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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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字如晤。
高中的时候,我记得你有提出这样的问题:
「单纯的依赖,或者被某些有趣的特质吸引,这样是否可以形成情感,又是否可以构成爱情」。
然后再写下:友情、亲情、爱情。不管是哪一种情感,其本质都是「爱」;那么对这些情感的向往,究其本质,是不是也是对「被爱」的向往?
当时这篇文章缺少实例,便不像一篇竞赛作文;尔后思索,如此理论,确实难有例子。
现在我却以为,有一种法大抵可用来对应:「所有行为的目的本身,是为了成为使自己欢愉的存在。」
这之间的「行为」当然包括「爱」与「被爱」。
丁老师,你觉得人这一生,到底有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终极目标的东西呢?
每个人的回答必定大不相同,我却更愿意把目光聚集到「情绪价值」上;而「正向的情绪价值」,通俗些来讲,就是「获取使自己欢愉的存在对象」。
固然,此外也有很多别的规范因素,诸如责任感、同理心、社会功能作用。
但既然此处更着重于「爱情」层面上的「终极目标」,这些便不再作赘述。
就比如「爱情」这件事情,或者诸如此类的亲密关系。
有一种法,那就是「如果在这段关系里感受到了不自在,便请及时抽身」。我却突然想着——这么会不会有点过分地偏向于利己主义了?
似乎总显出些许不负责任的触感。
咳,言归正传,唠回我们严肃的学术讨论。
罗伯特·斯腾伯格:「心理亲近、生理热情、持久意愿组成爱情。」
三者若有缺,则会形成单纯的冲动、愚蠢、空爱,或者柏拉图式恋爱。
当然,这也只是茫茫定义之中的一员,虽广为人认可。
心理、生理,与「想与对方过一辈子」的恒定念头,似乎确实构成了很多爱情故事的缘起缘灭。只是这其中,又是否透露出过分的格式化,这大概也是一个问题。
偷懒一下,这个问题留给你,如果你有兴趣思考的话。
其实有时候想起高中时期那些零碎随笔,我也常常会询问自己,我以为的「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好像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曾有人和我,从一个人的「爱情」寄托上,可以看出那个人缺乏的情绪因素。
比如自缺乏关爱的大抵会爱上给予自己深切关怀的人,自缺乏肯定的大抵会爱上给予自己价值肯定的人。
但从这个层面而言,爱情的「可替代性」是显而易见的;这也导致了其大概率上无法长久的特质。
就好像「我会永远爱你」中的「永远」,不是时间限定,反倒像一个程度副词。
这其中,大概也包含了人们爱将鲜花比喻爱情的原因?美丽、娇嫩,却总快速颓败。
但我以为,这份对「爱情」的定义,大概还是不算太确切。
「你」缺乏价值认同,于是与一个「给予了你价值感的人」相爱——怎么样,丁老师,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问题?——这段故事中,「他」更像是一位给予「你」成长价值的工具人;「他」的存在,仅仅是一趟不动声色的漂亮过场。
——这真是的「爱情」吗?难道不是心灵上索取自我的心理需求?在这个定义上,「爱情」本身是否真的存在意义?
…
来,你高一时也有一篇随笔,在讲类似的主题。
你爱情一定要相互吸引、双向奔赴,而不是某一方一味付出、单方面疯狂奉献,或极度的自我感动。
你这是畸形的情感,远远算不得爱情。
我当时也如此觉得,单向的情绪总显得那么苦情或悲戚——现在想来,似乎对于「单方面」的解读,又有些许过度了。
于此,彼时没有经历过相应感情状态的我们聊起这些,好像就有一些纸上谈兵的味道了。
至于一个人的爱情,是不是爱情……哈哈,突然想到你之前和我的,我应该「做好承担义务却不能享受权利的觉悟」;那如此来,原来我也是单向输出的苦情男主!(开个玩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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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我有时也会想,是不是应该高考之后,立刻就该回来找你、和你清楚?
如果有标准答案,那一定是如此了。
只是很难解释明白,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个时候的我来,一旦有这种想法,实在会纠结得不得了。
大概是因为什么都怕也什么都担心吧?瞻前顾后,于是畏手畏脚。
对不起,在这个问题上,我是不是又逃避了?
