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披光而行 你们值得
帝皇要做移植手术, 他从格纹区的海全星运来了三只两百岁的鲸。
“我要这只的盆腔,要这两只的外露生殖器。”帝皇道。
清河宛如被人侮辱了最在乎的智商,一脸濒死的绝望。这台手术由他主刀, 而他看向帝皇的眼神, 仿佛在看一个奇怪的脏东西。
这手术从理论上讲,根本是行不通的。帝皇再表现的像个非人, 他的身体也是实实的人躯。人躯无法承受这样的器官嫁接,重量, 长度和各方面器官机能等等……
清河想, 他要是死在手术台上, 就荒诞了。
手术过程中, 帝皇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但他的侍从,那个灰白色长发老人, 面无表情地吩咐清河继续。
清河:“这没办法继续!”
话音未落,帝皇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年轻有力量。
他的身体机能回到了鼎盛时期, 连肌肤都有了光泽。
清河暗暗震惊,他的目光瞟向帝皇宽阔的额头——他想划开帝皇的脑颅, 看看他的大脑。
大脑无疑是所有生命体的核心, 这是世界发展到如今, 每个人都知道的最基础常识。
心脏可以停止跳动, 人的□□可以死亡, 但只要大脑还在, 还健康有力的运作着, 那么这个“人”就还活着,哪怕这个人全身上下的器官和身体都是机械的。
人体所有的奥秘,包括古时候所的灵魂, 都来自大脑。破解了大脑,就掌握了整个星际众生的生命密码。
帝皇自然也离不开这个大脑。
清河手抖了一下,忽然想豁出去,撬开帝皇的脑壳,研究他的大脑。
帝皇醒过来,眼睛看向了他,唇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手术成功,排异期很快就过去了。
帝皇拖着两条长长的怪异器官,章鱼须兴奋地狂舞着。
他坐在宽阔的观星台上,叫来了他的几位将军。
林金被捕后,帝国军部经历了一次大换血。帝皇冷眼看着他们为了上位做出的那些手段。□□,送妻送子,制造舆论,坐收渔利。
那段时期,中央星的贵族区也过了一段风雨飘摇人心惶惶的日子。
好在很快,就有一位新星诞生,铁血手段获得御前至尊首席,名副其实的成为了实权在握的大将军。
这人叫蓝鹰,之前被林金压制,如今终于得到机会,可以在帝皇面前施展抱负。
被帝皇召见后,他带着自己整理好的作战计划书,昂首阔步入内觐见。
“林深区的虫族,那种红腹的蛛类,你还有印象吗?”帝皇和蔼可亲,仿佛在唠家常。
蓝鹰自省,是他太紧张了,星团进攻中央星虽是大事,但也不必太过在意,应该更气定神闲,正如帝皇才对。
蓝鹰想,果然是帝皇啊,临危不惧。
蓝鹰略一思索,回答他的问题:“陛下,是录星从前的那支虫族反抗军吗?”
“对,我记得他们还有一支,在林深三星活动。”帝皇道。
蓝鹰想,这又是在暗示什么呢?要虫族现在几近灭绝,即便是在中央星后方驻扎,那也只是做一些传递消息的碎活,难道是有什么变数,需要我派军驻扎管理吗?
蓝鹰还没想明白,就听帝皇道:“我要你带精锐,去把红腹虫族运送到这里来,能抓多少就多少。”
蓝鹰不解:“陛下,红腹虫族……是和咱们有了什么协议吗?”
帝皇指着自己的新家伙什,对蓝鹰道:“我只是想到他们的腹腔,很适合我的新玩具。从前觉得他们存在实在无趣,今天想想,还好当初留了点,不然就没这个乐子了。”
蓝鹰盯着他的拖在地上的东西研究了半晌,这才惊觉是何玩意儿,震惊道:“陛下是让我……带兵将这些红腹虫族一网尽,全部活捉回来?”
