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兆乐觉得自己傻站着像根木头，但如果不待在客厅就得去方敛的垃圾堆，他宁愿跟秦野面对面。

    秦野挽起衬衫袖子，微微放低声音不让方敛听见，问：“想吃什么？”

    开灶。

    孙兆乐很不客气地点菜：“酸菜鱼。”

    他正要嘱咐什么，就秦野：“行，这回不会放葱了。”

    进了厨房。

    这人还记得他不吃葱。

    记忆力不错。孙兆乐很客观地评价，努力不让自己产生乱七八糟的想法。

    “啊，我不行了，我累死了，以前看你们收拾行李怎么这么轻松，累，死了……”方敛整理东西告一段落，气喘吁吁地从房间里出来，“舅！中午给你外甥做顿他最爱吃的红烧肉补充体力吧！”

    “不做红烧肉。”

    “那你做什么？”方敛不挑食，反正他舅做什么都好吃。

    “酸菜鱼。”

    方敛也不介意今天吃不上红烧肉的事，不明真相兴冲冲地：“巧了，乐乐最喜欢吃的菜就是酸菜鱼，你们俩真有缘分！”

    “……”

    孙兆乐不忍看，只想快点让他闭嘴，少两句，停止犯蠢。

    秦野做菜的手艺不错，关市人口味偏甜，什么菜都要加糖，不管点外卖还是在食堂吃饭都特别难受。

    难得他的菜这么合口味，卖相也很漂亮。

    饭后方敛继续去收拾东西，孙兆乐不好意思吃人家饭什么活都不干，于是主动要洗碗。

    孙兆乐不会烧饭，但很会洗碗。他家里二老都是老师，两位老师的时间都是他们学生的。

    上中学时，柳瑾女士烧饭，孙唐女士就趁着这段时间救救儿子不像样的数学，一起吃完饭，两位回书房备课、研究题目，洗碗的任务就交给孙兆乐了。

    洗碗一把手干完活从厨房出来，就见秦野坐在沙发上，抱着猫漫不经心地换台。

    “你什么时候搬进来？”

    “快了。”

    他行李收拾好了，只要方敛弄完就能立马搬。今天下午就能搞完的事，得再等等是因为他们班里还有个人想换寝室。

    等那个人搬到孙兆乐的床位 ，方敛才能搬进对方寝室。

    他们俩实在没什么话好的，虽比起陌生人已经有了太多纠葛，但其实对对方一点儿也不了解，也不在一个年龄段，连共同话题都找不到。因此双方都不开口以后，就只剩面面相觑了。

    他俩闭嘴了，银渐层抬起圆圆的脑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然后迈着步来到孙兆乐脚边，嗲嗲地叫了声。

    “狗很喜欢你。”秦野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给猫起这样的名字而良心受到谴责的不安。

    孙兆乐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是猫”，防止自己出口就问狗，“你的猫为什么这么黏人？”

    秦野掀了掀眼皮，“你身上有他喜欢的味道。”

    “？”

    “薄荷味。”秦野提醒他。

    孙兆乐一愣，离上次用安抚剂过去好几天，他已经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了，还以为消散了。

    难怪昨天还有人用暧昧的眼神瞟他，那几个人知道他的信息素味道，同性之间味道又不能沾染，大概觉得他和哪个薄荷味的Omega在厮混，好事将近了。

    “…………”

    这味道是不是太持久了。

    不过猫薄荷和薄荷一样吗？猫会喜欢薄荷味？

    -

    学生会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一个人念报告的声音，字句停顿间还能听到秒针走动的声音，衬得大房间更加空旷。

    孙兆乐笔尖在记录本上轻轻点了两下，快速写下“场地”两个字，对方刚好做完汇报，将眼神投向他。

    孙兆乐瞟了眼刚才边听边做下的杂乱笔记，“摄影大赛的评判机制再改一下，本专业和其他专业的分开……加个老师分、工作室意见类似的环节。”

    D大有摄影系，少不了专业的老师和学生，摄影大赛不限专业，分开分比较公平。他们有这方面专业的资源，自然不能只是朋友圈拉分票选，加上权威人士的意见会更有信服力。

    报告人点点头，做了个笔记。

    “摄影展规模预计有多大？场地准备放在哪里？”

    这显然是报告人没有准备的，往年的摄影大赛都是给得奖人发奖金发礼品就完了，摄影展只是他随便加在策划里的，就那么三个字，还没仔细考虑过。

    孙兆乐一看对方表情就明白了，出自己的想法：“如果规模合适，可以在艺术节上进行展览。”

