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祁正掉马甲
成长的标志是, 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只有一帆风顺的人,突然得知自己被离婚,才会哭哭啼啼吃不下东西。
像许疏桐, 经历过被亲人算计, 甚至经历过生死的人来,离婚, 只是菜一碟。
如果不是被离婚,甚至是值得放鞭炮庆祝的好事。
把面汤煮上之后, 许疏桐还给自己煎了两个荷包蛋。
不仅如此, 还用炸丸子, 炸黄鱼还有雪菜来做浇头。她要吃豪华版的面条。
祁正站在厨房, 看着女孩娴熟地准备晚餐,看到她准备的配菜时, 心里顿时一暖——东西还是很有良心的,还给他准备晚饭。
刚才对他冷淡,肯定是因为这几天他不在家里的缘故, 她在责怪他吧。
一定是这样!
成年后,他没少听大院里那些经验丰富的哥们谈风月, 据女孩就是这样, 有时候会心口不一, 明明在乎, 却要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祁正走进厨房, 在许疏桐踮脚, 准备拿架子最上面的那瓶醋时, 一个跨步走到她身后,帮她把醋拿下来。
看到他从后面伸出来的手,许疏桐微怔, 然后回头。
这才发现,他竟然挨着她。
她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
如果是在拍偶像剧,她是女主的话,应该被他撩得脸红。
她把他手里的醋拿过来,再拿起放在旁边的刀,“让一让。”
撩准前妻的渣男!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吗!
出乎意料,他竟然把她手里的刀拿过来,问:“切什么?我来。”
行吧,上杆子给她当工,她为什么不用。
“切韭菜。韭菜在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三分之一,洗一下,再切。”许疏桐退后一步,把操作的空间留给祁正。
祁正按照她的,先洗,再切段。
鸡汤做的面汤开了,她又让他放面条。
祁正在许疏桐的指令下,煮出一锅有绿叶菜,有鱼有肉有蛋的面条。
祁正准备从碗柜里拿出两个吃面条用的大碗时,又听许疏桐:“端出来!连锅端。”
餐桌上,许疏桐放着专门垫锅底的木块,煮面条的锅放在上面,她用碗吃,吃多少装多少。
看到她只拿了一双碗筷,他犹豫了一下,准备去厨房给自己拿,却听到她:“祁营长,这么晚赶过来,是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事情告诉我吗?”
她完,就呲溜了一口面条,看都没看他一眼。
刚刚在厨房,给她煮面时,满肚子的人间烟火和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甜蜜气息,此刻,烟消云散。
祁正:“确实有事跟你。”
许疏桐吃了一口肉丸,咽下肚,“离婚的事?”
他诧异地看着她。
她瞥他一眼,好看的眼睛里,满是讥讽。
她是什么意思?责怪他当时在那种情况下,提出跟她结婚,害得她的人生无端地走了一圈弯路吗?
他下意识想,是。但是话到嗓子眼,被他硬生生憋回去。
“不是离婚的事,是想跟你谈谈,该怎么做好军嫂。”祁正坐在许疏桐旁边的椅子上,继续:“我几天不在家,赵强天天往你这里跑,你也不知道惦记一下我。还有,天气忽冷忽热,万一我的衣服没带合适呢?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咱们俩这样,像夫妻吗?提醒你一下,我们的师政委,是个非常关心下面干部家庭是否和睦的人,你再这样下去,他就会找你去谈话了。”
什么玩意?还有这种操作?
怎么听起来,像以前上学的时候,成绩下滑,被老师找谈话呢。
许疏桐愕然的表情,令祁正非常满意。
“我们师政委,最擅长做细水长流的思想工作。你要是再这样,接下来,他就会找你,甚至有可能陪你一起去菜市场买菜,边走边聊,从方方面面了解你,为的就是知道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困难。”祁正越越起劲。
我去!这么可怕吗?
