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竺胡里节(下)

A+A-

    刹利丽公主一旋身,双手在耳边轻拍两下,便有十几名乐师在路边摆起乐器,奏起乐声。

    天竺的乐器多数为鼓与琴,有一些是菘岚在王宫中见过的,有塔布拉鼓、西塔琴、还有沙兰吉琴,帕卡瓦甲鼓等。

    还有许多平民随身掏出来的一些陶笛,声音十分轻快尖锐,却不刺耳。

    公主在人群中领舞,长裙散开,如一朵硕大明艳的大丽花,纤细的腰肢扭动,好似一条软蛇似的灵动,脚踝与手腕处的响铃叮当作响,清脆干净的声音落在围观的每个人心头。

    她时而像燕子伏巢,时而像鹊鸟夜惊,踩着节拍绕着菘岚舞动,周围的人群不住的欢呼,情绪高涨,无数花瓣从空中飘落下来。

    直直可以用书上的一句“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来形容。

    “菘岚,一起跳嘛!”

    刹利丽公主笑得仿佛骄阳一般,拉起菘岚的双手一起摇动。

    “我不会啊公主!”

    “五彩缤纷”的菘岚只能苦笑,跳舞她着实是不会的,真的很怕丢人丢到家。

    “没事!你跟着我跳,很简单的!”

    盛情难却,只能跟着公主的步伐一来一回,连乐师们都好整以暇的伸长了脖子观看。

    声乐节奏渐渐放慢,菘岚稍微适应片刻便找到了感觉,周围的天竺人也一起舞蹈了起来,以公主和她为中心,越扩越大,十分壮观。

    不远处司邈也重新坐上了象背,陪着国王看着这万人起舞的壮观场景。

    人群中心的菘岚舞姿逐渐纯熟,她身材娇,举手投足间比公主多了几分娇婉可人。

    双臂柔若无骨,脚下步步生莲,如花间飞舞的蝴蝶,起起伏伏十分灵动,又如林间的鹿,忽快忽慢极为调皮。

    若公主是白日的骄阳,热情似火,那菘岚就像云间的皓月,温柔娇软。

    司邈看的入迷,嘴角忍不住浮起点点笑意,纵观整个天宫,也没有如她一般灵动的女子。

    ……

    夜幕降临,篝火升起,天竺如着了火星的夜空一般,数点荧光,煞是好看。

    菘岚早就累极,草草的跟着公主吃了几口晚膳,便伏在司邈的腿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不知梦中梦到了什么,时不时还哼哼两句,听不真切。

    公主中途来寻过她一次,见他二人情意绵绵,嘴角的笑都快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一脸“懂的懂的”的奇妙表情。

    人群渐渐散了,国王与王后也整装回王宫,差人来请司邈,那侍从刚准备开口,司邈一个眼神过去,轻轻摇了摇头,怕他吵醒菘岚。

    那侍从也很有眼力见,只在一旁静候,司邈横抱起菘岚,她很轻,抱起来并不费力,侍从抄着不远处的人挥手示意,便有一顶软轿抬了过来,一路晃晃悠悠回了王宫。

    下了软轿,司邈头也不回,抱着菘岚就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国王还未来得及什么,就被刹利丽公主拉住,在他耳边悄悄了些话,那老国王也一副“哦——懂了懂了”的表情。

    不愧是父女啊!

    “菘岚,菘岚,起来更衣再睡。”

    司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然而并没有反应。

    “再不醒,只能为师替你更衣了。”

    她的睫毛颤了颤,双眼依旧紧闭,好似是睡得沉了。

    司邈轻笑一声,眉间红痣微微扬起,双手便去解她的腰带,动作十分缓慢,仿佛是在拆什么礼物似的,缓缓抽下她的束腰,丢在一旁。

    接着便是裙带,司邈的修长的手指从她后背轻轻划到腰迹,引得她微微发抖,忍不住嘤咛了一声,接着她的脸颊泛出红色,双唇用力抿着,好似在克制自己什么。

    “真的不醒?那为师只能继续帮你更衣,再抱你去沐浴了。”

    司邈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依旧放在她的腰间,时不时敲击两下,每一下都引她颤栗。

    “诶呀!我醒了我醒了!”

