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水果硬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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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果硬糖13】

    审讯室里,孙正非坐在那儿,劈头盖脸就问对面的人:“学妹,见过张晴晴了?”

    许昼嗯了声:“见过了。”

    孙正非问:“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许昼一愣。

    截止到现在,许昼一直被牵着线走,刚才张晴晴跳楼,她一点作用没起,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许昼却没接这挑衅:“我不是他,没必要有那么高的道德感,张晴晴跳楼,和我无关。再了……”她伸手撩了把头发,“你不就安排张晴晴去那等着我,我不去,她怎么能出这么多真相。”

    孙正非扯扯嘴角:“这事和我真没关系。”

    许昼:“学长,我也给你送了几天的饭,咱俩也算有点情分,外面那么多人看着,我不问你几个不问题不合适,你能配合我吧?”

    “请问。”

    “第一个,你是不是对张一宁挺愧疚的啊?”

    如果把孙正非家里那东西当成招魂仪式,那他对张一宁不是思念就是愧疚,从他的行为模式来判断,许昼选择从“愧疚”入手。

    她不太相信孙正非会真正喜欢一个人。

    孙正非想了想,:“是挺愧疚,她和我在一起那会儿,挺委屈她的。”

    孙正非嘴很严,撬不出东西。这顾左右而言其他的劲儿,弄得许昼觉得挺没意思的。

    三年前,许夜都没能从这人嘴里问出什么,那她更问不出什么,她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反正杨循光身上那伤,足够他待在这了。

    这种人,还是得见实实让人哑口无言的证据。

    许昼走出审讯室,请求换其他专业人士来。

    走廊里,她给杨循光发信息:“白思语爷爷身上的钝器外伤,是不是孙正非那把刀?”

    杨循光正拿了资料准备去审讯白思语,临了,顿住脚步:“还在验,我已经通知了白思语父母,他们从S市赶到这,最快要八个时,这点时间里,你睡一觉。”

    许昼等消息的时候,不自觉走到窗户边,窗户是开的,外头一片明亮,她错过了光将起的早,现在天已大亮,早上的冷风往脸上吹,吹得许昼突然清醒了些。

    看到杨循光消息时,才觉得一宿没睡是有点困。

    根据记忆里的位置,许昼摸到杨循光办公室,靠墙有条沙发,她翻开抽屉,拿出一件杨循光留在这儿以备加班的换洗衣服,挑了件外套裹在身上,躺进沙发里。

    昏昏沉沉的,明明很困,却一点睡不着。

    她简单理了一下这个案子。

    凭借回忆,三年前,许夜出事,她毕业后无处可回,就定居在W市,无意间,碰到了孙正非。

    与其是她碰到了孙正非,不如孙正非找上了她。

    当时是在张一宁的墓前,孙正非还没和她撕破脸,表面上还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模样。

    他加了她的微信,问她过的怎么样。

    她不上来,孙正非却留下晦暗不明的一句话:“她还好吗?”

    她,指的是张一宁。

    当时许昼就觉得,孙正非是在试探她,孙正非可能觉得张一宁没死。

    那处墓地很诡异。

    众所周知,张一宁大学里头最好的朋友是许昼。

    那让许昼再次觉得,往事里的阴谋并不能偃旗息鼓,她又想起那次做作业,瞥到的那张许夜带回的受害人档案、

    她想起档案右上角那张照片——不是孙正非还是谁。

    当时许夜怎么的来着,他孙正非是受害人。

    但在这起案子里,孙正非却是施害人。

    从各方的线索和证据判断,孙正非是残害白思语和张晴晴乃至于周灿的人,这三个女孩,被他当成张一宁的替身,借着缅怀爱人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大肆宣泄自己的罪恶。

    从三年前的周灿跳楼,到如今白思语推年迈的爷爷到楼下,再到方才张晴晴跳楼。

    抛开她们各自的家庭因素,这其中都有孙正非的引导。

    而且,她们最后都选择了跳楼。

    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含义呢?

    杨循光大概猜到了许昼不可能睡得踏实,索性就将审讯白思语的情况告诉她。

    果不其然,白思语揽下了一切罪责。

    推她爷爷下楼,是因为长时间无法忍受这样一个老人在家——也对,她还是个孩,却要在这个年龄照顾爷爷。

    她爷爷是溺爱她、迁就她,但行动不便,讲话又不清楚,生活里大部分时间还是要靠白思语。

    在她这个年纪,缺乏家中长辈的陪伴,又缺乏足够的关注,肯定是要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也有个奇怪的地方,她爷爷身上的钝器外伤,她却全然不知道。

    审讯室内。

    白思语仰着头坐在桌子后,她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焦急,漆黑的眼珠盯着杨循光,思绪却飘得很远。

    她似乎在等待什么。

    杨循光看着这个个把时前被他两撇胡子弄哭的女孩,屈起手指敲敲桌子:“你不知道你爷爷身上的外伤?”

