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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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在正殿门口的人纷纷跑了进来,刚才还寂静的殿中,一下子就充斥着各类的嘈杂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哭声。

    他的大王兄跪在床前,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一切看上去诡诞,又有几分熟悉。

    许久没有出现的,那种虚无缥缈,毫无归处的感觉,又浮上了心头。

    他像是站在云层之外,看着面前的场景。

    只觉得像是一场梦。

    而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白癸踉跄两步,心头突然间冒出了浓重的恐慌,几乎是落荒而逃,从正殿中跑了出去。

    站在正殿门口,他看到了跪在殿门口的侍卫和婢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公子!”

    白癸眼睫微微一颤,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他只看见绿衣站在人群之中,眼圈泛红,满脸悲怆。

    绿衣走了过来,一下子跪在了白癸面前,“公子,您……节哀。”

    白癸唇瓣微微一颤,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只是突然觉得好笑,弯腰,伸手抚了抚绿衣的发。

    “哭什么?”他听见自己开口,“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绿衣猛地抬头,死死地咬着唇,却不知道该什么。

    少年脸上带着些笑意,嘴里念叨着什么,一步一步,从跪着的人群中走过,无视了那些或疑惑,或愤怒的眼神。

    天色阴了下来,隐约能够听见远方传来的雷鸣。

    白癸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在在宫中闲逛。

    周边是一片死寂。

    额角突然间传来了冰凉的触感,白癸微微一怔,抬头看了过去。

    伸出手,接住了掉落的雨水。

    下雨了。

    雨水的触感是真实的。

    白癸看着自己的手心,歪了歪头。

    怎么会是真的呢。

    这不过是——

    一场梦罢了。

    绿衣在宫中找了许久,最后在宫中一口水井旁,看到了呆坐着的少年,顾不得脚下的泥泞,一下子扑了过去,抱住了白癸。

    “公子!!”

    绿衣哭着,“王若是还在,也不会希望公子您就这么寻死的,况且还有很多人需要您,您要是死了,让我们怎么办啊!”

    少年的衣衫已经被雨水湿,看上去纤细又脆弱,就连露在外面的脖颈,都能看到下面的血管。

    白癸顿了顿,低头看向绿衣,发丝上的雨水顺着流淌而下,眉眼精致,却失了生气。

    “绿衣。”白癸轻叹了一口气,“我到底是谁?”

    绿衣一愣,声音哽咽,“您是仪昌的白癸公子,是奴的主子,是王室之人!”

    白癸眉眼之中有些疑惑,“是吗?”

    可他却总觉得他不是。

    绿衣紧紧的拽着白癸的衣袖,“公子,我们回去吧。”

    “娄苍……”白癸站起身来,“不对,冥渊呢?”

    绿衣看着少年的模样,急切的开口,“娄苍将军很快就会回来的,公子您不用担心,娄苍将军战无不胜,他一定会回来见您的!”

    白癸眼中忽的出现了一点光亮,“是啊。”

    他会回来的。

    他承诺过。

    娄苍不会违约。

    所以他一定会回来。

    五天后。

    仪昌新王登基,服孝期尚未结束,由于战事告急,公子白癸匆忙入质东笙,以换援兵。

    新王白晟亲自相送,城门口浩浩荡荡的站着一行长长的队伍。

    “十,等我仪昌强盛,我定会将你迎回。”白晟满脸郑重,握住白癸的手腕,“你是我的弟弟,相信我。”

    白癸看了一眼白晟,笑着,眼神却一片冰冷,“谁我要回来,我就算死在东笙,也不会回来。”

    白晟一愣,没想到白癸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这样的话。

    白癸嗤笑一声,“再了,就凭你,莫要将父王的基业毁于一旦才是。”

    白晟面色一冷,手上力气加重,白癸倒吸一口凉气,倒也不惧,看着白晟,似笑非笑,“怎么,王兄是想要将我的手骨捏碎不成?”

    白晟一愣,顿时松了力气,“十就是喜欢开玩笑,那本王就祝你,一路顺风。”

    白癸勾了勾唇角,没有应了他的话,径直转身上了马车。

    他并未将绿衣带在身边,东笙那边情况不明,就算斥虞在东笙,他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但也保不齐会出现其他的状况。

    于是他便给了绿衣一笔银子,让绿衣和云娘阿唤一起,若是有个去处,便离开吧。

    而且,他也需要绿衣留在仪昌,帮他听着这边的消息。

    一行人,也就数十个侍卫,加上白癸独自一人。

    若是可以,白晟倒是巴不得白癸能够死在路上,永远到不了东笙才好。

    白癸捻了捻指尖。

    可他不会死。

    队伍出了城门,白癸靠在一旁假寐,却感觉到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

    白癸掀开帘子,“发生什么事?”

