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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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交通事故”??♀?所以也别问了。。。

    第二天江一则很早就醒了。

    青海的天尚未完全大亮。江一则拉开窗帘,往外面看了看。

    虽然是周日,校园已醒了个大半。

    赵无眠还在熟睡。江一则在他眉间亲了一口,便出门往操场走去。

    操场上有人在跑,有人在背书。不远处的厨房里冒出了烟,应该是在做早饭。

    对于这样的场景,江一则既熟悉又陌生。

    大学之前,几乎每天他都是那个一大清早就出现在操场上跑步背书的人。

    他习惯边跑步边动脑,有时是背单词,有时是在脑海过知识框架,有时是不动笔思考题目。

    甚至有时还会角度刁钻地自己给自己出题目,试图难倒自己。

    江一则对运动谈不上热爱,跑步对他更多的是为了磨炼心志。

    江一则不喜欢多睡,总是到得很早。经常是他都慢跑完五圈复习了四门学科的知识后,赵无眠才踩着铃声抓着面包冲进学校的大门。

    平外的操场有一角能看到校门口,江一则不止一次在那里故意放缓脚步。

    这样的生活在江一则上大学后就停止了。

    曾经他觉得这种日复一日的坚持十分枯燥,而多年后的现在看来,竟有一丝莫名的怀念。

    是那个时候他的努力,才让今天的他可以站在这里,站在赵无眠身边。

    江一则在操场边站了会儿。没多久,就看见扎西冲他跑了过来。

    由于赵无眠昨晚的话,江一则对扎西比对旁人多了几分好感和耐心。

    他笑了笑,“起这么早啊。”

    扎西也笑着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我比不得别人聪明,就只能更加勤奋了。”

    “我听赵老师,您以前是高考状元,肯定学习效率高得多吧。”

    江一则听完这话,望着远方微微笑了下,目光深远,“我高中三年,只考过两次年级第一,也就是中考和高考,其他时候都是年级第二。”

    “而且我那时候,每天最晚早上六点起床,最早晚上十二点睡觉。无论寒暑,始终如此。”

    扎西闻言睁大了眼睛,十分惊讶。

    “那考上大学之后,就好了吧?”

    “你想听实话吗?” 江一则问。

    扎西想了会儿,点了点头。

    江一则深吸口气,“如果高中我还勉强算游刃有余,那么上大学后我简直是拼尽全力。”

    “可能现在我看起来还算成功,但其实我和你们大多数人一样,一开始一无所有,要靠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能显得成功些许。然而旁观者的讲述里只会有结果,那些占据人生绝大部分的日子永远只有自己知道:是一步步爬过来的。”

    “所以,” 江一则拍拍扎西的肩,“你好好努力。我不敢你最终会走到哪儿,但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没一会儿,李牧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看见江一则一个人站在操场边,也没多问,一副并不奇怪的样子。

    “厨房的早餐好了吗?” 江一则问。

    李牧啧了一声,“你对赵无眠还真好啊。”

    江一则也没有什么不自然,“对啊。”

    李牧:“.........”

    江一则带着早餐回到宿舍的时候,赵无眠已经醒了。

    不过,还没醒彻底。

    赵无眠刚睁开眼睛没多久,神志不是很清醒。

    他曾经无数次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醒来,刚醒片刻间没见到江一则。恍惚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

    江一则:“你醒了?我刚刚出去拿了早点。”

    赵无眠愣愣地看着他,没话。

    江一则坐到床边:“还想再睡一会儿吗?我把早点放进保温筒里,你起来再吃也可以。”

    赵无眠颇为冷静:“不。”

    江一则还没反应过来,就猛的一下被赵无眠拉倒在床。

    赵无眠亲了江一则一口,“还早,不需要起床。”

    似乎直到江一则第二次起床的时候,他们才算真正和解了过去的一切,并且亲密无间地走向将来。

    很显然的是,从分开的那一刻起,他们二人都过得并不快乐。

    江一则在重逢后几乎想立刻把这些年所有的思念和痛苦倒给赵无眠——赵无眠拒绝过,却最终没有真的拒绝。

    赵无眠选择了接受,并且拥抱。

    带着自己的伤痛一起。

    昨晚赵无眠睡着后,江一则抱着他,忍不住去想,那五年赵无眠到底是怎么过的。

    赵无眠已决定会一辈子留在 A 大,他们相知相爱的地方。

    而那时他还并不知道江一则会回来。

    江一则忍不住去想,却又不敢想。

    今天是个大晴天。青藏高原的阳光已经高悬在上,雪山显得格外清晰。

    赵无眠靠在江一则怀里,“你今天早上出去的时候,是不是亲我了。”

    江一则嗯了一声,“不是好每天都亲你一次的吗。原本就剩几十天,结果中间漏了快两千天,现在还差...”

    “行了行了,系统记不住。” 赵无眠断了江一则,“不过早上那个我意志不清醒,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亲了,所以不作数。”

    “那以后每天都亲你。” 江一则在赵无眠耳畔,着又亲了他一下,“这个算吗。”

    “不算。”

    “这个呢。”

    “也不算,都不算。”

    ...

    赵无眠每年来青海不是旅游的,是正儿八经代课的。

    虽然他不是正式老师,但会在课后给学生们上些兴趣班,偶尔也会代几节语文课。

    有天,赵无眠给一个班上兴趣课,江一则就站在教室后门旁听,没一会儿李牧也来了。

    赵无眠给同学们推荐了几本经典名著,还带来了自己准备的课外读物,分给大家。

    前排有个同学问,“赵老师,学这个能提高分数吗?”

