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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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时死的?”李念卿很快反应了过来,问道。

    “丑时。”陆进道,“太子殿下,那人的死状很是怪异。”

    林月落慢慢走了过来,在一旁听着。

    李念卿垂下眸,顿了一会儿,回头同月落道:“落儿,你先回府,我有事需要处理。”

    林月落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衣袖,“我同你一起去。”

    “那样子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看的,会做噩梦的。”李念卿安慰道,“听话,回府吧。”

    即使李念卿这么,月落还是执意要去,她觉得这事与她有很大关系,她做不到不管不问。

    再者,她已见过一次了,怎会怕死人呢。

    月落坚定道:“我不怕,带我去吧。”

    李念卿轻叹一声,淡淡道:“那你不可乱走,时刻跟在我身边。”

    “嗯。”她点头道。

    快要走到一县衙前时,月落远远地见有两人跪在地上,她随着哀哭声,走近。

    那人注意到有人来了,赶紧跑了过来,一头发凌乱,身穿破粗布的老妇人牵着孩童大喊道:“你们还我相公的命!我相公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老妇人带着哭腔,面容憔悴,越越崩溃,“我相公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会这么惨啊。”

    陆进在一旁道:“您相公的死是个意外,我们正准备查,还请您不要挡路。”

    “娘,爹爹这么了?”孩童懵懵懂懂的问道,“他是不是不回家了?”

    月落望着这躲在母亲身后的孩童,她看着不禁眼眶含泪。

    这么的一孩子,完全不懂何为生死。月落不禁回想起了上一世,她经历过生死离别,自然懂得这位老妇人的这种感受。

    这一刻,月落很想抱着这个孩童,想告诉他,这是一场梦,没关系的,梦醒了你爹爹就回来了。

    可她做不到,这种谎言即使是善意的,早晚也会被揭穿发现。月落心中五味杂陈,心中很是闷,有点喘不过气。

    李念卿忽道,“这天冷,先带您的孩子回去吧,”

    劝了许久,老妇人妥协,牵着孩子走了进巷子里。

    那离去的背影,被哀伤围绕,那老妇人边抹着泪,边牵着孩子往前走。这一刻,深深刻在了月落的眼里。

    “落儿。”李念卿察觉到月落的情绪,他拍了拍她的肩,“人总会经历生死的。”

    她已经历一次了,但她知道,不论重生多少次,生与死她还是得经历的。

    每个人也避不开。

    “我知道。”但她希望,别那么快到来,能慢则慢吧。

    进了县衙后,李念卿一直走在她前,这牢中人没多少,几个捕快围在一牢房前,见陆进走来,赶忙让开。

    “太子殿下。”陆进蹲下,侧头喊道。

    李念卿站一旁,看了几眼,蹙起眉,“管事的在哪儿?”他对着那几个捕快问道。

    月落探出头,单单看了几眼,就被李念卿捂住了眼,“别看了,看了定会做噩梦的。”

    这屋里墙上一道道血红的痕迹,这人死状极为可怕,头与腿被拉后伸的似一把弓,面色惨白,眼凸僵硬。

    “太子殿下,那管事的前几日下乡了。”陆进站定,道,“这几日,这人还好端端的,忽然就死了,多半是有人暗杀的。”

    “验过食物了?”李念卿转身,对着那几个捕快问道。

    其中一捕快,道:“验过了,饭中的确掺了点奇怪的东西。”

    “是不是一褐色圆物?”李念卿道。

    捕快点头,李念卿转头,看向牢房里的人,“陆进,处理好过几日将骨灰还给他的妻儿。”

    “那管事的回来后,仗刑四十。”李念卿冷言道。

    话落,他牵着月落的手,走了出去。

    李念卿走后,陆进朝那几个捕快喊道:“楞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捕快们对视一眼,一瘦的捕快道:“陆大人,我们不敢……”

    “这人死前,浑身抽搐,吓人的很。”这捕快一脸不愿,“我们只是一皂隶虽是命贱,但怕死,若是被上了身,可不就没救了。”

    陆进无言,“不帮忙的十仗刑。”

    那几个捕快无奈,只好过去,陆进又道:“太子殿下方才的那褐色圆物,的确是掺在饭里?”

    “是啊……陆大人对那东西了解?”

    “嗯,先前见过。”陆进道。

    —

    “这位老伯是被那人下毒害死的,对吧?”林月落走出县衙,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东西,你也是见过的?”

