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将永远忠于神君煊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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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眠有点中暑。到了农家院, 室内开着空调,温度适宜,她睡了一觉, 再起来已经好多了。

    她醒来时, 天已经黑透,透过窗户能看见屋外院子里的灯火, 能听见大家笑闹的声音。从枕边找到手机看了看,快九点了。

    她出了不少汗, 虽然早退下去了, 但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她缓了缓神, 找出换洗的衣物, 走出房间,准备去洗个澡。

    大家此时都聚在院子里, 院中的大树上吊着盏高瓦数点灯,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院子中间架着烧烤架,一堆人围在那里, 一个个热得满身是汗,但也激情不减, 一边撸串一边喝酒, 一边还得吹牛, 气氛喧嚣热闹的比炉里的木炭更火热。

    季眠准备找张可可问问洗浴间在哪里, 还没走下走廊, 就见东北角的阴影处走出来一道人影。

    姜妄穿着短袖T恤和短裤, 脖子上挂着条白色毛巾, 边往这边走边擦拭湿哒哒的短发。

    他应该是刚洗了澡出来,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湿气已经沐浴露淡而干净的香味。

    似乎是注意到她站在门口,姜妄停下脚步, 手还搭在头上,抬眼看了过来。

    他的眸子水洗一般黑亮,在夜里光芒闪耀。

    季眠对上他的目光,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她撇开目光,声问:“浴、浴室在那边?”

    “昂。”姜妄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事了?”

    “嗯。”

    季眠应着,低下头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快步进了浴室。

    浴室里还有未散去的热气和水雾,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季眠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思维,脑海里总蹿出些不该有的画面。

    即便躲在浴室里,即便没人看见,她还是被自己羞得面红耳赤,心脏噗通乱跳。

    “咚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都惊得她差点跳起来,像是脑海里的画面被人窥见一样,心虚地话都不利索。

    “谁、谁啊?”

    “我。”姜妄微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季眠已经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声焦急地骂道:“你干嘛?!”

    姜妄低低的笑声响起,“没干嘛,就是我裤子忘了拿出来,给我递一下呗?”

    季眠抬眼往浴室门后看,入眼就看见了挂在挂钩上的一条洗过的男士平角内裤。

    她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来,慌张道:“你、你、你等我出来了,再、再拿啊!”

    “成吧,”姜妄应着,人却没走,坏笑道,“那我不是怕你像上次那样,把我的裤子扔了么?挺贵的,不能老败家啊。”

    季眠一张脸涨得通红,十分想骂他,你难道是买不起一条内裤的人?

    如果不是太害羞,她甚至想冲姜妄喊一句——你赶紧走,我赔你一盒内裤!

    也不知是默契还是凑巧,姜妄在外面贱兮兮道:“季眠,我可警告你啊,你这次再把我裤子扔了,得给我赔一盒。”

    季眠甚至想原地爆炸算了。

    姜妄还没完,优哉游哉补充:“要子弹头的,我喜欢深色宽松点的……”

    “姜妄!”季眠羞恼的想揍他了,“你走开啊!”

    姜妄完全没皮没脸,还在嘀咕:“害羞什么,反正早晚要知道的。”

    “我不想知道呀!”

    “那你以后不管我?”

    “我为什么要管你?你赶紧走!”

    “不,”姜妄开始耍孩脾气,“你不管我,我就不走。”

    “你不走,我就不管。”

    姜妄安静了一瞬,忽然笑开了,“哦,那我走了,你以后就管我?”

    季眠:……

    “季眠,你可不能不守信用啊,我这人可单纯了,你了我就信了啊。我这就走,记得,以后都得管我。”

    他完,季眠听见屋外真响起了离开的脚步声,同时还伴随着他低低沉沉的不要脸的笑。

    季眠恼怒地咬咬唇瓣,但脸颊不受控制的发烫。

    洗过澡,吃了点东西,季眠的身体舒服了很多。虽然是夏季深夜,但气温依旧不低,加上院子里的高瓦数灯泡和烤炉,热气还是熏得季眠有些难受。

    大家都没回屋,因为好一会儿十二点要去外面地里放烟花。季眠中暑症状缓解了很多,但高温一熏,还是很难受,所以就不愿意去了,只待了会儿跟大家聊了几句,就回屋了。

    屋子里没开灯,但并不黑,墙边是一大排窗户,冷白的月光全都洒在了屋内。这是典型的北方农家四合院,靠着窗是张大火炕,从墙壁这头连通墙那头。

    季眠开门,看见火炕的上的阴影处,姜妄背靠墙壁坐着,单腿曲起,一手随意搭在上面,一手拿着手机在看。

    应该是听见了开门声,他从黑暗中抬起眼来,直直看向门外。

    季眠倏然愣住,站在门口半天没动。

    “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姜妄舔舔唇,理所当然道:“我住这间啊。”

    季眠:???

