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怎的?还有此事?”
冯霖赶紧趁热打铁:“您要是?不信,且查查府上的房契。”
“什么?”汪老三慌得一下从椅子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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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将至,汴京城里各瓦子里的书人多了起来?。有书人索性?就将摊子挪到汴河边,取其清凉之意。
此刻那大柳树下便有个书人正讲得热闹:“要那家娘子脚店可当真算得上是?大雅,听闻里头百花盛开,四季不断,菜品皆是?以花做食,与辞赋对?得上的,更兼有果酒花酿,当真是?神仙生活”
汴河里一艘游船上,有个外地来?的行?商听了两句便闻言哂笑:“你这先生若是?没古经讲也罢,些?城里市井百态倒好,怎的胡言乱语,夸夸其词?”
“年轻人好不晓事!岂能任由你胡乱污蔑与我??”书先生不干了,惊堂木重重往桌上一拍,“老生在此了几十年书,没一句瞎编乱造。你若不信,自去康家娘子脚店瞧瞧便知。”
行?商姓田名获,他正好也闲,卸了货如今大把闲暇,便跟船家叮嘱一句:“去那脚店瞧瞧。”
船到地方停了下来?,行?商就见前头巷子里密密蓬蓬的马车与人,不过?都是?些?娘子,摇着扇子,戴着帏帽,笑语如铃正排着长队。
这?行?商惊得眼睛圆瞪,他家乡便是?最好的酒楼也不曾有这境况,再看那队伍里还有个伙计打扮的娘子正给众人分发竹签:“莫急莫急,如今正到十号。”
一边叮嘱拿到竹签的娘子:“记得一个时辰后再来?,正好去马行?街对?面逛逛,那里又领抹销金铺,还有翠铺、花团扇铺,专卖红蓝彩缕、胭脂水粉,逛完来?才好。”
还有些?聪明的艺人,索性?在巷子口搭摊,有诨话的、有唱的、有跳索的、还有鼓板、有斗鸡的,前头分别围着些?娘子观看,斗鸡栏里一只公鸡高飞着扑棱出鸡笼,旁边装神鬼吐烟火的正吐火,来?不及避让,一口火将鸡毛燎了一半,斗鸡的不服,吵着要他赔,两人吵将了起来?,煞是?热闹。
不过?那个伙计模样的娘子一过?来?,两人立刻不
吵了,齐齐冲娘子笑了起来?。显然他们也不笨,知道多亏这家脚店才能有的生意。
行?商田获惊愕万分,半响才喃喃自语:“原来?当真有这样的店。”
船家在船头道:“如今这康娘子脚店可红火哩,从前这甜杏巷偏远僻静,没几个人过?来?,可如今整条街都热闹得紧。客官不去瞧瞧?”
话间?田获已经下了船,走到那排队人群里。
立刻便听到诸多娘子们正叽叽喳喳个没完:
“第一次来?吃点?什么菜好?店里外送的蜜汁鹌鹑当真好吃,甜滋滋的蜜汁裹在炸过?的鹌鹑上,我?跟我?嫂嫂抢着吃,还被我?娘骂了一顿呜呜呜。”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家店,以前跟姐妹同游马行?街夜市时吃过?康娘子做的子料浇虾臊面,那河虾仁咯吱咯吱咬起来?,又鲜又甜。”
“羊舌签!羊舌签!一定要点?羊舌签,康娘子好生智,居然还用竹签扎起,再也不担心?弄脏,还有藕签,又便宜又好吃,还能娘带些?。”
“金汤滋味千层肚,里头的金钱肚酥而不烂,又耐嚼,浇着金黄色的汤汁,我?今天还要吃。”
“啊啊啊啊啊快别了,我?好饿”
田获也是?听得饥肠辘辘,便也想往前去拿一枚竹签,谁知看店的果子瞬间?缩回去,脸上带笑:“客人,这里是?娘子脚店,不要男客。你若是?要吃,可叫自己家女眷定个外食。”
田获摸摸脑袋,唱了个喏:“娘子,我?是?外地来?的行?商,行?到此处闻此店有名,便慕名而来?,如今大中午,巷子偏僻,我?又去何处寻一口吃的?还请娘子行?个方便。”他的肚子也适时“咕咕咕”叫了一声。
