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此刻确实在嗤笑, 只不过对象是他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他在办公室内，听到周浩汇报近期某项工作时，嗤了一声：“宇晖集团怕是山寨上瘾了, 以为跟我撞个字就能跟晖相提并论谈合作了？他现在连我们十分之一的资产都不到, 你告诉他, 我们之间隔了十八条街，合作就免了, 并购可以考虑考虑。”

    周浩自然不敢原话转述, 只在备忘录里默默记下这件事情，随后道：“今晚《翅膀》杀青, 明天中午剧组聚餐，太太吃完中午的杀青宴再接受个采访就要回来了。您今晚应酬后在酒店睡一晚，明天下午去接太太回家。今晚的应酬……您一个人能行吗？”

    不是他不愿意陪着一起应酬, 而是刚接了个电话，晖的魔都分公司出了点事情, 顾以让他火速去处理，当然不能让老板一个人去, 周浩给他安排了一个助理, 新来的，酒量很好, 关键时刻能挡点酒。

    顾以反应了一会儿《翅膀》就是唐雪瑶拍的那部剧，刚才的戾气收了收, 他随后道：“你忘了在没有助理以前, 我也是这么应酬过来的。”

    周浩沉默一瞬, 是啊，谁的荣耀是平白无故捡来的？都是自己拼出来的。

    在还没进入晖集团前，顾以也有自己的创业公司, 那时候只有他和几个团队主创跟着顾以，喝到半夜那都是常事。

    周浩又了明天的安排，老妈子一般交代了助理几句，就在半路下车，从后备箱拎出行李，直接出发去魔都了。

    周浩一走，车里就剩三人。

    除了司机，就是顾以和助理。

    助理看着也就是个刚毕业的男孩，顾以看了一眼觉得怪怪的，又看了一眼，周浩这是有病吧？为什么公司要招这种唇红齿白的娘娘腔男孩？

    他突然想起平时唐雪瑶看的那些剧，拜她所赐，他这种以前不联网的山顶洞人也知道什么叫“腐剧”，什么是基佬了。

    他皱着眉：“你多大？”

    助理这是临危受命，第一次陪大老板应酬，闻言声音一抖：“28岁博、博士毕业了。”

    顾以：“……”

    博士？就这？

    “你回去吧。”

    助理眼见要哭。

    “陪我出去喝酒，还不如在公司加班。”顾以难得耐心解释，“别跟我去了，你不合适。”

    助理半信半疑地问：“顾总，周总让我跟着照顾你，女孩子们晚上单独跟您出来不、不大合适，就我最合适。”

    你这弱不禁风随时需要被保护的模样，还觉得晚上单独跟我出来很合适？

    顾以上下扫了他一眼，干脆不理他了，闭上眼睡觉。

    助理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大老板，抬了抬眼镜，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一路只坐了副驾驶一半的座位，时刻提防老板有“吩咐”。

    事实证明，顾总的判断没有错误。

    两人一前一后刚下车入酒店，就招来旁边路人似有似无的目光。

    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一个阳刚一个阴柔。

    啧，顾以觉得肯定是受唐雪瑶影响，他现在脑子里也是不是涌进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电梯里，他扯了扯领带，眼神里的烦躁无意识对上助理的目光，后者提着他的包，潜意识往里面缩了缩。

    他：“……”

    《翅膀》全剧杀青，姜导明天要请大家吃中饭，今晚让他们自由活动。

    唐雪瑶已经鸽了剧组很多次，前几次是顾以过来没空去，后面几次是她紧张台词一直在闭关背剧本，所以明天的杀青宴可去可不去，但是明天还要留下接受个采访，她今晚只能住这里，想一个人安静吃饭，于是溜达着去楼下餐厅吃自助餐。

    这里人少，唐雪瑶一边吃，一边跟夏蓝语聊。

    夏蓝的店铺这几天在上新，忙得够呛，一上来就跟唐雪瑶叭叭吐槽：“我一个有矿的富二代为什么要忙得跟社畜一样呢？跟你一样嫁个豪门享享福算了。”

    唐雪瑶戳了块火龙果：“你以为我在享福吗？”

    “那也是你非要去拍戏啊，在家做做SPA看看秀不好吗？还有刷不完的卡买不完的高定，呜呜呜本咕咕今天从上午到现在一直在衣服堆里整理上架！我怎么这么苦。”

    “你每个月数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的，还万一那狗男人破产了以后你要养我呢。”

    唐雪瑶正得起劲，头顶一阵阴影落下，她刚抬头，就看见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女人。