    季眠:!!!

    怎么可以这样?!

    她退出房间,想要找张可可去,姜妄的声音淡淡响起——

    “订的房间不够,只能凑合一下,现在快十一点了,村里人都睡得比较早。”

    季眠迟疑了一下,还是退了回来。不过她没靠近火炕,站在门边,细细量着房间。

    姜妄靠在墙上,把头歪过来一些,让脸暴露在月光之中。

    “干什么?是不是想什么坏事呢?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干的。”

    季眠还是警惕地看着他。

    姜妄不爽地啧了一声,“这么多年了,我要真想用强的,你躲得了?”

    季眠稍稍放松一些,确实是这样,不管姜妄多么没正行,但是绝对是尊重她的。

    她从凳子上捞起自己的包,爬上了火炕另一头,然后把背包、枕头、被子等搬到火炕中间。

    姜妄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忙碌,也没话。

    季眠做完这一切,跪坐在火炕上,认真地看着他,“谁也不许过线。”

    姜妄笑出声,“你学生啊,还划三八线?”

    “你认真点,不准笑。”季眠尽量严肃起来,以图能震慑他,“这是规矩,不许越线。”

    姜妄笑得更厉害,“连我笑你都得管着了?刚才的算数不?”

    “什么?”

    姜妄突然俯身,手按在了季眠划的三八线上,直勾勾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以后你都得管我。”

    他突然靠近,好看的脸笼在温柔月色下。季眠对上他黑亮的眸子,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反手撑着床往后仰,以拉开距离。

    姜妄又凑近一点,不依不饶道:“算不算数?”

    季眠已经往后仰得快要支撑不住了,感觉下一秒就要摔床上了。

    她慌张地喊了起来,“你别靠近了,你已经越线了!”

    “啊,”姜妄没有一点退开的意思,他扬扬眉,抓起手下的被子扔到了一边,嘴角勾起一丝坏笑,“这线能拦住我?我只要挥挥手,你就连动都动不了了,然后我想干什么……”

    “你闭嘴!”

    季眠被他得羞耻难当,手肘一软,哐当摔床上了。

    床上放着几个护肤品罐子,她脑袋不偏不倚磕了上去,疼的眼泪差点要出来。

    “好疼啊!”她下意识捂住了后脑勺。

    “我操。”姜妄吓一跳,也不敢逗她了,立马跑过去,把她抱进怀里,“没事吧?”

    季眠揉揉后脑勺,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都怪你。”

    “都怪我,我不好,疼吗?”

    “你放下我,回你自己那边。还有,不许越线。”

    季眠磕了一下,姜妄心疼坏了,现在屁都不敢放,赶紧按她的做,还乖巧的把“三八线”给整理好。

    “好了。”他坐在自己那边,也不敢越线了,远远看她。

    季眠不话,自己收拾东西,盖上薄毯躺下了。

    姜妄看了她一会儿,也没再话,靠着三八线躺下了。外面已经没了声音,大家应该收拾了东西,出院子准备放烟花去了。

    季眠背对着他紧紧躺着,她知道姜妄肯定在看她。屋子里静悄悄的,安静的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声问:“你今天为什么生气?”

    姜妄不肯,半天没有出声。

    “姜妄,话。”

    姜妄嘟嘟囔囔,不情不愿道:“你是不是挺喜欢那男的?”

    “谁?”

    “那个白脸。”

    “哪个……”季眠反应过来了,“你我学长孟哲星?”

    姜妄哼了一声,“还学长呢,还脸红呢,还一起喝咖啡呢……”

    季眠明白了,她抿着唇,却没忍住勾起了唇角,“你去找我了。”

    姜妄不吱声,既觉得不爽又觉得不好意思。

    “去教室找我了?”

    姜妄还是不话。

    “看见我跟孟哲星在一起?”

    “季眠你行了啊,别老提醒我那一幕。”

    季眠无声地笑了笑,看着落在床上的月光,低声问:“你不是一直都挺自恋的么,现在怎么这么不自信了?”