果子见他生得文质彬彬,人又诚恳有礼,思索了一下,便:“你跟我?走。”
三下两下将他带到个门脸。大门只开了一条缝,里头油烟涌动。
田获仔细打量,影影绰绰只见里头是?几个厨子,他心?里了然,想必这是?娘子脚店的后厨了。
还待要看,却被果子警惕堵住:“莫乱看,后厨重地,不许闲杂人进出。”
田获讪笑,果子不理?他,自去屋内,不知
了什么,搬出一大一两张板凳,又给他两碟子吃食:“后厨正忙着没法给你另做,你便尝尝我?们厨子们中午要吃的荷叶夹猪头肉。”
眼前三角形面饼不知用了什么菜的颜色染就,居然是?浅浅嫩嫩的绿色,恰如荷初绽,才露尖尖角,怪不得要叫荷叶夹。
这荷叶夹似乎蒸笼里刚出来?,还腾腾冒着热气。
再看旁边一个碟子,盛放的是?红润油亮的一片片猪头肉,猪皮油汪汪红润十足,下面的白肉被卤汤浸泡得红润鲜亮,整体切得薄厚均匀。
吃一口进嘴,烂而不散。
猪头肉肥中有瘦,瘦中夹肥,不似满口的肥肉叫人生腻。偶尔还能吃到一层薄薄的猪脆骨,嚼劲十足,软糯又带些?弹牙,叫咕咕作?响的肠胃立刻得到了满足。
“哎!这人不对?,回锅猪头肉要夹进荷叶夹吃才行?!”有个大厨将大门掀开个缝,忍不住站门口指点?起来?。
田获忙告了个罪,又夹起一块猪头肉放进了荷叶夹之间?,再一口咬下去。
猪头肉的油脂迅速浸染了荷叶夹,荷叶夹包裹着猪头肉,嚼完后满嘴肉香面香,还有一丝油脂从嘴角流下,过?瘾!
这家不知用了什么技法,猪头肉并不油腻,应当是?卤制后还用了“回锅之法”,薄薄的猪头肉上此刻沾染着一层淡淡的茱萸末,辣味十足。
上面还有姜蒜,更有偶尔吃到的蒜瓣,蒜苗,满口的清爽,滋味中夹杂一丝白糖的香甜,偶尔能咬到一粒两粒豆豉,咸香十足,格外开胃,衬托得整个猪头肉都香而不腻,醇香可口。
田获三口两口便吃完了那一碟子回锅猪头肉,连盘子里的豆豉、蒜苗还有汤汁都用荷叶夹细细蘸着吃了,可惜荷叶夹还剩下几张。
去要吧,有些?唐突。
不要吧,适才那猪头肉的滋味还在他心?里回荡。
最终还是?猪头肉的肥糯战胜了胆怯,田获咬咬牙上前相问:“请问,还有猪头肉么?”
“没了!你吃的都是?咱们兄弟午饭呢!”许是?被人多吃了午膳,里头的大厨毫不客气。
田获也不生气,要是?别人分吃了自己这么好吃的猪头肉,自己也要生气的。
倒是?大厨同伴
好心?些?:“没肉了,给你配上茱萸辣酱将就着吃吧。”
“将就?这可是?康娘子亲熬成的,我?每天都舍不得多放哩!”那个大厨气鼓鼓抗议道。
不过?他们还是?给田获舀了两勺茱萸辣酱,红汪汪的辣酱倒在盘里色泽分明,田获忍不住冲辣酱罐里多看了两眼。被大厨警惕捕捉,一把抱回罐子:“别看了,没了。”
田获:
他看着碗里红汪汪的茱萸辣酱,能分辨出来?当中有笋丁、豆腐干、香菇丁,绊着颗颗粒粒的白芝麻,里头还漂浮着焦黄的香葱丁。
田获用筷子尖蘸了点?辣酱油放进嘴里,嗯,他做过?香料生意,一下便能尝出白芷、草果、紫草的清香,再多的也辨不出来?,却能感受到滋味复合。
他不再犹豫,夹起一筷子茱萸辣酱放进了荷叶夹。
柔韧的香菇丁复有嚼劲,豆腐丁弹性?十足,却不能夺走主角茱萸酱的风头,反而吸满了茱萸的辣味,辛辣十足,麻滋滋直往舌尖窜,叫人身上出一身汗,不单单是?辣,更多的是?香,鼓动着他分泌出更多的口水。
麻辣劲爽,单是?这辣酱便不逊色于许多菜式,田获吃了几口便觉得后背起了厚厚一层汗,伸出舌头吸溜吸溜换气。可又不舍得不吃,于是?赶紧吃了一大口还没夹辣酱的荷叶夹。
一会功夫他便吃完了这荷叶夹,丁去收餐盘时啧啧称奇:“这盘子,舔过?的吧。”
店中厨子们自己吃的伙食便这么好,那店中的食物当何等好吃?田获心?里如同被个钩子抓啊抓得,越发惦记起了店里的食物,他团团转想起了法子,却被个娘子叫住:“看你在这里转了许久,可是?想吃里头的饭菜?”