“我知道,你本来就想跟我在这里呆多久,但是结婚才一个月,就有离婚的迹象,政委肯定不能容忍自己的工作有疏忽。他会跟你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循序渐进地引导你,想方设法让你改变想法。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他能做到一个月,锲而不舍。”
许疏桐顿时觉得豪华版的面条都不香了。
这时,祁正已经去给自己拿了碗筷,把许疏桐可能要浪费的面条,全部吃完。
吃完,看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不过祁正还是把锅碗洗了才走。
祁正走到院子门口,许疏桐才在他营造出来的“唐僧版政委”的恐惧中缓过来,对着他的背影:“老公,那么晚了,你心开车啊。”
缠绵的,不舍的,留恋的……还真像不舍得老公的新婚妻子,电视里那种。
祁正差点被绊倒,幸好他训练有素,才没丢人。
看到祁正仓惶的背影,许疏桐心里那口浊气终于驱散不少。
狗男人,不想早点把离婚的事解决,还让庞青梅住军部招待所。
又让她来帮他稳住师政委!又狗又渣!
祁正回到军部的临时宿舍,刚从车里下来,之前也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的搭档政委就冒出来,“团长回来啦。”
“老张,怎么还不休息?”
“还早呢,咱们聊聊?”
“行。”
张政委不是一团的政委,是军里为了这次组建的实战队伍,抽调来跟祁正搭档的政委,年纪比祁正大少。
往旁边的路上走的时候,祁正满脑子都是刚才离开的时候,许疏桐叫的那声“老公”。他知道,许疏桐是故意的,为之前他教她怎么当好军嫂,报复她。
但是,祁正还是忍不住怀念她嗓音里,伪装出来的缠绵。
张政委斟酌了片刻,终于开口,他:“团长,我想跟你的是明天你们训练的事情。那个……齐志远营长……哎,就一句话,看在老师长的面子上,明天在山里,你多关照他一下,可别把人折在山里了。”
家属院的家属们,传得沸沸扬扬,齐志远仗着身世,不讲规矩,被一团长收拾很多次。
被一团长收拾确实是真事,但原因不是仗着身世不讲规矩。白了,就是天之骄子,从在象牙塔里长大,脑子里很多东西都理所当然。
比如,齐志远刚来到营里,就大放厥词:“我的营,可以不叠豆腐块,浪费时间。”
军队里,要求内务整洁,叠“豆腐块”,是为了消磨时间吗?是为了战士们养成好习惯,把过去慵懒和随意的性子改掉。
比如,齐志远,现在的训练方法,非常过时,以后的战争拼的是武器,没必要把人往死里练,而是应该提高战士们的文化程度,教他们了解导弹潜艇……
一团长直接怼他:“齐营长你怎么不再建议师长,买架飞机回来,只让咱们的野战陆军只抢二炮和海军的活,你是不是瞧不起空军兄弟?”
当时齐志远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满脸通红。
从那之后,齐志远也收起原来的性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建议这个建议那个,上面的干部也都松了口气,特别是齐志远所在的二团的相关干部。
但是大家都能看出来,齐志远根本不服气,他憋着劲儿,想证明自己的军事理念,没错。
这次军里抽调骨干,为山地作战做提前训练。本来训练团的团长不是祁正,一个星期前,该团长的父亲去世,军区来督促训练团的领导,让该团长回家奔丧,然后点名让祁正来接替工作。
张政委始终觉得,齐志远还是没有准确认识到山里的情况有多凶险,届时肯定会掉以轻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柳城的山,靠近村庄的地方,确实给当地村民提供了丰富的天然食物,有野兔有野猪还有野菜。但是他们训练的地方,地形却非常险峻,如果不能足够重视,真的很可能发生意外。
齐志远就是不重视的那个人,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是像张政委这样的有玲珑心思的政工干部,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祁正明白政委的意思,他:“放心吧政委,我祁正,从来不允许非战斗减员的情况。”
就算齐志远不是老师长的儿子,是普通的战士,祁正也不会让他出事。
三天后,一直在家里画服装样稿的许疏桐,中途出来给花花草草浇水,顺便放松一下。
花还没浇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呵,祁营长回来拉她秀恩爱了?