    李念卿沉默了一会儿,“牵机药,又称马钱子,毒性极强。看那老人的样子,多半是自愿的。”

    月落垂眸,“他怎会自愿呢……他有妻有儿……”

    “这便是原因,有时,人宁可自死,也不愿亲人死。”李念卿道,“想必,那人是以他妻儿的命要挟了。”

    “落儿,我不该让你来的。”李念卿淡声道,“这些事,你本不应该看见的。”

    他因这事自责,她本该看人间繁华,而不是看这种伤情哀苦。

    月落用余光看他,坦言道:“其实,我是知道的。那人做的事,多少都可以推测出来。”

    “人命在那人手里,低如蝼蚁。”

    “他是因你,你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欢喜。”林月落着,猛地拍了一下李念卿的后背,“别这样僵着个脸,你还有我呢。”

    “落儿,你……”李念卿顿言,半响后,轻笑了一声道,“感觉你像是经历了一次。”

    他这话,只因直觉,没想什么。

    林月落一怔,她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道:“走吧,我们回家吧。”

    “好。”

    月落回头,看了一眼那巷子,她心中向上天祈求,愿那对母子一生平安,没灾没祸。

    —

    未时,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山中一屋内,进来一女子,她借着昏暗的烛光,朝四周量了一番。

    随后,对着床上的人,笑道:“想找到你人,真是不容易。”

    “平日里,你就待这儿?”孟微舟寻了个椅子,落座。

    “以你的身份,倒是不至于在这破烂不堪的木屋里过夜吧?”孟微舟道,“这儿,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东西?”

    “我儿时就在这里,送走了李念卿的母亲。”他懒懒地躺在木床上,晃着腿道,“他的母亲,死前就睡在这儿上面。”

    “……”孟微舟挑眉,“那李念卿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病死。”他道,“但是被害死的,他母亲虽是命大,最后还不是咽了气。”

    “人啊,活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银两权利么,可是死了什么也带不走。”他讥笑着,看了孟微舟一眼。

    孟微舟手撑着脸,反驳道:“你,不也是为了权利么。你死了不也什么都带不走。”

    她很是不喜他这几句话,人多少都是自私的,就算是知晓结局,哪又能怎样呢。

    “话是没错,但我就是想要权利,死后得不到哪有怎样,活着能享受到就行了。”他道。

    孟微舟听他这话,无意地问道:“你想要的权利,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他难得沉静了一会儿,回答道:“是吧。”

    得到了回答,孟微舟便没在多问,她道:“吧,找我来是要做什么?”

    “我有个计划,对你我都有极大好处。”

    孟微舟有些不信,“有这好事儿?你确定?”

    “信不信由你。”

    孟微舟咬牙,她知晓这事儿必定是好坏掺半的,但现如今,他才是最有可能助她代替林月落的最好人选。

    “吧,什么计划?”

    与此同时,太子府中。

    林月落窝在被褥里,李念卿脱去外衣,躺了进来。

    “落儿,你今日怎突然睡这么早?”李念卿见月落睁眼发丨愣,于是道,“是先前那事,还令你耿耿于怀?”

    月落点了点头,确实是因那事儿,她翻过身,面朝着李念卿,“你给母子银两了没?这么寒冷的天,我怕……”

    “落儿放心,我都处理好了,她们母子二人会平安无事的度过这个冬天的。”李念卿柔声道,“我家落儿这般体贴温柔,将来定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后。”

    皇后?

    月落从未想到皇后这事儿,她也并不算当什么皇后。

    “若是我……我不想当皇后呢?”林月落心翼翼地问道。

    “我负责掌管国家,落儿负责吃吃喝喝,开心玩乐。”李念卿笑道,“然后,到时再生个……孩子?”

    林月落踹了他一脚,怒道:“李念卿,你这一天天的,想什么呢?”

    他乘机抓着她的手腕,道:“落儿若是不愿生育,那就不生育了。”

    “……”她并未算同他继续争辩,还是改日再细谈吧。

    但月落明白一个道理,自古帝王多薄情。若是李念卿当了皇上,是否也会如此。

    他能定心么?

    能不被那些权利蒙了眼么?

    月落没在细想,只是对着他,道:“李念卿,你应该知晓当了皇上会是怎样,有什么好处与坏处,你自个心里应当清楚。”

    “你可……别负我。”林月落凝视着他的双眼,她给了他一个机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