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
花乐之都快纠结死了。
她看一眼傅远洲发的朋友圈,就想冲动地跑过去陪他。
再想想哥哥的叮嘱,她又摁住了自己想要往外跑的腿。
再,她自己也下了决心就放纵那么一次的。
上次她在他的家里,又是写生又是吃午饭又是泛舟湖上,还在船舱里睡了一觉。这些种种,她以前在别人家从来没有做过。
更关键的是,她直觉傅远洲并没有生气。
就让这美好的感觉停留在这一刻吧。
如果她再继续跟傅远洲接触下去,必然会跟以前一样走到分裂的地步。上学的时候,她也曾经有过短暂的友情,但最后都决裂了,或者心照不宣再不来往,或者对方找上她责骂一通。
从无例外。
花乐之终于放下了,进了画室继续跟光影变幻做斗争。
傅远洲估计,在几天之内,花乐之就会上门来的。
他被外公从严苛培养,到现在掌控了整个乘风集团,除了做事的段,看人的眼光也不能差。
虽然跟姑娘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她心思单纯,那天来做客的时候,她眼睛里的同情可是毫无遮掩。
她同情他。
从到大,有的人恨他,有的人嫉妒他,有人觊觎他。
但是,从来没有人同情他。
哪怕在母亲刚刚过世的时候,他重伤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周围环绕的,依然是仇恨和幸灾乐祸。
同情啊
傅远洲修长的指抵着额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就冲着这份难得的同情,他也不能让姑娘面对那么黑暗的结局。
好在她年纪虽,但也有是非观,只要听过品艺做过的事情,一定不愿意再加入品艺的。
现在,只等姑娘自己上门来,他好趁跟她提起品艺的事。
他做事的段并非总是高洁无暇,他了解对们之间常见的刀光剑影,甚至也冷眼旁观过女人们争宠的段。
他从被外公做为继承人来培养,孙子兵法倒背如流。
他有无数种逼迫姑娘上门求他的办法,但是他一种都不想用。
他,要用一种自己从来没有用过的,让下们知道绝对会惊掉下巴的段。
——苦
肉计。
只要能成功,他不介意在她面前扮演弱者。
更何况,他隐秘的内心,竟然有点享受她同情带着一丝怜爱的目光。
第一天,他发了泛舟湖上的照片。
半月湖很美,他很孤独。
她没有来。
第二天,他发了晚餐的照片。
食物很丰盛,他很孤独。
她没有来。
第三天,他发了影音室的照片。
荧幕上演合家欢,他很孤独。
她没有来。
第四天,他发了大门的照片。
黑铁栏杆冰冷,他在期待她的到来。
她还是没有来。
狠心的姑娘!
傅远洲直接给气笑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
以往大都是别人求着他,但凡他一个眼神,想要什么自然会有人双奉上。他甚至连从外公那里学到的种种段,都不是很有会施展。
但在花乐之这里,他连从未用过的苦肉计都用了,她竟然无动于衷!
难道他看人的眼光也不准了?
软萌萌的姑娘其实心硬如铁?
傅远洲黑眸眯了起来,修长的指在茶杯上缓缓摩挲了两下,随即,他低下头,盯着温热的茶水,轻笑一声。
“唐笙,拿个体温计过来。”
接到消息的唐笙一抖,一摞文件雪片般掉到了地上。
他顾不上收拾,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起来,冲进储藏室找出医疗箱,一把抱起飞快地跑进主屋。
“先、先生!”唐笙跑得气喘吁吁,圆圆的脑门上冒了一层汗,“您、您生病了?请院长过来看看吧?还是咱们去医院?”
他显然是被吓到了,神色惊疑不定,目光在傅远洲脸上扫来扫去。
先生身体向来强健,跟在先生身边这些年,他可是从来没见他生过病。
但是他也听过,先生时候受过重伤,在病床上躺了半年之久。
不会是什么旧疾复发吧?
唐笙惊出了一身冷汗。
傅远洲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我要个体温计,而已。”
唐笙“哦”了一声,看先生的脸色,听先生的声音,都不像是是生病的样子。
他也不慌了,擦了把额头的汗,从医疗箱里翻了翻,“先生,您是要水银的那种还是电子的那种。”
“电子的。”这样
才能清晰地拍出来是多少度。
唐笙把电子体温计递了过去,“先生,您真的没生病吧?”
傅远洲没答,薄薄的眼皮一撩,“还有事?”
“没事了。”唐笙抱着医疗箱慢慢往后退,退到门口,终于不死心地问道:“先生,您加上花姐的微了吗?”
