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蝴蝶 蝴蝶一生只有一个伴侣,最是忠贞……
“十三哥,你一定是想看我的笑话。”
吉布楚贺穿着汉女的衣裳,嫩芽色的衣衫,丁香紫色的百裥裙,低头抽噎了一会儿,只给他看见少女蓬松的乌发间,有两只掐金丝的蝴蝶簪子。
胤祥也听不见自己了什么,总之她哭完了,抬起头来,又:
“如果梁山伯能早早地识破祝英台的女儿身就好了。”
原来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带她出宫,去大栅栏那里看戏,他记得的。
他又看见自己拿出一方帕子,而她心翼翼接过去,只在眼角处轻轻点了几下,声:
“我情愿不看这种感人。”
他还是听不见自己了什么,总归是安慰她的话。
她听了,忽闪着红红的大眼睛凝视着他,委屈地:“可是如果梁山伯能一早知道祝英台是女儿家,他们不定就能终成眷属了呀。”
他有些好笑,笑她天真无邪,可是心里却蓦地升起一股悲伤,如浪潮般慢慢上升,几乎把他淹没。
吉布楚贺无邪懵懂的问句,好像是对他变相的责难。
是我不好,是我没能体会你的委屈。
他登时难过得透不过气,吉布楚贺模糊的影子就像抓不住的浮木。
他伸出双手拼命想抓住她,逃离这灭顶的悲海,可是她的影子就像一抹轻烟消散了。
“玉儿——”他绝望地唤着她的名字。
不一会儿,她好像听见了他在唤她,摇身一变,又回到了他的眼前。
他还等不及喜上眉梢,却看到她突然长大了些许。
她穿着素色的袍子,披着长发,跪坐到蒲团前,捻着那串红珊瑚珠子,自自话:
“信女愚钝,至今不知窥探天机所为者何。若天命可以改,为何偏偏只有他受尽命中苦难?若天命不可变,又为何独独让信女承受知晓这一切的苦楚?”
一滴清泪无声地落在蒲团前,与灯下的孤寂融为一体。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这是她的心声,又何尝不也是他的心声。
“玉儿!”
胤祥猛地翻身起来,一头撞上冰冷的车壁。
他揉着额头睁开眼,总算找回意识。
四周是不停颤动的车壁,车轮毂吱呀吱呀地转着。秋夜渐寒,门窗都封得死死的。
胤祥掀开盖在身上的暖被,扣了顶暖帽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
广袤的平原上漆黑一片,月光也不算明亮。绵长的护军队伍蜿蜒向南,带着千万盏灯火。更深露重,秋风寂寂,他放眼望去,混沌的意识清明不少。
“爷?”顺子听见声响,很快凑上来。
胤祥听着零碎的马蹄声揉了揉额心:“还有几个时辰天亮?”
“再有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爷,咱马上就到省界了,您再睡会儿吧。”
南巡途中赶夜路并不多见,唯独康熙四十一年这次,他记忆犹新。
他们明夜之前必须得到德州行宫,今天就不得不加快行进速度。
“不用了,牵马来,我出去转一趟。”
胤祥披上氅衣,彻底到了车外。
进了山东,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就又该按部就班地上演了。
先是太子因病滞留德州,索额图出京奔赴行宫侍疾,借机逼宫谋逆。太子在刀尖上跳舞的时候,他却意气风发地代替帝王去泰山封禅,风头无两。
他马走近太子休息的马车,同样门窗紧闭,车厢内寂静无声。
良久,他对着夜空呼出一口浊气,继续马前行。
刚才的梦是那样真实,亲身经历重生这样看似不可能的事之后,他认为冥冥之中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梦境里的景象,不定就是吉布楚贺前世的经历。
在他醉心于权力角逐的时候,她竟独自受了那么多委屈。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跪在佛前时,所的天机是什么,但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胤祥望着黑夜中清冷的下弦月,摸上挂在腰间的青雀玉坠,捂在掌心,冰凉的玉石渐渐有了温度。
瑶宫孤苦,我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承受这些了。
*
“哟,那是太子妃的亲妹子吧?”