“嫂子,营长出事了!”一个面生的战士,突然出现。
许疏桐:……
“营长在医院抢救,嫂子,快点,我送你去医院。”
祁正在抢救?!许疏桐怀着复杂的心情,上了车。
许疏桐坐的车,刚开出家属院,又有一辆车开到她家门口,是师长安排来接她的车,车里还有赵强。
没看到人,赵强心急如焚。
一个刚才在附近玩的孩出现,告诉赵强,庄晶晶的漂亮姐姐被某个车牌号的车接走了,好像去医院。
赵强一听车牌号,就知道是二团的。齐志远所在的团。
此时,许疏桐坐的车正飞奔在路上,一辆车突然超过他们,疾驰而去。
司机跟许疏桐解释:“是师政委的车,他应该也是去医院。”
师政委啊……许疏桐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一会到医院,就发挥精湛的演技,一定要让师政委看到她对祁正那颗真诚的心。
此时,齐志远刚被推出手术室,大腿骨折,身体多处划伤。
听主治医生,好好康复,还是能会恢复如初,不会残疾,手术室门口等的众人,松了口气。
转移回病房后,齐志远的情绪一直很低落。看到他这个样子,张政委让其他人先离开病房。
“志远,怎么样?要不要跟你父亲他们一声?”
“别!别跟我爸……”
张政委点点头,“那你就好好养伤,其他的,不要多想。”
齐志远表情有些别扭地问:“一团长怎么样了?”
张政委:“放心吧,一团长没生命危险,就是伤了胳膊,也在这个楼层的病房。比你还早出手术室。”
齐志远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不起,政委,是我太自负自大了,差点连累一团长……”
张政委露出欣慰的表情,经历过这事,想必年轻气盛的齐营长,终于能从他的理想主义里走出来。“一团长是个豁达的人,肯定不会埋怨你。不过,今天的事情,真的很凶险,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齐志远郑重点头:“我知道,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
事情的起因是,齐志远在跨越险峻的山坳时,没有听从祁正的安排,做好相关的防护措施。
就在齐志远掉下悬崖的瞬间,祁正飞快地拉了他一把,结果两人都掉下去。
下坠的过程中,祁正抓住峭壁上的蔓藤,两人得到很好的缓冲。
在这个过程中,祁正被锋利的石头划伤胳膊。
距离山谷两米高的时候,两人摔下来,祁正磕了头,齐志远摔断腿。
如果没有祁正的快速反应,这会儿师里估计要开始给他准备墓碑了。
同一个楼层,另外一边的病房里,祁正在赶人:“行了,看过了,我还活得好好的,身上零件都在,你们可以放心了,都走吧!”
今天是周末,有外出名额的一团官兵,全都跑来医院。还没站稳,就被团长赶出去。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祁正躺回病床上,心里颇为郁闷,似乎又在期待什么。
刚才从手术室出来,他也预料到接下来养伤的日子,恐怕少不了每天被人探病,特别是跟齐志远一起受伤,每天来病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所以他特别有先见之明,让护士长给他安排了一间离齐志远最远的病房。
自己期待见到的人,才叫探病。其他人,是扰。
祁正让护士帮忙拿来一张纸和笔,写上“养伤中,勿扰”,然后让护士给贴外面门上。
护士:“这不太好吧,万一首长们来探病呢?”
祁正:“他们来了能治病吗?”