傅远洲捏着体温计的指一顿,似笑非笑地觑了过来,一字一顿,道:“你想知道?”
敏锐的直觉救了唐笙,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直蹿到后脑勺,他猛地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想知道。”
完,转身就跑。
傅远洲嗤笑一声,把体温计泡在了温热的茶水里。
花乐之从画室出来,习惯性地拿起,翻开了傅远洲的朋友圈。
刚刚打开她就后悔了,既然她都想好了不去找他,那看他那些孤独的照片,岂不是越看越难受?
万一她控制不住自己,真的跑去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花乐之赶紧给退出了。
可是在退出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体温计。
体温计?
他,生病了?
花乐之吓了一跳,连忙翻进他的朋友圈。
仔细一看,真的是个体温计!
电子的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39度。
39!
花乐之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起来,傅远洲的声音听来有几分沙哑,“花乐之?”
“傅叔叔!”花乐之急得在屋里打转,“你去医院了吗?”
傅远洲:“没有,去医院做什么?”
花乐之都结巴了,“你你你病了怎么能不去去去医院呢?!”
傅远洲:“没事,我一个人,习惯了。再,都快好了。”
“39度哪有那么容易好!”花乐之都想求他了,“傅叔叔,你去医院吧,去吧,就上次那个乘风医院不是挺好的吗?对了,花安之也在那家医院,他虽然是外科,但也会看发烧感冒什么的,让花安之给你看!”
傅远洲:“不想去,一个人,懒得出门。”
花乐之:“”
她还是头回知道,一个人生病了都不想去看。
不过想想也是,生病了本来就脆弱,孤独感更强烈也有可能。
“傅叔叔,
”花乐之试探着道:“让唐助理或者太保们陪你去吧。”
“唐笙出门办事去了,太保们算了,他们都不敢跟我并排走一起。”傅远洲的声音有气无力,“花乐之,没事我挂了。”
已经挂断。
花乐之呆呆地盯着,半晌,突然跳了起来,忙脚乱地翻出什么退烧药感冒药之类的,开着车子冲出了院子。
傅远洲放下,唤来唐笙。
唐笙:“先生?”
傅远洲:“你出门去吧,去办事。”
唐笙:“先生让我去办什么事?”
傅远洲:“不管什么事,只要去出门就行。”
唐笙:“?”
傅远洲:“对了,让厨房准备些精致的点心,午餐要准备一半麻辣的菜,还有,打扫一间客房——”
他顿了一下,突然想到花乐之在花家给他准备的卧室,姑娘把她的书房腾出来,还是跟她和花喜之都在二楼。
“把三楼空着的那件布置成卧室,要铺上浅粉色、浅黄色或者浅绿色的床单。”
唐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栋主屋一楼是餐厅客厅,二楼是给程老爷子留的,三楼是先生住的,除了卧室还有书房什么的,四楼是影音室健身房之类。
客房都坐落在离主屋有一段距离的二层楼中。
简单地,这栋主屋根本就没有客房。
除了程老爷子偶然住过,先生每年回来住一次之外,从来就没有第三个人能住进这栋主屋。
唐笙兴奋地搓了搓指。
这栋主屋,是要迎来第三个主人了吗?
浅粉色或者浅绿色的床品,那显然是给女士准备的!
是谁?谁要成为庄园的女主人?
孟姐?夏姐?还是那位花姐?
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唐笙抬头,傅远洲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就去办!”唐笙转身就走。
兴奋地把先生的话都传达下去,唐笙搓了搓,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该出门去办事。
诶?
唐笙傻眼了。
等等!为什么女主人要来,他就必须得出门?!
花乐之轻车熟路,很快开到了庄园。
不知为何有个保镖刚好在大门处,她一来立刻就把门给开了,甚至还给她敬了个礼,
指了指里面示意她直接往里开。花乐之的车都没停,直接开到了主屋楼下。
她拎着退烧药感冒药下了车,远远看到了太保四。
他似乎是想要过来,不过被别的保镖拦住了,那人直接勒着他的肩膀,把他拖到一旁的屋子里去了。
“他们感情可真好,要是能跟傅远洲也这么亲密就好了。”花乐之心中暗道。
“花姐,”另外一个保镖过来,笑眯眯地打招呼,“我是太保九。”
花乐之挥挥,“你好,太保九,傅远洲在吗?”
太保九指了指主屋,“在呢,先生就在里面。”
“谢谢。”花乐之道了谢,转身进了主屋。
太保九挠了挠头,他可是专门请兄弟绊住了太保四那个家伙,就为了在花姐面前露脸,也不知道花姐到底有没有记住他?