那娘子生得银盆脸,眉眼间?自有几份徐娘半老的风情,田获忙低头告罪不敢直视:“是?哩,生外地行?商至此,可惜进不得店中。”
娘子抿嘴笑道:“康娘子做菜有一,也不怪你,这样吧,马上就轮到我?进店,待我?进店后捡那几个好吃的另叫出来?打包些?出来?与你如何?”她身后的婢女端着两个食盒,显然是?位老客,准备打包。
得来?全不费功夫,田获喜出望外,忙
唱了个大诺,从兜里掏出银钱奉过?去:“生姓田名获,是?钱塘人士,东绸西贩,北煤南运,不拘哪个行?当都做得。”
那娘子吃吃笑起来?,命自己的丫鬟收下银钱:“好个实诚哥儿,我?姓吕,街面上邻居都唤我?吕二?姐,你瞧着也跟我?兄弟差不多,便跟着唤我?吕二?姐便是?。”
田获却并不唤她二?姐,反而笑道:“谢过?吕娘子。”
瞧着吕二?姐前头还有两位,田获便些?自己家乡风土人情,生意上的逸闻趣事,不时逗得吕二?姐发笑。
前头的队伍却有了一丝骚动。
田获忙将吕二?姐护在身后,自己打量端倪。
原来?不知从何处冒出一队提棒槌的护院,各个肌肉虬结,胡子拉碴,瞧着便觉得凶狠十足。领头的却是?两个男子,一名身着绸衣,身形松垮,一位身着粗布衣裳,高高壮壮。
来?者?不豫,果子一见立刻将他拦在门外:“男子不能进。”
“吆!哪里来?的丫头片子,这是?我?家店铺,为何进不得?”绸衣男子歪着身子,笑得流里流气。
高壮男子更是?嚣张,一把推开果子,就要往里闯。
田获听得自己身后的吕二?娘“咦”了一声。
在场的娘子们也纷纷变了色,她们能来?此地,为的就是?此地专属女子,能获得片刻恣意,谁知竟然有男客出没。
对?方显然也打着这算盘,身后那队护院毫不收敛,大大咧咧就要往里闯——
“慢着!”一个娘子从店里走出来?,站在了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一队人马。
有人低声议论:“是?康娘子!”
原来?这就是?这家店的主人,田获瞧着这个娘子,她年岁不大,脸上却透露出与她年岁不符的沉稳冷静,气场十足。
绸衣男子斜着眼,似乎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店主人来?了更好,今儿便将话清楚:你若是?将店乖乖儿交给我?,我?便不去告官追究你霸占店铺,若不嘿嘿”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起来?:“原来?这家店不是?康娘子的吗?”
“我?倒是?记得从前这里是?汪家脚店。”
“汪家脚店这几年破败了,
不定因着这个顶给别人了呢。”
“这不是?汪老三吗?汪家御厨百年,眼看要败在这不成器的东西上啧啧。”
“即便是?不成器,人家家里的店铺也不想白给别人啊。”
岚娘跟着出来?,见形势不妙,便叫了丁,叫他赶紧跑去汪家请汪行?老过?来?。
想了想不稳妥,又叫勺儿去张大官人店里去寻大松。
再一想,又叫通草赶紧去军巡铺请那些?常来?吃饭的李军汉等人。
田获在底下也看着悬心?,那康娘子瘦瘦弱弱,哪里是?那些?个壮汉的对??生意人本来?讲究不爱惹事,可康娘子做的美食这般好吃,叫他忍不住就觉得欺侮康娘子的都是?坏人。
他咬咬牙,从地上捡了一块破砖起来?,盘算着一会形势不对?就趁乱砸砖。
他背对?着,不知身后的吕二?娘看到他拿起砖头后脸上浮现出赞许的神情。
康娘子却不慌不忙,先是?瞥了一眼他身后:“吆,这位洗菜工又来?了?”
