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明明就心动了 喜欢你,我也控制不住啊……

A+A-

    半夜, 医院也笼入寂静之中,走廊外偶尔有护士推车走过的碌碌声,声音过后, 又是更深的寂静。

    季眠还有些虚弱, 靠坐在床头,低垂着眼,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项殊把空调高,坐回来, “好点了么?”

    季眠点点头, 冲他软软笑一下, 实在没什么力气话。

    急性阑尾炎发作的疼痛恶心消减了不少, 但她也被折腾得精疲力尽。

    她疲累地靠在床头,一张脸苍白无血色, 被汗水濡湿的碎发贴在额前颊边,大眼半耷拉着眼没什么精神,看起来病怏怏的。

    项殊在旁边守了会儿, 突然问:“你跟神君见面了?他很喜欢你?”

    季眠猛地抬眼看他,对上他清亮的黑眸。项殊向来挂在唇边的温和笑意不见了,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不出情绪。

    季眠低下眼,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反而问道:“你早知道他也在二中……”

    她的声音干哑而虚弱, 项殊忍不住皱眉断, “老祖宗们的吩咐, 怕神君知道了不高兴,在学校为难你。”

    季眠还想什么,但张嘴就被项殊再次断。

    “好好休息好么?等好点了再。”他着话, 笑了笑,恢复以往温润的神情,“怪我不好,不该挑起话头。”

    这边话音落下,病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季眠还没来得及看清,姜妄已经带着浑身戾气一股风似的卷到了病床前。

    他周身低气压明显,由内而外发散发出的戾气让人不自主胆颤。他低垂着眼看她,脸色铁青,全然没有以前那种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模样了。

    季眠还从没见过姜妄这副模样,抬头看过去,猛地对上他的眼,下意识就僵了一下。第一次在岫山亭中看到神君本相时那种感觉涌了上来,像被无形的力量镇压住,双腿发软,沁出一背冷汗。

    他的威势太强,季眠根本无法承受,即便他已经努力在控制,却仍让季眠胆颤到不出话来。

    “神君!”项殊一惊,赶紧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拦他,“您这样会伤到夫人的!”

    姜妄侧头看他一眼,虚空中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将项殊了出去。项殊被扫出去数米远,直接摔倒在地。

    姜妄回头看季眠,依旧铁青着脸色,不过那种骇人的威慑已渐渐停息。

    “你出事,找他,不找我?”

    他沉沉看着她,阴影笼在她身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力。

    季眠紧张到喉头发干,整个人努力贴在床头上,一时不出话来。

    “神君!”项殊还想劝阻。

    姜妄扫他一眼,“滚!”

    季眠已经从刚才可怕的威势中缓过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默默深吸两口气,声音很轻却坚定,“我第一个电话给了你,是储颜接的……”

    她的声音很虚弱,像是随时会飘散一样,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敲在了姜妄的耳膜上,震得他脑子一阵发蒙。

    他怔怔望着她,像是一下子失去了语言能力,但垂在身侧的手却一点点紧握成拳。

    有那么片刻,两人都没话,耳边能听到白炽灯里电流次啦的声音,能听到空调发出的轻微嗡鸣,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季眠靠在枕头上静静看他,没有太多的表情,脸色苍白的几乎要跟枕头融为一体,他骤然有一种季眠会忽然消散在空气中的错觉。

    胸口猛地一酸,喉头也跟着发紧发酸。

    “眠眠……”他终于开口,声音涩哑得吓人,“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紧张地盯着她,好像怕一眨眼,人就会不见。

    季眠淡淡垂下眼,嘴角勾起一个很的弧度,“明天再吧,我想休息了。”

    “我不要明天,我要现在!”

    “姜妄,”她抬眼看他,“我真的好累了。”

    姜妄张张嘴,觉得嗓子像被一团湿棉花堵住,又闷又沉,却发不出声音。

    季眠已经不看他,自己慢慢背对着他躺下,轻轻掖好了被子。

    姜妄在床边站了很久,季眠始终没有动静,他听得出她的气息,她没睡,只是不想理他。

    季眠也不知道自己闭着眼躺了多久才听到姜妄离开的脚步声,她疲累的不行,却又睡不着。

    缓缓睁开眼,大灯已经关了,只留床头一盏夜灯。

    她思绪有些乱,在昏暗中默默想了一会儿。其实就是个误会,她自己都没料到会突然生病,更不可能不合理地要求姜妄能提前预知她会生病,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至于电话的事,姜妄根本不知道她给他过电话,估计通话记录都被删除了。这里面的事很明显了,但季眠现在实在精神不济,那阵猛烈的疼痛让她一直没彻底缓过来,用药之后,疼痛缓解很多,但腹部始终有些不适。

