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脏博物馆09
【心脏博物馆09】
绝望转瞬而逝。许昼睁眼,眸中闪过一道戾气,她松了口,日记本掉入水中。
眼中是那片被黑线分割的四分五裂的白,她大力呼吸一口,同时松开藤蔓,直接掉入水中。
水浪溅起来,杨循光吓了一跳:“你下来干嘛?”
许昼在水下不能视物,屏息片刻,破水而出,她浑身湿透,在地下室里难免觉得冷,可此番知道水下有个庞然大物,血脉偾张,竟然出了一身薄汗。
又冷又热的,她其实也没什么感觉,毕竟大敌当前,一呼一吸都及其心。
把杨循光逼到角落,吩咐他,必要的时候个下手就行。
她在怀里摸来摸去,居然摸出一把瑞士军刀,杨循光简直看傻了。
水大概蔓延到胸口,在杨循光的视线里,许昼是从水里突然扬起的这东西。
杨循光:“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哎不对,他们没给你收走?”
“他们”指的绑匪。
“不会。”许昼:“发现不了……即便真发现了,也不会收走,总要留下活口。”
她冷静地盯着水面,同时脚步踩住地面,水到胸口,可以大半个身子都置于危险,能利用的就是五感。这里没有照明,唯一的光源是高处那扇窗户漏进来的光。
五感也不能利用的很充分。
水下又不能视物,只剩下水面能有所防备。
如果鳄龟冒出来或许还能一搏,但……它要是在水底下托人,那大概今天就命丧于此了。
生死之际,许昼居然没去回忆过去,反倒是展望了下未来,如果能活着出去,她要干什么?
半辈子东骗西骗,东躲西藏,东恨西恨的。
突然累了。
要是能出去,不如找着那帮孙子大杀四方?痛快一次?
思及此,周身燥热,许昼大喝一声,吓了杨循光一跳。
杨循光轻轻:“你这什么毛病?”
许昼笑道:“杨队,给你露两手。”
鳄龟龟壳厚重,皮肤坚硬,水中又无阻碍,吃了他俩易如反掌,但是,再坚硬的东西也有“一点”的脆弱——它的眼睛。
水中暗潮涌动,几股暗流错位,许昼渐渐感受到危险,她呼吸一大口,突然矮身压入水中,鳄龟头撞过来,许昼没躲开,她回身“哗啦”划开一道水浪,随即卷过身子,第一刀没中。
胳膊被鳄龟重冲撞开。
血腥味蔓延在水里,鳄龟兴奋不已,杨循光已经下水捞人了。
奈何——
电光火石之间,那只鳄龟爆发出巨大的嘶叫声,摇头摆尾地冲出去。
水里被搅乱,杨循光撑不住水流,往一侧趔趄了几步,撞上另一面墙才止住。
许昼从水里钻出来,她语气发狠:“畜生,看我不宰了你。”话音还没落,就被水流推着趔趄摔倒,复又爬起,狼狈不已。
她扬起的手中紧攥着把刀。
再次潜入水中,被那畜生的尾巴给扫了一下,尖刺大力扎入皮肤上,她又被甩走,跟着水流撞上墙壁,想起身,眼前泛花,水顺着张开的嘴往里灌。
她是被杨循光捞起来的。
咳嗽半天,好不容易喘口气,结果立马又被水浪卷走。
这次她和杨循光被冲散,由于胳膊一直淌血,那鳄龟追着她撕咬来了,她咬住牙,发狠往下一扎,刀呛在鳄龟的皮肤上,劈开刀口,她手受不住反作用的李,被震颤的松开。刀落下,又被蹲进水里的许昼反手捞住。
然后,往旁边一甩——狠狠扎进了这头畜生的眼睛里。
那一瞬间,哀嚎、水浪、震颤,乱七八糟地招呼着全身和五感。一片混乱中,她携住了杨循光的手,两个人连扶带走地退到墙边。
杨循光喘着粗气:“怎、怎么出去。”
喝了太多水,口鼻里都是腥臭味,许昼呸了两下:“等这畜生死了就能出去……”到这,她目光瞥向杨循光,带着几分狠厉,然后悄悄抬起手,在他脖后敲了一掌。
杨循光从来没想到,许昼能对他下这么狠的手。
***
嘀嗒嘀嗒——
水声,浪声,人脸,黑暗中总有些光影在眼前扭曲,杨循光的嗅觉最先恢复,没有那股腥臭味,取而代之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被救出来了?
远方有轻声细语,杨循光慢慢睁开眼,刚开始是模糊一片,后来才慢慢适应眼前的景象。
白墙、白蓝相见的被子,床边坐着一个人。
他有点无措地开口:“许昼?”