    菘岚憋着笑坐了起来,又怕司邈看出什么来,揉着双眼不让他看到自己通红的脸颊。

    “真是太困了,觉都不让人睡,司邈你就知道欺负我……”

    “哦?你当真是才醒?”

    事实上菘岚早在上轿子的时候就醒了,只不过贪恋他温柔的怀抱,只能一路闭着眼睛装睡,殊不知,司邈早就察觉到她的变化,佯装不知,一路抱了回来。

    二人皆“心怀鬼胎”,某种程度来无比相配。

    “呼吸不匀,睫毛还一个劲的抖,装睡的技术着实太差劲。”

    “那你明明知道,为何不把我放下来,还……还要脱我的衣服……你怎么也学得云褐哥哥那套功夫,没个正经!”

    菘岚扭过头娇嗔,煞是可爱。

    “徒儿既然有这样的心思,为师又怎么能不满足呢?既然你醒了,那为师就勉为其难,继续帮你宽衣解带咯?”

    手猛地一扯,那粉色衣裙便自行开,露出里面洁白的吊带长衬裙。

    菘岚倒吸一口冷气,捂住衣服拔腿就朝外头跑,司邈热衷于逗她,手掌一挥,房间门窗便紧紧闭合,纵是她胡拽硬扯也无法开。

    司邈悄无声息的瞬移在她身旁,攥着手腕抵在墙边,满眼的柔情。

    “司邈,你干嘛!”

    “你就这么衣衫不整的跑出去……若是被人瞧见,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与其给别人大饱眼福,不如只让为师……嗯?”

    “登徒子!”

    心里又羞又气,索性唤出长冰剑,隔开了二人的距离。

    司邈退后两步,量着长冰剑,扬起眉头,她这是翅膀硬了?

    话不多,菘岚掌心催动术法,也无暇管着裙装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轻点脚尖,转了剑锋朝着司邈飞来。

    司邈不恼,只挂着满脸的笑意,如蝴蝶一般轻盈,躲过她的每一次攻击,还不忘记时不时的搂一下腰,捏一下脸,引得菘岚气急败坏,只恨自己修为不够不能给他来个教训。

    长剑与司邈擦身而过,他的发丝飞扬,悠哉至极,瞅着机会指尖揪住她的裙带,还未用力扯,菘岚收不住力,自己挣开了那结,随风轻轻滑落,露出她洁白无瑕的双臂。

    “啊!!!司邈!!你这个老王八!”

    菘岚又羞又臊,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不着着实让她恼火,侮辱性极强啊!

    “咳,你出剑不稳,切记出剑时便要确定一点,万万不能中途切换目标,要不你再试试?”

    菘岚哪顾得上其他,现在也不管他是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尊,只想将他痛一顿出出气,上下量了一番,那眉间的红痣此刻见了极为扎眼,菘岚沉下劲力,瞄准那红痣,再次出剑。

    只是这次,司邈没有闪避,剑尖就要碰到那红痣,方才一个旋身,紧紧的揽住她的后腰,在她耳垂轻啄了一口。

    “好了,不逗你了,乖。”

    长冰剑抖动两下自行消失不见,啧,夹在两个主人之间真是难做,伤了谁都不落好。

    “好的你搬来与我同住,就连公主也默许了,稍后我着人过来替你沐浴,别乱跑出去了。”

    司邈埋在她颈间,贪婪的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清香,又替她重新披上了衣服,才噙着十分满意的笑开了门出去安排。

    ……

    菘岚半个头埋在热水里吐着泡泡,思考司邈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会撩?

    他以前可是十分清冷自持的仙人师尊啊!

    这河狸吗?这根本不河狸。

    苦思冥想想不出缘由,菘岚闭上眼睛沉到水里,算了,想不出来,不想了!

