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离婚 不用看视频上的时间,薛棠棠……
不用看视频上的时间, 薛棠棠就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就是他从国外回来的那天晚上。
也就是她亲手做了两道菜,等他的那个晚上。
他去处理一点事,原来是这个事。
许是那时候, 钟云非给他了电话吧, 或者他在国外就知道了钟云非面对的舆论危机, 所以才提前乘飞机回来。
原来那就是他的孩子。
原来他也知道她开始喜欢他了。
然后呢?
他所谓的再计划, 是因为之前计划过一次吧。
如果那次落海她没得救,他就成功了。
可以完完整整拿走薛氏,然后迎回自己的妻儿——对呀, 钟云非才是妻子, 那个女孩才是他亏欠着的女儿,而她只能算他实现自己的野心与财富欲望的工具。
她点开手机通讯录, 想立刻叫梁志渊回来,然后将这段视频甩在他面前,叫他滚蛋。
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这是下策, 除了发泄情绪, 没有一点好处。
坐在床边冷静了好几分钟, 她突然又想,这个陌生人到底是谁?怎么这么清楚她的情况,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有没有可能, 梁志渊是在哄钟云非,其实他对自己, 也有那么一点喜欢?
要不然他怎么能对她那么好?
不知为了确认什么,她离开房间,正要去二楼, 想了想,又跑到控电室,关掉了家里的入电总闸。
之前装监控时,二楼也装了摄像头,她和梁志渊的手机上都有监控显示终端,虽然她出现在摄像头前监控不会报警,但梁志渊心思缜密,还是断电比较保险。
她进了二楼,仍然是轻易就能拧开门把手进梁志渊的房间。
他卧室和书房是连通的,中间只有一道大大的推拉门,但据她所知,那道门一般都不会关。
但她在卧室和书房里什么都没找到。
卧室只有非常简单的生活用品,书房除了正常的工作文件再没有别的,连抽屉里也整齐地装着一些办公用品,只有最下面一只抽屉,放着她送给他的那只表。
毫无异常,没有一点痕迹。
也是,如果有,他怎么会随随便便开着房间门呢?
真正怕暴露的隐私,他可以放在公司,可以放在银行保险柜,甚至放在钟云非那里。
她颓然坐在办公椅上,脑子里一会儿好像很清醒冷静,一会儿又好像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面前办公桌下面的一只隐藏式抽屉。
随后将抽屉开,本以为是空的,却意外看到两张纸。
她将其中一张纸拿起来,是一张杂志页,上面竟然是自己的照片。
“继承者:父母双亡,身价百亿,她可能是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女人。”
硕大的标题下,后面是对自己的介绍。
上面详细介绍了她的身世,薛氏市值,在薛氏所占股份,继承情况等等。然后又称赞她不只有钱,颜值还不俗,如果谁娶了她无疑是娶了整个薛氏,从此拥有一个商业王国。
最后,是她一张照片。
那是她高中时代的样子,参加滨江市一个钢琴比赛,得了三等奖的照片。
看这新闻报导的用词,明显这不是什么严肃新闻,而是一本类似娱乐八卦报的杂志,时间似乎也是好几年前,至少她都还没上大学。
他不知从什么杂志上看到这篇文章,然后将文章剪了下来。
另一张纸,是一张对折的A4印纸,她将纸开,一张高铁票从里面掉了出来。
滨江到京市,梁志渊,时间是三年前。
那张A4印纸上是某个人写给梁志渊写的一封信,看上去似乎是梁志渊的某位老师,老师对他之前放弃保研非常痛心疾首,并劝他考虑京市某个研究所的社招,称研究所那边近两年多了很多经费,工资也不会很低,那边的某位副研究员其实非常看好他,希望他能在学术界继承深造。
这时她才知道那张高铁票代表什么:梁志渊后来选择了进研究所,已经买了去京市的高铁票,但他放弃了。
薛棠棠知道他是为什么放弃。
因为高铁票上的时间,就是她和梁志渊结婚前的时间,也就是,在他准备离职去京市时,爷爷找到了他,让他娶她,以女婿的身份做薛氏的CEO。
而他,选择了CEO。
但他心里是梦想着做学术的,所以他将这封邮件印下来,甚至可能特地去车站取了高铁票,留作纪念。
那是他放弃的梦想。
就为了另一张纸上那段报导:娶了她,就是娶了整个薛氏。
没有人能抗拒这种诱惑吧……他本是个在意金钱的人,所以才会放弃保研,选择进入社会工作,所以当面对身家百亿的她时,他当然会选择娶她。
她将两张纸按原来的样子放进了那个隐藏抽屉里,假装自己从来没看见过。
然后从楼上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个时候,心底那股绝望与悲痛才好像突然抑制不住,从胸口往上蔓延,最后化作泪水喷涌而出。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那些证据,那些疑点,其实每一个都在,只是她选择了相信,只要他有解释,她都深信不疑。
