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歧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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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大荒山的两人还没回来, 江南就已经下起了暴雨。狂风夹着暴雨吹着海浪, 让整座安城人心惶惶。

    战神已回神界禀报下界状况。

    白泽抚乱棋盘, 心情烦躁地看着对面的敖澈。

    敖澈望着一屋子坐得稀稀拉拉的人,觉得像极了白泽手下那一盘杂乱无章的棋。他走到白泽身后, 伸手轻轻摁了下对方肩膀,似在示意对方不要慌乱。火麒麟一走,这里就属白泽最懂分寸了。

    "大家不要着急,只是夏夜里正常的刮风下雨罢了。"被安抚后, 白泽便收拢棋子站起来, 搓着手,皱着眉蹭到花肆和凤凰跟前, 弯着腰笑道,"你们两个啊,有没有听到我话, 在想什么呢?"

    "这不是正常的刮风下雨, 伯言哥哥这些天都不会有雨。"凤凰抓着自己的袖子, 抬起眸看着眼前的人, 撅着嘴,心里难受, "白泽,这明明就是龙在呼风唤雨。"

    完, 凤凰瞥了眼敖澈, 他也是龙, 他应该知道外面的风雨并不像平时那样简单。

    花肆闻言, 也抬眸望向敖澈。却见对方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也不是神龙正常呼风唤雨时,应该出现的景象,对吗?"花肆皱着眉拉开紧闭的窗子,狂风立即"呜呜"地砸在人脸上,木窗子"乒乒乓乓"地着墙面,随时要被吹飞的模样。浓稠的黑夜里,屋外的大树被狂风吹弯了腰。空中电闪雷鸣,巨大的闪电划破天际,一束接一束地劈向海面。海浪击起百丈高,一层接一层地冲向岸边。

    "对吗?"

    花肆回头问敖澈,衣服都被浸湿大半边。

    "你先把窗子关上。"

    白泽皱着眉把花肆从木窗旁拉开,阖拢窗子,把狂风杜绝在外,转头看着立在一旁静默发呆的肆,叹气道:"这是正常的景象,没有不正常。"

    "你看看你,衣服头发都吹湿了,不冷吗?"白泽望了凤凰一眼,温柔地道,"灵去给你拿件衣服,别再开窗了,嗯?"

    花肆低着头,没有应声,任由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等白泽又叹了一声,要去帮她倒掉热茶时,她才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对方的背影,从喉咙里挤出满是哭腔的声音:"白泽,你是不是敖泧出了什么事?我刚刚在窗子边,听见了哭声。"

    如呜啦啦吹响的狂风一般,那哭声伴随着嘶吼声,砸进她的耳朵里,扎在她的心上,让她在一瞬间看见了敖泧倒在地上痛苦万分的样子。

    白泽闻言,提着茶壶的手都僵住,片刻,才把茶水倒进杯盏,递到花肆手上,叫她捂着:"你听错了,怎么会有哭声。"

    他自嘲地笑道:"眼下这个局面,我们哭还差不多,敖泧哭什么?"

    "是敖泧在哭,我听见了的。"花肆捏着茶杯,笃定地看着白泽,她没有谎,她就是听见了敖泧在哭。

    白泽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两人目光对视着,半晌,白泽终于忍不住,连同脸上虚伪的从容淡定都绷开来,甩手看着敖澈,一屁股坐到棋桌旁:"你,你来,我不想了!有什么,全都告诉她们好了,她们难过,我还难过呢!知道最多的人才最难过好吧!"

    "白泽。"

    敖澈第一次呼名道姓地唤白泽。

    白泽不耐烦地挥开敖澈搭在他肩上的手:"啊,你们神龙一族当初不是很厉害麼,不是看不起人家魔蛟一族麼,现在好了,被人家姑娘逼得东躲西藏,活该!"

    "我当初,就是放任她来报仇的,我一点也不后悔,她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后悔,你看看,现在,谁欺负得了她?啊?你啊,你谁敢公然欺负她?我告诉你,没有!你以为碧心滴和魔蛟灵丹那么好对付,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就这两样东西合在一块,连天帝都不一定弄得死敖泧,敖泧不会被人杀死的,你懂吗?你不懂,你们什么都不懂。"

    "敖泧杀不死,神界会害怕,龙族会害怕,他们都会害怕。你们呢,"白泽像个疯子一样指着在场众人,"哦。不对,是我们,我们呢,我们不用怕,纵使敖泧屠龙弑神,枉杀无辜,六亲不认,她还是会放过我们的。"

    "在最后一刻,敖泧一定会放过我们的。可她为什么到最后才对我们心软啊,为什么,因为她要是现在心软,外面的天气就一直是这样啦,"白泽从椅子上跳下来,拉着花肆到窗前,两个人顶着叫人睁不开眼的狂风,雨点吹进屋子里。