他身后的冯霖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康娘子飞了个眼风:“你这人从前吹自己是?御厨传人,结果被王侍郎家赶出来?,后来?在马行?街开店,好好的笋鸡汤,春笋干柴似扫把,鸡汤又淡如母鸡洗澡水。客人都不敢上门。如今这是?怎的?瞧我?生意红火鼓动了别人来?胡闹?”
她连珠炮一般个不停,三下五除二?便将冯霖的伤处揭得七七八八,叫围观的娘子们明白了事情原委:原来?是?竞争对?来?捣乱。
“康娘子莫要扯别人的事,先自己怎的霸占了汪家的店铺。上次没记错的话,就瞧着你与汪行?老在一起,”冯霖被她刺痛,索性?站出来?冷笑道,他尾音一转,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莫非,是?仗着自己美貌迷惑了汪家人”
这话诛心?,是?暗示慈姑仗着美色牟取汪家家财。
岚娘气得顿脚,抄起边扫把就要冲过?去,却被慈姑拽住了衣袖。
冯霖正洋洋得意,却被汪老三敲了一记:“放你娘的狗屁!”
冯霖:
汪老三眼看他得不成个样子,几乎要败坏汪家的名声,便自己上前问道:“娘子,我?家
爹爹年岁大了,常有糊涂,被人哄着转让铺子也是?有的,只要你现在交出这家店,我?便既往不咎”
话还没完,便听得慈姑冷笑道:“这家店,是?汪行?老亲自交给我?的,事前约定我?只是?租用店铺,当时写定了契书白纸黑字,汪三爷请不要信口开河。”着便利落伸,后头的岚娘适时递上了一张纸契。
汪老三心?里七上八下,接过?了契约,翻开后草草扫了几眼便知慈姑所言不假,上头果然写着租给康慈姑。
见他脸上初来?的嚣张已经尽数褪去,慈姑轻轻巧巧往前走一步,气势万钧,竟然逼得汪老三后退一步,趔趄了下差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她神色微敛,脸上似笑非笑:“汪三爷,您清楚,租汪家的宅子居然时不时就有汪家人上前来?吵闹纠缠,这消息传出去,还有谁敢租用您家的店铺宅子呢?”
她尾音上翘,最后一个问号刻意压重,眼神斜睨了汪老三一眼,已经尽数是?狠厉。
汪老三被那眼神一震,已然忘记了适才心?里“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的轻慢,吞吞吐吐起来?,汪家店铺、宅子在这汴京城中也不少,有许多都靠着放租生活,若是?传出去“汪家人先租后闹事”的名头,那汪家可就别想再在外头出租店铺了。
他脑门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也颤抖起来?,反反复复看着那纸契,似乎想要发掘出些?什么。
果然——
他眼前一亮:“租金,这契上写着不要租金!”
慈姑脸上神色未变,似乎却毫不意外,只瞄他一眼,像是?觉得他在大惊怪。
她嘴皮子一碰:“汪家脚店被你生生拖垮,汪行?老才寻到我?,想要把这店出,至于为什么前期不收租金,还不是?——”
慈姑刻意停顿了一下,瞥了眼汪老三一眼,眼神中还多了些?汪老三看不懂的怜悯,他心?里一紧,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接着道:“还不是?你太没用!”
