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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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庆王府到田庄约六公里远。

    车队已经驶出一段,余下路程约莫四公里,对从习武的霍延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李树要负责楼喻人身安全,不可能因此加快速度脱离队伍。

    他道:“殿下,属下要护卫您的安全,不如换个人。”

    众人也觉得有道理,谁料楼喻根本不走寻常路。

    “既如此,所有人都跟上。”

    马车旁的冯二笔惊呆了,他根本跑不动啊!

    阿纸和阿砚均面露苦色。

    唯独冯三墨,依旧摆着一副冰块脸。

    李树手下那些府兵也不愿意,谁他娘想在大冬天跑步啊?

    气氛一时相当尴尬。

    楼喻冷下脸,警告道:“李树。”

    李树回过神,“遵令!”

    不提冯二笔几个,就拿王府府兵来,他们平日里就消极散漫,不事训练,加上王府伙食好,长了不少肥膘。

    这一跑起来,简直要了老命。

    李树就算刻意放慢马速,大多数人也跟不上,反而“罪魁祸首”霍延一直紧随其后。

    众人不敢怪罪楼喻,心中有气,自然全都发在“不识趣”的霍延身上,想着等到了田庄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车夫为了跟上节奏,拼命赶马,楼喻颠得胃里翻江倒海,只觉自作孽不可活。

    他努力稳住身形,趴在车壁的窗口,观察整个队伍。

    李树骑马,和霍延保持第一。

    少数几个府兵紧随其后。

    令人惊讶的是冯三墨和杨继安,这两个少年居然能够做到不掉队,一直拼命地跑。

    至于冯二笔,估计掉到队尾去了,人影都看不见。

    其余府兵就是拖后腿的,楼喻看了都替他们脸红。

    全员玩命加速下,一行人很快抵达田庄。

    田庄庄头看到这群人东倒西歪,甚至有人瘫软在地,不禁大惊:“这是遇上什么事了?殿下可安好?”

    楼喻苍白着脸下了马车,忍住吐意,直接吩咐:“让人去烧热水,所有人先洗澡,洗完听我安排。”

    众人不明所以,只能领命行事。

    庄头早就将最好的院子收拾出来,楼喻直接拎包入住。

    他想唤冯二笔,却根本不见冯二笔的身影。

    正要吩咐冯三墨,就见冯二笔喘着粗气跑进院子,断断续续道:“殿……殿下,奴……奴……”

    楼喻:“喘匀了再话。”

    冯二笔深吸几口气,擦擦额上的汗,“殿下,有事尽管吩咐奴。”

    “你看看你,再看看继安,人比你好几岁,还跑得比你快。”楼喻不遗余力地扎刀子。

    冯二笔心塞至极,苦哈哈道:“殿下,奴以后一定常练习。”

    “行了,都下去洗洗。”

    忙碌半天,所有人都缓过来,整理着装,列在楼喻院子里等待指令。

    楼喻站在廊下,俊秀的脸上满是不悦,直接点名李树:

    “丢不丢人?”

    李树惭愧地低下头。

    “你们确定能保护王府安全?”

    李树认错态度端正:“属下一定加强训练!”

    楼喻冷冷道:“明天起,所有人,每日进行罚跑,跑不过就扣月钱,扣完为止。”

    冯二笔瞪大眼睛,壮着胆子问:“殿下,奴也要?”

    楼喻毫不留情:“你觉得呢?”

    院内鸦雀无声。

    楼喻继续他们脸:“连十几岁的人都跑不过,王府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这下仇恨拉满,几乎所有人都在暗骂霍延这个罪魁祸首,要是他乖乖给世子驾马车不就啥事儿没有了吗!

    尤其是丢脸的府兵们,眸中全都淬着火。

    分配住所时,霍延和府兵们恰好分到一起,这下可真是羊入虎口了。

    府兵们都知道楼喻不待见霍延,即便霍延被他们整了,他们也不会受罚。

    “子,你很狂啊。”一人伸手去推霍延,没推动。

    霍延懒得理会,他何尝看不出楼喻是让他犯众怒借机整他,可他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呦,挺牛啊,别他娘给脸不要脸,你今儿个忤逆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仁厚,可咱大伙儿看不过去,不为殿下出出气都对不住咱们的身份!”

    李树站在一边旁观,没有插手的意思。

    他也憋着火呢。

    府兵们见霍延默不作声,以为他怕了,不由大声讥讽:“骨气呢?忤逆殿下的骨气哪儿去了!你不会是故意惹殿下生气的吧?你话啊!哑巴了?”

    一个脾气爆的,着着,直接挥拳过去。

    霍延眼神都没动一下,一脚将人踹出老远!

