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音符 二】

    杨循光有点慌神：“我不知道啊。”

    曹萌：“……”

    不对。如果许昼只是试探也就算了，要是她还有别的目的呢？

    电话居然在这时候响起来。

    叮铃铃的声音刺激着人的神经，曹萌烦躁的去包里翻找手机，她的手机太多了，等找到那一部，才发觉是沈傲来的。

    点了接听，特意等声音稳住才开口：“怎么了？”

    电话那头没有人话。

    曹萌心里一跳，耳朵紧紧贴住听筒，同时看向杨循光。

    杨循光皱起眉，身子往前探了几分，手指点在茶几的玻璃桌面上。

    连宋余都屏住呼吸。

    曹萌会意，把电话放下，开了免提。

    听筒那头有细的刺啦刺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木头面上摩擦，当中好像还夹杂着喘息声，若隐若现，听不真切。

    太多年的经验，杨循光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求援电话，沈傲可能出事了。

    他几乎下意识：“走，去找他。”

    电话里的声音却在此刻戛然而止。

    曹萌垂头看着平静的手机桌面，一时哑然。

    宋余被气氛弄得一脸紧张，心翼翼看向杨循光：“挂断了……老大，是不是人已经没了？”

    曹萌站起身：“我去救他。”

    宋余扯住她：“姐姐，你冷静点，我们还摸清状况呢。”

    “怎么没摸清。”曹萌全想明白了，许昼接近她，是为了探知许夜给她的任务，许昼知道自己要在警方之前带走江迟。

    偏偏这个时候，她成了满城通缉的嫌疑人，她究竟要对江迟干什么啊。

    曹萌：“你还不明白吗，许昼她疯了啊。”

    江迟不是脱离控制的人，许昼才是。

    杨循光已经冲出房门。

    他证件被扣押，朋友又不在身边，手头上没有可操控的交通工具，只能当街拦出租车，可下着雨，宽阔的马路上根本没有路过车辆。

    曹萌和宋余紧随而来，曹萌从手机里的APP上了车，晚上接单的司机太少，等了好半天，才等来了车。

    杨循光忍住心焦，故作镇定地坐进车里。

    雨势变，稀稀拉拉的雨水在玻璃窗上，被雨刷一遍遍刷走，宋余往窗外看，路灯树木都成了流动的幻影，可曹萌还在催：“师傅，能不能快一些。”

    下着雨，又这么晚，司机很不耐烦：“干什么啊，赶着投胎？”

    杨循光看向曹萌，摇了摇头。

    曹萌压下火气，也扭头看窗外。

    暗黄的灯光在马路上流淌，时断时续，像是直尺上的刻度线，在一寸一寸试探车上人的耐性。

    终于，四十分钟后，司机在目的地停了车，不过没停好位置，车门下头刚好有个水沟，积了不少脏水。

    曹萌一下车就踩了一脚，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拔腿就往区里跑。

    泥点子溅在后腿肚子上，今天的裤子算是报废了。

    她在心里发誓，一定给这个司机差评。

    杨循光突然拽住也抬腿要跑的宋余：“你跟着她。”随后自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

    宋余虽然搞不明白，但多年配合，他知道自己得给杨循光个掩护，于是立马去追曹萌。

    雨势越来越，到处都一片黑，但过了水的地面居然泛着亮晶晶的光，目之所及，有种不出的清晰感。

    杨循光还在区里，他绕过沈傲的那栋楼房，沿着区的路，逐渐深入。

    为了节省时间，他是跑着的。

    大约没跑多远，就发现了站在树下的人。

    那人像个幽灵。

    长发披肩，身上穿着黑衣黑裤，双手插兜，此刻悠闲地仰起脸，露出一双好看的杏眼盯着他看。

    杨循光的脚步慢下来，最后在她面前停住。

    这么多天没见，她身上笼了层陌生感，但就在离近听到她呼吸声那一刻，什么感觉都被破，杨循光抬起手，手掌微颤，他想拍拍许昼的肩膀。

    可到底没有落下，最后垂落回身侧。

    他稳住心神，：“你……真的在这儿。”

    许昼：“是啊，时间太短，还来不及跑。”

    杨循光问：“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许昼：“不知道。”

    “那你站在这儿？”

    许昼抬抬下巴：“看月亮。”

    杨循光头顶那轮拨开云雾的月亮，问她正经事：“接下来去哪儿？”

    许昼：“汤河谷。”

    杨循光不明白。

    许昼解释：“珠宝走私案，丢失的珠宝被藏在了汤河谷，我要去那把东西拿回来。“

    “我和你……“

    “江迟在沈傲家里，你先拿去结案。”许昼：“等恢复身份再帮我，你现在……怎么帮啊。“

    杨循光顿了一下，：“好，我会尽快的。

    见许昼没要走的意思，他又问：“给曹萌的那通电话是你的？”