“是死是活都可以。”帝皇,“你亲自去,抓死的回来我也能用。”
蓝鹰略有迟疑。
他以为帝皇是叫他来正经作战的,没想到帝皇却是叫他的精锐去抓虫。
“那……流浪星团的总指挥……交给谁?”蓝鹰担忧其他的将军们趁他不在架空了他。
“你自己安排。”帝皇漫不经心道。
蓝鹰松了口气,只要帝皇放权给他,他就能好好地做一番安排了。
蓝鹰收了自己的作战计划书,知道自己接了个美差。他要漂漂亮亮把帝皇交待的抓虫之事迅速办好,之后坐镇主战场,再漂漂亮亮把星团挡在中央主星群之外。
蓝鹰行了个礼,将几个虎视眈眈满眼野心的副手将军调离了主力部队,安排了几个信得过的亲信,要他们先按守成来,不需外战。
他怕开始的几次自己不在总指挥之位,自己的部下得太漂亮,等他回来就无法展示过多亮眼的功绩。
星团短时间内不会突破中央星内部防线,帝国不是纸糊的,把星团往大的,也才能跟他们势均力敌。
蓝鹰知道,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建功立业。
如此部署后,蓝鹰带着七十艘战舰,放心离开了中央星,前往林深三星搜罗捕捉红腹虫族遗民。
清河来问帝皇,准备什么时候部署他的那个计划。
帝皇:“你只是个想点子的,点子想好,就想下一个,你来催我?你是又想死一回。”
清河一脸无所谓。
他早就想明白了,帝皇不会让他死,帝皇似乎有很大的意愿,想让他和尹星柔见面。以帝皇的性格,他很可能要设法来玩弄他跟尹星柔。
清河等的也就是这天。
他必须要让尹星柔明白,无论她走多远,无论她身处何地,最终还是要和他面对面,不得不与他话,不得不听他恨她。
他还活着,就是为了这口气。这世界如何,人如何,所有的尘埃渣滓如何,都与他无关。
他只想看看,尹星柔再见到他时,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帝皇好像也看出了清河的麻木。
帝皇觉得无聊。
“你提议把那条时间带划在中央星群的最后一条防线上,但我考虑了……”帝皇,“画在那里太晚了。既然要让他们拿自己的寿命做决心,那就早一点,在他们还没尝到胜利的甜头的时候,就摆在他们面前。”
清河怔住,他一直以为帝皇是个想法简单,不知道如何揣度人性的怪物,可没想到,帝皇竟然比他还要懂人性的挣扎和脆弱。
清河提的那个点子,是要帝皇用自己的能力,在中央星的最后一道防线前,划一道时间带,想要跨过时间带,向前冲,攻进中央星,就必须拿出自己一半的寿命做反抗的代价。
也就是,时间带是一条会减去每一个经过的人一半寿命的防线。
帝皇可以实现。但他要把这条时间带,安放在天堂吻和中央星群之间,让他们还没进攻到中央星群时,就削减掉一半的寿命。
“我要把这件事公布出去,让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帝皇,“想要进攻中央星群,和我的帝国军决战,就要先削减一半的寿命。我很想看看,她还能带多少人到这里来。”
清河心颤了下。
他知道,以尹星柔的性格,她绝对会冲在最前面。
“每个人的寿命早已设定。”帝皇,“等到他们过时间带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尹星柔还能活多久。到时候他们会成功还是失败,从他们越过时间带攻来的那一刻就能知晓。我猜他们剩不了多少寿命。”
“啊……不如让他们自己也能看到,过了时间带,自己还剩多少天性命吧。还能鼓舞一下我这边的士气。”帝皇又在琢磨了,“这个想实现有些难度……不过可以试试看。”
清河不语,脸色铁青。
尹星柔整了军,还罕见的落地,参加了个欢送仪式。舞会开了三天,将士们都很疯,仿佛都把最后的疯劲拿出来,尽情的狂欢。
第一天,陆修明也盛装出席了舞会,他剪短了头发,尽量把自己扮得很精神干练,现在他是星团的出战希望,他必须永远站着,不能倒下也不能显示出自己病弱的一面。
他恍恍惚惚上了台,左右看不见尹星柔。
刀锋提着两桶果酒找到了站在墙角,偷偷看自己婚伴的尹星柔。
“这又是在做什么?”刀锋也站在了她身边,从她这个视角望台上,这一看,就觉陆修明很是可怜,一身病气,好似来阵风就能倒,又偏要倔强地站在风雨里,挺直他的背。
刀锋就:“刚见到他时,人家虽然柔柔弱弱的,但没有这么憔悴。瞧瞧跟着你这些年……都要累透明了。”
尹星柔抽着烟,默不作声地站着,好半晌才道:“你会这样吗?看自己的枕边人,看着看着,就很想哭。”
“……体会不到体会不到。”刀锋连连摆手,“我婚伴很健康的,我看见就只有高兴,怎么可能流泪。”
尹星柔:“嗯,这么看来,是我混蛋了。”
她灭了烟,随手拿起一杯酒,从角落走了过去,陆修明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她,随着她晃晃悠悠上台。
“去哪了?”陆修明问。
“看你身边这么多人围着问话,我就先避开了。我在,他们有什么话也不好问你。”尹星柔扬了扬手中的酒,“喝点?”
陆修明接过她手中的酒,一仰头喝干了。
尹星柔:“第一次见你时,你就这么站在台上。”
“不一样。”陆修明,“那时候我看着台下,就像看一群已经死掉的尸体。现在……我心中全是欢喜,虽然这欢喜很沉重。”
“此战,不知结果如何。在场的很多人,很可能一去不回。”尹星柔。
“再给我一杯。”陆修明。
尹星柔愣了愣,把自己的这杯酒给了他,陆修明又是一口喝干,被酒气呛的咳了起来。他伏在尹星柔身上,以她为遮挡,抖着肩膀咳,眼角碎光晶莹。
尹星柔道:“会跳舞吗?”