    对方微微瞪大了眼，摄影展可不是件事，尤其对摄影系的学生来，这是一个机会。艺术节人流量大，会受到各界瞩目，而且这个活动不只对校内人士开放，不定有专业工作室来招人。

    他之前的思维只局限于这是个校内活动，没想到要把这个比赛成学校对外的一个招牌。

    聪明的人不需要多点，孙兆乐按了按指骨，把笔记本翻过一页，“董夏宁，你们的比赛怎么样了？”

    董夏宁作为文艺部部长，负责十佳歌手比赛的策划。

    她撩了下头卷发，开口是一把烟嗓：“赛制和往年一样，场地借好了。不过我觉得那个摄影展的想法挺好的，值得借鉴，我想保送比赛第一名送艺术节表演。”

    孙兆乐点点头，合上笔记本，“再重新交份策划上来。散会，辛苦大家了。”

    一宣布散会，会议室里严肃的气氛就没了。

    “呼——”

    “累死我了，晚上去哪嗨？”

    “嗨什么嗨，是作业不够写还是报告写完了？”

    “团委那边来催交表，我午饭都吹了，你还想着晚上去嗨？！”

    董夏宁凑过来，靠着桌沿问：“听你搬到校外了？”

    孙兆乐低头整理东西，“有事事。”

    “没什么事，关心一下你啊，不定我们住一个地儿呢。这个时间找房子不好找吧，你住哪？”

    孙兆乐给了她一个眼神。

    董夏宁一勾红唇，坦白道：“其实有人想追你，让我问问你一身Omega的味道怎么回事。”

    虽然孙兆乐的毒舌和不给情面在系里很出名，但这也不妨碍不停有Beta和Omega为他那张脸前赴后继。

    Alpha之间天生相互排斥，是不可能沾上其他Alpha的气味的，Beta虽然有信息素但并没有味道，那就只能是Omega的了。

    大家关注他的恋情，一半是羡慕有人能拿下这么一只优质股，另一半则存了看好戏的心情——哪个Omega这么心胸宽阔能忍得了他的臭脾气。

    孙兆乐皱着眉，“没有Omega，你朋友也没可能。”

    董夏宁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美人翻白眼也是好看的，“就知道你会这么，真是可惜了，那个姑娘还挺可爱的。”

    “可爱你就追呗。”方敛走过来，听到她的尾音插话道。

    董夏宁是个Alpha，也是个十足的渣女。学校里就有许多单纯O被她勾得神魂颠倒，但人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

    方敛某任前女友就和她在一起过，结果姑娘被甩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找前男友聊心。方敛那时候已经有他现在这个宝贝了，真是苦不堪言，从此把董夏宁归类到“该挨驴踢”行列。

    董夏宁瞟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关你什么事儿？”

    “我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对吧，乐乐？”

    “你宝贝也是兄弟宝贝，是吧？”

    再让他们下去又要吵起来了，孙兆乐立马叫停：“你俩学生？”

    -

    “乐乐，你真不该阻止我，董夏宁太嚣张了，就该挨教训，你听她的什么狗话！”

    孙兆乐毫不留情地挑明：“你压不过她的信息素。”

    “……”方敛一脸憋屈地看着他，“乐乐，有时候你的朋友这么多，只需要一句安慰。”

    “……快干活。”

    孙兆乐倚在墙边玩手机，等他一间寝室一间寝室的收文件。

    “乐乐？”

    孙兆乐看向来人，站直了身，“何。”

    何冲他笑了笑，“还真是你，你最近可真忙的，好久没碰见你了。”

    孙兆乐应了声，两人交集不多，这么一句招呼就足够了。眼见着何要和他擦肩而过了，孙兆乐脑子一抽，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

    “……”孙兆乐憋了半天，犹犹豫豫地问：“听你和你对象是网恋的？”

    何微微一笑，他本身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么一笑更显得周身气质柔和了，“你怎么也问这个，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关心这方面的事。”

    何的网恋对象是个已经工作的Alpha，两人不仅不是同一年龄段的，专业领域也是天南地北。

    问一个Omega怎么恋爱的事确实挺奇怪的，孙兆乐觉得自己可能更奇怪，正要撤回自己过的话，何就回答他了。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骗我的吧，其实这些都能看出来的，别总是关注他想让你知道的，你想知道什么，自己去找细节研究啊。细节不会骗人的，你也在网恋吗？”

    孙兆乐想问的才不是这个，他和秦野的关系根本没到那一层，他比较想知道“奔现”之后该怎么和人相处。

    “没有——”

    但何仍然笑着：“好了，别藏了，谁不知道你一身Omega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