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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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帝在看书。

    作为一个十分勤政的皇帝,他是难得有时间有闲情看折子意外的文字的。

    御书房很安静。

    庆国靠南,天气热得早些,现在已经能够尝到些许暑气将至的味道了,窗外有知了鸣叫的声音,这仅余的声动却趁御书房里的安静更加安静。

    服侍的太监们一个个低头垂目,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喘。

    而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一颗脑袋从门外探进来,给屋里的人使了半天眼色,却因为所有的太监都看着自己脚尖,眼皮都快抽筋了也没人搭理。

    不得已,捡了一颗石子砸了一个相熟的太监,对方才察觉,一抬头,看到门外的公主长着嘴和他做口型呢。

    可惜这个太监不会武,很明显,读唇语的能力也不怎样,公主和他演了半天的“哑剧”也没明白公主在问什么,最后都是引起了侯公公的注意,走了过来。

    “哎呦,公主殿下,您怎么不进去啊?”侯公公走至门外笑眯眯地道。

    公主嘟着嘴道:“侯公公,你还问?你当我不知道爹爹生我气了?”

    侯公公笑眯了眼睛,像一尊憨态可掬的弥勒佛,道:“呦,公主殿下您这是打哪里听的,谁碎嘴子嚼这种舌根?满天下谁不知道陛下最疼你,生谁的气都不能生你的气啊。”

    公主道:“你别哄我啊。”言毕咳了一下,特意扬起头装成庆帝那种用眼皮看人的神态,声音也模仿庆帝道,“从养到大,整天就知道胡闹,眼看着这第一次下厨倒是知道招待兄弟了,哼!”

    侯公公被公主这出逗笑了,道:“呦,公主殿下啊,您可真是”凑到公主身前弯腰低头,压低声音道,“陛下这可不是生你的气,陛下这是吃味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的交谈被屋子里的庆帝听到了,只听得摔书的“啪”地一声,御书房里传来庆帝的声音道:“在门口窝着干什么呢?怎么?屋子还有怪兽要吃你不成?”

    一听这话,公主眼睛滴溜溜地转悠起来,然后扬起一个笑脸窜进屋里,开口甜甜地叫了一声:“爹爹!”

    庆帝冷哼一声道:“没在你宫里呆高兴了?还往我这里跑?”

    公主笑着道:“我琢磨了清凉的点心,自己亲自下厨做的,送来给爹爹尝尝,消个暑。”

    庆帝道:“终于想起你还有爹爹了。”

    公主伸拉住庆帝的衣袖,扭糖一样撒娇道:“爹爹爹爹我这是第一次下厨,昨天是我指挥御膳房的人做的,我就出了一张嘴,今天真是我第一次,第一次哦,动下厨的,你看,都磨红了。”

    着伸出白白嫩嫩的两只爪子,露出掌心给庆帝看。

    庆帝扫了一眼,还真是有点儿红,伸拍了一下公主的掌心,道:“下次长个记性!”

    公主叫了一声,像是抗议庆帝打他掌心,又像是在叫疼,声调软绵绵地好似猫咪叫唤一样,透着一股子粘腻的撒娇感,这让庆帝的脸时绷不下去了,忍不住伸捏了捏公主肉肉的脸颊,道:“一天到晚的没正事儿,竟是胡闹。”

    的虽然是批评的言辞,但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很明显是不“生气”了。

    公主打蛇随棍上,直接蹬了鞋子跳上床榻,坐在庆帝床桌的对面,一转头对身后的研秀道:“快拿过来。”

    研秀里提着个食盒,一直低着头默默跟在公主身后,此时听得吩咐,不需要更多的命令,立刻将食盒里的吃食在床桌前布下了。

    庆帝低头扫了一眼,盛在透明的玻璃展内白色的球状物,上面浇了些果酱之类的彩色汁液,点缀了些水果,一看就是孩子会喜欢的甜品。

    抬眼看着崽崽捧着脸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真是把“你快吃快吃吃完好夸夸我的艺”的表情写在脸上,用玻璃匙切了一块送入口种,冰凉甜爽,如此天气里食来倒真是消暑佳品,快活味蕾。

    “不错啊,崽崽真是长进了。”庆帝细细品了一口后,道,“牛奶做的?”

    公主奇道:“爹爹你吃出来了?”

    庆帝笑笑不语。

    和出生起就在困在京都之中的几个儿子不同,庆帝可是马上打出庆国半个江山的皇帝,当年征西胡时倒是尝过那些游牧人惯用的吃食,有些硬的咸奶块之类的。

    西胡之地寒冷艰苦,他们做的奶食多图方便保存,不可能多么精细,庆帝此时端着玻璃展用着玻璃匙吃着有着相似奶味的甜品,过往征战的回忆在脑中滑过,但也仅仅是滑过。

    他不是一个喜欢回忆、多愁善感的人,所以下一秒挖了一勺冰点进口,状似闲聊地道:“你怎么突然这么下力气折腾起太子和老二了?”

