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此心安处
寒风顺着开?了的门荡进屋中,冲散了一室的暖意。
云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将毯子向上拉了拉,目瞪口呆地瞧着推门而进之人,“大门关着,你怎么进来的?”
容清反关上门,随解下外氅搭在屏风之上,言简意赅,“翻/墙。”
这?回轮到云城不出话了。
她怔怔地瞧着他如进己屋,闲适淡然地走上前来坐在身边,不可置信道:“你翻/墙进来的?”
容清低低应了一声。
“真?是”云城顿了半晌,嗤笑出声,“奇了。”
“容相竟也爱做那梁上人之事吗?”她淡淡道。
“你这?话得不对。”容清浅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她眼中,“你我有名有分,怎能一概而论。”
“别忘了,这?婚事我还尚未答应。”云城冷声提醒道:“大晚上的,你来干什么?”
“我来”容清低声重复了一遍,却忽地轻笑一声,“我来问你一句话。”
“。”云城只想快些打发他走。
“你可否”他低垂下眸,纤长的睫盖在眼上,打下一片斑驳的阴影,“将府中的侍夫遣散?”
“你这?话问得着实好笑。”云城挑眉看?着他,“就一个戚殷,何来遣散一,更何况他是因何进府,这?其中缘由你不知晓?”
“自然知道。”容清抬眸道:“你将他留下是因着不想同云池撕破脸,可如今云池于你已毫无威胁,这?人也该送走了。”
他得自是有道理。云城将戚殷放在府中便再未管过,早忘了还有这?么一人。
是该送走了,省得又同云川牵连上。
心中虽是这么想着,面上却仍是笑意盈盈地反驳,“你让我送走我便要听?”她上下打量他一眼,故意道:“这?人若送走了,日后晚间该由谁来服侍,难不成让你来么?”
容清抬眸深深地看着她,里面似盛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云城眉心微蹙,推开毯子起身想要将人赶走,却冷不丁被这人长臂一揽跌坐在怀中。她一惊,慌忙以撑在他胸膛之上,错开?他看?来的目光。
“既然殿下不愿将他送走。”容清揽着她的微微收紧,倾身附在她耳边低声道:
“那微臣,便自愿如府,为殿下——宽衣解带,常伴左右。”
他指微动,单衣的带子散落在地面之上,轻薄的衣散开。
“你”云城不是不经事的姑娘,她看得懂他眼底的情意。
容清今晚却似性格大变,他紧紧箍住怀中的人令她动弹不得,神色淡淡地低垂着眸将她衣衫解开?,音色喑哑,“城儿,你我之间,还有笔帐未算。”
冰凉的指尖触过肌肤,云城猛地一颤,豁然抬眸,“你倒要跟我算账了?该是我同你”话音尚未落下,竟却被他一把打横抱起,疾走几步压倒在床榻之上,双将人圈住,竟是再动弹不得。
他倾身上前,贴上了她的唇,馥郁的杜若气息一瞬萦绕在鼻息身周,这?寒冬腊月,竟似一瞬入了春。
云城蓦然睁大了眼,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之人,呼吸急促。
檀香悠悠,浅色的床帐飘然而落。
里间,人影纠缠相抵。
临至最后一步,二人终坦诚相见。昏黄明暗的烛火轻轻晃动着,隔着光影,浅色的眸中情浓似水。
他俯身下去,贴在她耳根之处低语,“城儿,行吗?”
云城半躺在厚厚的被衾之中,长发散乱,面色泛红,额间渗出薄汗。直到此时,她却犹是记着那事,勉强半睁开?眼,看?向身上那人白璧无瑕般的肌肤,轻喘着道:“我尚未原谅你。”
墨般的发倾洒在榻上,容清向来苍白的面竟也泛上了几丝粉红,唇色是琉璃般的瑰艳,眼角微红,眸底俱是压抑着的情/欲。
云城一瞬便被他晃了心神。
他这?副样子,日后二人若有了矛盾,又如何还能狠下心来。
云城偏过脸去,薄汗打湿了眼眶,她微睁着双目,隐隐约约瞧到轻纱浮动,榻边一支烛静静地燃着,烛光轻晃,摇曳生姿。
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矜持的。
于是遂低笑了一声,转眸看着他,水般的眸中映着光影闪过流光,云城抬起藕臂,环上了身上人的脖颈。
容清低低地笑出声来,音色瑰艳华丽若层层铺开的浓墨。
他掌心灼热握着她的纤腰,微微一提,向自己迎合而来,“你想怎么罚,想知道什么”
床榻边烛光摇曳,点点烛泪
淋漓而下。
檀香清幽萦绕鼻端身侧,只是却失了那冷清之意。
容清闭了闭眼,眸中缱绻缠绵之色愈深,“我都告诉你。”
靛青色的夜幕之中,一轮明月皎洁,搭弓向月,是一弯拉满的弧线。
圆月当空,泠泠月光倾泻而下如一匹光华绸缎,照向那城外郊野的一方密林。
层峦叠嶂,幽林深邃。
前生今世逾五十载,他终是突破了这?重重屏障,归还那一处温暖安宁之所在。
这?便是吾乡了。
容清弯起唇,轻轻拂去她被汗打湿的发,怜惜地落下一吻。
一室旖旎春色,而这?酝酿了一整日的雪也终是飘落下来。
窗外狂风大作,大雪纷飞,屋内灯影绰绰,轻纱软帐中,耳鬓厮磨,交颈而卧。
云城在他怀里安然入眠。
—
一瞬却是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光阴瞬息万变,竟又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京城丞相府的院中桃花开得正盛。
隔着重重花瓣,依稀可见半开?的窗前,一人白衣若雪,眉目如画。只是神色清冷,正执笔写字。
“容清。”一道女声传来,“这?句话讲的是什么意思?”