“将个好好的脚店拖垮,叫当父亲的只求有人接,能给店里追随汪家的厨子们一个交代。”慈姑毫不留情,“你若是?稍微能干些?,也不至于被个洗菜
工甩得团团转。”
“你!”句句扎心?,直入心?扉,戳得汪老三内心?刺痛。
他的确是?家族中最么出息的一个,自天赋不如大哥二?哥,既不像大哥一般会读书,又不像二?哥一般会做菜,本想做个富贵闲人,谁知大哥中了科举二?哥早夭,身为幼子的他只好匆匆顶上。
他一开始也想做好,重振汪家门楣,可惜总是?不懂,人人都糊弄他蒙蔽他,最后将汪家的脚店败得七七八八。
可到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汪家还有汪老和做官的汪大爷顶着,别人也不敢在他跟前他不顶事。
像康娘子这般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是?个草包是?个废物的还是?第一次。
多年的伤疤被人揭开,心?底最隐秘的担心?被人证实,汪老三的自尊心?被戳得稀碎,他双脸涨得通红,血液在血管里蓬勃着涌动,滔天的愤怒过?后是?巨大的失落。
是?,我?就是?个废物。
是?,汪家的家产被我?败得一塌糊涂。
汪老三呜咽一声,跪在了地上,捂住脸,“呜呜呜”哭了起来?。
冯霖:
慈姑:
冯霖慌得六神无主,汪老三正趴在地上痛哭,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在这时,就见一位熟悉的身影走到了慈姑跟前。
“吕寡妇?”冯霖惊愕不已。
慈姑认出了这人是?上次来?自己店中吃酸辣科头细粉的娘子,微笑着点?点?头。
谁知那娘子下一句道:“康娘子,那洗菜工的店是?我?的,如今我?已经将他逐出,不知您是?否有兴趣想再开一家店?”
慈姑略一思忖:“好,回头我?们商议一二?。”
什么?
冯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便咬牙切齿。他费尽心?思哄掇吕寡妇半年才得来?一家店铺,居然就这么被康娘子毫不费力得到了。他狠狠咬住了满口牙齿,恨不得立刻生吞活剥了这娘子。
“谁在这里放肆?”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过?来?,身后还带着衙役。
打头的李军汉瞧见这边场景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抓得便是?你!”他指着冯霖道:“这子便是?冒充御厨之人。”
衙役们纷纷上前
,一招便将冯霖制服,冯霖还来?不及错愕,便被压在了地上,衙役大声道:“你瞧着人家弱,便想欺侮,如今可碰到铁壁了!先前你欺瞒王家,王家不追究,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朱老板的儿子藏起来?威胁朱老板。如今可算捉住你!”
原来?这冯霖不仅有好赌的毛病,更丧心?病狂,将朱老板的儿子绑架了要挟朱老板,谁知被衙役查了出来?,今天正满城抓捕他。
正巧李军汉带着一伙子兄弟急匆匆去助力慈姑,遇到衙役,双方都是?役差,自然有认得的,寒暄两句居然是?同一个方向。
没想到最终捉住了冯霖。
李军汉见那冯霖被控制住,脸被死死摁在了地上,沾染了一地的煤灰石子,心?里犹不解气,索性?凑上前去挥拳就打:“叫你欺侮康娘子!”
冯霖吃痛,大叫起来?:“饶命啊饶命啊!”又喊衙役:“这人当街殴打我?,快抓住他”
衙役:只要犯人没跑了就成,抬起眼装没看见。
冯霖又喊:“汪三爷,汪三爷!”
汪三爷还蹲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
汪家那些?家丁犹犹豫豫,也没抬脚。这个冯厨子撺掇着自己主家出来?闹事,害自己跑了这一趟,定不是?甚好鸟,打便打吧。
于是?无人拦着,冯霖那厮被结结实实揍得鼻青脸肿,而后又被死猪一般拖走。
慈姑摇摇头,示意在门口发呆的娘子们:“店里正常做生意,大家赶紧进去吧。今儿扫了大伙的兴,对?不住了,每桌送一份桂花蜜紫藤萝羊羹。”
娘子们纷纷雀跃起来?。
“好像是?没吃过?的新?菜色。”
“适才康娘子当真好飒爽!”
“对?对?对?,就如那话本子里写的女将军!虽千万人吾往矣!”
“做菜这般厉害,遇事又临危不乱,呜呜呜我?好喜欢康娘子!”
