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透过水
三更天了,干了两?个多时辰的?人?已经觉得累和饿。
陆璟不让停,还要加快速度。饿了,让女人?们把馒头和窝头送到?割麦男人?的?里,边吃边干,喝水也是如此。
徐惠然在?后面捡着麦穗,口?干舌燥,腰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上的?衣服湿了几次,又干了几次。
她每抬一次头,都?可以看到?前方十来丈远一排人?里的?陆璟。
夜色里,就算给灯笼照着,也只能看出个模糊人?影,很像看皮影戏,徐惠然还是一眼能认出陆璟。
陆璟的?动作并没有边上的?庄稼人?熟练,也不如护兵们霸道,倒是有着读书人?的?儒雅和柔和,一镰刀挥下去,如宝剑切断丝绸般飘逸。
徐惠然弯腰捡麦穗时,唇角忍不住翘起。几年前在?陆家村,也见过陆璟割稻子,那时她刚重生,阳光下只会觉得眼晃得疼,陆璟太讨厌。
郭大奶奶也注意到?陆璟割麦子的?动作:“到?底是状元郞,割个麦子都?跟别人?不一样。”
徐惠然听着低头笑?,捡麦穗的?动作加快了些。
快要到?寅时,再过半个多时辰就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喝了大半宿酒的?瓦剌部落首领兀良哈给太师脱花踢醒。
“带几百个人?到?城墙那边去。”
兀良哈揉着眼睛,走出了帐篷,喊了几嗓子,让人?把边上帐篷里睡得香的?人?给喊了起来。
三、四?百个人?骑上马,沿着长城跑。
瓦剌虽?有皇帝,可还是游牧民族,并无固定的?京城。瓦剌的?大汗和太师在?哪,哪就是京城。
对于瓦剌人?来?,跨过长城来抢是很正常的?事。长城的?这边对于瓦剌人?来?,有抢不完的?粮食,花不完的?银子,还有睡不够的?女人?。
想到?这些,就算在?即将漆黑一片的?夜里,也能让三、四?百血气?正旺的?瓦剌男人?兴奋得热血沸腾。
长城并不是每个关口?都?修得好好的?,中间总会有空缺的?那一块。这就是瓦剌人?每次突袭进来的?地方。
对于朝廷来?,修长城要银子。只要瓦剌人?不是太
过分,这个缺口?每年也就打闹补一下。这点补对于瓦剌人?没有作用,一冲就过去。
这个缺口?不在?怀来县,是在?邻县。但是邻县命好,有山挡着。而瓦剌人?冲进长城,顺着山道往下一冲就到?了怀来。
怀来就成了那个瓦剌人?的?逍遥窝。
兀良哈打着头,过了长城。快到?怀来,也不掩盖,瓦剌人?嘴里发出:“嗷呜”像狼的?叫声。
在?黑不见五指的?夜里,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打个哆嗦。
“瓦剌人?来了。”郭大奶奶叫了出来。
徐惠然的?面色惨白,两?只握成拳头,指尖已经是一片冰凉。她的?目光看向前方,那里只有黑色的?夜,但仿佛看到?马背上的?瓦剌人?正狞笑?地冲过来。
边上的?蚕姐却兴奋地问:“五奶奶,他们是不是看到?田里的?麦子都?给割完,气?疯了。”
徐惠然努力地笑?了笑?:“可能吧。”
“哪里是可能,是就会。”郭大奶奶笑?了。边上的?女人?全笑?了,那是辛苦一夜后才有的?笑?声。
兀良哈骑着马带头往前冲,一路冲进了麦田里,感觉到?了不对:“撤!”死死勒住马,转着圈往回跑。
后面跟着的?几百人?,一起勒住马。
麦田上一片马的?嘶鸣声。
“点火!”常千户喊了声。麦田四?周的?火把烧了起来,把麦田这一块照得如同?白昼。
“拉弓!”
