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同舟(五)
"你真什么都敢。"天安有寒魄珠,不惧敖泧怀揣的可以吸取旁人灵力的碧心滴, 自然挡在白泽前面同对方交起手。但是尽管如此, 她还是稍占下风的,因为没有灵器的敖泧原本就比她的实力要了得一些。
敖泧躲开向她扑过来的赤冰双狐, 眼波如古:"为什么不敢, 白泽和他手中的轮回镜都不具有很强的攻击性,我怕什么?"
她笑着反问:"倒是你, 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管不顾,什么都不掂量, 就敢凭一股子热血往前冲。"
完,她竟然晃动身子, 如光影一般躲过两只狐狸, 直接掠至天安身后,掐住她的后脖颈:"有灵器护体有什么用呢?主人没用,灵器也没用。"
"是, 比起杀人如麻的你来, 我确实没用。"天安双手同时凝起空气,化作两柄长剑, 朝身后刺去。
敖泧一时忽略这茬,忙松手躲开, 朝后退了很远, 如孤狼一般盯着天安阴沉的面色:"我倒是忘了有些东西你也会, 虚空化刃, 时间静止?哈哈, 你刚刚要是同时使出,没准就刺中我了?"
"不会,我没那么强的灵力同时使出这两种。"天安不跟敖泧废话,她也知道对方是在讥讽她。
敖泧哼了一声,在空中不停翻转以躲过天安凭空召唤的一把把飞剑,面上表情复杂万分,她:"但是这世间却只有你和麒麟大人能把这些都学会,你们生来就被老天爷宠幸。"
天安抿唇,脸上无半点笑意。她现在又难过又气愤,她难过的是,自己看到敖泧对万事万物谦和从容,便真以为对方什么都不钦羡;她气愤的是居然连敖泧也不懂这个道理:不是得到了某些东西,找到了某些人,就可以一直拥有的。
"你也曾被人当作皎皎天上月,可望不可即。"天安看着敖泧把周围空气凝滞成一团,朝她袭来,立即一个翻身落到地面树林中,绿叶闻风而来,化作一道高耸绿墙,"你还记得这个招数吗?哈,以前肆在胥府最常用的,有一次,还是你挡在我前面的。现在,我却要用它来对你。"
"闭嘴!"敖泧一手冲开绿墙,落叶在空中纷飞,"别跟我提以前的事,我根本不想记起来。"
天安笑,"好呀",抬眸望见另一处,白泽居然动了十足十的真格,竟然化身成神兽模样,一口咬向了花肆的肩膀。跟着花肆一道,天安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顿时也尖叫了一声。
敖泧被吓得回头,看见花肆左肩居然被獠牙咬穿,血顺着肩膀浸透粉色裙背,当即顾不得天安,直接朝肆飞去。她心里是恨花肆,没错的,可她也舍不得任何人伤害她,好像,她希望,这朵花永远艳丽,所以哪怕是这朵花心甘情愿地同她入魔,要帮她杀人,她还是不愿意对方双手染血。
但眼下,这朵花居然被人咬得鲜血淋漓。
她还是低估了白泽吗?
她看着对方惨烈的伤口和几乎快断掉的左臂,根本来不及多想,手中灵力直直朝白泽攻去。
白泽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顿时毫不犹豫地踹在花肆膝盖骨上,使她挡在自己面前。
敖泧听见"啊"的一声,瞬间收手,去接花肆。
白泽却没算就此停手,大喊一声:"天安,愣着干什么,动手!"
天安震惊啊。
她怎么能想到白泽竟然真的这么心狠,会试图咬断肆的手臂,肆和敖泧就算当着她的面杀了人,她都不见得会这样对她们。
"天安!"白泽眼神凌厉。
天安瞬间虚空化刃,同白泽一道,卯足了劲,直直朝抱住花肆的敖泧攻去,眼看着剑身就要刺到敖泧的脖颈,敖泧却慌乱地还没反应过来。
天安手一晃,刚移偏了剑,却见白泽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半点不留情地朝敖泧脖颈扎去。
天安惊呼了一声,然而就是这时,被敖泧抱在怀里的花肆忽然回身,用自己的脊背挡住了天安手中注满灵力的一剑。
剑身刺进骨头,蓝色灵光与粉色灵光一时间在几人身上同时迸开,花肆后背开出一朵半残的莲花,护住了她的性命,但还是没能把寒魄珠的力量全部承受住。于是,喉咙一甜,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让敖泧脸上也沾了血。
这一下,几乎让交战中的所有人都愣了片刻。
天安惶恐地扔掉手中的剑,看着敖泧背着花肆,双目充血地看她,一时哆嗦地竟连话都不清:"肆……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把手背在身后,她的确没想这样做的。
敖泧却怨恨地看了她一眼:"你才是什么都敢。"
"司簿!"她收回目光,大声喊了一句,便把背上的花肆抓得紧了些,召出体内的碧心滴,护在肆背上,然后再不敢拖延,头也不回地离开。
花肆趴在敖泧背上,虚弱得一句话都不出。那咬下来的一口和落在背上的一剑,的确很痛啊。她都没有反抗,她都是故意的,怎么能不痛。
只是,听到身下的人忽然间焦急万分地喊起"肆姐姐"时,似乎就没有太痛了,但眼皮支撑不住,想阖上了……
"花肆--!"
四野传来一声巨大的回响。
司簿忙回头又望了眼,见敖泧真的已经走了,顿时不敢再恋战:"魔君,走!"