然而,那段时间里,我又总会觉得,你大概早就把我甩在脑后了——这么一想虽然也会有些伤心,但却又隐隐希望确实是如此。
因为这样的话,至少,我想,你就不会太难受了。
但在市图书馆的油画展厅里,你和我,这个法从头到尾都无法成立。
可惜,我那个时候大概默然发着愣,且并未作答。
因为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或神情,去迎接你那些字句都撞进我心里的回应。
但确也满心充斥着欢喜。
有一个声音着我心中叫嚣个不停——「我很幸运,我很荣幸。」
也很开心。
大抵你如朗月,我是凡人。
而我只想拥你入怀。
我便陡然想起那些夏天,蝉鸣像心跳,款款清风吹拂,抚过那些不知所谓的心事。
四中,窗边的座位,我们的座位,也确实是个风水蛮不错的地方——
你坐在我右手边,桌面上贴了好多好多的便签。
今天要完成的事情,这周要完成的事情,这学期的重要事项;诸如此类,井井有条。
桌子靠过道的角上,那个可收缩的白色大书立,高一下学期的时候买来的,一直用到快要高考。
你把课本和习题册按照书脊颜色,再从高到矮摆放整齐,收进书立;于是我当时笃定,我们丁老师,大概是有点强迫症的。
桌肚里是吃的和用的,分门别类,整齐划一;还有一叠又一叠的满分试卷。
当时年级里有人,如果谁暗恋你,那便死磕数学和物理就好了;等坐上理科榜前几的宝座,就能一同成为老徐和老王青睐的例卷大神,试卷被传递、被复印,再被一起裱在年纪公示的玻璃窗上。
或许名字也会贴在一起。
运气好或被丘比特眷顾的话,还可以切磋切磋……如此云云。
这么想来,当时的大家,大概真的都很幼稚。
但我依然要再幼稚地添加几句——其实那个时候,我大概是知道的,每次放榜,你一点儿也不关心这次谁考了第二。
你甚至会在我的排名周围,辐射出去分析状况,却不关心谁排在你的正下方,被你拉了几分。
所以我当时……确实在心里暗爽了好一阵子。
除此之外……
作为丁老师尽职尽责的五好同桌,同时我也知道,如果时间充裕,比起三楼的自助餐,你更倾向于去二楼点餐;喜欢那家素食主义的沙拉,喜欢地方风味的炒年糕。
进了超市直奔冰柜或热腾腾的保温箱,喜欢菠萝啤和芒果糕。
喜欢桃子味道的苏水。
不爱喝罐装的酸奶。
便签贴会直接去超市买,一般会选浅色系。
晚自习前从寝室晃回教室,喜欢走艺术楼外的那条路,我猜是因为那边不太晒。
假若碰上雨天,那就横穿体育馆。
有时候下午最后一节课放晚了,你要不就干脆面包对付,食堂都不去;我那时总想和你,这样真的不好,对身体不好,对胃不好,对脑子也不好,反正哪哪都不好。
后来高三下学期的时候,我们在体锻课跑圈,你上一秒还挺正常的,下一秒人就坠下去了。
当时真的把我吓得够呛。
暂不再扯开去了——此处请允许我再回先前的爱情命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高中作文竞赛的时候,我有一篇文章拿了奖。
就是挂在四中大橱窗里的那篇。
我在里面,「我以为的爱情大致可分为两种模式,第一眼就沦陷,或是情感随着时间循序增长」。
只是,现在却突然觉得,这些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因为所有的结果都是情感的溃堤,而所有的终点……
都是你,丁林风。
我这才忽觉,先前种种有关「爱情」的预设,在遇见你后,都要尽数推翻。
什么预设?「爱情」哪里会需要这么框框板板的预设或规定。
只要是你,丁林风,我觉得,只要是你——
就都是我的答案,与我的「爱情」。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想,你不会不知道答案。
近来夜晚,风里夏天的味道淡了许多,似乎连带着蝉声也变得稀疏。
夏天大概快结束了,等浸染着暑气的时间从指尖溜过,它就会离开。
每个夏天都会离开;但我们之间的故事——我认定——永远不会完结。
我爱你。
你最真诚的
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