许昼正低头玩手机,闻言,抬起眼:“醒了?”
“你……”杨循光闭目,觉得头痛无比,想了一会儿,才,“你我。”
许昼赶紧把食指放在他唇边:“嘘,别出来,隔墙有耳。”
杨循睁着眼,愣了好一会儿。
真是好不要脸的人呐。了人还要人保密。
目光下移,杨循光看到许昼吊着一只胳膊,是被那只鳄龟咬的。
他:“你胳膊……怎么样?”
许昼:“皮外伤,已经处理好了。养个几天就能动了。”
杨循光:“哦……”
又沉默了一会儿,杨循光开口问:“地下室里……我们怎么出来的?”
许昼:“绑匪放出来的。”
杨循光想坐起来,被许昼止住动作。,
许昼解释:“当年我生母除了生下我这个孩子,还领养了一个女孩儿,叫江迟。”
杨循光震惊了半天:“啊?”
花开双朵,树有双生。母亲生下孩子而不能相见,为了填补情感的需求,她当然会再收养一个,视如己出,悉心照顾。
许昼:“你一开始被关的那个暗道,那底下还有一口密室,当时我踩着梯/子往下走,其实就知道了,那里头沉着两口棺材,一口我的,另一口是江迟的。”
“今天,谁死在那,谁就丢下去喂那只畜生。”
杨循光:“那……”
“听我完。”许昼,“许夜当年把我保护的太好,江迟这边一直不知道谁才是亲生的,她先是找上江鸢,江鸢逃出来了,但是……”
但是她的模样他们都见过。被撕下半侧身子的皮肉,赶回来报信,却由于伤口感染死在了那间出租屋。
“这半年,W市发生那么多事儿,江迟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个亲生的是我。”
杨循光:“所以,她绑了我们,就是试探你?”
“也不算试探。算是私仇吧。”
杨循光:“怪不得你他们不会收了你的刀。”
许昼笑了一下:“她不收了我的刀,是不屑。”
“三个月前,我在大明山看到江迟。”
“她很厉害,我完全不是对手。”
“那天如果不是你赶紧来,我估计要被死了。”
“要不是白檐帮我,我也撑不到你过来。所以在她眼里,我有没有利器傍身都是废物。”
杨循光愣了半天,脑海里回想起那个伏趴在地的姑娘:“江迟?”
“恩。”许昼,“孩子,中二病很重。”
“那天好在最后挟制住了那头畜生,江迟觉得有点意思,才放了我们。”
杨循光心里翻了个白眼,编,你就编。
许昼把他晕,就是为了和江迟谈条件,她手里肯定有筹码。但她不愿意,杨循光也不想问,反正问了也白问,何必自讨没趣。
于是他有气无力地吹捧一句:“啊?那她这么厉害?那你怎么办呢?”
那能怎么办呢。
天赋不如别人,努力也不够。只能任人宰割。
许昼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杨循光理顺了下思绪。
“红夫人”的势力还是存在,和青牛宫这个“心脏”玩意儿有关,之前谣言许昼是“红夫人”,其实不然,真正“红夫人”这方的掌权人是江迟。
许昼生母的养女。
而许昼手里一定有什么筹码,或者,她一定知道什么秘密。
密室里,江迟是下了狠手的,根本没想留活路,她就是想让许昼死在那儿。
但现在许昼活着出来,只口不提怎么出来,她肯定有所隐瞒。
而那个给他的日记本,在紧要关头也落到水里了。
许昼到底要干什么呢?
正想着,突然看到许昼把手机推到自己面前。
“C市这几个案子,能不能想办法问问死者的身份?”
“现在还不能,手续……”
许昼态度强硬:“时间不多了,通融通融呢。”
“我尽量。”
许昼简单了一下他们从密室出来后的人间事儿。
来青牛宫的旅游团殴了其它游客,动静挺大,有工作人员报了警。
警方扣留了老年团和那个躺在地上的天师。
根据景区出入信息核查,他们发现被殴后失踪的两个游客是——杨循光和许昼。
他们分出人来找,结果过了一天,许昼居然用杨循光的手机联系到了他们,并报备了平安。
之后她一直在医院里等着杨循光苏醒。
许昼:“你既然醒了,先知会他们一声,他们碍于你的身份,不敢太大动作。不过肯定会派人过来做笔录。
杨循光:“恩。”
他拿过手机,波通电话,很快和那边约定了时间。
等挂了电话,他面色沉重:“密室这事儿能吗?”
“暂时别。江迟这个可是大案子,跨省。先解决天师,我了他,他肯定要大做文章。我们用他把心脏这个破烂玩意儿给揪出来。”
——没了心脏组织。江迟就少了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