寿仪倚在二楼的窗户边往下看,衣着华丽的贵妇人们从宁寿宫宫门鱼贯而出,走在最前面的太子妃穿着杏黄色的衣裳,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个穿粉色旗袍的年轻姑娘,虽然脸生但很漂亮。
吉布楚贺坐在一边的炕上做针线,随口应了两声。
还有几个月就是大选,秋天的节日都过完了,马上就该开始准备年节,各家也都活泛起来,开始各显神通了。
前几日,她还帮着太后把赐给八阿哥的侧室定下了。
对方是汉军旗的,姓王,父亲是礼部的典仪官。家世好看,但越不过八福晋的风光,更要紧的是,这王氏前世就嫁过八阿哥,一直安稳本分,从没传出过什么幺蛾子。
这番喜事定下,八福晋胸口的大石头也烟消云散了,姐妹关系又近一层。
寿仪托起腮,回头看了吉布楚贺一眼。见她绣得认真,故意道:
“哎,有娘疼和没娘疼果然不一样。十四的福晋都差不多定下来了,咱十三哥的好消息还没影儿呢。”
吉布楚贺仍忙着穿针引线:“这也是你个姑娘家操心的?”
寿仪心道:还不是替你们干着急。
不过,寿仪也知道,胤祥受康熙看重,与十四单纯的受宠还是不同。
他想在官场上大有作为,当好储君的左膀右臂,没个厉害的姻亲通关系,是吃不开的。
那些满洲亲贵入关前就跟着太宗皇帝江山,自恃功高,连顺治、康熙年轻时都被他们欺压过,又何况胤祥一个光头阿哥。
这届秀女里,又是太子妃的亲妹子,又是大学士的千金,又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只怕康熙都挑花了眼,哪里还能想到让吉布楚贺去当那个十三福晋。
寿仪从窗台上下来,靠着吉布楚贺坐下:“你绣什么呢?”
“几件猫狗的衣裳。”
天气一下子凉得厉害,前两天看见惠妃养的猫已经穿上马甲了,虎子的也该备起来。
至于狗衣就是给四阿哥的了。
吉布楚贺前些时候因那心裕家奴的事受了他家的照顾,正好她记得四阿哥很喜欢扮他的爱犬,便找内务府管猫狗的问了尺寸,预备给每只狗都做一件。
“对了,十三哥是不是给你送了只猫?快带我去看看。”
寿仪忙推了推吉布楚贺。
吉布楚贺应了声好,二人遂下了观景楼。
回到她独居的院子,半个屋的奴才都扎堆儿聚在暖阁里,里面一片鸡飞狗跳。
“怎么了这是?”
吉布楚贺让他们散开,这才看见忠子和安子面对着彼此干瞪眼,红豆跪趴在地上,朝着柜子底下呼叫。
“格格,虎子把刀豆的笼子给翻了!”忠子看见吉布楚贺,马上站出来伸冤。
刀豆就是太子送来的那只芙蓉鸟。
忠子捧着一根茸茸的白色羽毛,神情激动:“格格,您瞧!”
不用,这就是虎子闯祸的罪证了。
再看刀豆,它正拼命地在笼子里飞来飞去,时不时地撞上笼顶,吱吱乱叫。
“可怜的东西。”吉布楚贺皱眉道:“忠子公公快把刀豆带出去好生安抚一下吧。这也怪我,不该把他们养在一个屋子里。等会儿我把虎子揪出来了,一定他一顿。”
安子闻言瞪大了眼,忠子听了虽然觉得不够,却也不敢蹬鼻子上脸,只好瞪了安子一眼,护好鸟笼子出去了。
寿仪已经走到柜子边上,目光向下量着。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着:“十三哥送的这猫可真虎,名字起得也好,随他。”
虎子自知闯了祸,缩在柜子下面不肯出来,提着尾巴对红豆龇牙咧嘴。他这么凶,红豆也不敢赤手去捉。
吉布楚贺拉着她们走开,来到外间喝茶,也不去管他。
果不其然,才过了一会儿,虎子自己悄无声息地溜了出来。
他踱到吉布楚贺脚边,蹭了蹭她的裤腿,仰头叫道:“喵——”
寿仪和丫头们都笑了。
吉布楚贺动了动脚,把他推开,却也没有真的揪起来:“恃宠生娇!”
虎子遭了嫌弃,灰溜溜地在旁边转,时不时仰头看看。
寿仪见他成了精似的,实在手痒,就命红豆捉了来给她抱着,边撸边对吉布楚贺:“寿佼是不是给你送了支玉笛子?”
“嗯。”
寿仪轻笑一声:“所以啊,我看寿佼那丫头心眼儿也不少。这不,现在都会讨好你和十三哥了嘛。”
她当然也知道那笛子是一对儿的,能不能讨好吉布楚贺待定,但是胤祥是一定讨好成了。
吉布楚贺应道:“也都亏她自己聪明懂事。别看她跟你使性子、发脾气,但在旁人面前还挺厉害的。”
前些日子,吉布楚贺困在屋子里养伤,一直没有去太后前面侍候。
还是多亏了她那次留下寿佼吃烤肉,促使寿佼动起了心思,主动填补了她的空缺,每日陪太后用膳遛弯儿。
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寿佼在老人家面前扮乖乞怜,也算找到了门路。
到底是金枝玉叶,就算没亲自下过狠手,从耳濡目染也有不少见识。寿佼有了靠山,很快硬气起来,借着太后的名义,把一直拿捏她的嬷嬷踢走了。
寿仪颔首,对此也乐见其成。
在这皇宫里,谁又排斥自己的船上多个人呢?