护兵和县衙的?衙役张起了弓对准了麦田中间的?瓦剌人?,一个个眼里喷着火,这些年受得气?全要在?今天发泄出来。
“走!”兀良哈催着马就跑。
后面三、四?百瓦剌人?可没有他这个运气?,掉着马头挤在?一块,越挤越跑不了。
“射!“
一支支仇恨之箭射了出去。还在?想夺路而跑的?瓦剌人?纷纷中箭,从马上落下的?,给乱跑的?马用蹄子活活踩死。
这一仗,除了兀良哈和几十个瓦剌人?跑了回去,剩下的?瓦剌人?除了当场死的?,活着的?全给捉住,还得了三百多匹良马。
对于中原来?,马太缺了。
常千户拍着马背:“陆县令,这马可真
不错。”
“那你拿一匹去。”陆璟也拍着马背,油光发亮的?皮毛、四?肢强而有力,果然是好马。
常千户的?眼睛亮了:“真的??我可真要了。”
“当然是真的?。还要你训练出骑兵来,而且得快。”陆璟往北面看,按徐惠然?的?,一个月后,瓦剌人?就会大举进攻。
常千户看着马:“骑兵,我可没练过。这马上杀人?,?起来还是瓦剌人?的?强项。”
“所以我们老吃他们的?亏。”陆璟低下了头,翻身上马往县城里走。
福顺和杜阿福赶紧骑着马跟了上来。
陆璟还没到?城门口?,就给已经得了消息的?怀来百姓围住,一个个上来夸的?,要送匾的?,还有送礼的?。
陆璟在?马上抱着拳,边走边谢。这一路谢,到?了快中午才算走到?县衙门口?。这里又给围住,再谢了众人?,寻了个还要处理公务的?借口?,陆璟才回了后衙。
徐惠然站在?门口?笑?着:“快去吃点东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一起睡。”陆璟看着徐惠然笑?。
徐惠然撇了撇嘴:“我前面眯过了,你快去吧。不然过一会儿?会有人?来找你的?。”
陆璟的?视线垂下,似乎很遗憾。
徐惠然推了把陆璟:“先吃饭。”
“你陪我躺着就好。”陆璟坐下来,拿起筷子。
徐惠然低头笑?着,给陆璟往粥里夹了点雪菜炒肉丝:“洗了澡再?。”
陆璟笑?了。也是饿慌了,三口?两?口?就把饭吃好。
蚕姐把水倒在?木浴盆里,出了屋,把门拉上。
隔着屏风,陆璟脱着衣:“娘子,帮我洗洗头吧。上回你帮我洗头,很舒服。”
徐惠然给陆璟拿着要换的?衣服,转过屏风先转过身:“那你先进浴盆坐下去。”
陆璟抬腿走进了浴盆,把水声弄得很大,哗啦,哗啦的?:“娘子,我坐好了,你可以转过身了。”
徐惠然心地半转着身,眼睛依旧对着地,只用余光来观察,见陆璟确实已经端坐在?浴盆,且背对着。徐惠然这才转过去,把边上放着的?板凳拿过来,坐好,摘下陆璟璟头上的?巾、冠,解开发髻。
“娘子”陆璟靠在?浴盆壁上,“等这段过去了,我们就圆房,好不好?”
徐惠然握着陆璟的?头发,心里滚烫,要捏不住。
“娘子不?话?,我就当娘子答应了。”陆璟?完也觉得脸发热,给热水烘着,又是光着,头发还给徐惠然抓着,全身都?觉得不自在?,感觉到?一种骚动。
徐惠然把陆璟的?头发湿了,用皂角搓着。
“娘子。”陆璟唤了声,。
徐惠然的?心狂跳,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揉搓着陆璟的?头发,动作快得出奇,“呼”站了起来:“先这么打上皂角,过会儿?拿水来冲。”站起身就往屏风外走。
“砰”板凳给带倒了。
“娘子”陆璟惊呼了声,从浴盆里站了起来,水溅了一地。
徐惠然正俯身把板凳扶正,一下扫到?了陆璟的?腰下,脸“唰”红了。扶赶快的?板凳又扔在?了地上,慌着转过身往外走。
“娘子。”陆璟低着头,声音羞涩里却带着欢喜,“我不是故意的?,可我们是夫妻,两?世的?夫妻”
徐惠然停住了步咬着嘴唇,想?什么又不好?;想反驳陆璟又反驳不出;想做出生气?的?样又做不出,倒是红着脸笑?了:“你先洗,我过会儿?再来。”
陆璟也笑?了:“好,我等你,娘子。”
徐惠然走到?了屏风外,贴着墙站着。陆璟的?心,陆璟的?身体,她都?明白。目光不由往外面看去,正好落到?井的?方向。
墙挡住,不给她看到?那口?井。
徐惠然到?窗边,可以清楚地看到?井。如果她现在?跟陆璟是夫妻,瓦剌人?再打来怎么办,她一个人?吗?要是怀孕了,会不会又是她一个人?呢?
