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纯阳老祖·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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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从虚无之境出来的晏初,冷不防的便闻到异香满屋,群鹤之声。容凡的沉水之香早已飘至满屋,他那仙泽之气,便连山顶仙鹤亦是频频来贺。

    老祖似是十分知足一般,拐了一个心水的徒弟后,便施施然离去了。徒留下容凡与晏初二人,在狭的洞顶之内,只这洞顶结盈泽福气所变,化为了寻常人家所住样式。

    晏初心眼已开,然恐容凡看穿自己,遂心中暗下勒令自己,万不得失了准头,便当能瞒过去。她想到此处,便从容抬起眼眸,恍若自己如常一般,“这次,还是多亏了徒儿了。”

    容凡此时却一反常态,往日里言笑晏晏的模样,起码是在晏初面前,保持那温和模样的他,却清冷着一张脸,面上甚是有些淡漠,那双清幽的眼眸定定将自己望着,竟是有些心惊。

    “怎、怎么了?”

    “师尊可真是了不起,竟是以一人去抵挡袁洪的心境之力。”

    原是这事,嗐。想她身为他的师父,为何要莫名的心虚?不应如此才是,于是,她挺直了腰板,摆出了一副神气的模样,“想当年,我曾一人战那万妖,即便是那至阴之力,我亦未曾畏惧过。”

    她似乎觉得自己光荣历史在案,此时娓娓道来,便以为区区阴煞之气,不必挂心。谁料,容凡随着她的言语,却愈发沉默起来,唇线更是紧抿了。

    然她心眼之术方开,又怎生能瞧见容凡脸上的细致之处,她眼眸能瞧出他的大概,便算是不错。此时,容凡那方有些清冷的声线传来,便令她后知后觉的悟了,“师尊,当真是了不起得很。”

    他怒了?是否因自己未曾带上他?

    “你可是不快,因我未与你一同前行?”晏初微微蹙着眉头,似有些不解,在她的印象中,容凡并非是如此黏腻之人。即便是少年神君之时,亦是十分懂事且乖巧。

    容凡似乎是语噎了一下,她耳中聆听到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如鲠在喉一般,久久未曾吐纳而出。而后喟叹了一声,“你有时,是真的愚笨。”

    晏初:“?”

    面对一脸疑惑的晏初,容凡并不算解释,他便久久的凝视着她头顶之处,面色似有些无奈。自知道道姑系统还存活着,晏初的心情便如奔腾在草原上的野马一般,驰骋千里,兴致高昂。

    只见她挥挥手,似是不同他计较一般,然而容凡此时,却忽而将手伸了过来。她的视觉并不是十分的灵敏,所以她反应到的时候,还是慢了半拍。

    他冰凉的手,越过她的指尖,直接将将手覆盖在了她的额际,有些冰冰凉凉的感觉,她微微有些呆住了。此时,便听容凡道,“倒是不发热了。”

    她方才明白,之前自己的身体因是从那袁洪的心境出来之时,便一直抱恙在身。然而当她醒悟到道姑还在之时,便仿若身轻如燕一般,不适感也不翼而飞一样。

    此时容凡之言,才让她思及,方才在虚无之境内,五脏六腑的疼痛之感。她不敢直视他的双眸,怕精明如他,会瞧出一丝端倪来,“不烫了,我醒来之时,便好了。”

    初初之时,晏初避开他的视线,他并无他感,然而几句话下来,便觉得她有些刻意了。他缓缓敛了下眼眸,不动声色的瞧了她几眼。

    想起觉信口中所,芙蕖上仙一事,知晓容凡在来见自己之前,已经先去探望过芙蕖,便向他询问,“芙蕖的伤势可严重?”

    容凡本是兴师问罪而来,然而见她面色仍有苍白,唇上破损之处,微微结着一层痂,又有些心疼,更遑论狠下心来,去指责她的不是。

    但是,思及此时,她仍只顾他人,便又气不一处来。

    “师尊,看来你亦是知道,被袁洪所伤,也不是一件事”

    她一听容凡这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偏觉今日自己徒儿这是怎了,时好时坏的脾气,究竟是翅膀硬了,现在脾气也了不得了。然而,她亦不敢呛他,只得低眉顺目的道,“她一介柔弱女流之辈,想来因是伤得不浅。”

    这话里话外,便是权当自己底子硬朗,并非那一介女流之辈了?