护士:“……首长们哪里会治病,治病是医生的事。”
祁正:“那不就完了!你去贴上,没什么事,也别来扰我了。”
护士撇嘴,拿着纸出去,却没马上贴,而是跑去找护士长。
护士长看着刚才竭力争取当一团长责任护士的下级,:“刚才我就提醒过你,这位一团长,和你幻想中的不一样。之前还是营长的时候,也住过院,怀着和你一样心思的,没人能成功。在这位眼里,只有军人和普通百姓的区别,没有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咱们除了这身护士服,还有军装,你可别一时脑抽,想用什么手段成为团长夫人。别到时候反过来,被他搞得下不来台。我可不是吓唬你,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护士表情有些不自在:“护士长,我哪有你的那种想法。”
护士长:“没有最好,就按照他的,把纸给他贴到门上。”
护士刚贴好,师里的政委就来了,看着上面的字,师政委冷笑。
旁边的通讯员:“政委,我敲门跟一团长您来了。”
师政委:“不用!人家一团长不想被扰,想早点养好伤,咱们怎么能耽误他!”
病房其实并不隔音,外面的对话,祁正听得一清二楚。他丝毫没有心理负担,悠然自得地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脑袋和胳膊上缠着绷带,光看他这副样子,还以为是来度假的。
师政委已经转身,朝走廊另外一边的齐志远的病房走去。
恰正好,许疏桐刚刚在齐志远所在的营的战士带领下,从楼梯上来。
“政委!”
顺着战士的目光看去,许疏桐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军人,瞬间陷入被祁正之前提醒过的被政委找谈话的恐惧中。
不需要任何酝酿,许疏桐立刻入戏。
“老公,你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该怎么办啊!”许疏桐的声音里,带着悲伤的哭腔,直接朝三零五病房跑去。
担心表情不到位,许疏桐还用手肘挡住大半张脸。
到病房门口,就看到有好几个人在病房里。看来,除了政委,还有其他观众。
许疏桐丝毫不怯,只是把脸稍微又捂得严实一些,进去后,直接趴在病房上,“老公,你为什么不能心一点,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我考虑吧!刚结婚,你就让我守寡吗?”
完,许疏桐继续嗷嗷哭。趴在病床上的她,脑子转得飞快,眼泪挤不出来,要不要用口水装一装?
呃……还是不要了,怪恶心的。
来之前,带块生姜或者辣椒就好了。
病床的被褥倒数有消毒酒精的味道,难闻,却不能催泪。
齐志远吓一跳,把手举起来,有些无措。
其他人,面面相觑。
一九八二年,社会青年大多数还非常内敛,更不用军人们。
家属之间,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老公”“老婆”。齐营长的家属,就这么喊出来,可想而知,家属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转而,大家纷纷用羡慕和调笑的目光看着齐志远。
“齐营长,你这是什么样子,赶紧安慰一下你对象。”张政委道。
齐营长嘴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趴在他病床上的,不是他家庞芳呀!刚才她进来的时候,用胳膊肘捂着眼睛,挡住大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出,个子比庞芳高一点。
还有她的声音,明显和庞芳不一样。
再有,她露出来的后脑勺,也能看出区别。她的头发又浓又密又黑,庞芳就特别不满意自己的头发,之前还专门让人买何首乌来洗头。
这人是谁啊?
“你是不是搞错了?你对象是谁啊?”齐志远非常紧张。
趴着的许疏桐当然不知道问的人正是躺病床上的人,还以为是来探病的人,她抽抽搭搭地:“老公还能搞错吗,我老公是齐营长。”
整个师,乃至整个军,行齐的营长,只有齐志远一位。
“不是……我没有……我……”齐志远吓得连连摆手,语无伦次。
这时,病房又走进来一个人,“扰了,这是我老婆,我这就领回去。”
什么情况?这是祁正的声音,怎么会从后面传过来?许疏桐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眼眶连湿都没湿,猛地抬起头,转过脸。
真是祁正,他脑袋和胳膊缠着绷带。
那病床上的是谁?许疏桐又转过来看病床上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失血过多的原因,脸色惨白。
比头上缠着绷带的祁正,脸色要白得多。好像是吓的……
病房里,其他人,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大大的问号。
师政委也进来了。刚才,一个女孩哭着跑进齐营长的病房后,刚刚门上还贴“勿扰”的祁正,突然从病房里跑出来,越过他,跑进齐营长的病房。师政委在门口,已经听到祁正的话。
“等等!你是你老婆就是你老婆啊!万一你是人贩子呢。”师政委把祁正想拉许疏桐的手给拍掉,然后面对许疏桐,露出慈祥的笑容:“姑娘,外面的人,险恶着呢。你要当心,别被那些看着人模狗样,其实心是黑的坏男人给骗了。”
许疏桐:……
其他人:!!!!
