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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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漪背了一书包的牛肉干到舞房,梁盈秋跟在她后面进来,手里拿着一盒奶,逡巡一圈,喃喃自语,“怎么这么少人?”

    偌大的教室只有四五个人,唯独经常闹腾的那帮家伙不在。

    程漪娇滴滴的招呼一圈,“先管管我呀,我带吃的来了,太重了,你们快点过来自己分啊。”

    “丛孺呢,他跑哪儿去了?!”程漪眼珠溜了一圈,插着腰问。

    别人回她,“出去了。”

    梁盈秋靠着墙单手环抱,不用猜都能想得到道:“金猪带他们去哪儿了,又去隔壁学校巷子里上网?”

    程漪一脸烦死了的表情:“又去上网?晋翯怎么这么讨厌,自己玩就算了还带上葱葱,上回我就看见跟晋翯一起的女的都快贴他脸上去了!”

    梁盈秋奇怪的看着她,“又不是你仔,管那么多干什么。”

    程漪气的抱手跺脚,“他不能跟着学坏嘛!”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行男生熙熙攘攘的进来,程漪立马转过头去,“金猪,你把葱葱带到哪儿去了!”

    中间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立马炸了,“能不能别叫我‘金猪’,你是猪你是猪你才是猪!”

    程漪插着腰跟他对骂,梁盈秋跟其他人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了,晋翯的名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总之他们大家都知道他家里大人给他取的名叫“金猪”,从喊到大,只许他家里人叫,不许其他人喊。

    梁盈秋:“程漪找丛孺呢,没找到人快疯了。”

    晋翯:“又不是我逼着他去上网的,我就叫了他一声他就去了,也不跟我们游戏,就在上网跟别人聊天。跟谁聊?我怎么知道。男的女的?那肯定是女的,跟男的聊有什么意思!”

    梁盈秋上去堵住他的嘴,“傻子,别了,再程漪要哭了。丛孺现在人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另外一个男孩子回她,“他有点事,待会自己回来。”

    程漪瞪圆了眼珠:“他能有什么事?”

    晋翯好不容易挣开梁盈秋的手,赶紧跑到一边:“谈恋爱呗,他去花店给人订花去了,你还能有什么事?”

    “丛孺谈的女朋友可会撩了。”

    “他连人家‘宝宝’都叫上了。”

    一看程漪要哭了,梁盈秋无奈的扶额,“快来个人把金猪的嘴堵上!快点!”

    “送了我什么东西,不是不要送吗。”对话框里的消息窜进丛孺眼里,刚结账完的他站在一旁摁着屏幕回复:“可是你生日到了啊,上回你还给我寄了好多东西,你生日我不该给你送礼物吗。送了什么还不能告诉你,你收到就知道啦。”

    他一腔热血这时有点点受伤。

    对方:“不想你破费。”

    丛孺心里顿时好受多了,人有精神不少,“没有没有,算不上破费,就是我现在挣得不多……远不如你给我没买的篮球衣服鞋子,好多,太多了,我都穿不完。”

    对方:“你舞鞋是不是坏了,我重新给你买了一双,今天应该就到了,记得收。”

    丛孺皱眉,脸上露出愁苦的笑:“你怎么又买啊,还我破费,是你更破费吧,不要再给我花钱了。”

    对方:“你是我男朋友,给你花钱有什么不对。”

    丛孺登时心跳加速,“那也……”

    对方:“我不是你宝宝吗?”

    丛孺:“是宝宝啊。”

    对方:“我还有好多想要给你买的,要是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就好了,以后你吃的穿的用的都由我来安排布置。”

    丛孺感觉甜滋滋的,原来对方这么早就想到他们两个以后了,他们之间宝宝每次都好主动,有时候丛孺主动了,对方就跟比赛一样,会给他更热情更主动的回应,时常弄的丛孺脸红心跳手心出汗,一下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丛孺:“花这么多钱,那我怎么还你。”

    他好歹也是男人,没道理一直让女朋友来养,丛孺只想更努力的跳舞,早日获得认可,功成名就回报他人。

    对方:“要你还什么?我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捧到你面前都给你。”

    丛孺:“……”就是这样,就是女朋友每次直球的太快太猛,让他这个愣头青不知道怎么回。

    他这时也不大,青涩又好哄。

    对方:“真要还,就把你自己给我吧。”

    丛孺胸腔宛如注满了热水,胀胀的,他红着脸回道:“好啊,都给你。”

    对方:“真的哦?以后你不是你自己的,就是我的,整个人都是我的,以后你跟别人,也要你是我的。”

    丛孺害羞又尴尬:“是你的啊,可是怎么跟人讲啊,别人又不会问我是谁的。”

    对方:“那我不管。”

    丛孺只好哄道:“知道知道,要是别人问我肯定会那么的。”

    对方:“什么?”