花乐之进了主屋才想起来忘了问傅远洲住在几楼,毕竟他都烧到三十九度了,肯定是卧床不起。
没想到刚迈进屋,就看见傅远洲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袖口挽起露出线条紧致的臂。即便是生病了,他依然坐得端正,脊背挺直,修长如玉的指搭在大长腿上。
“傅叔叔!”花乐之唤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拿起他身边的薄毯盖在他身上,“你都生病了,怎么不在床上老实躺着?!还坐在这里吹风!”
傅远洲:“”
那个薄毯是他故意拿来装样子的,只是盖了一会儿实在太热,就给掀了。没想到姑娘一来,又给他盖了个严严实实。
她犹不满足,动把他挽起的袖口给撸了下来,袖扣系了个整整齐齐。
姑娘眉尖紧蹙,白软软的脸颊鼓了起来,有点生气地嗔怪着。
傅远洲没有掀开薄毯,任由她把自己裹了个结实。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种生气着急的样子,他觉得很舒服。
“傅叔叔,我陪你去医院吧。”花乐之把他裹成了粽子。
傅远洲摇头,“不用,我已经好了。”
花乐之:“高烧三十九度,哪里有那么容易好的?傅叔叔,你不会是怕打针吧?”
傅远洲顿了一下,“还真是有点怕呢。”
花乐之:“打针也不可怕的,你眼睛一闭,心一
横,再睁开就已经扎好了。实在不行让花安之给你扎,我生病了都是他帮我扎针,一点儿都不疼的。”
傅远洲笑了一声,他倒是没想到把花安之弄到乘风健康私立医院去,还有这种福利——享受到花安之亲扎的针。
见他不置可否,花乐之急了,“那、那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就先吃退烧药。等到晚饭的时候如果没能退烧,就必须去医院。”
在她进门的时候傅远洲就看到她里拎着的袋子了,果然,里面是给他带的药。
“花乐之。”
“嗯?”
“我不用吃药,我真的好了,不骗你。”
花乐之皱着眉头,很不赞同地盯着他。
她觉得自己就够娇气了,要是生了病就一定要花安之亲自照顾才行。没想到他更娇气,针不肯打,药不肯吃,连花安之亲自动给他扎针都不行。
盯着盯着,她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十分好看。
皮肤是一贯的冷白,眼形偏长,鼻梁挺直。她曾经画过他的肖像,可现在盯着看,发现他比她画笔下的人物更精致,更矜贵。
关键是,他看起来精神很好,没有一丝疲态。
花乐之迟疑了,“傅叔叔,你真的好了?”
傅远洲点头,“真的好了。”
花乐之犹豫了一下,伸出,掌心压在他的额头上,感觉了一下他的体温。
傅远洲:“!”
他向来警觉性很高,从来不允许别人随便碰触自己的身体。
可是对她,却似乎总是缺了一些防备。
上次在船上让她抓了自己的胳膊,这次她干脆直接按住了他的额头。
也许是她的动作自然,不带一丁点的侵略性,也许那白皙柔软的掌心看起来很温柔,他竟然没有躲开。
的掌心贴在光洁的额头。
花乐之仔细感受着有没有温差。
傅远洲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好像真的好了。”花乐之收回了。
柔软的掌心撤开,傅远洲捏了捏指尖,他竟然有种压住她的不让她离开的冲动。
“傅叔叔你身体真好,”花乐之满眼钦佩,“我每次发烧都要闹腾好几天,这还是花安之技术好,我能接受他给我扎针的情况下。”
“那我不用去医院了吧。”
“嗯,
不去了。”
“那也不用吃药。”
“好吧,也不用吃了。”
傅远洲黑眸中含上了一丝笑意,“那这毯子,能给我松开吗?”姑娘把他都裹成粽子了。
“嗯还是得搭着点,不过,不用裹这么紧就是了。”花乐之倾身过来,帮他把毯子扯松些。
她好像还在顾忌着他是个病人,动作很是轻柔。表情也很是认真,饱满红润的唇瓣抿着,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身上有种淡淡的甜香,有点像奶香味。
上次在船头,他也闻到了。
“花乐之。”
“嗯?”花乐之仰起脸,疑惑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喜欢喝牛奶?”
“诶?你怎么知道?”花乐之惊讶了,“我只有早餐和晚上睡觉前才喝的!在外面从来不喝!”