祁正:……!!!!
师政委继续:“来,跟我,那个号称是你老公的人,是怎么介绍他自己的?他家里什么情况?他的职务是什么?”
到这份上,许疏桐如果还没意识到,她陷入一个大乌龙,那她就白活两辈子了。
“祁正,你滚出去,你在这里,姑娘都不敢话了!”师政委给祁正下命令。
祁正没动,他嬉皮笑脸:“政委,瞧您的,我祁正还需要坑蒙拐骗才能娶到媳妇吗?”
“你敢你没骗?没骗的话,姑娘怎么跑到齐志远的病房叫老公?”
祁正:……
师政委再次收起严厉的表情,对许疏桐微笑着:“姑娘,别害怕,跟我实话,我替你做主。祁正是不是跟你,他是营长?”
许疏桐想了想,也不算祁正亲口的,是原主记忆中,他的前丈母娘炫耀的时候,总是,她的女婿年纪轻轻就当了营长。难道,祁正不是营长?是连长?又或者……是排长?
现在的军人,穿的是65式军服,只能区分干部和战士。干部的军服,没有军衔,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级别。
许疏桐:“我……反正叫他祁营长,他也没否认过。”
病床上的齐志远,目瞪口呆。天上飞来一口锅,砸到他头上,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啊,不对,不是锅。是老婆!比锅还可怕,他可不敢跟一团长抢老婆。还有,这事可千万别传到庞芳那里,她可是个大醋缸。
其他人,已经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祁正,心里活动都非常丰富。
师政委继续问:“那你知道他家是什么情况吗?”
许疏桐摇头。
“他知道你家什么情况吗?”
许疏桐点头。
众人:卧槽!一团长还真是骗来的媳妇啊!不至于啊,他想娶媳妇,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啊。不别的,光是军医院的女护士和女医师,多少人想倒追,他都不给机会。不对,军医院里,可没长得这么漂亮的……
没想到,一团长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师政委扫了一眼其他人,继续问:“你是海州大学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许疏桐点头。
其他人:卧槽!原来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怪不得一团长要靠骗。
祁正知道,政委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坐实他骗老婆的罪名。哎,他不就是贴了“勿扰”的字条吗,至于这样击报复吗?
祁正终于逮着机会,用没受伤的手拉住许疏桐,往外跑,“政委,我一会再过来给你做检讨。”
把许疏桐带回他的病房,祁正:“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处理一下。”
许疏桐求之不得,虽然刚才那样的环境,最尴尬的人是祁正,但是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也有些不得劲儿。
祁正离开有半个时的时间,这期间,许疏桐接待了好几个来访的女护士、女医师。
病房楼下,赵强气得半死,对二团二营的战士跳脚道:“那是我们一团长家的嫂子!谁跟你们是齐营长的家属了!我们嫂子,是大学生,还会很多本领,怎么就成了你们的嫂子啦!强盗!土匪!”
误会啊!乌龙啊!
之前是家属院开始传出来,齐营长娶了个又漂亮又有本事的媳妇。
现在是得到消息的男人们,回家后,跟家属们,之前她们都搞错了,那个漂亮的姓许的大学生家属,不是齐志远营长家的,是一团团长的媳妇。
家属们目瞪口呆,怎么可能呢!许亲口的,她爱人是齐营长啊。
男人们有些一言难尽地告诉家属,因为一团长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没跟家属清楚他的职务。
家属们纷纷替许不值,同时谴责一团长——许好可怜,一团长真是……肯定平时在家里啥话也不跟许。甚至可能不想跟许长久过下去,所以才瞒着他是团长的事实,甚至连自己家是什么情况,也不跟许。过分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疏桐每天象征性地去医院“照顾”祁正,早上出门,晚上回来。饭盒每天都带着,不过里面只有她自己的中午饭。
护士看到一团长的家属,自己喝汤吃肉,完全不管团长,还跟来探病的师长、政委告状。哪有这样的家属,团长是救战友受伤,差点没命,结果他的家属,来医院不管不问,不给团长煲汤就算了,带吃的来,还自己吃。
师长和政委却:“该!许干得好!”