    一听这话,公主在心内便冷笑起来:还当他真是吃醋点儿吃食不成?果然根由还在他借敲打太子和老二的那件事情上。

    但面上确实眼珠子提溜溜地转着,甜甜地笑着道:“爹爹和我打赌了啊。”

    庆帝微微皱眉。

    公主又接着道:“我今天挖了爹爹你这里种的树的一块树皮,在里面埋了一块拇指大的石头。”公主比划了下石头的大,道,“看看会不会影响这些树的生长吧。”

    “拇指大的石头都能让这些树苗长大不大,那就该砍了重种。”庆帝低头很是优雅地边吃边很随意地道,“折腾到这里就行了,再往大了闹,爹爹可就真生气了。”

    公主嘟了下嘴,有些不快地道:“哦。”

    他听得懂,庆帝在借着这一嘴吃食警告他,不允许他掺和庆帝的“养蛊”计划。

    只是不快了一瞬,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趴过来抓着庆帝的衣袖道:“爹爹,我答应你不折腾太子哥哥和二哥哥了,你答应我件事情呗。”用两根指比划着道,“一件很很、无关紧要的事情。”

    庆帝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道:“什么事情?”

    公主道:“我最近对折腾吃食很有兴趣,我想开家酒楼。”

    庆帝这回真的皱起眉头了,盯着公主道:“你想开酒家?你是朕的孩子,皇室子弟,竟然想要开酒楼?”

    公主噘嘴道:“爹爹,你也了,我是你的孩子,难道连开个酒楼这么的一件事情都做不了不成?我不管!你不让我开酒楼我就继续去折腾太子哥哥和二哥哥!”

    庆帝真的不知道该什么了,难得像个老妈子一样,啰里啰嗦地念叨着道:“你开酒楼干什么?你最近有兴致折腾吃食就要开酒楼?你没兴致了呢?你刚多大?你会开酒楼吗?你开的好吗?”

    公主很理直气壮地道:“我就是这段时间有兴致!就是想开酒楼!等我没兴致了,关了就是了!爹爹,你是皇帝,我是你的孩子,难道还连我赔个酒楼的钱都出不起了!?我不会开酒楼,找会的人帮我打理就是了,我找不到,爹爹也可以帮我找啊!爹地你也会,你是皇帝啊!难道帮我找个能打理酒楼的人都找不到?”

    好有道理,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啃老啃的如此理直气壮关键是自幼把崽崽当女孩教养,确实没想过让他多有出息,更不想让他在朝局政事上生出不该有的野心,所以如果崽崽向他要求娶开酒楼,与争夺权力相比,这真的是一个的的要求,这么一个的要求,贵为一国之君,确实不该不同意。

    但怎么感觉又哪里不对劲儿呢?感觉怪怪的。

    这边公主见他迟疑,可是不管不顾,干脆抱起肩膀嚎啕大哭了起来,道:“呜呜呜娘啊娘啊爹爹欺负我!爹爹不给我攒嫁妆!呜呜呜连我要做点儿生意给自己攒嫁妆他都不支持!呜呜呜呜,娘啊!你看看爹爹啊!呜呜呜,富有四海,为君为帝,却连这么苛待崽崽!呜呜呜”

    这魔音穿耳,效果惊人,庆帝觉得他的头发丝都要炸起来了。

    真的,他这一辈子,有很多恨他欲死的敌人,也有很多忠诚无双的下属,曾经有像范建、陈萍萍这样近乎朋友的存在,还有像叶轻眉这样的红颜知己,却真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在他面前这么撒泼打滚的人,一个都没有。

    “别哭了!”庆帝压制不住烦躁,怒喝了一句。

    没效果。

    公主继续魔音穿耳。

    不过这会儿已经不哭娘了,改哭陈萍萍了。

    “萍萍叔叔呜呜呜爹爹欺负我!呜呜呜,我不要住皇宫了我要住监察院呜呜呜”

    变着花样地嚎。

    庆帝这会儿已经气得想拍桌子了,但刚举起来,公主却收了哭声,用红红的眼睛瞪着庆帝道:“二哥哥和太子哥哥都不缺钱花,姑姑明里暗里塞给他们好多钱,我就只有份例在,我要是也有那么多闲钱,我就直接去城里买地建楼了,就不用来找爹爹了!娘亲在时,我从来想过我会缺钱花的!”

    这一句话的,庆帝那不多的残余的属于人类的情绪,被挑动起来了。

    他当然知道李云睿给太子和老二那里塞钱的事情,他也没当一回事儿,但是崽崽也是他的儿子,即便从他出生起,自己就在心底剥夺了他的皇位继承权,却从来不想过在金钱上苛待崽崽。

    叶轻眉在时,崽崽确实不用伸向任何人要钱的。

    他这个父亲做的,也许确实有些

    叹了口气,庆帝道:“你开了酒楼就不去闹你二哥哥和太子了?”

    一句话,立刻让公主破涕为笑,眼睛又亮了起来,道:“当然,拉钩。”着向着庆帝伸出了指。

    庆帝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伸出指勾住公主的指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公主摇着指笑着道。

    庆帝也笑了,带着无奈的笑,然而他自己看不到,那份无奈里带着他面对其他的孩子时从来不见的浓得要化开的宠溺。

    这一天,原本计划看看闲书、做做弓箭休息休息的庆帝下了唯一的一个折子,特批了内库给公主支钱——开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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