不过,她这么想,胤祥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太子和索额图无异是手上攥沙子,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多。
前些时候关于心裕的处置已经盖棺论定,不过邸报近日才发出。
邸报登出心裕因杖杀家奴三十余人被革职、褫爵,与前世一点不差。至此,天子近臣中终于不再有索党要员的位置。
胤祥不过扫了邸报一眼,意兴阑珊地放下,起身出门。
心裕此前高居领侍卫内大臣一职,掌管禁军,因此这是皇帝的心腹才可担当的位置,他在雍正朝也一直兼任这个职位。心裕也本该出现今年南巡的名单上,从而确保索党夺权最重要的一环不出差错。
但是,强行夺权要动员的力量太多,势力越庞杂,走漏的几率越大。如若他没有记错,心裕之所以大开杀戒,就是其中有人盗取了机密。
政治不是算术,多一点党羽并非等于多一点权力,多一点权力也不意味着多一分成算。上辈子太/子/党和八王党都犯了同样的错误,必然失败。
“四哥,您找我?”
胤祥进了四阿哥休息的屋子,毫无波澜的脸上倏地洋溢起了笑容。
四阿哥正坐在桌前写家书。他撂下最后一笔,扇了扇未干的墨迹,抬头道:“这一路出来,倒也从不曾见你寄信回去。”
“弟弟无牵无挂的,确实没什么好写。”
胤祥在另一面墙边的太师椅上坐下,看着四阿哥把书信等物交给太监,不慌不忙地喝了口热茶。
若他当真毫无牵挂,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借着这离京的几个月,给吉布楚贺足够的时间冷静、复盘,也是他的算。想必他回送的“礼物”一定把她吓坏了,这个节点还是不宜逼得太紧,没得过犹不及。
四阿哥送出家信踱回来,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道:“我明日启程去临清查勘漕运,你要不要一块儿?跟皇阿玛请示得趁早。”
每回南巡,最要紧的事儿就是巡察运河水利。
因运河妨碍洪水下泄,山东境内水灾频发,运河又是关乎漕运的重要工程,年年都是朝廷的一块心病。这一年雨水繁多,水灾严重,侵蚀了六个州县,康熙这才马不停蹄地南下。
这会儿经山东巡抚开仓赈灾,灾情已得到了基本的控制。四阿哥年少起就一直随康熙在京畿周围督察水利,有不少深入基层的经验。
不过四阿哥这会儿事到临头才突发奇想,跑来问他,一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前世,索党原定在康熙登泰山封禅时,假借清缴当地盗匪之名调取禁军,实则围困銮驾借机夺权。千百年来,鲁中南等地向来盗匪猖獗,借此增调兵力,再寻常不过。
可惜,去泰山封禅的人临时改成了他十三爷,着实乱了索党的阵脚。
太子也不知是真病还是装病、是临阵脱逃还是虚晃一枪,总之病倒在了德州。
双方都想趁机快刀斩乱麻,再无法缜密地部署。
等他带着禁军杀了个回马枪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今早,康熙又像前世一样,把他单独叫到了御前,命他不日继续南下,以先行部署之名先至泰安府。
四阿哥想带他去临清,分明是想捞他一把,不想让他夹在康熙和太子之间,最后被两头碾成肉馅儿。
胤祥看着四阿哥,心中大为触动。
他缓缓笑了笑,恰似安慰地道:“四哥,皇阿玛既然已经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去吧。”
四阿哥前世兴许也这样暗示过他。不过他那时候年轻气盛的,自以为深受皇父器重,就闷着头往前冲,怕是都把四阿哥的话当耳旁风了,听了也不过脑子。
“你让我怎么放心?!”
四阿哥一下扭了头,拿正脸对着他:“伊桑阿这个时候急流勇退,你还看不明白?等你和他们真正栓到一家去,瓜田李下,还得清吗?”