“为什么在外面不喝?”他见她几次,她都是喜欢喝冰爽的可乐什么的。
花乐之欲言又止,想了想,压低了声音,“你不觉得喜欢喝牛奶感觉很孩子吗?”
傅远洲愣了一下,修长的指抵在唇边,低低地笑了起来。
“干嘛?”花乐之鼓起脸,乌黑圆润的眼眸中泛上了不满,她感觉自己被笑话了。
“嗯,我是觉得”傅远洲黑眸含笑,“喝牛奶一点儿都不孩子。”
“是吗?”花乐之纤长的睫毛茫然地眨巴了两下,她怎么记得,不止一个人跟她过,她喝牛奶像个孩似的。
“是呀,你想想,牛奶还有很多宣传专门适合女士或者老人的呢。”傅远洲觉得,像不像孩子,恐怕问题不是出在牛奶上面。
这么一想,他突然想看姑娘喝牛奶了,午餐的时候不妨给她加上一杯。
“唔”花乐之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她确实见过什么加了红枣是对女人好的牛奶,还有加了钙号称对老人骨头更好的牛奶。
“这么,我也可以在外面喝牛奶了!”花乐之兴奋地眼睛都亮了。
傅远洲薄唇轻启:“随便喝。”
“那可真是太好了!”花乐之身体往后一仰,整个人窝在柔软的沙发里。
她的样子太过舒适,傅远洲心头一动,挺直的脊背一弯,也靠上了沙发。两条大长腿伸直,随意地交叠在
一起。
花乐之瞥到他的动作,笑了起来,“傅叔叔,你平时肯定教养很严格,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你,都是一丝不苟的坐姿。其实吧,在自己家里你可以随意点啊,更何况你现在是病人,想怎么躺就怎样躺!”
傅远洲轻笑一声,这样的姿势,对他来已经很随意了。
花乐之以为他不信,强调:“病人是有特权的呀!无论你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你!”
傅远洲:“嗯,我相信。”
就姑娘在家里这个受宠的样子,她要是病了,那三个哥哥肯定会百依百顺,可不就是特权嘛。
两人一起窝在沙发里,气氛倒是很融洽。
傅远洲状似无意地问道:“花乐之,你知道,你的哥哥为什么要让你跟我保持距离吗?”看上次退婚的情形,花平之和花安之在屋里商量,把她和花喜之留在外面不让听。他估计,傅家做的事情,花平之很可能是瞒着她的。
花乐之僵住了。
完了,她又忘了哥哥的叮嘱以及自己下过的决心,跑到他身边来了。
还有,哥哥不让她跟他接触,这种事被他知道,该是又尴尬又伤心吧。就像以前同学们都疏远孤立她一样。
“对、对不起”她低着头,不敢看傅远洲的神情,双不安地绞拧在一起。
眼看着她白嫩的指又被她拧成了麻花,傅远洲眉心跳了跳,他觉得姑娘的这个毛病太磨人,每次看到她这样,他就有一种把麻花解开再撸直的冲动。
“花乐之,”黑沉沉的目光从麻花上移开,落在她的脸上,姑娘又是愧疚又是羞惭,脑袋都快扎到胸口去了,“没让你道歉,这件事你也没做错什么。”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脑袋稍稍抬起一点,又道:“我也没问你花平之这么叮嘱你的原因,我是问你,这个原因你知不知道,花平之有没有跟你过?”
他的很慢,又很仔细,花乐之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她摇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满是茫然,“哥哥没跟我为什么,不过,哥哥的话总是没错的。”
她完,又觉得“哥哥没错”似乎是暗示他确实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懊恼地捂住了嘴巴,她怎么老是错话!
傅远
洲看她恨不得把嘴巴捂住再也不开口的样子,轻笑一声,“花乐之。”
花乐之捂着嘴不肯松,用鼻音“嗯?”了一声。
傅远洲:“松。”她的脸都有些红了,再这么死死地捂下去,他都担心她把自己给憋得撅过去。
花乐之的脑袋用力摇了摇,她要捂住嘴,防止自己乱话。
傅远洲修长的指抵在额头,无奈地揉了揉。
“花乐之,你哥哥这么叮嘱你的原因,我知道。”
“诶?”花乐之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不太相信的样子。
哥哥的心思,她都不知道,他连话都没跟哥哥过,怎么可能知道。
傅远洲:“我真的知道,你把松开,我告诉你。”
花乐之迟疑着松开,长长的吸了口气。
她偏头看着他,乌黑圆润的眼眸中满是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傅叔叔:把体温计在热茶里泡一泡。
花苓苓:呀!傅叔叔发烧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