明明她就是天生残疾,耳朵不好,心脏也不好,明明连陪了她那么多年的叶星泽都选择离开。
明明他在和她接触之前就同意了爷爷的提议,明明他看中的,一直都是她身后的巨大财富。
可是她却想在他身上找童话,觉得他无所谓薛氏不薛氏,是真的喜欢她才娶她,才对她这样好。
她真可笑啊,差一点就成了那个被爱情蒙蔽双眼,最后到死都不解真相的傻子。
但还好,只是差一点。
一切都还来得及,她还没有死,也没有彻底沦陷在他身上,她还能决定自己的结局。
那天下午她哭了半天,到傍晚才特地提前出门,谎称去找朋友,其实哪儿也没去,就坐在江边发呆。
她知道自己现在状态还没恢复正常,如果出现在梁志渊面前,可能会让他看出不对劲。
很晚才回去,第二天再晚起,这样她就有一天半的时间来恢复,再次见到梁志渊时,完全可以表现得非常自然。
而在见他之前,她已经联系了新加坡的舅舅,让他帮自己介绍靠得住的律师和职业经理人。
让梁志渊出局,她不只需要离婚,还需要将他从薛氏撤职,离婚倒容易,但将他撤职却需要十分谨慎,必须提前作好部署,找到能接手的经理人。
但薛氏内部大多是梁志渊的亲信,从高层里面找人太危险,所以她选择外聘。
舅舅贺润声在电话里和她聊了很久,了解她的情况后,答应帮她找靠得住的人。
那天晚上,她特地在梁志渊下班前给自己补了些妆,让脸上的气色好一点,结果梁志渊却有事要晚些回来。
一听他有事她就想起了钟云非,又忍不住去看网上的讨论,发现虽然现在关于钟云非的讨论少了,但仍然有,而且大多是猜测钟云非背后有金主,那个孩子是金主的,当然不能公布生父信息。
几乎每个女星都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被包养被潜规则黑料,钟云非也不例外,这一次曝光的私生子似乎为这黑料加了些证据,尽管也有粉丝在为她鸣冤,但不管怎样,她从高冷的天籁歌后神坛上跌落下来了。
她不再高冷,不再脱俗,不再是空谷幽兰,而是一个替金主生孩子的工具。
也是在看这些言论时,她发现钟云非虽然工作室在滨江,但本人竟是京市人。
五年前她拍过一个电影,在里面演一个生物化学系学生,为了了解人物,她去滨江大学生化系实地考察,和学生一起上了半个月的课。
这新闻当年是用来宣传钟云非敬业的,现在薛棠棠看到,却能用它拼凑出钟云非和梁志渊的相识相爱又被分开的命运轨迹。
一个是天籁歌后,一个是校草学神,两人在偶见之下相互吸引,随后不顾一切成为最亲密的关系。
原本在钟云非怀孕后他是准备去京市的,结果从天而降一个商业帝国,他无奈暂时牺牲爱人,娶了素未谋面的集团负责人的孙女。
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难受,他和钟云非缠绵或是不舍的画面让她有一种心绞痛的感觉。
甚至偶尔也会想,他在和自己的接触中,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真的对她动心?
只是她知道这是一种非常傻气而卑微的想法,很快将这想法掐灭。
转身到窗前调整心情,低头就看见梁志渊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一个人站在花园里发呆。
她在楼上看了他片刻,转身下去,也到了花园。
梁志渊回过头来,问她:“这么晚还在忙吗?我看三楼的灯亮着。”
“嗯,有编曲邀约啊,我现在也是个有成就的编曲老师了。”薛棠棠笑道。
梁志渊顿了顿,问她:“上次你想和钟云非合作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薛棠棠心里一痛,勉强作出一派轻松的样子:“不怎么样啊,现在她不是出那事了么,谢天来老师也没联系我,我觉得可能暂时都不会有进展了吧。现在网上都她那孩子是金主的,还在猜金主身份呢,我看没几个月,她是不会有心情发新歌的。”
梁志渊陷入沉默,最后评价道:“一个平常人到了网上,话可能就尖锐了好几倍,人言似刀,他们却并不觉得伤人。”
薛棠棠笑:“你好像还挺同情她的。”
梁志渊又是半晌沉默,然后坦然承认:“有一点。”着又问她:“如果她想和你合作的话,你就答应吧,你们的合作可能会给她带来新的希望。”薛棠棠轻哼一声,假装耍脾气:“凭什么呀,和不和她合作得看我心情,而且你为什么这么为她着想,你和她很熟吗?”
梁志渊立刻解释:“我只是觉得……她也很难。而且以她的地位,和你合作你肯定是不亏的。”
“到时候再看咯。”薛棠棠回他,心里却被梗住。
他一定很心疼钟云非吧,所以才希望她能用自己的编曲给钟云非带来新的希望,看来他是真瞧得起自己的编曲啊,只是……
他就没想过,这对她来太无情太残忍吗?