许疏桐每天来医院,为了的也是躲避热情的嫂子们。天天接待她们,听她们帮忙谴责祁正,她都没时间画衣服样稿了。
在医院,祁正的病房门口贴着“养伤中,勿扰”,平时很少人过来,除了医生定时来查房,护士定时来送药针,其他人来了也只是在门口张望一下。许疏桐在病房里,有桌子有椅子,可以写写画画。要是有耳机听音乐,就完美了。
最主要的是,祁正还挺有自知之明,几天下来,都没扰她,随便她干嘛。就是看她吃好吃的午饭,眼馋得多看几眼。
至于祁正的病号饭,就是医院里提供的。
住院的第五天,赵强终于趁嫂子去外面透气时,带着饭盒出现。
赵强,师长和政委,给他们团的炊事班下了命令,谁也不许给团长开灶做病号饭。这是惩罚!
没办法,赵强只能去家属院找嫂子,让她们帮忙做点好吃的。结果呢,嫂子们猜到是给一团长的病号饭,纷纷拒绝。哼,欺负许,才不给他做。就连邓嫂子,也拒绝。
绞尽脑汁后,赵强终于想到办法。他去新开张的“飞燕食品店”蹲守了一会,然后找来个孩,用几块猪肉脯做报酬,让孩帮忙拿着饭盒去熟食。不用在方红嫂子姐妹俩跟前露脸,也避免被拒绝购买的情景。
赵强看着团长吃得很香的样子,有些幽怨地:“团长,您要是之前对嫂子好点,哪里至于连病号饭都吃不上。”
久违的美食,让祁正吃得有点撑,吃完后,他出去晃了晃。
首先,祁正来到院长办公室,往滨城那边了个电话。其实这是祁正往滨城过的第二个电话,第一个是前几天,去家属院见过许疏桐,回来后又跟张政委聊完,然后去有电话的办公室的。
第二个电话,就是为了确认,苏莉莉在招待所的工作是否已经处理好。
和苏莉莉结婚,纯粹是因为他当时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又恰好苏莉莉碰瓷一样碰他,不肯撒手,他索性将错就错。
结婚一年,苏莉莉提出离婚,他当然没意见。考虑到现在的环境对二婚女性不是很友好,离婚的时候,他还把身上的钱都给了苏莉莉。
虽然后面有李丽娟和李丽梅联合算计他和许疏桐的事情,祁正也没想过要把这笔账算在苏莉莉头上。
那晚,听邱飞跃转述的话,祁正向来波澜不惊的情绪,突然变得出奇愤怒。
诋毁他,他无所谓。诋毁许疏桐,不行。
和苏莉莉认识,到结婚一年,其实见面的次数,两只手的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结婚后,再见就是一起办理离婚。
最开始几个月,苏莉莉每个星期都会给他写信。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信就少了。祁正对她的转变,心里其实还挺开心,每个月把一半的津贴寄给她,当补偿。
或许真的像邱飞跃的那样,苏莉莉其实早就已经物色到好的接盘手,之所以没有马上离婚,是因为不舍得他每个月寄的钱。
这种女人需要招待所的工作吗?她需要的是一张板凳,往人多的地方一坐,搬弄是非就好。
电话那边的人:“放心吧祁哥,搞定了!苏莉莉已经被开除!不过兄弟我得问一句,你之前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找这么个女人来膈应自己。”
“会话吗?”