    姜妄没话,空气安静的有些压抑,寂静的夜色里,两人的情绪都在一点点沉淀。

    过了片刻,姜妄低低声音才在她背后响起——

    “其实我很怕,季眠,我真的挺害怕。”他话间,伸出一只手越过三八线,轻轻拽住了季眠的衣角。

    这是害怕和无助的表现。

    季眠感知到他的动作,没有甩开他,也没有话,静静的在黑暗中等待着。

    姜妄揪着那点布料,继续:“三年,对我来可能只是一眨眼,一眨眼的工夫怎么够我忘记你……”

    三年,对他来,很短很短,短到季眠在他心中的分量一点都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轻,反而随着时间沉淀,一点点刻在了心上。

    被关的三年,他什么都接触不到,世界里只剩下回忆季眠。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发丝和嘴角翘起的弧度都被他一遍遍回忆过。

    他像个孤独的雕刻师,用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将季眠的形象分毫不差的刻入了骨髓中,融进了血液里。

    不仅三年,三百年甚至三千年都不会忘记。

    但对季眠来,却不是这样的,三年对普通人类来,不算长但也不短了,足够忘记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三年,有很多事在结束,也有很多事在开始,季眠有无限的空间和可能,在每一时每一刻,她都有可能认识一个比他好太多的男人,开始一段相守一生的感情。

    “我很怕,很怕你喜欢上别人……如果你真的喜欢别人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姜妄停顿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没那么自信。”

    季眠始终没有话,但心尖一阵阵泛酸,手指下意识握紧了。

    “真的这么害怕?”

    姜妄很轻地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要按项殊的,对我那样的话?你明知道他想趁虚而入,你就不怕我真的爱上他?”

    这次,姜妄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话时即便尽力控制,也还是带上了点难以察觉的哽咽,“我当时以为自己会死,所以只要你能活下来,能幸福就可以了。”

    只要你能幸福,就很好,即便这幸福不是我给的。

    “那你呢?”

    “啊?”姜妄没反应过来。

    季眠心头酸涩,喉咙也在发哽,她捏住胸前的衣服,声问:“我活下来了,我幸福了,那你怎么办?”

    姜妄张了张嘴,没出话来。

    “如果你真的死了,好像就无所谓了,不用管我会不会开心,会不会难过,你成全了你自己。但如果像现在这样呢?你没有死,三年了,我爱上了别人,你准备怎么办?”

    姜妄有点懵,像是火气上窜又像是恐慌无措,手指更紧地攥住她衣服,急急问:“真的?”

    季眠默默叹了口气,怎么可能爱上别人呢?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上姜妄?盖世英雄之所以是盖世英雄,就是因为无人能企及,无人能比肩呀。

    她遇见了姜妄,就不会再爱任何人了。

    季眠轻轻闭一下眼,一颗眼泪划了下来。

    “季眠,你回答我。”他有些急了。

    季眠还是没话,反手伸到背后,拽开了他的手指,随即坐了起来。

    姜妄也赶紧坐起来,整个人都慌了起来,“你别急着回答,你考虑好了,好不好?你现在不要回答我……”

    季眠转过身,面对着他跪坐在床上。她没听姜妄什么,自己也没话,只低着眼看姜妄摁在床上的那截修长手指。

    “你、你为什么哭?”姜妄心头更加慌乱,以为她要什么伤人的话了,“你不要话了,你不要回答我,我有点困,我要睡觉了,你什么都别……”

    “姜妄,你不要害怕。我跟学长去喝咖啡,是为了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让他不要浪费时间了。他我穿裙子很漂亮,”季眠脸颊微红,但还是勇敢道,“我跟他,是穿给我男朋友看的,我等了他三年了。”

    姜妄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眠没再话,抬手抓住了他的食指。

    感受到她软绵绵手指抓着自己,姜妄猛地抬眼看着她,下意识问:“干什么?”

    季眠抿着唇没话,抬着一双泪眼认真的看着他,然后抓起他的食指,轻轻摁在了自己眉心处。

    姜妄懵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耳后也泛起了一片薄红。

    “你什么意思,你别玩儿我啊,我会当真的。”

    季眠始终抓着他的手指,摁着自己的眉心,哽咽道:“姜妄,你不要害怕,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陪着你心疼你。我话算话,我会永远忠于煊阳君。”

    她话音刚落下,就被姜妄扣住后脑勺,低头吻了下来。

    两人唇舌相依,缠绵不休。季眠似乎是第一次主动而认真的回应他,姜妄被刺激的意乱情迷,将人抓进怀里,无休无止地缠绵。

    季眠闭上眼,用力抱着他的腰,全身心投入他带给的欢愉之中。

    喘息逐渐粗重,心跳加剧,腰肢发软。这一刻,她整个人,整颗心都由姜妄主宰沉浮。

    三八线一片凌乱。

    姜妄轻咬着她嫣红的唇瓣,含混道:“你起誓。”

    “什、什么?”

    季眠呼吸凌乱,抬起蒙着动情水雾的双眼看他。

    “你将永远忠于神君煊阳……”

    季眠回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晚,她站在石碑前起誓,从此成为姜煊阳的人。

    心头发软,身体发烫,呼吸逐渐逐渐粗重。她闭上眼,在黑暗中感受着姜妄的存在和气息,颤栗着低声呢喃:“我将永远忠于神君煊阳……”

    我将永远忠于神君煊阳。

    无异心,无背叛。

    永世不弃,至死不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