    府兵们下意识退后几步,静默一片。

    李树挑挑眉,走到霍延面前,高大的身形衬得霍延更加瘦削单薄。

    “不愧是霍家的种,够本事。”

    霍延掀开眼皮看他,“明日还要当值,闹大了对你们没好处。”

    李树被激起兴致,“你跟我一场,你赢了,今晚就放过你。”

    霍延点点头。

    能做到副统领的位置,李树当然不是个花拳绣腿的。

    而霍延,天生神力,又有家学渊源,加上天赋异禀,根本不是李树能比的。

    不过几个回合,李树便被霍延摔在地上困住,输赢显而易见。

    他仰视霍延,由衷道:“你很厉害。”

    霍延放开他,“可以休息了?”

    众府兵全都屏气不敢作声,在他们眼里,李树已经是高手了,可亲眼见到霍延轻轻松松赢了李树,只觉得自己当真有眼不识泰山。

    人都是慕强的,不过转瞬,他们对霍延的态度就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府兵和霍延交锋之事,全都落入楼喻耳中。

    楼喻凝视冯三墨面无表情的脸,觉得他真是探听消息的好苗子,惜才之心更盛,不由问:“你想不想习武?”

    冯三墨猛然抬头,“想。”

    习了武,他就能为殿下做更多事。

    “好,明日起,你先跟着李树习武。”

    完转向冯二笔:“你呢?”

    冯二笔当然不想,他挠挠头,五官都皱在一起,试图求情:“殿下,奴不是个习武的料子,奴就不了吧?”

    楼喻也不强迫他,“不习武可以,跑步少不了。”

    冯二笔欲哭无泪。

    每日罚跑定在戌时初,也就是晚上七点,必须跑上半个时辰。

    大盛朝每天只吃两顿饭,晚饭在下午四五点左右,到晚上七点消化得差不多,跑一个时后洗澡睡觉正好。

    楼喻翌日起来,在府兵陪同下逛完整个田庄。到了戌时,换上一身短,跟着大家一起跑步。

    一众随侍和府兵都惊呆了。

    世子殿下好端端的,干嘛要想不开虐待自己啊?

    楼喻早就想锻炼身体了,身处乱世,没有一个强健体魄根本撑不到最后。

    王府不适合锻炼身体,田庄视野广阔,道路宽敞,跟大家一起奔跑,只觉心胸都舒畅许多。

    冯二笔本来还想偷懒,但见楼喻亲自上阵,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冲。

    众府兵因为此事,对楼喻倒是有所改观。

    霍延在队列中面无表情地跑着,对他来,跑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比起别人的脸红气喘、大汗淋漓,他简直像个异类。

    来田庄的第二天,除霍延、李树少数几人,其余人再次瘫软在地。

    庄头颇觉莫名,不是殿下是来种地的吗?怎么一天下来啥事不干就在田地乱逛呢?不仅如此,还大晚上跟那些莽夫在一起跑步,实在不雅观。

    洗完澡,楼喻一边给自己揉腿,一边在脑海中勾勒白天走过的田庄。

    按摩完毕,他寻来纸笔,开始在纸上画图。

    敲门声响起,冯二笔在门外道:“殿下,杨继安求见。”

    “让他进来。”

    杨继安刚洗完澡,披头散发地跑过来,稚嫩的脸上还挂着红晕。

    楼喻量他一眼,原书中杨继安是个俊朗硬汉,现在这个萝卜头还真瞧不出来。

    “什么事?”

    跟楼喻相处久了,杨继安知道他没世子架子,不像以前那么心翼翼,直白道:“殿下,我今天看到三墨哥哥在跟李统领习武,我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学?”

    楼喻一愣,对哦,杨大将军现在还不会武。

    他想也不想道:“当然可以。”

    “殿下最好了!”杨继安眉开眼笑,“我今天见到弟弟妹妹,他们都很好,殿下,您就是我们的贵人!”

    孩嘴甜,好话一箩筐。

    楼喻连忙住,“事儿完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杨继安探出脑袋,瞅了瞅纸上的线条,不由问:“殿下在画图?”

    “嗯,想把田庄地貌画出来,便于纵览全局。”楼喻随口回道。

    杨继安惊讶:“您画的是田庄?”

    楼喻盯着他,“不然呢?”

    他知道自己画得不好,但这事儿只能自己,不能别人。

    杨继安立马改口:“殿下,这种事哪能劳您亲自费神?”

    楼喻暗笑,这孩都成精了。

    “那你该怎么办?”

    杨继安顺杆子爬,“殿下要是信任我,明天我就交一份完整的田庄图过来。”

    “行啊,”楼喻将笔墨纸砚递给他,“好好画。”

    杨继安缩缩脖子,“不是我画。”

    楼喻好奇:“那是谁?”

    “要不等明天先看了图,殿下要是满意,我再告诉殿下。”杨继安嘿嘿笑道。

    楼喻摸摸他的脑袋。

    书中言,杨大将军不以勇武闻名,而是凭善谋取胜。

    倒是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