一位位顾客纷纷往店中走进去,路过?哭泣的汪老三毫不停留,他想起这些?年的心?酸,哭得更大声了。
“给。”耳边响起一把悦耳的声音。
汪老三惊愕地抬起头,却见是?适才那位娘子,她递过?来?一方草纸:“擦擦泪吧。”虽然人
,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汪老三下意识就接过?那草纸,往脸上擦时却住了,抽抽噎噎道:“丝帕才好擦脸,草纸粗粝会磨破脸皮。”
啧啧啧还挺讲究。慈姑白了他一眼:“爱擦不擦。”
好吧。
汪老三只好拿起草纸擦了擦脸。
慈姑这才道:“做不好菜又不是?什么罪过?,你不过?是?不心?出生在了御厨世家,又为何一定要做御厨?照你这道理?,世上人人如今都照着祖爷爷的活法活哩。”
这话得有道理?,汪老三听了一愣。
慈姑又摇摇头:“达不到父辈成就便自暴自弃,这可不是?当有的态度。有人喜欢制香,有人喜欢做菜,还有人喜欢读书,人各有志有何不可?我?想冯行?老那样人才也定不会苛责儿子定要做厨子,你不如与他老人家好好儿把话开。”
“康娘子得在理?!”一辆青布轿落地,汪行?老从中大步迈出。
见儿子垂头丧气跪在地上一脸迷茫,他也不忍苛责:“你若是?不喜灶间?诸事,便另寻个喜欢的行?当做便是?,又何必破罐破摔一天天如此?”
汪三爷喃喃自语:“我?怕爹失望。”
“我?不是?承重儿,自幼受尽父亲宠爱,自然对?父亲一腔濡慕之情,”汪三爷声道,“大哥考中秀才,父亲高兴得四处分发铜钱,背地里却在书房里坐了一夜。二?哥去世,父亲白了一半头发。”
他便想着自己一定要为父亲挣气,好叫父亲高兴。
谁知自个儿天生不是?灶间?那块料,剥蒜带皮,烤肉成炭,煮个汤水都能糊了锅,父亲日益失望的同时,自己也随之对?自己丧失了信心?。
越发跟着那些?狐朋狗友一起鬼混。
“是?我?不好,倒叫父亲年纪老大为我?伤怀。”汪三爷越越难过?。
“是?为父不对?。”汪行?老先是?沉默,而后忽得道,“我?身为父亲却不探查儿子喜好,先是?赶鸭子上架,而后以父亲之权威处处苛求,最后索性?放弃,是?为父不好。”
汪老三半生荒唐,哪里听过?这等贴心?贴肉的话,他嘴一咧,又哭了出来?。
慈姑:
汪行?老:“让
他哭吧,男儿落泪少落血,今生哭过?这么一次,才能知自己想做什么。”
慈姑便也不打扰,叫果子给汪行?老父子搬过?来?两把板凳。
见事情解决,李军汉也不多待:“军巡铺要时刻值班,提防着民居起火,我?们兄弟也当回去了。”
慈姑忙从店里拿出些?中午做的荷叶夹回锅猪头肉盛放个食盒:“大哥们留着当零嘴吃,明晚请诸位来?康家食铺吃席。”
一边的田获巴巴儿瞧着那荷叶夹,中午那诱人的滋味又在嘴里回味起来?,他重重咽了口唾沫,翘首往店内望去:吕娘子,你何时才出来?哇!
许是?听到了他内心?的祈告,吕二?姐不多时便出来?了,还将里两个食盒都拎给了他。旁边的侍女倒噘着嘴:“哼!排了半天的队,倒巴巴儿便宜了外人。”
田获这才知道原来?吕娘子居然只进去点?了菜就尽数打包带走,自己却没有吃什么,他万分感激,唱了个肥喏。
吕二?姐挥挥:“不妨事,这家店就在门口,时不时就能来?吃,倒是?你们外乡人一年也来?不了一次汴京,自然要紧着你们。”
田获心?里生了许多好感,又想起她适才与康娘子低语,似乎认识康娘子,大约过?了今天还是?能吃到这家店的美食的,当下不再客气,抱拳谢过?吕二?姐,又问:“吕娘子,这食盒我?当如何归还?”
吕二?姐摇摇头:“不用了,那是?街市上买的食盒,又无暗记,你留着自用便是?。”
着便上了马车,准备离开。
眼看着对?方毫无眷恋,田获急了,忙上前苦苦哀求:“适才我?听排队的娘子们,这康娘子还在马行?街夜市汴河边开了一家康娘子食铺,专卖男女食物,不知娘子可否赏脸,叫我?请娘子一顿,好谢过?娘子。”
“哦?”吕二?姐住了脚,似笑非笑盯着这腼腆郎君,眼神中闪过?一丝惋惜,半响才咬唇决然道,“我?是?个寡妇,别人都叫我?吕寡妇,适才被拖走的那个人从前便与我?有过?首尾,田公子与我?这样的人搅在一处,不怕流言蜚语么?”