    “嗯。”

    杨循光笑了：“你还真是爱报警。”

    ——从曹萌电话响起来，杨循光就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许昼又在报警给提示，果然一切指向了沈傲的家。

    杨循光明白了——许昼先试探曹萌，得知她在找江迟，于是抢先一步找到人。

    江迟肯定掌握了什么重要信息，她要比许夜先一步知道。

    许昼仿佛看透他，辩解：“我没其他私心，找到她，我的嫌疑也能洗清。”

    杨循光没再追问下去，许昼拥有和江迟近乎双生的身份，同一个母亲，同一个兄长，手里还有同样的琴弦。甚至她还领导着一个和心脏组织很像的组织。

    这时候把江迟交出来结案，目的是什么？

    杨循光没有破，他紧紧望着她，随后叹了口气：“注意安全。”

    许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平常都是挺直脊背，此刻却略微驼着，头也低着，看着很落寞。

    许昼把藏在兜里的手掏出来。

    白皙的手腕上全是割裂的伤口，衣角和裤子上大片的血迹已经干了，因为是黑衣服，几乎看不出来。

    她的琴弦已经断裂成数截。

    她的确不过江迟，如果不是沈傲过来劝架，她也不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更不可能杨循光这番话。

    她抬眼看了天空，雨已经停了，月亮像是被啃了一口，少了一个边儿。

    算算日子，中秋节还有一个月。

    那就是过不了多久，老天就会把这口月亮吐出来，让它变得圆圆的。

    如果那会儿能和许夜团员，该多好啊。

    许昼信步出了区。

    区门口，正好有人等她。

    ***

    曹萌上去后，发现门是虚虚掩上的，没有上锁。

    宋余挡在她前头：“姐，我先进去，你躲后头。”

    曹萌略微吃惊，想喊住他，可宋余已经进去了。

    客厅里，有个漂亮的少女躺倒在地，她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捆了绳子，她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

    沈傲也被绑了，只不过绑的很糙，嘴里还堵了东西，呜呜地听着让人烦。

    随后到的曹萌把他堵嘴的布给揪出来：“怎么回事啊？“

    “那个疯子……”沈傲大口呼吸了几下，“把江迟给你了。”

    曹萌听的云里雾里：“啊？”

    ——————

    沈傲惊魂未定，他方才又看到了那根长长的丝线，晶莹剔透，上头染着血，他想起之前江迟来找他，也是那么一根凉凉的丝线，贴在他脖颈处。

    当时江迟站在他身边，咯咯咯的笑。

    死亡的惊骇立刻灌注到每一根神经，没没回忆，都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

    而如今，他居然看到，这东西竟然有两根。

    他兀自坐在沙发里发呆，曹萌难得没有催他，反倒是去了厨房，找出个搪瓷碗，然后烧了热水，给他端过来一碗热水。

    沈傲抬手接过，了句“谢谢”。

    杨循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宋余看到他，偷偷松了口气，同时声和他咬耳朵：“老大，你去哪儿了？”

    杨循光没答。

    和沈傲一屋的江迟，胳膊上有针眼，她被注射了麻药放倒，此刻双目紧闭，没什么攻击性。

    沈傲喝完了一碗热水，把碗放到桌面上，突然到以前：“曹萌，你还记得那颗树眼藤珠么？”

    曹萌瞥了他一眼：“怎么能不记得呢。”

    这是许夜被污蔑贪污的关键。

    当初珠宝刚被缴获，还没来得及上报警局，作为线人的沈傲，居然背着许夜私吞了那颗珠子，

    他那个相好李红梅还去市局指认许夜贪污，成了这桩冤案的证人。

    当真讽刺。

    曹萌莫名觉得窝火，她想骂两句沈傲，但沈傲那个模样，明显还有话。

    于是她忍住了。

    沈傲：“这颗珠子……你们都以为被我卖了。我也确实是找的这个理由。但其实不是。”

    死守了多年的秘密，此刻真相就在嗓间，沈傲却再也讲不出一个字，要怎么呢？从那里开始起呢？

    沈傲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千夫所指，突然要为自己辨别，他一时语塞。

    顿了好久，曹萌先不耐烦：“你倒是啊。怎么不是啊？”

    杨循光问：“是许夜让你卖的吗？”

    沈傲蓦地看向杨循光，吞咽了口水，怔怔地“恩”了声：“是他。”

    “他让我卖掉那颗珠子，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让那颗珠子在市面上流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沈傲：“那批货，那批失踪的珠宝，其实都藏在了一个地方。”

    “据，是个叫博物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