正值桃李年华的公主笑意盈盈转身回眸,中执着一卷书册。她容貌姝丽,眉尖眼角俱是矜贵之气。这?样的女子,本该是一身正红长裙,魅惑四?方,只是现下却不施粉黛,只着了一件同那桌前男子一般的月白软衣。
容清中的笔微微一顿,抬眸道:“殿下,微臣已过许多次,您这样擅自到臣府中不合规矩。”
“你这?个人怎么讲死理呢!”云城撇撇嘴,笑得婉转,抬步轻巧地坐至他对面,“我在宫里读书,恰好遇到不懂之处便来问问你。”
“喏!”她将书推至他面前,纤长的指尖在上面轻点着,“这?句话,是何意呀?”
春日里的暖阳从窗外斜照进来,笼罩在这女子身周,少女身上清甜的花香幽幽袭来,和煦的光在她侧脸打下一道平和的阴影。
她纤长的睫低垂微颤着,一开?一合,似飞舞的蝶。
泛黄的旧纸上,莹润透明的指甲轻点在上,与墨痕相映成趣。
这?样的佳人,如何能不心动。
容清一瞬恍惚,不过片
刻却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淡然,“殿下,您向来不喜读书。”
云城噎了一下。
可随即她又抬起眸,甚是不服气地看着他,狡辩道:“本公主虽从前不爱读书,但这?几日便喜欢上了。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容清你又为何总用老眼光瞧我?”
“既是这样,杜大人听了想必极为高兴。”容清颔首道:“殿下不若去问杜大人,他是您名正言顺的老师,微臣不好越俎代庖。”
“这?有什么关系!”云城急眼,见无论如何都不通,心底里的火苗是再也压不住了,“容清,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
“殿下宽恕。”容清神色淡淡,不为所动。
云城实在无法?,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再抬起脸时,已换了一副神情,“容清”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纤细的悄悄攥紧他的衣袖扯动着,一双杏眸湿漉漉地含着委屈,“你教教我。”
她在此处从来没有个长公主该有的样子,倒总像个姑娘,爱撒娇,爱耍赖皮。
不知是跟什么人学来的这?般招数,现下这?般模样,当真?是惹人爱怜。
容清平静如水的眸中掀起了一丝涟漪。
窗外传来几声布谷鸟婉转啼鸣,轻轻地,猫儿般地骚挠着心口。
半晌,他转过眸,面无表情地拿过她上的书。
云城心中雀跃,喜笑颜开?。
早春的风轻暖微凉,不着痕迹地掠过二人的鬓发,直至纠结在一处,又悄无声息地散开。
“国之要义,在乎于民,在乎于君。君当爱民如子,体察民?情”容清的声音低柔轻缓,响在耳侧。
一炷香后,声音戛然而止,案上的竹香袅袅燃尽。
他放下书卷,看?向趴在桌案上睡得正香的云城,许久,向来冷淡漠然的眸中泛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相爷!”思文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宋将军”
眼前女子正安眠,身侧男子温柔浅笑。他蓦地怔住,闭上了嘴,目瞪口呆地瞧着容清嘴角的笑意。
容清微蹙起眉瞧向他,唇边笑意已散。
“宋将军将要回西疆戍边,前来向殿下辞行。”思文压低了声音,蹑蹑脚地走上前来附在他耳边道。
大梁朝风头正盛的将军——宋承意,据若非云城执意拒绝,陛下早已为他二人赐婚。
又据,这?宋将军对长公主一往情深,他二人私交极好。
风起花落,容清淡淡地看向云城的侧颜,半晌,浅声道:“你去,长公主不在此处,且祝他一路顺利。”
思文神色讶异,应声退去。
桌上趴着的云城咂摸了几下嘴,春日午后,正是酣眠的好时候。
作者有话要:咳,那就周末快乐叭!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