徐惠然有点怕。
她不愿想起来,是因为太痛苦,太屈辱。那种感觉,比死更难受。
屏风那面的?水声好半天没有。徐惠然有点担心陆璟,走了过去,看到?陆璟靠在?浴盆的?壁,黑长的?头发如瀑布般垂在?那里。
徐惠然走过去,低头一看,陆璟已经睡着。
睡眠中的?陆璟,呼吸均匀,英俊的?脸上带着极淡的?微笑?。这一天一宿,甚至
?这阵,陆璟累坏了,给热水一泡,毛孔松懈,人?的?精神也松懈下来。
徐惠然也忍不住微微笑?了。她想给陆璟洗完头,目光移了下,透过水,正好把他的?身体一览无遗,面上又是一热。
他的?身体,徐惠然?不出熟悉还是陌生,看到?却能让她面红耳赤。
不敢再多看。
徐惠然把板凳轻轻摆正,心地拿个盆放在?陆璟的?头发下,用热水冲着。冲干净了,再用篦子把头发上的?水篦下来。
“啊”陆璟动了动。
“你醒了?”徐惠然探过头看陆璟。
陆璟揉了揉眼睛:“没想到?睡着了。”
“只想把头发给你洗干净,免得这么湿着冷到?。没想到?吵醒了你。”
“我也要醒了。其实,你给我洗头,还让我多睡了一会儿?。”陆璟去抓徐惠然的?放到?唇边吻,“昨晚你也累了。以后,不要去了。”
“大家都?去。再?我也想去看看,这样的?场面是不多见。”
陆璟笑?了:“是不多见。也就你相?公我才能弄出来。”
徐惠然抿着嘴笑?。
“娘子,别怕。”陆璟轻轻地?。
徐惠然的?身体顿了顿,刚才她站在?窗边的?事陆璟知?道了?
“有我在?,没事的?。”
徐惠然的?呼吸变慢。
时间像卡住,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动,也不再?话?。
“老爷,郭县丞、冯典史还有常千户请你去,?有什么事得?。”蚕姐在?外面喊。
“知?道了。”陆璟冲外面?了声,去拿巾准备起来。
“等等,我给你梳好头。”
陆璟便不动。
徐惠然拿过巾来把头发擦干,挽成发髻,再给戴上木质冠,套好页:“好了。”转身走出去。
陆璟转头望着徐惠然的?后背,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她怕,他又何?尝不怕。只是他俩怕得还不全是一样,陆璟更怕的?是今世不如前世让徐惠然满意。
毕竟他从无经验。陆璟倒希望他也是重生,可惜他不是。
怀来的?事,陆璟向知?府报了。知?府看了赶紧着再往上报。几天后,差不多就是陆璟从京城到?怀来的?时
间,京城里知?道了。
杨阁老看了没?话?。
皇帝看了,却笑?了起来:“好,好,也让瓦剌人?知?道下厉害。这个陆璟还是挺能干的?。”
“那万岁爷爷是不是得犒赏下怀来?”喜公公笑?着,“奴的?老家倒离那不算太远。”
“对了,想起来了。”皇帝动了心思,“要不我去犒赏怀来,正好也去你那看看。”
“哎哟,那可是奴一家的?荣幸了。这是万岁爷爷给奴多大的?恩典。”喜公公跪了下去。
陈询知?道了,急着跟杨阁老?:“先生,可不能让陛下去,怀来离瓦剌太近了。如果瓦剌偷袭,陛下的?安危谁能保证。”
杨阁老叹着气?:“喜公公都?在?准备了,谁能阻止。”
“那也得上奏,至少也要看那边局势稳了才成。陆璟给我的?信里,可是瓦剌失利后,并不甘心,长城那边屡有挑衅。”
杨阁老长叹了一口?气?:“你呀,太急了。这种事,你越急,陛下那越不干,只能徐徐图之。陛下年轻,不过是一时之兴,准备犒赏的?东西,可以拖一拖。另外再找点让陛下感兴趣的?事,不就成了。”
“还是先生考虑得周详,学生到?底毛糙,谢先生指教。”
杨阁老看了眼陈询满意了。
户部得了杨阁老的?信,确实在?拖。可杨公公有办法,天天派太监去户部,然后就在?皇帝那吹风。
皇帝特意把杨阁老找了来:“怎么回事?”