“不会这种东西。”他直截了当拒绝。
“唱歌呢?”尹星柔凑近了笑着问他。
“不会。”他道,“我从没听过什么音乐。”
“那我们到露台,单独聊聊天?”尹星柔声音很轻,气息酥酥痒痒。
她拉着陆修明找了一间空房间,锁上了门。露台吹进来的夜风很温柔,尹星柔倚在露台的栏杆前,招手让红豆爬上来。
红豆仰着脸问:“为什么不能走正常的路线?”
尹星柔:“秘密任务,不能让人看到。你快上来。”
红豆磨磨蹭蹭,抓着栏杆爬了上来,撑破了身上的衣服缝合线。
衣服被撑破后,恢复了它原本的材质和颜色,附加在外表的投影色彩消失不见。
一身绿的红豆可怜兮兮站着,问尹星柔:“什么秘密任务?”
尹星柔揽过陆修明,:“放一首适合跳舞的歌。”
红豆哼哼唧唧,拨出曲库,问她:“你们要跳什么样的舞。”
尹星柔贴着陆修明已经晃悠了起来,他们十指相扣,几乎贴在一起。
红豆羞涩道:“好,三贴舞。”
他们跳了一个晚上,等天快要亮时,陆修明发烧了。红豆赤着膀子给他喂药,而尹星柔坐在一旁,拿着衣服胶给红豆缝合衣服。
陆修明道:“你可不要嫌我累赘,就不带我了。”
“不会。”尹星柔,“咱们要死在一起的,去哪我都带着你。”
得到保证后的陆修明放心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两天舞会,陆修明缺席。等到了出发那天,尹星柔先把他运上了飒踏号,再返回做最后的出征动员。
红豆负责看护陆修明,他絮叨叨给陆修明讲安神故事。
陆修明听得想笑,靠在枕头上问他:“红豆,我活了多久?”
红豆:“我怎么会知道?没有人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
陆修明:“我可能活不了多久,穿越时间是有代价的。时间很公平,所以我的身体才会越来越差……”
红豆就:“照这个逻辑推论,那帝皇早应该死了。”
“他是早应该死了。”陆修明轻轻笑了起来,继而又重复道,“我能活到什么时候呢?”
应该会看着她推翻帝国,成为星盟的领袖吧。
然后,他的任务完成,是不是就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不知道他若是有一天病死了,尹星柔会作何反应。
她会哭吗?
“你见过尹星柔哭吗?”陆修明问红豆。
红豆:“对不起,这是权限问题。”
陆修明哈哈笑了起来:“那我知道了,她肯定哭过。这叫……叫,那个什么词来着。”
他眯着眼睛回想了好久,一拍手道:“欲盖弥彰!”
出这样的词,让他很是开心,气色也好了些许,偏要让红豆给他权限密匙。
尹星柔走进来,大声道:“听取蛙声一片。”
红豆解开了权限,回答:“主人时候哭过好多次。”
“不错。”尹星柔,“但那种都不能定义为哭,我父亲总是夸我,我心思柔软,共情强,能知道这世界是苦的,大家过得也都很苦。所以他并没有跟其他的家主一样,命令Alpha不许哭。”
“嗯,没有这样的规定。是人,长着人心,就一定会哭。”陆修明点头道,“那你最后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问出来后,陆修明忽然想起了尹星柔的家人,他有些后悔。
“十九?”尹星柔回答,“有一次我救了个Omega女性,她是我们流浪星团第三舰队副舰长的妹妹,你知道的,家族妹妹。那种家主会有好多奴隶,也会有很多孩子。但这个家主被她的Alpha儿子杀了,也就是改朝换代了。妹妹就被当作婚姻奴隶卖了出去,卖给了一个高等奴隶合作商……”
“然后呢?”
“那个家庭对她很不好,常常折磨她,她的生殖系统都被毁坏掉了。”尹星柔,“她跑了好几次,直到我路过,她认出了流浪星团的标志,满头血的抱着我的腿,她要跟着我走。我送她去了学校,她哥哥也常去看她,她很聪明,对情报学也很有天赋,后来就提出要去一线潜伏……”
尹星柔:“她是南天星十七烈士之一。”
陆修明:“是刺杀帝皇的那次吗?”
“不是,是和当时的深海五星大贵族的解放战。”尹星柔,“她被出卖了。我们过去时,看到了贵族主的审问录像……”
尹星柔卷了支烟:“那个姑娘很漂亮,但录像的最后,我已经看不出人形了,她的牙齿都没了,录像里,能话时,她还在对那些奴隶,这样的世界是不对,终有一天,大家都会醒过来,都过上人过的日子。那个奴隶头子很害怕她的话,就把她的舌头和牙齿都拔了。”
陆修明沉默了好久。
尹星柔:“我当时哭了好久,不是为她牺牲而伤心,是因为她的话。能发出声音时,她一直在对那群奴隶……相信我们,天一定会亮。”
尹星柔摸了摸陆修明的脑袋:“修明,天一定会亮。”
“嗯。”
“所以,今日与我们同行的大家,都走在光明的道路上。”尹星柔,“即便是死,也身披着光。”
“谢谢你,给我们勇气。”她。
“不。”陆修明摇头,“是你们值得。尹星柔,胜利的一定会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