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心脏博物馆17
【心脏博物馆17】
杨循光问:“江迟是个什么样的人?”
曹萌想了一下,:“如果红夫人温柔,那江迟就是雷厉风行,她长得很漂亮,做事毒,起话来也不中听,偏偏是个笑面虎,一见人就笑盈盈的,让人舍不得伸手她。
“沈傲当年就是归顺了她,那颗黑蚌珍珠在她手里,也是她让沈傲指认许夜的。”
“当年我和沈傲分属不同的人,我背叛红夫人,给了许夜很多线索。沈傲是许夜的线人,但后来受江迟的挑唆,反咬了许夜一口。”曹萌叹气,“都挺让人唏嘘的。”
杨循光:“沈傲的妻子……李红梅,这人你知道吗?”
“知道。”曹萌意味深长地盯着杨循光看,“我知道她的遭遇。江迟是养女,自己心里自卑,渴望母爱。”
杨循光想起许昼的那句——受害人的相似之处都是母亲。
——一个人得不到母爱,对母亲有怨恨,加上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可能报复在这一身份上。
杨循光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曹萌又:“你不觉得奇怪吗,江迟比许昼就大三岁。当初也是个毛孩子,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呢?”
杨循光垂下眼——红夫人这个名字是从市局传出去的,她们权势滔天,当年明明被许夜重创,却依旧能全身而退,这些年借着东风又卷土重来,很难不让人想的多一些。
***
许昼从曹萌的店里出来,一头扎进夜色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其实没有走远,手里有曹萌给的一万块现金,红色钞票整齐的累成一叠,薄不薄,厚不厚,垫在手里,不轻不重。
她把钱塞进背包里,又压低自己的帽檐。
身上穿的衣服都很平常,穿的太隐秘,也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她走去了沈傲居住的区。
如果那个卖馄饨的老太太是好意提醒她什么,那她得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再遇上她。
夜晚很漫长,路灯晕着昏黄的光,虫子沁在灯光里飞舞。
区很老旧,没装监控,许昼堂而皇之走进去,然后停在路边牙子上,一只脚探到地面,另一只腿屈着膝盖。
站了会儿,又蹲下。
她没带任何电子产品,就身后一个背包,背包里有换洗衣物,还有一叠钞票。夜晚容易让人困倦,尤其是这样静谧的环境里,许昼百无聊赖,开始做蹲起运动。
突然,区门口传来声响,。
许昼赶忙蹲下身子,悄无声息往后慢退了几步,让自己掩在黑暗里。
她盯着门口,看到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太太推着一辆改造餐车,车上竖着一根铁杆,铁杆上挂着一只满是污垢的灯泡。
灯泡摇啊摇,老太太走啊走。
她最后停在了许昼前方。
许昼屏住呼吸。
老太太没注意到黑暗里的人,等把餐车停稳,她开下头两扇门,拿出套了袋的垃圾桶,两只塑料凳,还有一袋子洗好的菜叶子,面粉等等。
许昼悄无声息贴上去,手握住她的肩膀。
老太太正拿袋子的手一顿,然后缓慢放下,整个人慢慢直起身子。
许昼松开手,任凭她转过身。
见到许昼的第一面,老太太忽然笑了,干瘪的嘴巴咧开一个弧度,她:“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许昼耸耸肩:“得罪人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塑料凳子:“坐,吃碗馄饨?”
老太太常年出摊,动作很麻利,开火,热水,然后把包好的馄饨按个扔进锅里,再用大漏勺兜住,烟火气蒸腾而起。
许昼问:“您其实……没见过泥爷吧?”
“没有。”老太太抽出一只一次性纸碗,往里加汤、加盐,又点一滴香油,“他深居简出,跟个耗子一样,我哪儿见过他啊。”
“那您的他那个女儿……”许昼猛然顿悟,“……那个女孩儿是?”