“会会!您现在,因祸得福,娶回家一个仙女!可惜我没见过,听邱飞跃,天上有地下无。哦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有点蹊跷。那个叫许建国的,对亲生女儿都不待见,不见得待见老婆家的外甥女,对不对?苏莉莉在市委招待所的工作,是许建国安排的。现在,工作被我搅黄了,许建国好像又准备给她安排进石化公司。”
“你盯着点,继续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别让好好的单位,变成垃圾回收站。”
完电话,祁正回到病房,发现许疏桐还没回来。平时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躺在折叠床上睡午觉吗?
往窗户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她正坐在下面的绿化带的长椅上,手里拿着本子和笔,写写画画。
许疏桐合上本子,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女孩,盯着她看,眼神有些幽怨。
呃……什么情况?不会又是哪个没穿制服的护士或者医生吧?
许疏桐刚其实,那女孩就走过来,“你好,我叫庞芳。”
“你好,我叫……”
“我知道,你叫许疏桐,海州大学77届的毕业生。最近,整个军里,谁不知道一团长的家属。”
许疏桐有些尴尬,她已经猜出来,眼前的女孩,是齐志远营长刚领完证没多久的妻子。之前她在心里,还给她取了个代号——庞青梅。
“庞同志,那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的错。我应该看清楚再哭的,给你造成的困扰,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许疏桐真诚道。
庞芳撇嘴:“你也真是够有意思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别人老公。哪怕你叫老齐,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
“是是!我的错。”
许疏桐的反应,让庞芳有一种拳头在棉花上的感觉,更郁闷了,“你认错人,确实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就连志远的父母,都在电话里听你。我很不爽,你知道吗?”
“有什么不爽,你找我,找她没用。”祁正突然走过来。
庞芳看到祁正,嘴角抽了抽,脸上也没有刚才面对许疏桐的咄咄逼人。其实他们住院的那天下午,她得到消息来医院的时候,祁团长已经专门去病房跟她和齐志远道歉,这几天一个顾嫂子拿来不少补品和好吃的去招待所给她,是祁团长的爱人给的。还让顾嫂子转告她,等什么方便,再当面道歉。她心里不爽,拒绝对方的拜访。
刚才看到传中的祁团长的爱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她心里突然很不舒服,若不能发泄一下,她觉得可能会憋得难受。
祁正站在庞芳面前,“还有什么不爽,一次性完。根源在我这里,不在她,你要算账,也该找我,明白吗?”
庞芳有些委屈,低着头:“知道了……”
祁正:“要发泄吗?不发泄,我走了。”
许疏桐赶忙拉住祁正:“好了,走吧!”
两个星期后,祁正不再需要每天换两次药,他让医生给他办理出院。
出院后,祁正让赵强把车直接开到营区宿舍,可惜还没等赵强把行李从车里拿下来,师长就出现。
师长绕着祁正上下量他:“哟,祁营长,出院啦?”
祁正:“师长,您就甭埋汰我啦。”
师长“哼”了一声,用开战时动员大会时的音量:“谁让你住营区宿舍的?给我滚回去搂老婆睡觉,多跟老婆沟通,省得你老婆对你一无所知!你去问问,有那个家属不知道男人的级别?刚搞对象的都比你强!”
祁正:……
那些从宿舍里探出头看热闹的战友们,个个笑得很开心。
师长又:“赵强!”
赵强:“到!”
师长:“拿着你们团长的东西,让他滚回家属院。”
赵强:“是!”
赵强动作非常麻利,脸盆被褥背包,往肩膀上一搭,“团长,咱们走吧。”其实他也觉得团长应该住家属院,跟嫂子沟通感情,和好如初。
祁正知道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笑嘻嘻地对师长:“那就谢谢师长关心了,等我伤养好了,再回来跟战友们同吃同住。”
转身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师长的声音——“一团长听好了,除了值班,你不许再在营区宿舍过夜。你以为你天天早上洗裤子,好看吗?”
“哈哈哈哈!”看热闹的战友们爆笑。
祁正:……操!笑P啊,搞得好像你们都没洗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