    容凡脸都黑了,也就亏得她并未瞧清。只见容凡偏过了脸庞,似是在隐忍,顷刻过后,他方道,“她的伤势比起你来,确实要来得重。”

    晏初听闻容凡如此道后,便不禁想到,老祖所言。

    (若要我救,我有且只能救一人,那便当是得救你。)

    她似乎开不了口,不出,方才她在虚无之境中,亲口与老祖所,若真真要选,那便选的是自己。明明她并不觉得自己错了。谁不自爱,然而话在当前,却觉不出口。

    (他选了你。)

    然而心底的声音,在反复轮回的响着,似是老祖的声音,更有觉信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声音。

    她不知为何,内心却有些开心,唇角便又微微勾起,但是想到此事并不合时宜,便又生生将内心所想压制了下去。

    此时,容凡一眼却破了二人之间的宁静。

    只听容凡抬眸缓缓而道,“她,双目失明了。”

    似一道晴天霹雳,在晏初的脑海之中一闪而亮,有且雷声隆隆一般,敲响了自己的脑袋。

    “怎生会如此?”

    明明,阴煞之气那日伤的是自己的双目,她又是何时伤到了双眸?

    然而,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无法出。要什么?要,自己的双眸也瞎了么?还是,自己的心眼是被老祖开了,方能视物?

    她微微有些迟钝的转过身去,边等容凡的回答。容凡似是有些阴郁,只听他又叹了一气。便向她娓娓道来。

    *

    容凡与觉信本与纯阳老祖交谈了一番过后,便欲前往崖顶之处,去瞧瞧晏初是否苏醒。觉信此时却将容凡拦下,“不若,你先去瞧瞧芙蕖”

    容凡脚步一顿,偏首将觉信瞧着,似是在等着他的解释。果然,觉信便又道,“即便你不在乎她,但是她亦是为了你前去的求如之山。”

    “为我?”

    觉信此时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不见的眸光中,却闪烁着智慧之光。大智若愚,他深谙此道。他有些可惜,又有些苦恼,“如若你有我半分脑子,或许,你都可以儿孙满堂了。”

    他话音刚落,似是瞧着容凡袖中的指尖微动,他赶紧续道,“别架,好兄弟。那日芙蕖上仙曾予我道,她去往求如之山,确实是为了你。

    她在你口中曾听闻此事,便欲先行前来,收服袁洪,将此事作为惊喜,赠予你。即便你对她无意,可你于情于理,便亦是要顾忌她作为女儿心思的一面。”

    不知容凡是否听得明白他话中之意,而觉信亦没等他反应,便自行拐弯去了晏初之所。

    容凡在这之后,确实去了芙蕖那处。他方才到门外,便见门扉大开,而芙蕖却趴在地上,口中鲜血直流。他匆匆上前一步,将她扶起,却觉她浑身烫得惊人。

    芙蕖似是抓住了浮图一般,狠狠掐着容凡的手,“可是青提君?”

    只见她神色焦急,双目无神的,听他应承了一声后,便又赶紧松开他的手,摩挲着他的衣裳,竟欲将一双手抚摸上他脸庞,他微微有些抵触一般,偏首避开了。

    然而她一双明眸,此时却失去了神采一般,目无焦点。他方将她扶回床榻之处后,便缩回了手,见她十分不安的问道,“此处是何处?为何会听见百鹤唳叫?还有为何此处冥夜如此长?”

    她见容凡久久不语,双眸一下便涌上了泪光,隐而不落,真真一副我见犹怜之态,她红着眼眶,哆嗦着嘴唇,脸上仍有旧伤,青一处,紫一处的好不狼狈。

    “我……是不是瞎了,现下应是白日罢”她强忍着眼中泪,并未使它掉落,容凡若有所思一般,想的却是,不知晏初是否也伤及双眸。

    当日二人同时被阴煞之气所伤,芙蕖当是不知他心中所想,权当是他不懂得如何宽慰人一般,“不要紧的,或许是一时看不清。”

    容凡叹了一口气,“你好生歇息,现下只是子时刚过,天当是黑得紧,而那鹤唳之声,权因有生人气息,惴惴不安所致。”

    芙蕖听闻他所之后,便缓下了神色,神情亦放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察觉到容凡欲离开,便又紧张的欲拉住他的衣袖,未料却扑了个空。

    “青提君,可否等我入睡再离去?那日妖神的阴煞之气欲扑往润泽神君后背之时,我高估了自己,一时不防,才伤了身体”

    并未提及如何受伤,然而任是何人听了,皆明了,是她为润泽神君挡了那一道煞气,致使双目失明。容凡本欲离去的身子一顿,回过身来,道了一声,“好”

    而后袖子朝她悄然拂去,她便缓缓闭上了双眸,霎时便入睡了。容凡便又抖了抖衣袖,心中有些焦急,便赶往了晏初所在之地。

    *

    后来的事情,便是她方出虚无幻境,便“看”见了容凡。她不愿让和尚知道,她双目失明,是因她不想他背负愧疚之情。而她不愿让容凡知晓,却是因为,她不愿他有所担心,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