    呆了片刻才探出脑袋,捞过一旁的长衫爬了出去。

    头发未擦干,只能披在身后,外面夜色正浓,还有暑气,干脆坐在窗棱上吹着头发,暖风吹过,十分惬意,菘岚不知不觉靠着窗户,迷迷糊糊的了个盹。

    梦里又梦到了那日在象妖洞府中看到的血腥场面,又与今日的白象画面重叠,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忽然猛地在梦中下坠,惊醒了她。

    一睁眼,自己正躺在软榻上,司邈坐在一旁正低头瞧着她。菘岚梦中一直皱着眉头,不知梦到了什么。

    “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为何一直紧锁着眉头?”

    司邈指尖轻轻抚平了她的眉头,轻声抚慰。

    “没什么,许是今日累到了……梦到了在象妖洞里发生的一些事。”

    菘岚握着他的手,将脸贴在他的手心,他的手温度刚好,充满着安全感。菘岚双眼支撑不住,了会儿架便阖上了。

    司邈半哄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盖上薄被,待她安然入睡才轻轻侧躺在她身畔。

    翌日桫椤早早的便来叫醒这两人,简单梳洗用了早膳,便一同去布金禅寺祭拜。他二人不是天竺人士,不必与王宫贵族们一般行大礼,只双手合十在布金禅寺大殿微微施礼即可。

    先前菘岚初来天竺便听这布金禅寺以黄金铺砖,佛像菩萨像皆是以金漆身,从未有一丝腐坏,如今一见果真如此,整个寺庙皆是金碧辉煌,十分奢靡。

    祭礼结束,刹利丽公主主动挽着菘岚的胳膊,一脸坏笑。

    “听昨日你与你的师尊共处一室啊?”

    ……

    这要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不太好啊!

    “是……是的,师尊他要考查我的医术,所以就……”

    “你不用害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什么时候定婚事?要不就在我们天竺把这好事给定了?”

    菘岚连连摆手,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两个人只是互相有些好感,这么快……司邈也会觉得有压力吧?

    “多谢公主美意,菘岚与我情投意合,若得了天竺王室的祝福,岂不更是锦上添花?”

    司邈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一派翩翩公子的模样,却张口一句惊掉下巴的胡言。

    “你……你……你急什么!”

    菘岚羞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算了,然周围一圈人却不觉得羞,皆捂着嘴巴偷笑,还频频点头称赞。

    “太好了,不如菘岚你的愿望便选这个吧?我身为公主,一定帮你操办的稳稳当当!”

    菘岚涨红了脸,匆匆忙忙溜了出去。

    布金禅寺外正路过一群大象,拦住了菘岚的去路。

    “这些是今日要表演的象群,据是天竺最好的杂技团驯化出来的呢,等下便一同去看看吧?”

    刹利丽热情的介绍,菘岚心头却五味杂陈,驯化、虐待、殴……耳边又响起了那头母象凄厉的悲鸣。

    “这象群驯化一定十分残忍吧?”

    菘岚微微甩头,想甩开那潜意识中的象鸣。

    “怎么会呢?我们天竺与象共生,你看我的白象,从便与我一同长大,亲密的很。”

    “可……”

    菘岚还想些什么,刹利丽兴致高涨,不由分便拉着她凑热闹去了。

    见是刹利丽公主和别的王室,人群自动让出最佳位置,供他们观赏。

    前方正有一头大象单脚立在地上,鼻子上还顶着一个七彩蹴鞠球,顶了一会儿便有一名穿着灰扑扑短的男子挥着长矛,敲它另一条腿,示意那头大象换一条腿表演。

    那象惊慌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不一会儿还有另外三头大象从人群中穿过,参与进这场杂技表演。

    有一头大象经过菘岚时停驻了片刻,一只硕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不知为何,菘岚从那眼神中感受到了满满的悲伤与怨恨,还有……求救。

    象背身上的男人吆喝了两句,那象才慢慢离开,加入表演的行列。

    心脏忽然想被象腿紧紧的踩着,耳边充斥着天竺人的欢呼与掌声,又从远方传来一些惨痛悲鸣,混合在一起盘旋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菘岚,你怎么了?”

    司邈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急忙在指尖凝聚灵术注入她的后腰。

    “停!停下来!”

    菘岚双眼涨红,不管不顾的冲进象群,一个旋身将那吆喝的男子踢下了象背。

    “国王,我要求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