    丛孺乖乖道:“我是宝宝的。”

    一开始丛孺跟她只是聊聊,但那之后对方会时不时的蹦出几句热辣又撩拨人的语句,丛孺年纪,对方又很会抓他的心理,本是有意的勾引变成了若有似无的撩拨,哪怕是受女孩子喜欢,跟人聊的上来,丛孺也被这种不上不下的撩拨弄的好一段日子心神不宁。

    丛孺生理上的启蒙并不晚,只是当天夜里的对象变成了对方,他记得明明见过对方长什么样,到了梦里却犹如被大雾蒙住了般看不清五官。

    对方帮他找了很多珍稀的录像带,不仅意义非同,更加大受震撼,好像丛孺过的每一句话,重要的不重要的,不经意提起的对方都记住了。

    丛孺:“我想见你,下次演出你会来吗。”

    对方隔了一会才回:“会。”

    丛孺到回去嘴角还是扬起的。

    程漪:“你去哪儿了,去跟别的女的约会了吗?”

    面对她的质问,刚回来的丛孺神情愕然,目光虚虚的挪到了程漪背后停下来练舞的晋翯等人身上,梁盈秋对丛孺耸了耸肩,表示很无奈的样子,替他揪了揪晋翯的头发。

    丛孺:“……”

    程漪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到底是比丛孺大,抱着双臂骄傲的背过身,姿态高傲的:“不跟我在一起,你会后悔的,绝对会后悔的!”

    丛孺:“……诶。”

    程漪喜欢他,丛孺不是不知道,师姐漂亮对他也很好,双方都暧昧不明谁也没先出口,或许再晚一点没有宝宝的出现他跟程漪就能成了。

    丛孺去给她擦眼泪,站在程漪背后扯了扯她的衣角,像当年刚进来怯懦忐忑的孩,“师姐肯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程漪气呼呼回头:“肯定!我马上找!”

    丛孺:“……”

    “今天演出你来了吗,我怎么没看见你。”丛孺躲在一旁找到手机发消息,“我师兄师姐他们都知道你了,等会大家出去吃饭,你要一起来吗。”

    对方发来一张照片,是丛孺在舞台上的样子,他像一只初涉人世的白鹤,舒展的身姿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丛孺:“你拍的啊,拍的太好了吧。”他喜不自胜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自己的照片。

    对方:“嗯。你跳的很好。”

    丛孺莞尔。

    “演出我看了,拍了很多你的照片。”

    不过人已经走了,丛孺得知对方家里有事,连面都见不上一次,心中空落落的,“那好吧。那下回……?”

    对方:“下回演出我再来。”

    丛孺不太放心的叮嘱:“那你一定要来啊。”

    得到对方的回应,他才收起没见到人的失落,起精神,看到对方不断的发来的他的照片,见不到喜欢的人的感觉终于好了不少,内心得到安慰,心情也逐渐变好起来。

    三年后。

    谢幕的舞者们回到后台,化妆室里晋翯被梁盈秋拉走,边走边回头:“我告诉过你心被人骗了,你那个女朋友就是个骗子,这三年里她哪儿看过你一次,就来拍拍照片,每次都找借口提前就走,她真的来过吗,不是找人代拍的吧?”

    程漪在后面踹他,被他瞪了一眼,晋翯高声对坐在化妆镜前沉默的身影道:“有本事你让她出来啊,妈的骗你那么久,什么女朋友,把她踹了行不行,现在谁不喜欢你,你偏要挂死在一棵树上。丛孺——”

    “对方骗你的,就是玩弄你这种男生,她要不是骗子她怎么回回都不来见你,别再自我安慰了丛孺,你该清醒清醒!”