    “回公子,有两人跪在路中央。”一名侍卫答道。

    白癸顿了顿,从马车里出来,看到了跪在路面的两人。

    男女皆是容姿上等之人,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方向。

    白癸看着那两人,有意外,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为何要来?”

    “云娘和阿唤都是公子的人,除了公子身边,我们哪里都不会去。”云娘道,今日的她穿了一身素衣,压了几分魅色,倒是多了几分清丽。

    “你可知道我要去哪儿?”白癸道。

    “知道。”云娘笑着,“就算是龙潭虎穴,奴也愿意同公子一同去闯一闯。”

    白癸一摆手,“我不需要你们。”

    云娘一顿,一旁的阿唤却面色平静地看了过来,“不是您需要我们,而是我们需要您。”

    白癸一愣,对上了那男子坚定的目光。

    阿唤看着白癸,“从来都不是您需要我们,而是如果没有您,我们不知道该往何方而去。”

    “您所去的地方,便是我们的归处。”

    两方对峙许久,白癸转身,“别给我添麻烦。”

    云娘和阿唤对视一眼,眼睛一亮,“自然不会!”

    白癸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轻轻勾了勾唇,“上车吧。”

    于是这队伍之中,便又多了两人。

    一路奔波,就算云娘和阿唤已经处处周到,可这一路上,少年还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来。

    等到了东笙的时候,少年已经憔悴了许多。

    远远的便能看见东笙的城门口似乎有一人骑着马,正等在那里。

    马车到了城门口便停了下来,白癸掀开帘子,看了过去,还未看清对方,他的手腕便被一把抓住,然后用力一拽,便被拽了过去。

    云娘和阿唤都是一惊,“公子!”

    白癸落在马上,被人圈在怀里,面色一冷,正要动手,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癸,你瘦了。”

    白癸动作一顿,转过头,便对上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斥虞?”

    “是我。”斥虞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心疼,“我原本也阻拦过父王,可父王还是坚持让你入东笙,我也没办法,你这一路受苦了。”

    白癸挪开视线,“你怎么会在这里?”

    “早有人通报了,是你快到了,所以我早早地就在这里等着你,走,我带你进去。”斥虞着,驱马往城内而去。

    白癸肩膀微微一松,不管怎样,斥虞算是他在东笙唯一认识的人,而且也算是较为熟悉的人。

    原本他们到了,就应该马上去面见王的,但斥虞似乎了些什么,便省了这个环节,斥虞直接将他带到了住所。

    白癸看着面前精致的院子,微微一顿,“我住在这里?”

    “嗯。”斥虞看了看四周,似乎还有些不满,“我已经让他们好好修缮过了,但还是比不得你在仪昌的住所,阿癸,你先将就。”

    白癸看向斥虞,“你这样,东笙王不会有意见?”

    “父王在这种事情上不会插手这么多的,只要你入了东笙,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管不了这么多,况且,修缮的费用是我自己出的,他总不能什么了吧。”斥虞道,抓住白癸的手腕,带他往里走去。

    “对了。”斥虞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带来的那对姐弟,我就安排在隔壁,你们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白癸顿了顿,“多谢。”

    “谢什么,你也算是我的……”斥虞眉峰微微一动,“朋友。”

    白癸笑了笑。

    斥虞看了一圈,见白癸神情疲惫,轻叹了一口气,“这一路你受苦了,今日你便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让人去找我,我定然会帮你。”

    白癸点头,在斥虞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的叫住了他。

    “我如今已经到了东笙,当日所,出兵援助仪昌的事情,可还作数?”白癸道。

    斥虞身形一顿,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阿癸,我父王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放心,东笙一定会出兵的。”

    “好。”白癸松了一口气。

    斥虞盯着白癸看了一会儿,突然朝着白癸走来,握住了白癸的手。

    “阿癸,留在东笙,你可以信任我,我会好好照顾你。”

    白癸一愣,看着斥虞的眼睛,笑了笑,将手抽了出来,握拳捶在了斥虞的肩膀处,“别瞧我,就算你不帮我,我也能好好的。”

    斥虞眼眸一暗,却笑了起来,”是啊,毕竟阿癸这么厉害。”

    白癸笑着,“行了,你快回吧。”

    斥虞也笑了,没有多待,只是多嘱咐了两句,这才离开了。

    白癸看了一圈,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  斥虞:都近水楼台先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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