“是有个女孩。”老太太把锅盖盖上,烟雾顷刻了一半,“经常来看他。”她扭过头,眼睛望向泥爷住的那个方向,“年纪和你差不多大。”
许昼明白了。
她的是江迟。
江迟经常来找泥爷。
混沌出锅,撒一把葱花,又放了一把虾米皮。
拿过醋瓶,倒了点儿醋汁,她把碗拿到许昼眼前:“勺子自己拿。”
许昼捧着这碗热汤,没动。
她叹口气,又拿了塑料勺子递过去,忽然:“孩子,我认得你。”
许昼抬眼。
“你时候,我见过你,在闫老哥的家。”
“六年前的那个事儿,我也参与在里面,是许警官救的我们,我一直记得。”
“你过生日那年,我包了一个红包去看你,你不爱话,穿着一条碎花裙子,见到我还会叫我婆婆。没想到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
当年,曹萌暗中给了许夜很多珠宝走私的线索,还带他去见了闫鹏,许夜策划了一次清缴行动,在那次行动里救出了很多人,那些人后来都来家里看过她,给他们送牛奶和鸡蛋。
她:“这沈傲其实……也是个好人,他命太苦。我已经在这卖了半年馄饨,每次都没让他碰上。”
“我手艺很好的,但他实在没这个口福。”
“丫头,不要找错人。”
“我家在城东,你去的时候就能看到我。如果你需要我,就去那找我。我既然见过了你,那这馄饨……”她拿起抹布,擦了一遍钢板铺就的桌面,留下一条条水渍印,“我就不会再卖了。”
许昼站起身,把纸碗放在擦过的桌面上:“您是钱婆婆?”
隔着昏黄的灯光,她昂起那张苍老的面庞,和蔼地望着许昼:“你还记得我就好。”
这就是许昼要找的第三位证人。钱晴。
她是和闫叔一个批次救出来的老人,当时为了不草惊蛇,他们都被收编成了线人,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用来钓出后头的大鱼。
不过那种行动,怎么可有安全而言。
所以,他们都是及其勇敢的人。
钱婆婆把放在外头的塑料凳子、垃圾桶一件件收回到餐车下头的暗格里。
然后检查一遍阀门,又简单清理了桌面,再把挂在铁杆上的灯泡取下来收好。
等做完这一切,她:“我每晚都盯着他们,那个姑娘还会来。你要是找她,尽量等天亮,晚上太危险。”
“还是那句话,我家在城东,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去找我。老太太我半只脚踩进黄土里,想趁着剩下的时间报报恩,也当了了心愿,不用拒绝我。”
“当年大风大浪都能过来,如今这水沟,也算事儿”
完,她推着餐车一步一步离开这个区。
如今局势明显,曹萌和钱晴站在许昼这头,会全力帮她。
而泥爷沈傲依旧是江迟的人。
天光微亮,鱼肚白自角落里翻出来,许昼活动了下发麻的腿,躲进一旁的绿化带里。
这区虽然老破,但地理位置好,住着不少年轻租户,现在天亮了,他们都该起床去上班了。
一会儿卖早点的也会过来,这个区会很热闹。
许昼想再观察观察。
早水汽旺盛,草叶、灌木叶上都挂着水珠,蹭到身上,湿湿痒痒的。
人流果然多起来,人声伴着鸟叫绵延不绝,这时候,许昼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混进来。
是曹萌。
曹萌来干什么?
等她走过这片绿化带,许昼赶紧从灌木丛里跳出来,悄悄缀在她身后。
曹萌踩着高跟鞋,穿裁剪合身的长裙,走起路来风风火火。
许昼看她走到了沈傲家楼下,她停住脚步,仰头朝上面看了一下,然后钻进楼道里。
许昼跟过去,但没敢跟上楼。
她高跟鞋的声音在楼道里格外响。
等曹萌出来,才大约过了两个时。
许昼贴着单元门的墙面站着,曹萌走的很匆忙,没注意到她。
路过许昼时,身上的香水味飘在许昼鼻端,许昼忍住没喷嚏。
等曹萌走远了,许昼迅速闪进楼道,上楼,来到沈傲的门前。
裹满了灰尘的大门上头有好几个重叠的手印,看样子这几天找沈傲的人还挺多。
许昼砸了砸门,沈傲挺不耐烦地拉开木门:“你又怎……”话没完,就隔着铁门上镂空的缝隙,和许昼面面相觑。
“你……”
“让我进去。我知道凶手是谁。”
沈傲没反应过来:“啊?”
“李红梅。杀她的凶手。”许昼又屈手指谈谈门框,“快点,机密,我和这片警察很熟,偷偷透露的。”
沈傲鬼使神差的请许昼进来了。
潜意识里,他其实挺怕这个女孩儿的。
以前她跟在许夜身边。
他去许夜家老看见她,人前人后两副模样,人前乖巧,人后就不是人,他当时还想,谁摊上她谁倒霉。
最后,许夜确实挺倒霉的,倒不是因为这孩子,而是因为他。
沈傲尴尬地搓搓手。
客厅桌上还放着茶杯,是曹萌没喝完的那杯。
沈傲心翼翼让许昼坐,自己拿了杯子算洗一洗再给她倒杯水,谁知道许昼根本不让他走。
她捉住他的手腕,低声了句:“江迟一般什么时候来找你,你们怎么见面?”
他咽了口唾沫,决定装傻:“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