    白思语不耐烦地重复:“不知道。推都推了,我还要多此一举刺他两刀吗?”

    思路清晰,无法反驳。

    杨循光:“交代一下你推你爷爷的具体细节。”

    白思语怔了一下。

    当时家里是一片漆黑的,她睡得早,却没睡着,一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听到外头传来声音。

    那声音很,伴随着压抑的叫声,好像又是椅子在翻倒在地了。

    她正在下床的身子一顿,肯定是爷爷半夜出来喝水,又把椅子碰翻了,接下来他肯定会呜呜啊啊地喊她过来,让她帮他捡一下地上的药粒,因为他不能弯腰。

    到时候,她肯定一边帮他捡药粒,一边骂他。

    想到这儿,她没有立即下床去,而是又躺回床上。

    她很烦躁,她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爱惹麻烦的爷爷,每次她骂完爷爷,爷爷都会和她道歉,红着眼睛,用那张没有牙齿的嘴和她道歉。

    那嘴巴里只有一颗牙齿,一话,就露出来,真难看。

    既然知道做的不对,那为什么还要惹这种麻烦!

    她越想越生气,连最开始那点不忍心都没了,为什么别的朋友都有爸爸妈妈的陪伴,都有爸爸妈妈的爱护,而她,却要在晚上做这种事。

    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爱护她,只有一个处处拖累她、麻烦她的爷爷。

    如果爷爷能死掉的话,那爸爸妈妈会不会回来?

    会回来的吧?

    她心里闪过一丝亮,很快她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哆嗦。

    怎么能这么想呢,再不济,那也是她的爷爷,是她在这个房子里唯一的亲人,偶尔也是问候一下她的。

    她强迫自己忽略外屋越来越响的声音,强迫自己静下来,去睡觉,睡着了就好了。明天爷爷问起来,她就自己睡着了。

    她都帮了爷爷那么多次,少了这一次也没关系。

    可外头根本安静不下来,那声音愈演愈烈,随之还有其他家具翻倒的声音,那被压抑的叫声渐渐清晰。

    她心里一动,发觉不对,好像不是翻倒椅子那么简单。

    可她不敢动,这时候,那个想法再次冒上来——要是爷爷死了就好了。那她就能看到爸爸妈妈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控制不住,越不去想,那个想法越能侵占她的脑袋。

    心口砰砰直跳,她觉得嗓子有点发干。

    终于,她从床上爬下来,去书包里摸出美术课用的手工刀,她把刀子握在手里,一点点往外走,她一共走了七步。

    每一步都那么漫长,脚踩在地上,有实实在在的感觉,可她心里却一直发飘,手心也冒汗,那把握在手里的手工刀似乎都蒙上湿气。

    她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她似乎能清楚地记住这一路的每一个味道,空气里有潮湿的腐败味,还有新叠起放在床头的衣服上的洗衣粉味,这两种味道是那么的不同,当中,却还有一丝更不同于这一切的,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味道——那是一种腥味。

    这味道很浅、很淡,但足够挑起她的神经。

    她推开门,停下脚步。

    她觉得自己很兴奋,不上那感觉,就是觉得比她考试考好了,比孙老师对她笑一下,还令人兴奋。

    她仔细嗅空气里漂浮的腥味,那腥味里有甘甜,有舒适,还有她的向往。

    随后,屋中大亮。

    那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美妙场面。

    她的爷爷躺在地板中央,身上有三个血洞,鲜红的血液正往外淌,染红了地板。

    她近乎痴迷地盯着那些从伤口里汩汩淌出的殷红色。

    头顶的白炽灯安静地掉在那里,照着底下的三个人。

    孙正非手里拿着一把刀,白刃上也沾着令人痴迷的殷红色。

    白思语轻轻叫了一声:“孙老师好。”

    孙正非微笑着将刀递给她:“试试看?”

    第四刀,是白思语刺进去的,她看到爷爷躺在地上,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她看,爷爷肯定不相信她会做这样的事。

    可那又如何呢?

    她就是觉得很有趣,她不知不觉笑起来,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舒适,她把刀拔出来,看新的血液慢慢往外流。

    这可比看那些猫儿要快乐多了。

    她近乎贪婪地盯着爷爷身体上的血洞,浑身忍不住兴奋地颤抖。

    血流的太多,爷爷盯着她看的那双老眼里的生气渐渐湮灭,即将变得死气沉沉。

    其实,看到他这样,她还是有一点难过的。

    那毕竟是她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她看到爷爷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对她在什么。

    她忽然浑身一震。

    爷爷在:思语,危险,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