跟这个世界和解,也许莲花教也不至于到这一步。

    毕竟如今朝廷政令不出京畿之地,莲花教若行事柔和一些,反而会成为别人拉拢对象。

    当然唐鹤既不愿意逃,也不愿意降。

    有下属建议唐教主带上珠宝女教徒跑路,也被唐教主干脆利落给剁了。

    就像唐鹤跟唐焦儿吹过的牛逼,他要当个让这个世界恐惧害怕的人。

    这般关头,倒是有好消息传来,本来失踪的妹子竟自己回来。

    眼见唐焦儿如此乖顺,唐鹤也生出了几分喜意。

    看来焦儿有时候言辞是有些忤逆,总归是知晓分寸。

    有唐焦儿这位佛母加持,相信枯云山的教众会更加坚决。

    唐焦儿样貌柔顺,暗中却狠狠握紧了手掌。

    枯云山是莲花教的圣地,故而教中大半家眷都居于此地,人数近两万。

    这些妇孺和孩子留守于枯云山之上,女眷要开垦种地,孩子自幼受训,要保证对唐教主忠心不二。

    他们和莲花教那些高层统领不一样,大抵过着极清苦的日子。底层教众每日要进行繁重劳动,东西却总不够吃。

    这些妇孺在哥哥看来,也是需要给莲花教殉葬。

    不错,莲花教这些年行了许多恶事,有许多人确实该死,可是也有些人不应该死。

    这么样想着时,唐焦儿如往常一般盛装扮起来。

    她手捧莲花,衣衫熏香。

    往常唐焦儿就是如此扮,在唐鹤安排下向着教众布道。莲花殿前设有一处莲花高台,高约十丈,只有佛母可以攀登而上,在上面教化教众。

    由于类似建筑学的原理,唐焦儿在莲花台上讲话时嗓音清亮,广场教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因为这样,这些教众更是奉为神迹,膜拜不已。

    风轻轻吹过唐焦儿脸颊,带来了一缕清凉之意。

    此刻的她,忍不住想起过去的事情。

    她想起了村里面的秀姑,那时唐家兄妹同村相识的人。

    秀姑不是很美丽,却很勤劳、淳朴,干什么事情都很利落。后来她也入了莲花教,信了唐教主。

    前几年时候,秀姑急冲冲的抱着七岁的勇儿过来,闯了唐焦儿居所,恳求唐焦儿救这孩子一条命。

    莲花教一向吹嘘唐焦儿的神迹,她手段了得,能治百病。唐鹤这么宣传,也有他的道理。莲花教物资一向匮乏,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看得起病,吃得了药。

    秀姑对莲花教十分虔诚,也许困苦的生活使得她渴望抓住一点儿希望。故而她真相信自己看着长大两个孩子是神明转世,具有无上法力。

    她虔诚的跪在了唐焦儿跟前,口中念念有词,渴望自己唯一的亲生子能得到拯救。

    唐焦儿手掌按在了孩子起伏剧烈喘息的胸口,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勇儿送到她跟前,没过一刻,便已经去了。

    孩子的身躯,在她手掌下开始由温热变得冰冷。当然这一切,也许是唐焦儿的错觉。

    因为其实她并没有跟勇儿待多久。

    唐鹤很快赶来,处理这桩事情。他一张嘴会,吹得天花乱坠,吹嘘勇儿得佛母超度,去了一个永恒国度。

    永恒国度中鲜花满地,四季如春,人不会有生老病死,十分快乐。而这还是唐焦儿跟孩子他娘有缘,开的后门。而秀姑只要安然信教,不起忤逆背叛之心,便能跟亲子重逢相聚。

    这话得秀姑终于破涕为笑,含着泪水感动不已,眼睛里也流淌着希望和期待。在这之后,秀姑也更加虔诚了。

    可那天,唐焦儿双手发抖,想要追出去,想要不顾一切出真相。

    她的嘴却被唐鹤恶狠狠的捂住了。

    “焦儿,你要做什么?你当真以为这是为了秀姑好?她一个寡妇,心思都在儿子上。你现在跟她这些,你让她怎么活,你是要逼死她。你要告诉她,你那儿子当真回不来了?咱们要做的,不是让这些人心碎,是给他们希望。焦儿,咱们这一切,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吗?

    哥哥哄完秀姑,又来哄自己。

    那时候唐焦儿看着秀姑眼里充满了希望,真不愿意将这份希望碎。

    可是现在,这个谎话只是缔造了更朵杀戮、仇恨、鲜血、偏执,却看不到什么希望。

    唐鹤许下的美好世界,宛如镜中花,水中月。现在连这假象,都快要被碎了。

    从前她觉得哥哥不如安郎,哥哥只是一个胸怀愤怒的农民,而安郎是具有远见的品德高洁之辈。

    可是安郎也这么,和哥哥的一模一样。

    她还要继续假扮佛母,欺骗世人。安郎并不比哥哥高贵,跟自己的那些大义凛然的话儿也是假的。

    他们都一个样儿!

    没有人教自己怎么样。

    她只知道自己不可以顺应安郎,至于应该怎样做,她只有自己思考。

    我,是一个有罪的人。

    今日在这里,我想要坦诚自己的罪。

    此刻唐焦儿已经轻轻的站在了莲花台上,风轻轻的吹拂过她的衣衫。

    唐焦儿眼眶发涩,却没有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