    “晋翯我死你!”程漪冲过去,梁盈秋怕再闹起来狠狠踩了晋翯一脚,拽着他出去,化妆师的门被悄悄关上,丛孺还能听见程漪在外面跟人暂时别让人进来扰他的声音。

    聊天框还停留在最后一句,对方:“抱歉,今晚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演出我看完了,你跳的好好,好想亲亲你。”

    这三年里他们曾约定过一回又一回演出见面,丛孺提出一次又一次,对方也答应一次又一次,次次丛孺满怀期待,失落而归。从生气到伤心,再到被对方哄好,丛孺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步调,这回对方没有出现,丛孺也不感到意外。

    对方:“卸妆了吗,要去哪里吃饭,我让人给你送……”

    丛孺仰头又落下,胸口起伏,似乎疲倦的叹了口气,他不再怔怔的看着屏幕不作回应。“我们分手吧。”

    对方:“生气了,今天真的有事,不是不来。”

    丛孺:“分手吧。”

    丛孺字的速度从来没那么快过,积攒了一大堆的话发过去:“三年了,除了第一次见你,后面我每次要求见面你都有事,你学业在忙工作在忙,这些我都理解我体谅你因为我喜欢你啊。但是,这次三年下次你还要三年吗,我不是等不起,我是,我也会累啊,我每次想见你迫不及待想见你每天做梦还会梦见你,我们除了每天网上聊天,没见过一次,我以为你是害羞,我想着跟你电话也好的,可是每次你都拒绝了。

    我自己安慰自己给你找了很多借口,你不许我看别人喜欢别人,我心里就只有你绝对没有跟别人多过什么。每次的演出我都想着你会来看,我都期待和你见面,每次都是你发我一些照片,我不是想看你拍的我,我想看看你,不是冰冷的照片。我也想象鲜活的人一样可以亲吻你,我们牵手拥抱面对面聊天,可是你呢,从来都是下回又下回,这样的下回还有多久,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真的喜欢我吗?”

    丛孺恍惚的看着自己出来的一大段字,感觉的很乱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了,可出来后又像浑身都松了口气一样。

    矛盾不是一天发展起来的,日复一日堆积的太多,渐渐的就变成了一堵墙,墙垮塌了,鲜淋淋的事实暴露在他和对方面前,是他们一直以来心照不宣都知道的事情,以前稍微提一下,就好像会误解了对方的感情,有愧疚有害怕,假装告诉安慰告诉自己不要贪图一时的感情,要长长久久势必要经受点磨难。

    但是太长了,三年没见过面一天比一天难熬,是他太贪心了,光凭网络文字交流已经无法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神。

    只要对对方越喜欢,他就越忍受不了见不到人的孤独,他想或许对方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丛孺也不想逼她,虽然出分手他心里也很难过,甚至立马关掉手机连碰都不敢再碰,但他不后悔这么做。

    不能见面也可以,可是一辈子不见……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他也会怕做错事辜负人,他也不知道感情上能维持什么程度。

    很久以后化妆室外面响起敲门声,以及程漪轻声关切的问话,“葱葱,你还好吗。”

    “该出来了,老师要带我们去吃饭了。”

    等了半晌,程漪才看见开门后的男孩子,应该他已经是个英俊漂亮的年轻人了,只是经常挂着笑的嘴角紧抿,不见潇洒,眉宇间笼下情愁般的薄纱。

    程漪刚要笑着话,冷不丁瞧见他眼皮上的一抹微红,一时惊的都忘了要什么了。

    吃过饭,丛孺被晋翯拉去酒吧,他孤独的坐在吧台前,都上来搭讪的人都视若无睹,酒一杯一杯的灌。

    晋翯:“别喝了,老子让你来是让你看美女的不是让你借酒消愁的,能不能有点骨气!天下女人多的是,非她一个是吗?”

    丛孺:“你不懂。”

    晋翯:“???”

    丛孺懒得理他,“种马懂个鸡毛,你滚吧。”

    夜里一两点,闹腾的人群终于散场,晋翯扶丛孺到马路边坐下,“想吐就吐吧。”

    他等了一会,丛孺还是呆呆的坐在地上,也没抬起头来,晋翯蹲下来心凑过去,就和转过眼珠的丛孺对上,他脸上好像也染上了酒气,皮肤红的好像粉红色的薄雾,眼里不知不觉就积蓄起了剔透的水珠,盈润的让晋翯一慌。

    “等等,你不会要哭吧,为了女人,你哭毛啊哭。”

    晋翯看的胆战心惊,之后发现丛孺只是眼睛很湿润,在路灯下反光看起来像是哭了一样,疏密的睫毛半垂,安静无声的望过来,身上透着一股忧郁的气质。心碎男孩。

    晋翯头皮都快搓秃了:“妈的,那个女人呢,我帮你叫她出来。”

    还是没应声。

    丛孺低头干呕了下,晋翯看了看附近:“我去买瓶水,等我啊。”

    前面就有个超市。

    晋翯走之前还看了丛孺一眼,等他回来,路灯下空空如也,丛孺人已经不见。

    丛孺是醉了,他被掠上车,那人靠过来给他系上安全带,他按住对方的手,都没力气推开,看似用尽了全力,实则轻飘飘的像是从人手背上轻轻擦过,“你谁啊。”