他心里气,当初就觉得四季女神来者不善,现在果然应验了。他半点不信有三清莲作为保护灵器的花肆会被白泽伤成那样,但是敖泧一见到那么惨烈的伤口,就没有脑子了。
离轲此时也想脱身,然而此时的他被千晛困着,根本逃不出去。司簿见白泽和天安朝他看来,立马扭头离开。不是他无情,是眼下没了敖泧,战局实在是太不利了。不仅如此,原本以为龙瑔会因为不敢牺牲任何一条普通百姓的命,而不敢同魔兵直接作战。哪想眼下地面之景,除了被护在皇宫身体不便的妇孺老人,几乎是全城皆兵。多的是拿着扁担和锄头要跟魔兵拼命的。
士兵为国战死,是士兵的荣耀。所以皇帝龙瑔和皇后熹微几乎半点不惧朝城门涌进的魔兵,两柄神剑合在一起,大有横扫八方,平定天下之势。
至于妖界?司簿简直不知道如何辱骂这群家子气的墙头草。不过就是一双儿女来了,哭着撒娇着让他们别再做坏事,他们就畏畏缩缩地收手了。这副顾首顾尾的模样,还想成大事,争玲珑塔?简直是可笑。
司簿哼了一声,甩袖,匆忙离开。
白泽去扶了一把敖澈,问对方:"没事吧?"
魔蛟一族,从天生神界苟活至今,多少还是有点本事的。
敖澈摇头,他没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天安:"你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白泽弯着腰笑笑:"你看她刚刚那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你觉得能告诉?"
敖澈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一声。其实敖泧那日在海上有一句话的没错--"天安,你太心软了"。
天安心软,是有点的。
就像当年在云涯仙境被霍家两兄妹背叛,也只是同她们恩断义绝罢了,未也未骂,就是独自失望。
但是总也有毫不心软的时候。
天安还没从白泽那里问出个结果,一抬头看见离轲和雪珩同时围着千晛,立马把一切抛诸脑后,去给人帮忙。
千晛瞥见天安完好无事,勾着唇角笑笑。
想来两人有很久很久没有并肩作战过了。
人间的第一次是在哪里?
大雁城的一座山林里,虽然山林的名字记不清了,但是两人同尸鬼作战的模样,还是记得十分牢切。
毕竟,枝头红衣惊鸿一瞥,犹记当时心动。
"天安!"千晛喊了一声。
天安立即明白过来,配合默契地唤出三只赤狐,于空中跑出圈圈大火,将雪珩与离轲团团围住。
她知道,这些三昧真火困不住持有灵蛇鞭的雪珩,但是她并不是想困住对方啊,她只是转移一下两人的注意力,然后……然后空中便在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如头发丝一般的红线,而丝线缝隙中,是一柄柄薄如蝉翼又杀人如麻的银色光剑。
雪珩和离轲被困其中,挣脱不得。
"你以为凭借这些红线就能束缚住我?"雪珩握着拳头冷笑,"别做梦了,再怎么算,我也是上位神,而你,不过是一个月老仙。"
离轲也不满意和雪珩被困一处,他明明是要来杀雪珩的,为何在火麒麟动手时,又会忍不住出手去护对方,以至于现在被红线所缚,竟然半点动弹不得,实在匪夷所思!
两人同时动用灵力,然而空间灵力暴涨,却不见红线半点松动。
"怎么回事!"两人异口同声,齐齐望向千晛。
若是死在这些破烂红线下,他们根本不能容忍。
千晛双手合十,手中重又化出一柄泛着凛冽寒光的虚空之剑,剑身如雪白,见人即索命。
她连眼皮子都不抬,:"你怎么不看看缠着你们的是哪根红线?"
天安闻言,也跟着望去,只见有一根红线的两端分别系在两人的脖颈间。这根红线同其他的红线都不同,它的线身没有丝毫光滑,因为上面是一个个又又密的红结。
"为什么会这样?"
雪珩忽然间分外不安。她看着那条丑陋的红绳,脑子里忽然涌现出许多的画面,还有一个……一个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个人抢走了她所有的东西,还喜欢她。更恶心的是,还想要拥吻她。
她讨厌、厌恶,觉得恶心,每天让那个人滚,那个人却加倍地对她好,还给她带了一个漂亮的玩伴。
她发现和玩伴亲密,就可以让那个人难过,于是她每天都那么做,但是那个人却她开心就好。
而后来她才发现,漂亮的玩伴,只是喜欢她那张脸,也不是真正喜欢她。
怪不得她开心就好,其实什么都是那个人的。
她在心里问那个人既然这么喜欢她,怎么不去死把所有的都还给她。
后来有一天,她被坏人抓了,被诬陷,被折磨。
那个人救了她,为了她,真的死了。
除了魂飞魄散,什么都留给了她。
"为什么会这样?"雪珩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双目赤红,明明那个时候,她想的是死了一了百了,为什么选择让她活着。
既然活着,又为什么……她跟着天帝,活成了现在这样。
"你也会觉得后悔?"千晛把剑尖先指向雪珩,不出的嘲讽,"我倒不觉得你会后悔,我想你还是不甘心,为什么最后还是她救了你,为什么你明明灵源完整,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
千晛冷笑:"因为你这种人,根本就是烂在骨子里,自私自利又冷漠得很。她把命给你,还不如喂一条会报恩的狗。"
天安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未敢发一言。
因为她知道千晛姐姐此时在骂的是雪珩,是离轲,是天帝!
"曾念你是好友胞妹,不忍动手,"千晛握着拳头笑了一声,苦涩至极,"如今,这一剑还给你。"
亮起的虚空之剑朝雪珩插去。
天地日月偷换,有故人魂魄迢迢赶来,挡在雪珩仙子身前,道了一句:"千晛。"
道了一句:"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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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对朋友比较心软,可以是自身性格中比较大的一个弊端了……(但重色轻友哈哈哈)
敖泧!下一站!立马回头!
猜猜是谁来了,应该不用猜吧(月落沙洲那章有提示的,不是突然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