她非是?贞洁烈女,可经过?冯厨子这一桩当真心?
灰意冷得紧,索性?也不想隐瞒,清清楚楚逼退这郎君。这郎君生得好看,为人也透着几分仗义?,可惜呀
吕二?姐放下车帘,准备走了。
谁知这时,车帘后的郎君坚定的:“便是?这样又如何?吕娘子热心?助人,仗义?帮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可见内心?仗义?,有如红拂女,这般人才便是?几嫁又如何?”
吕二?姐的眼睛忽得湿润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咳嗽一声,却没有掀开帘子:“那今晚黄昏就在康家食铺见。”
慈姑再出来?时汪老三已经止住了哭声,正拿团得皱皱巴巴的草纸委屈兮兮擦脸。
她便将中一碟香酥芋泥卷递过?去:“哭饿了吧?”
哼!汪老三刚想反驳,肚子却“咕咕”叫出了声。
还真饿了。
汪行?老接过?碟子,捻起一块芋泥卷递给他:“尝尝。”
哼!我?才不吃嗟来?之食!可是?这芋泥卷好香,算了,就吃一口吧。
汪老三将芋泥卷送进嘴里。
金黄的酥脆外皮在嘴里依次裂开掉渣,舌尖触碰到内里软糯的芋泥,这芋泥不知加了什么,内里多汁,丝毫不发干,柔滑,粉糯,香嫩,厚实中透着一股甜香。更绝的是?中间?还透着一点?淡淡的酸甜,就一点?点?,却足够解腻,又不会影响点?心?本身的香甜。
汪老三咔嚓咔嚓就吃完了一个,又把伸向了第二?个。
慈姑:
汪行?老也吃完了一个,慢慢品味道:“这里头,你可是?加了牛乳与蜂蜜,又轻微加了些?林檎果酱?”
慈姑点?点?头:“瞒不过?您老人家,这芋泥香糯,可空口吃总有些?过?于厚实,我?便加了些?牛乳调剂,而香芋浓甜,又是?油炸过?,吃多了便腻,我?便又加了一丝丝林檎果酱,取其酸甜之意。”
汪行?老赞叹地点?点?头:“果然是?少年天才!”
慈姑笑眯眯与他:“当初您只要我?能盈利,店里除了地契便都赠与我?,如今我?已经开始盈利了哩。您可记得话算数。”
饶是?知道这家店如今生意红火,汪行?老也吃了一惊:不过?这短短功夫,居然将装修店铺与采购
食材的钱都平上了?
慈姑似是?看穿了他的惊愕,笑着点?点?头:“只不过?,当初这契约嘛,我?有点?想改。”
“好好!”汪行?老别无二?话。
慈姑指着那租金约定,道:“今后我?便按照市价与您重新?订立契约罢。”
这汪行?老不过?转瞬便明白了前因后果,康娘子这店铺开得越大,遇到的如今日这般纷争便不再少数,还不如在商言商,反而少些?纷争。他点?点?头:“就听康娘子的。”
慈姑笑语晏晏请他们移步去中人处重新?立契,却没注意远处汴河边正有个身影打量这边,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侯爷,可要我?去处置那冯霖?”一旁的疾风心?翼翼开口。
“叫他不要再来?烦扰康娘子便是?。”濮九鸾低声道。
他问询过?来?,本想出面搭救对?方,谁知道慈姑自己便将事情干脆利落摆平,压根儿不需要他插。
这娘子当真是?坚韧。
濮九鸾转过?头:“今夜便去刑部调阅卷宗,务必查清黄尚书一案。”
作者有话要:最近姐妹告诉我一则姐弟恋定律:如果弟弟一开始就对你图谋不轨,那么他是死活都不愿意叫你姐的。
我不知道准不准,所以打算在吕寡妇和田获身上试一试。
吕二姐拿的剧本甩了垃圾前任后,年下总裁非我不娶
卤过的猪头肉回锅真的很好吃!双重buff。汤圆现在好饿,已经拿起开始点外卖了!有没有人来拦住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