这时梁志渊岔开了话题,问她:“《歌手》录制了吗?周宇的成绩怎么样?”
薛棠棠一怔,这几天她魂不守舍,好像忘了这事。
“那个……不记得了,好像是这两天录吧,我不知道。”她回。
梁志渊笑了起来:“怎么这么不上心,问一问周宇,也许他能告诉你结果。”
“嗯,回头看看,这个人家都签了合同的,不能乱。”其实是她最近没太多心思关注这事,满心满脑子都是他和钟云非。
他果然比她厉害,还能周密到关心她。
梁志渊温声道:“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很有才华。”
薛棠棠一笑,带了几分羞涩。
月色正撩人,梁志渊看着她的笑,心中一动,很想牵一牵她的手。
他犹豫一会儿,试探性地伸手,然后缓缓将她手拉住,未见她挣开,又将握着的手紧了紧。
他看着她,她低着头,两人沉默无语,只有月光和花香萦绕在周围。
一种厚实安稳以及温暖的感觉从手心蔓延开来,她忍不住沉溺,又很快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他作戏,她该马上挣开他才是。
可是,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沉得住气,她不能挣开。
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这是她的优势,所以绝不能让他觉察到她已经知道。
让他觉得她喜欢他,是最好的办法。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冷吗?”他在她耳边问。
薛棠棠努力很自然地笑:“哪有很冷,是你的手太暖吧。”
梁志渊笑着,将她牵着往屋内走:“夜里好像有风,还是进去吧。”
她没出声,由他牵着往前走,就像一对普通而又甜蜜的情侣一样。
两天后贺润声就给薛棠棠回复,薛氏未来的管理者还在物色中,但离婚律师找到一名合适的,对方在国内很有知名度,过好几次完美的官司,也愿意接她的案子。
薛棠棠很快就和律师约了见面。
为了保险起见,她特地约律师在一家隐秘性很好的咖啡厅见面,她提前五分钟到咖啡厅的包厢,没想到律师已经到了。
她立刻朝律师伸手:“姜律师吗?你好,我是薛棠棠。”
她见过姜怀的资料,上面介绍他36岁,但现在看上去他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浅蓝色正装,专业的同时也非常风度翩翩,加上本来就英挺的五官,算是很有魅力的那一类人。
姜怀起身和她握手,朝她露出温和的笑意:“薛姐,幸会。”
两人坐下来,薛棠棠替自己和姜怀点了咖啡,问他:“我的情况姜律师都了解了吗?用不用我再详细一遍?”
姜怀却是看着她笑,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随后问:“薛姐果然没对我留下一丝印象啊。”
薛棠棠意外:“什么?姜律师的意思是我们之前见过?”
姜怀点头:“对,见过,还交谈过。”
薛棠棠迷惑了,她又看了姜怀一会儿,好像觉得是有点眼熟,又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就在她努力回忆时,姜怀提醒道:“从巴黎到滨江的航班上,那个很让人厌烦的搭讪男,你只好谎称自己是A站的伪娘主播才有了片刻清静。”
薛棠棠这下想起来了,他的确就是当初回国时在飞机上见到的那个搭讪男。
一时之间,扑面而来的尴尬爬上她的脸,让她不知怎么面对眼前的律师。
怎么就这么巧,舅舅介绍的律师竟是他。
“原来还真见过啊,不好意思,我当时有点累,心情也不太好,所以……”她勉强解释。
姜律师笑了笑:“没关系,我后来知道是薛姐后就明白了,当时薛姐是回来奔丧的吧,加上薛明辉先生的死又和梁先生有些关系,薛姐当时想必是心烦意乱,是我唐突了。”
薛棠棠干笑。
姜律师继续道:“不过再次见到薛姐,我仍然觉得薛姐非常美丽,只是不再会冒昧搭讪,但我一定会好好替薛姐服务,尽最大努力维护薛姐的权益。”
薛棠棠也诚恳道:“之前的事是我无理了,回头请姜律师吃饭,希望后面能合作愉快。”
两人谈好,便进入正题。
姜怀虽然一看就风流多情,但专业能力却一点都不差,看完全面的资料,很快告诉她,和梁志渊的离婚财产分割并不难,因为两人有很完善的婚前协议,所以最重要的是稳住公司,只要公司不出问题,他能让梁志渊分不了一点财产。
薛棠棠沉默一会儿,告诉他自己愿意多付梁志渊一年的工资,以及折现完整的百分之三股份给他,其他的车子之类的财产,也都不会动他的。
姜怀点头,却又提醒道:“薛姐愿意好聚好散这很好,但千万注意不要过早暴露自己在筹备离婚的事,梁先生我在新闻上也了解了一些,他不是个愚笨的人,如果他要反击一定会很棘手,所以对我们来最重要的是他个措手不及,这样才有最大的胜算。”
薛棠棠勉强一笑,保持着轻松和自信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