    精力和身体状况都不在状态,这种情况下,很难维持理智,情绪很容易失去控制。

    姜妄执拗冲动,跟他纠缠又是一件很费心神的,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允许她这样做。不定会因为情绪太糟,出一些互相伤害无法挽回的事。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张可可来了。

    “睡了吗?”她轻手轻脚在病床边坐下,带起的细微气流里裹着烟酒的气味。

    她接到电话,就直接火急火燎地从酒吧干过来了。

    “还没睡的。”

    季眠应了一声,转过身,面对着她。

    “你怎么搞得,怎么没照顾好自己呢?”张可可再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他妈快吓死了。”

    “没事的,医生急性阑尾炎,先输液消炎,再观察两天再决定要不要手术。”

    “还疼吗?”

    季眠摇了摇头。

    张可可这才松口气,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瓶,长长吐口气。

    “姜妄送你来的?”

    季眠没话,张可可把瓶子放下,试探道:“你俩怎么回事,那狗东西还在门口坐着呢。”

    季眠倏然睁大眼,手指下意识抓紧被子,却没话。

    “平常多嚣张一人啊,现在跟那儿要死不活地坐着,看着怪可怜的。”

    “可可,你睡觉吗?”

    季眠非常生硬且没有技术地转移了话题。

    张可可顿了顿,也没再问了。她平常忙到飞起,放了学直接往百货市场赶,忙完了,屁股都坐不热凳子,又往酒吧赶。等回家都十二点以后了,很少有时间跟季眠相处聊天。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注意到了姜妄跟季眠之间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她还记得有一晚,她回公寓已经快一点了,看见姜妄喝得烂醉,坐在公寓楼下搂着根灯柱发疯,一双眼通红的,看着要哭了似的。最后还是她通知陆,让他把人弄回去的。

    姜妄追季眠,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了,但季眠什么意思,好像没人知道。

    她一直以为季眠这样的姑娘,肯定看不上姜妄,但她今晚的沉默很可疑。

    “眠,我跟你睡一张床吧?”张可可收拾完,跑到了病床边。

    项殊安排的是VIP病房,设施好得跟酒店套房似的,连病床都是双人大床。

    季眠轻轻应了一声,挪了挪位置,给张可可空出地方。

    张可可毫不客气,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她摸了摸季眠的手,冰凉的。

    “睡了这么半天,怎么手脚还这么凉?”她靠过去一点,将她搂进怀里,“姜妄是不是欺负你了?”

    季眠没做声,往她怀里缩了一点点。

    张可可抱着她,很一团,瘦弱的让人觉得心疼。

    她咬牙,“狗币玩意儿,我他妈死他!”

    张可可着就要起身,却被季眠伸手抱住了腰,“没有的,没有欺负我。”

    “你还想骗我?姜妄那狗东西什么德行,我不知道?”张可可幽幽叹口气,摸了摸季眠的长发,“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跟他在一起时,跟你的那些话?”

    “记得的。”

    “他这人没什么心眼,也不怕事,比谁都生猛,当朋友很靠谱。但是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没个正形,摸不准他是真心是假意,少女心放他身上准得碎了。而且就算他是真心的,他那堆铺天盖地的烂桃花也够人受的了。”

    季眠缓缓点头,回忆道:“嗯,哪个姑娘要是跟了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这些你都知道,”张可可着话,将她搂紧了一点,“可你还是心动了?”

    季眠不再话,她跟姜妄之间太复杂了,不是心动不心动可以概括的。

    季眠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矫情了,她跟姜妄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她却非要咬着底线不放。她明明……明明就动心了,却坚持着不肯松口。

    她以前觉得是自己较劲,作,但是现在看看,不管是宋甜还是张可可,她们都知道,姜妄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他的执拗冲动,他的飘忽不定,他的幼稚暴躁,都是让人不安的因素。

    而且她还知道,姜妄的一生何其漫长,她充其量只是个过客。

    大概她心底比谁都清楚,爱他会多不容易,所以才一直不肯迈出那一步。

    她以前有父母疼爱,后来没了,之后她以为有姑姑一家疼爱,后来也没了。上天那么不讲理,感情这种东西又那么飘忽,谁都无法确定以后。

    因为想得到,所以更怕失去,如果没有得到,就不用承受失去。

    她承认自己胆,所以她躲起来,不肯面对,不愿接受。

    可是,她又不由自主地会想起神山漫山遍野的花肆意绽放的场景。

    还有那句话:喜欢你,我也控制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