    那人跟个机器人一样把安全扣插好,轻轻咔哒一声,像是启动了他的开关,丛孺感觉到阴影之中他紧盯着自己的目光,然后一道呼吸凑到他脸上,丛孺被烙下一枚温柔而克制的亲吻,对方很快就退开了。

    让丛孺恍惚的以为刚刚那是他的错觉,他竟然没有感到恶心反感,还觉得几次眼熟。车开到了明亮处,丛孺彻底看清了他的脸,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楚,总是坐在台下的看他跳舞的男人,曾经他们有过一次短暂的交集,并不是完全不认识。

    后来他经常来,丛孺也经常看见他,对方没有一次缺席,他也没有往任何方面想,只以为他是他们舞团的忠实粉丝。

    或许是他看的久了,男人在开车还能分出心神握住他的左手,丛孺记得他比自己没大几岁,却显得很老成,他穿着衬衣,领带歪了,好像急匆匆的赶来的。

    到了一个地方车停下,丛孺被他捧起脸,“我本来想带你回家清楚的,你一直盯着我叫我分心,对不起,我控制不住了。”

    他用温柔和叹息的话语敲丛孺的心门,“你的那些话太让我伤心了,为什么要分手,我让你感觉不到喜欢吗,我那么想,连心都能剖出来给你。”

    丛孺睁睁的看着他抚摸着他的脖子,把他人都拉过去,还调整了椅子,丛孺喝了很多酒浑身软绵绵的,他那么大个人,最终却轻易的被对方拉到腿上坐下,把他圈在怀里。他已经够高了,对方比他还要健壮一些,体格也大不少。

    丛孺醉绵绵的伤心的:“你骗我,你是男的,你不是宝宝。”

    贺松彧尝到了他眼泪的滋味,咸咸的,淡盐的味道,他的心也为他揪动,他的舌头舔过丛孺眼睑下处,按着他的背不让他躲开,“你是我的宝宝。宝宝,对不起。”

    丛孺被他按在车里椅子顺势下滑下去,贺松彧把他换了个位置,这样丛孺就能躺着了,贺松彧俯身手指描绘他的眉眼,“我好不容易等你成年,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今晚是真的有事,我爷爷生日,今年是他最后一个生日了,一周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宝宝,你是我宝宝,我那么疼你,什么都给你。”

    “我是男的,可我喜欢你,第一眼见你,我就想你怎么长的这样合我眼缘,可你宁愿对别人笑,也不肯对我笑,我想找你话,你身边总围着那群讨厌的男男女女。”

    “那是我师兄师姐……”

    丛孺好伤心,可他又陷在贺松彧深情的话语里,他醉的一塌糊涂意识很清醒,什么做什么都软弱无力,一面生贺松彧的气,不想看他,一面眼珠又在他那张脸上看个没完。

    他见过他在后台给他妈妈拍照,他冷漠的气场让人退避三舍,英俊清冽的眉眼好像惊心动魄的刀刃,丛孺甚至有种跟他接吻都像舌头在舔尖刀一样,无法自拔又畏畏缩缩。

    “你骗我,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他被他蒙住嘴巴,压在他身上的人嘘声,神色不大好,像是被他伤到了心,“还,是不是想我惩罚你。再胡我就你,你喜欢我,不许分手,我没答应。我向你道歉,你现在不急着原谅我,我等你,就是不许分手,听见了吗。”

    丛孺伤心难过的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坚定的拒绝他,复杂的感情冲击着他的思绪和内心,他无可救药了。

    他别过头,“你送我回去,我不想你理你。”

    贺松彧:“宝宝。”

    丛孺:“以后事以后再。”

    贺松彧深沉的看他一眼,“好。”

    漫长的拉锯战开始了。

    大家知道他还没跟女朋友分手,尤其是晋翯,每次都要他脑子坏掉了,直到有人撞见他被一个男人压在楼梯的栏杆上亲吻,折的劲瘦的腰都弯到一定程度。

    他吊死在一棵树上的晋翯开始变了口风,从脑子坏掉到是他让丛孺感受到了种马的魅力,才从情场中清醒了。

    丛孺对此没有解释,他和贺松彧的关系已经踏破了那道禁忌,他开始生病,离不开那个人。

    就像身披盔甲的昆虫和需要传播花粉的玫瑰,大家都知道了丛孺不仅谈了个死心塌地很多年却从不现身只想网聊的女朋友,以及一位默默守护甘愿当地下情人的秘密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