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要钱还是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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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 温璟儿百无聊赖地坐在梨花木圈椅上,双手托腮晃悠悠地踢着腿。

    “主儿,这江大人和林世子怎的刚来就走了, 难不成这二位不辞辛苦来一遭就为了给咱们悦湾阁赶人的?”阮素素调笑道。

    “是啊。”安青看向门外, 满是不解, “方才是怎的了?那位江大人走得好似很匆忙, 差点连离开的门都寻错了。”

    闻言,温璟儿轻声笑了笑, 不由得回想起方才情状。

    完那句撑腰之言后,江书衍明显地眉头微动, 却还是赖着不承认, 些什么偶然经过、莫要多想之类的话。

    温璟儿才懒得理会那些辞,干脆偷偷溜进他的掌心里抠了抠, 然后还了个圈。

    嬉皮笑脸遇上义正词严, 果真让这位矜贵自持的丞相大人面红耳赤。

    这不,慌不择路了。

    连温璟儿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见到江书衍就开心, 一和他话就想逗他,就连不见的时候也要想法子去他面前晃上一晃, 偏生喜欢看这清贵冷漠的丞相大人慌乱无措的样子。

    丢了一颗蜜枣到自己口中,温璟儿笑得肆意,“记着些, 往后不论是江大人独身一人来阁中,又或是同林世子一道,别管我在何处,定要来知会我一声。”

    阮素素和安青相视了一眼,同声应道:“是。”

    -

    这几日, 江书衍都未曾去过粥篷了。年末降至,朝中上下事务繁多,他几乎整日都泡在明政殿辅佐圣人处理国政。

    窗外还飘着雪,冷风呼啸。殿内窗格紧闭,烧着地龙,倒是暖烘烘的。江书衍轻瞥屋外,想来天寒地冻,寒气刺骨,也不知那无赖手上的冻伤好了没有。

    “书衍?书衍?”

    稳重的男声将他片刻的失神拉了回来,江书衍这才发现,自己竟在同圣人务政时走神了,他处事向来心无旁骛,何时有过这般失误。

    江书衍双手合与身前弓腰作礼,“臣失神,还请陛下恕罪。”

    未等他的礼行下去,明德帝高桓便走于他身侧,伸手托住了他的手腕,轻使力道,扶他起身。“你啊,别总一副君臣之礼不离身的样子,在这明政殿又何须拘礼。”

    明黄色的衣袍落于眼中,江书衍垂首,淡声道:“谢陛下恕臣失礼。”

    见此,明德帝无奈摇了摇头,“行了,坐吧。”

    喝了口热茶,明德帝侧头看向坐于他下首的江书衍,笑道:“和你父亲一个样儿,肃正得很。你这年纪还是外放些好,这样下去怕是同朕一般无二了。”

    江书衍面无他色,未曾言语。

    “不过想来也稀罕。”明德帝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笑道:“朕还是第一次见你有走神的时候,可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不妨出来让朕也听听。”

    迎上那双略带沧桑的双目,江书衍的指骨轻蹭着衣袖,语气淡淡,“陛下笑,臣不过是想到这寒冬腊月,城中流散的百姓终可安稳过冬,心下慰藉罢了。”

    城中温家所行之事早早传入了明德帝耳中,听得此言,他点了点头,“近年南方多涝,国库已经拨了不少银两赈灾,此次那温家倒是行了件大事。朕听闻,不少商贾都随着温家一道施行善举,城中城外百姓都有所接济。”

    江书衍一顿,正色道:“温家此行既赈以荒民,解了国库之需,还领了京中商贾一道行事,长此下去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前朝重农,这些个商贾向来被低视惯了,如今温家能有此举实属难得。”明德帝沉思片刻,“大乾兼收并蓄,如今上京繁华空前,商贾之流确该重视。”

    江书衍:“臣以为,农商并重实为良策,利益并举,相辅相成。市井繁华,百姓乐业,也可得国库充盈,天下富庶。”

    轻扣着杯盏的瓷壁,明德帝笑言:“你到总能得我所想。”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明德帝饶有意味地笑道:“前些日子听闻京中开了一悦湾阁,也是温家手笔。许院使前个儿来请平安脉时,起你曾与他同去。”

    “......”

    “你会去那地方,朕倒是没想到。怎样,觉着如何啊?”

    江书衍眉心微蹙,骤然有了种不知如何作答的无措感。觉着不错,好似有些怪异,但若不好...