不怪乎四阿哥忧心,自胤祥负责警备以来,与侍卫处和兵部的几人愈缠愈紧。连山东巡抚王国昌都算是索额图的门生,当年跟他去过尼布楚和俄人谈条件,见识很不一般。
在当朝,能坐到督、抚这些位子上的汉官总能因朋党之争遭到攻讦,更不要山东河南等包围直隶的省份至关重要。王国昌能官运亨通,三番两次得到皇帝嘉奖,与中枢有人不无关系。
封禅这等大事,少不得他一省巡抚鞍前马后。同理还有随行的内大臣朗达,原是东宫近臣,但此次南巡以来一直听从胤祥的调遣,虽是公事所需,但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看来就不一样了。
胤祥现在虽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却越来越有迎头赶上的趋势。
同是东宫从属,胤祥为太子奔走,朗达他们也在为太子奔走。久而久之,他们依附的到底是太子还是给十三阿哥,没人的清。
“四哥,莫非皇阿玛跟您什么了?”
胤祥压低声音,最在意的是那句“你和他们真正栓到一家去”。
伊、马已经是一家人了,他若依旧娶了兆佳氏,有些事就又与前世一模一样了。
“皇阿玛什么也没,不过是我自己揣测的。你四嫂关心你,一早就把下届秀女的底儿都摸透了,看来看去,大抵马尔汉的闺女可能性最大。”
四阿哥着,端起茶碗润了润喉,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倒希望你能把马齐的女儿娶回来,只怕人家瞧不上你!”
他放下茶碗,又:“不过你与傅庆一向亲密,不妨争取争取。”
“得了,您也了,人家瞧不上我。”
胤祥心不在焉地笑笑,暗道着实不妙。
“就你这吊儿郎当的德性——”四阿哥指了指他,眉头皱得老高:“劝你别乱主意。你现在看着那丫头千般好万般好,等再过十年二十年,想要一步登天但就差那一口气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
“那丫头”除了吉布楚贺还能有谁?
到这儿,胤祥端得认真不少。
如果四阿哥能在婚事上助他一臂之力,那届时要娶吉布楚贺就是事半功倍。即便四阿哥不愿帮忙,至少也该让他放下对吉布楚贺的成见。
他的玉儿那么好,若只是因为他要娶她,便害她惹了四阿哥的不喜,岂不是对她太不公平。
胤祥正色道:“四哥,您看我这吊儿郎当的德性——总归这辈子也没有什么野心。玉儿的好,是什么高爵显位也替代不了的。如果能与她百年好合,当一对神仙眷侣,便是今生没有封王封爵,也不算枉走一遭。
“如果不能,就是当了铁帽子王又如何?到底还是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到最后,的确是心里话。情真意切,万分动容。
四阿哥听后当真大吃一惊,眼里略显骇色。
胤祥这番话非但没有感化他,反倒令他觉得好好的孩子因为情爱疯魔了。
“你在什么胡话!少在这里信口开河!”四阿哥噌地站起来,怒道:“我看你也确实成不了大器!泰山还没去,就已经好高骛远,做起春秋大梦了!”
语罢,他直接拂袖而去了。
于眼下的四阿哥而言,连他都没有几分把握挣个铁帽子王回来,胤祥那轻飘飘的语气可不激怒了他。
胤祥回神后抹了一把脸,总不能跟四阿哥解释前世今生,索性仍坐着出神。
是,前世的他不出这样的话。
对年轻的胤祥来,江山美人可以兼得,美人对他不理不睬,他就先去夺那江山。
所以,起初吉布楚贺拒绝与他在一起,他并没有多做纠缠,很快心灰意冷,去走自己的路,从未回头看看她的委屈。
现在看来,在他想好如何取舍时,结局就已经定下了。
哪怕最终他权倾天下,也依然得不到唯一爱的女人。
重新经历此次南巡,他愈发清楚认识到,同样的路没有走第二遍的必要。
他绝不算按照原先的安排娶兆佳氏,其他可有可无的女人更不必要。他不想孤注一掷重生回来,下尽功夫也只能让吉布楚贺委身当侧室,最后两头辜负。
……
还记得他们年少时,他带她出宫看戏。
那一天梁祝演完,她懵懂地问他,为什么梁山伯和祝英台最后变成了蝴蝶,而不是鸟?汉人的诗歌不是都在天愿作比翼鸟吗?蝴蝶又是什么典故。
未知情深滋味的他不曾深想,下意识地回答道:因为蝴蝶一生只有一个伴侣,最是忠贞。
她当时认真地点了点头,想必赞同之下也有艳羡。
……
前几日做了那个梦后,他便一直回忆前世年少种种。由此,更是下定了决心,今生今世与她做那一生只有一个伴侣的蝴蝶,双宿双飞,至死不渝。
他回送的那只玉雕上的多加了一对蝴蝶,所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双宿双/飞是他寄存的遐思绮念,而那在情天恨海之间翩然起舞的蝴蝶,又何尝没有代表着自由。
他这般用心良苦,只是不知道她看懂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