    "敖泧!"白泽大声喊,抓着花肆的手,"我告诉你,敖泧就是在哭,碧心滴反噬起来有多痛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但是你要是现在去杀一个人,三清莲也能让你体会一把这样的痛。"

    "碧心滴和三清莲的拥有者不能因为仇恨杀人,你知道吗?肆,你一定好好记着,别用三清莲杀人,杀了人,你就和敖泧一样回不了头了。等待敖泧的是什么?是反噬尽头的死亡,迟早有一天,敖泧会精力耗尽,死在碧心滴的手下。"

    白泽着也像要哭出来,可他不能哭啊,只能对着阴森的雨幕大喊,一声声的,在空旷的夜里回响。

    直到后脖颈一阵酸痛,他才歇了声,晕了过去。

    敖澈扶着白泽,看着眼前颤抖着手,惊魂未定的花肆:"他乱的,四季女神不必当真。"

    "还有呢?"花肆手僵在半空中,满脸都是雨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开口,像块丢了魂儿的木头,"还有呢,还有什么,不如都出来?"

    敖澈把白泽扶到床上躺着,没有什么。他又看了眼呆在一旁余魂未定的凤凰:"胥公子,带凤凰回去休息吧。你也要多休息,你如今是肉体凡身,与神仙不同的。"

    胥伯言点头,抱起凤凰,去了隔壁的宅子。

    屋内便只剩下敖澈和花肆。

    "没有什么是什么,我知道,白泽没发疯,他的都是真的。"花肆。

    敖澈揉着眉心:"妹妹和你,都是白泽很重要的朋友。"

    "我也知道。"花肆望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白泽,眼里柔和下来,"我第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把我吓到了。以前不管有多困难,他都笑嘻嘻的。你知道,他什么都猜得到。"

    "也有猜不到的。"敖澈苦笑,"哪有人什么都知道,只是得了机缘,比别人多看见几分罢了。"

    "可这又有什么好呢,不敢改变,只敢观看,因为害怕走到结局时,回头望,居然是自己把人推上了这条不归路。又或者,害怕自己做了改变,可到头来还是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知道得越多,越犹豫,越糊涂。想把什么都抓住,到头来,却可能什么都抓不住。"

    花肆"嗯",专心地听着敖澈讲话。直到敖澈不了,花肆才:"你也是白泽很好的朋友,比我和敖泧要更懂白泽。"

    敖澈就笑笑。淡得像一晃而过的风。

    花肆也笑,然后又回到最初的问题:"敖澈大哥,我想知道有关碧心滴和三清莲全部的东西。"

    真是个固执的人啊。

    敖澈叹气,良久问了一句:"四季女神,你这漫长的三千多年,有为谁落下过一滴眼泪吗?"

    翌日天微明,风平浪止。

    白泽睡醒过来,望着站在床前的敖澈,吓得裹着被子往墙壁处靠。指着眼前的人,腆着印着竹席印子的一张脸:"你,你怎么在这里!没跟我一起睡吧!"

    "……"敖澈无语,"千晛和天安回来了。"

    "月神也来了?"白泽闻言,瞬间精神了,连鞋子都不穿就往屋外跑,嘴里喊着"千千和狐狸,你们在哪里",半点没有夜里发疯时的嚣张劲儿。

    敖澈眉头紧锁,提着白色长靴跟在白泽后面。

    现在是笑得出来,估计待会儿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笑不出来了。

    唉,都怪他,昨晚他就不应该告诉四季女神两样灵器的事,不然也不会闹出现在这档子事。

    不知白泽到时做何感想。

    "哇,你们围一圈在干什么呢?"白泽在花肆敞开的门前望见了围着桌子的一群人,他忙跑进去。

    "在看什么信呢?"白泽把头挤进天安和千晛之间,"你们俩呀,没服月神吗?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过没找到也不勉强,昨晚我突然想到另一个办法,就是用其余八件灵器把两绝琴吸引出来,到时候,只要抓了雪珩,找人间皇帝,再摁着敖泧,大概率也可以成功。"

    凤凰拿着信纸,神情严峻地看着头头是道的白泽。

    白泽立即就闭上嘴,看着同样神色黯淡的天安和千晛。两人动作划一地盯着桌子,然后拧着眉头,走出去看着站在屋外的敖澈。

    "发生了什么?肆呢?"白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拿过凤凰手里的信,一看,脸色大变,"敖澈!谁让你告诉她的!"

    他把信丢在桌上,出门就去找被天安和千晛拉走的敖澈。

    信纸翩然落到地上,凤凰慌忙弯腰把它捡起来。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肆:她要去找敖泧,她要陪敖泧站在同一条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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