    赵无眠笑了下,“对语文应该有所帮助,但就提分而言,不会太明显。”

    “不过,” 赵无眠又补充道,“不管你们将来学什么、干什么,有一定的文学素养总是好事。”

    “不然,” 赵无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抿了下嘴,“可能情书放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看不懂。”

    全班哄堂大笑。

    李牧也跟着笑了。

    李牧笑完,揶揄江一则,“哎,这的是你吧。”

    江一则一头雾水,“什么?”

    “情书看不懂啊,” 李牧笑道,“除了你还能有谁啊。”

    “.........”

    李牧撇撇嘴走了,好一会儿江一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可是赵无眠给我写过情书吗?

    好像也没有啊。

    不对。可能是我没有意识到。

    猛然发现华点的江一则开始在脑海中地毯式搜索,所有赵无眠跟他过的话、送过的东西,以及写的文章。

    突然,一个名字浮现在了江一则脑海中:槲寄生下的宽恕。

    槲寄生。

    槲寄生下。

    江一则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记忆力惊人,那篇奇奇怪怪的他记得大差不差。

    他有些难以置信,好一会儿才缓慢领悟。

    原来,赵无眠笔下 “所有男人女人中最好看的那个”,竟是指他。

    难怪赵无眠听自己看他微博,表情如此怪异。

    赵无眠仍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江一则隔着一整个教室看他,恍惚想起了多年前的午后,空空荡荡的阶梯教室里,赵无眠给他一个人上了一堂文学课。

    讲的就是展颜和舒窈。

    下课后,赵无眠走到江一则旁边,“刚刚那节课,听出什么感悟了吗?”

    “没什么,” 江一则摇摇头,“不过我也决定要回去提高一下文学素养。”

    江一则的假期并不长,很快就要回北京了。

    而赵无眠还要继续在这儿呆一段时间。

    于是江一则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对上班的无比厌恶。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赵无眠趁江一则去洗澡的时候,偷偷从行李箱里拿出了那条绿色的裙子。

    赵无眠一直清瘦,当年的裙子穿在身上毫无违和感。

    他拉上窗帘,借着玻璃上的反光欣赏了一下自己时隔多年再次穿上这条裙子后的样子。

    与之前一次最大的不同是,如今的赵无眠已经有了一头快要及肩的头发。

    当年演话剧的时候,赵无眠戴了发套。江一则抱着他,喜欢他自己的头发。

    赵无眠觉得自己长得真是太美,对着玻璃欣赏了好一会儿。

    直到江一则开门回来,赵无眠一个侧身回头,让江一则呆立当场。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江一则惊得差点连门都忘了关,还是赵无眠提醒了他才顺手带上。

    “你,你,”

    赵无眠走过去抱住了江一则,狡黠道,“这次你有我自己的头发了。”

    -

    第二天是周六。李牧和赵无眠一起驱车送江一则去西宁搭飞机,一大清早的就出发了。

    到了机场,李牧本以为那两人要好好缠绵告别一番。

    可赵无眠只是递了封信给江一则。

    江一则正要拆开,却被赵无眠拦住了。

    “先别拆,” 赵无眠,“你不是要提高文学素养吗?等你提高了再拆。”

    江一则:“......”

    西宁回北京的飞机上,江一则一直在思考要如何速成文学素养。

    未果。

    江一则觉得这东西也造不了假。毕竟赵无眠只要开口一问,就知道他什么货色了。

    江一则利用工作之余,从赵无眠的书房找了几本叫得上名字的名著,像学学英语中学学奥赛一样,坚韧地啃了起来。

    那封信一直被他放在床头,他无数次想要动手去拆,又不敢。

    终于有一天,江一则晚上和赵无眠视频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

    “眠眠,跟你商量一件事。”

    赵无眠:“?什么?”

    “那封信,” 江一则,“我现在可以拆了吗。”

    “我太想你了。”

    赵无眠呆愣几秒,心里有一股酸酸的暖流。

    他本来就不是要真的考验江一则的文学素养,可江一则似乎觉得听他的话是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赵无眠笑了笑,“行了,你拿过来吧。”

    江一则伸手就从床头柜上拿过那封信,心翼翼地拆开。

    里面是一张卡片,上面是赵无眠写的一首诗。

    “其实这首诗我都会背了,” 赵无眠,“你想听我背给你听吗?”

    江一则掂着那张卡片,“这是你答应送给我的那首诗吗?”

    “对啊,” 赵无眠撇撇嘴,“我可是言出必践的。”

    “那你背吧。” 江一则又把卡片塞了回去,转而看着屏幕上的赵无眠。

    赵无眠清了清嗓子,“我,我,”

    “我,”

    江一则挑了挑眉,“忘词了?”

    赵无眠:“......”

    只有六句的短诗去哪里忘词。

    可是我的舌头它为什么这么不好意思!

    江一则看出了赵无眠脸上微微泛红,突然起了点坏心思,“你害羞了吗?”

    赵无眠隔着一千八百公里翻了个白眼。

    “好了,” 江一则也不再逗他,“还是我来吧。”

    江一则着,从信封里抽出那张卡片。

    上面是赵无眠飞扬飘逸的字迹,写着六句精悍的短诗。

    “我有一个心底的边疆,

    住着不老不死的新娘。

    那里燃着未尽的冰光,

    灼烧九十亿年的流浪。

    神,「不应有恨」

    你是我被写下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