    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张牙舞爪的无赖冲他闹脾气的模样,江书衍沉思了片刻,像是在纠结措辞。

    他这副欲言又止要不的样子,明德帝瞧着稀罕,“今儿难得得很,朕竟在你江书衍的脸上看到好些平常从未有过的神情出来,这温家到底有何本事,让你都魂不守舍。”

    闻言,江书衍指尖微动,神色不太清明,细长的眼睫垂落下来,沉默片刻。

    魂不守舍吗,他并未否认,只是淡淡道了一句,“陛下笑了。”

    年末,宫中操办的事情多,明德帝今儿与江书衍闲聊才想起一桩事。

    “对了书衍,今岁除夕的宫宴不妨来乐上一遭,你一人在府中又有何意思。”

    江书衍双亲早逝,偌大的相府只他一人。江家世代忠臣,明德帝有心挂念,每年都会招他来宫中赴宴。只是江书衍是个倔的,圣人的亲自邀约他也总是随自己心思。往年不是找借口不来,就是来了一会儿子趁着人多便先行离席。

    劝,总归是却不住的。

    江书衍浅笑了下,“谢陛下关怀,只是臣独身惯了,向来不喜热闹的场合,怕是要辜负陛下的好意了。”

    年年都是这番辞,明德帝的耳朵听得都要生茧了。他无奈地笑道:“是啊,你是独身惯了,寡得很。这年纪放在别人身上,怕是孩子都满地跑了。书衍,该成家了。”

    江书衍眸色淡淡,未语。

    只是面上的无声无色下,心口却好似跳动了一二。

    成家吗,于他所言,好似远了些。

    -

    那日江丞相出现于悦湾阁之事一夜之间便传遍了大街巷,人人都道,那悦湾阁是个堪比瑶池仙境的好地方,就连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都为之倾身。

    温璟儿正领着安青在SPA馆四处寻看,馆内尽是淡淡的熏香,轻甜怡人,让人倍感畅快。楼下的抚琴的琴娘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裙,指尖轻抚间,悦耳的琴音流散,雅致万分。

    一楼的休息区坐满了窈窕的女子,磕着瓜子儿吃着蜜饯儿,排队等候楼上SPA的位置空下来。有着零嘴儿解闷儿,还有动人的琴音,这队排得竟也不算无聊。

    “没想到这到了年末,咱们阁里的生意竟越发好了。”安青看着楼上楼下爆满的客人,和那密密麻麻的出入册,不由欣喜道。

    吕司在一旁也是眉开眼笑,“可不是吗,咱们阁中近来预约的人数都要排到明年开春儿了。阁内各处皆是热络,咱们的伙计是一刻都不敢歇着。”

    他从温璟儿手中接过出入册,“前些日子咱们阁中的善举果真如姑娘所言得了不少名声,的让人去京中走了一回,提起咱们悦湾阁,尽是些良善的溢美之词,还有好些人为此想前来一看呢!”

    温璟儿笑了笑,顺着木栏杆朝楼上走,“眼下的红火到底是一时,此举深远,重要的是咱们阁中日后的发展,有些好名声自是好的。”

    “姑娘妙言,的自愧不如。”吕司跟在温璟儿身后,继续道:“不仅如此,那日温大人来阁中一事传了出去,不少人亦为此慕名而来,想学着江大人来咱们阁中享受一番。”

    “嗯?”温璟儿停下步子转过身,“还有此事?”

    吕司应声道:“确有,江家世代忠良,江大人是朝中肱骨之臣,又正值好时候,是咱们京中数一数二的出挑男子,为他而来的人可不在少数。”

    温璟儿叉着手,挑挑眉,“没想到他还是个活招牌。”

    数一数二?温璟儿想起江书衍那张脸,除了假正经了一点,确实还算是招摇出尘得很。这么来,江书衍不仅是活招牌,更是城中的香饽饽了。

    思及此,温璟儿扬了扬手,示意安青和吕司留在此处,自己入了间厢房。

    房内隔间众多,皆以帏帘遮蔽。不断有侍女端着香膏和软布进出,鼻间萦绕着淡淡的甜香,还有着女子的香气。

    温璟儿探头在门前,看着出来的女子皆面色红润,肤白若脂。身上散着些玫瑰皂或是羊奶皂的香气,身量纤纤,走路时身姿摇曳。

    不知怎得,突然有了种不的危机感。

    温璟儿挠挠下巴,自己本就是做这回事儿为生的,进出阁的女子体态曼妙、身心畅快者越多,明她这SPA馆的手意越好。

    可是...

    温璟儿的眉梢染上了些不满,不知是对这SPA馆的,还是对自己这没来由的脾气的。可心底那股子不满更浓,自己还生了些闷气。

    不得不承认,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自是明白这股子膈应是为何。

    方才吕司,有大把的女子为江书衍而来。虽于生意有益,用这块儿活招牌为自己揽更多客人。可现下看看这些身姿曼妙的姑娘,若是江书衍一来,她们便在他身前晃悠,乱花渐欲迷人眼,把他给忽悠走怎么办。

    越想越危险,越想脾气越大。

    想见到江书衍,又怕江书衍来这里。

    纠结冥想了半天,到了最后,温璟儿都对自己这副精神分裂般的念头伤透了脑筋。

    到底要钱,还是要人。

    温璟儿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两个都想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