“陛下,眼下下面的?钱粮丝帛这些还没有收上来,总是要慢些的?。”
“库里没有吗?”喜公公问。
杨阁老正琢磨着怎么回答,太监急着进来:“陛下,兵部来了急奏。”
“什么事?”皇帝探起了身。
“瓦剌人?打进了长城。”
皇帝、杨阁老、喜公公的?神色都?变了。
瓦剌人?是打进了关,却没有打怀来城。就是一路的?烧杀掠夺。怀来有了准备,县城外的?粮田一收割完,城外的?百姓陆璟就全让搬进城里来住。
城外的?百姓先开始还犹豫,瓦剌人?不是给打跑了,为什么还要进城呢?
陆璟让常千户,挨家挨户地看,若是不想搬的?,就强行带
进城来。一时间,怀来城里全是人?,这让这些百姓有些不乐意,住个地方都?没有。
郭县丞几个人?也劝陆璟,何?必如此。
陆璟却坚持着。
直到?瓦剌人?冲过长城,这回不是几百人?,而是几万人?。那些曾经闹着要回家的?百姓安静下来。
郭县丞几个不得不对陆璟佩服:“还是老公祖想得周到?,我们到?底还是没想这么远。”
陆璟问了涂师爷:“城里的?粮能坚持几个月?”
涂师爷笑?着:“因着前面老公祖让大伙儿?出城收粮,城里的?粮,依属下算过。六个月是没问题的?。”
陆璟点了点头,又笑?了:“涂师爷,有能吃六个月的?粮,你得保证对谁也不能?。若有人?问,你只?够一个月的?粮。这一个月的?粮是从今日算起,每过一天,你便减去一天。”
涂师爷有点不明白:“老公祖,这是为什么?”
“我自有道理。便是对涂大奶奶也不能?。”陆璟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涂师爷,你发个誓吧。”
“发誓?”
“对,发誓。”陆璟想了想,“你就发,若是对人??了,就罚你受宫刑成太监。”
“成太监?”涂师爷想着这是什么誓言。
“对,就这个。赶紧发了。”陆璟催着。
涂师爷把头别了别,他一个男人?成太监,那可真是太丢人?。
“快呀。”陆璟催着。
涂师爷只能发了:“我要是?出去,就受宫刑成太监。”?完一想,“老公祖,这不能算发誓吧?”
“那算立了军令状。”陆璟走了。
涂师爷站在?那,有点想不明白。告诉全城里的?人?,有够吃六个月的?粮,才不会让城里的?骚乱。现在?却?只有一个月的?粮,那不是让全城的?人?紧张。
这位县太爷又是在?干什么?
再不久,皇帝要亲征的?消息传了过来。
怀来县的?人?都?开始议论,皇帝会不会来怀来呢?要是皇帝来了,怎么招待呢?
郭县丞带着县衙的?这些人?来了:“老公祖,这可得事先准备好。”
陆璟望着涂师爷:“县里还有多少的?粮?”
涂师爷的?舌头开始打
结:“还有还有”
“还有多少,你就直?吧。这里又都?不是外人?,还怕什么。”陆璟看着涂师爷笑?。
涂师爷更紧张。这里确实是不是外人?,可是侍候好了皇帝,那就是到?的?富贵。但是要是?出来还有六个月的?粮食,他就得变太监,那涂大奶奶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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