    常黎萱戴了一副眼镜，剪短了头发，不认真看还真认不出来。

    仅仅过了几天，常黎萱的脸色就有点倦意，还有轻微的眼袋，对她笑得古怪：“唐雪瑶你赢了，但我觉得你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唐雪瑶的脑子有一点懵，她第一反应居然是，酒店的人脸识别系统没用了？这什么破软件连个人戴了副眼镜就识别不出来了那还是早点申请破产吧！

    视频里的夏蓝也认出了她，发出尖叫：“你这贱.人离我宝宝远一点！”

    唐雪瑶看着常黎萱的表情，直觉有点不对劲。

    常黎萱冷笑着：“拜你所赐，我去派出所呆了几天，不过你猜最后怎么样？公安机关觉得证据不足，我回来了。也不知道谁散布了消息出去，我泼你油漆心肠歹毒，我被网.暴的这些时间，你不知道我接到了多少不堪入目的私信？经纪公司也已经跟我解约，现在接不到通告，已经是冷冻期。唐雪瑶，我本可以安安静静拍戏，可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

    唐雪瑶觉得这女人的脑子是不是坏了：“不是我毁了你，而是你毁了自己，如果你把精力放在拍戏上，而不是想着伤害别人，又怎么会这样？你家里不是也有公司么，跟常来一起经营公司，也不错。”

    常黎萱深吸了口气，换了口吻：“我的去向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也没算继续拍戏，你知道以哥现在在哪吗？”

    唐雪瑶心头一跳，但是依然很镇定地切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这里的牛排挺嫩。突然觉得餐厅的灯光有点刺眼。

    “晋市西郊。”

    唐雪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

    常黎萱凑近她：“他是去见一个人，你猜猜看是谁？”

    唐雪瑶嚼着牛排，安静地看着她。

    吸顶灯明亮的灯光下，常黎萱笑得有点可怖：“你可以去你家酒店看看。”

    与此同时，手机嗡地震动，是夏蓝发来微信。

    唐雪瑶还未作出反应，就看到微信里一条信息：“宝贝，挺住！我给你看张照片。”

    这回，不用常黎萱提醒，唐雪瑶已经看到了夏蓝发来的照片。

    昏暗的房间，顾以坐在沙发里，背景是个高端酒店包房，因为后面有唐氏控股的logo，他旁边跪着一个女人，女人散着长发，穿着抹胸裙，正低着头乖巧给他倒茶，距离太远，这女人她有点认不清楚。

    唐雪瑶觉得眼睛有点痛，前一个月还在她身边睡着的人，今天却跟其他女人在一起风花雪月？

    常黎萱似乎已经知道是谁发给唐雪瑶微信，这回安静地在旁边喝咖啡，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不由得赞叹，唐家这个花瓶真的好看，哪怕玻璃心碎了，也是这么赏心悦目，难怪顾以要娶回家放着，这才是上流社会的顶级排面。

    夏蓝微信一条接着一条：“宝宝！老娘要去死这对奸夫淫.妇，你要不要一起？我来接你。”

    老实，唐雪瑶依然有点不大相信。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PS又不是难事，况且她下意识觉得顾以不会干这种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恐怕只有弊大于利。

    但这个场景是真实的，顾以身上那件衣服和领带也是真实的。

    唐雪瑶迅速翻了一下朋友圈，看到众多姐妹都在哈皮，其中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某个姐妹发了个动态，内容无非是凡尔赛今晚的哈皮场地，定位是在唐氏控股，她点开照片，果然看到刚才那个女孩也在照片里，衣着一样，只不过只拍到了个背影，婀娜多姿，有点眼熟。

    她没再继续看，下意识点开顾以的头像，里面什么都没有，很安详。

    常黎萱看出她的犹豫，冷笑着：“怎么，不敢去？怕碎了自己的白日梦，不敢面对事实？”

    “唐雪瑶，看来你也不过是只纸老虎，自己男人在你们唐家的酒店公然调.情，这不是你脸么？你平时也就对我们这些女孩子牙尖嘴利，对你老公也就是个忍气吞声的角色。”

    唐雪瑶突然对面前的牛排没了胃口，她看见刀叉上反射着自己的面容，居然能看清脸色不大好，嘴唇有点苍白。

    “去不去由你，你也不用谢我。”常黎萱优雅起身，看她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我马上要离开晋市，就当这是我送你的最后的礼物吧。不过我不是因为害怕你才离开，而是因为以哥确实不喜欢我，我才想自己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

    冷静你爸爸。

    唐雪瑶仿佛没听见，长长的睫毛下眸子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