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A+A-

    真正为阎回归高兴的不是乌罗, 反而是研发三人组。

    木条经过火烤后成轮, 被弃置的雪橇车放着当做另一个仓库, 春雨绵绵,木头容易烂得快,他们就强行占据了兽类的领地, 毕竟这样的车实在不方便放在室内,只能硬生生车占兽棚, 偶尔有几只兽爬进去,将它当做窝来休息。

    木头泡水后会涨开, 本来不适配的榫卯终于有了契合的口,最麻烦的箱子难题终于解决,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

    阎莫名其妙从医生变成科研人员,迫不得已只好指点指点轮子的制造过程, 多少有些不耐烦, 独轮车有独轮车的方便,双轮车有双轮车的便利,做轮子就比雪橇更麻烦些了,更何况没有趁手的工具,他看着众人拿最简陋的工具叮叮当当地削砸着木头, 实在生无可恋。

    春雷轰动,雨后最易滋生虫卵, 趁着偶尔雨停, 琥珀让辰去放火烧土, 顺道施一次肥, 耕种这些经验需要自己一点点摸索,她听乌罗过,不同的植物需要的成分不同,今年要将地换过来种,这事叮嘱给辰不放心,反正播种的时候,部落大部分都要出去的,她就咽在肚子里,老神在在地准备种子。

    树梢上春回的鸟不知道何时搭了巢,骨碌着一对眼珠子看着他们一行人在潮湿的泥土里热火朝天地忙活。

    羽用弹弓将鸟窝全端了,里头有空空如也,只有草还是温热的,他将鸟的翅膀折过来拎住,轻轻捏了捏翅膀,手段很温柔,这是与漆枯学的,只可惜那只胖鸟半点不消受恩情,只管吃他们袋里的口粮,吃完就走,半点亲密都不增,他与辰嬉笑道“这只没有漆枯养的好看。”

    “快点干活吧。”辰皱起眉头来,严肃道,他刚接过命令,第一次得到权力,觉得新奇之外又有些恐惧,部落里的绝大多数人比他年长,使唤起来自己都心虚气短,好在大家几乎没什么反抗,几个刺头也早被琥珀揪出来谈话了。

    虽然琥珀告诉他一旦不对,可以找她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辰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无能。

    羽忙应了,他将鸟收到放工具的篮子里,准备留着羽毛做箭,还可以加餐,个头虽然不大,但是好歹也是一锅肉汤。

    这一通忙活就到了正午,又有下雨的痕迹,他们之前在这块地附近搭了个棚子,见着雨丝落下来,就急匆匆地往棚子里跑,十来个人紧绷绷地站着,肩膀抵着肩膀,远远看去,烟雾迷茫,羽的眼睛锐利,又闲的没事,就四处量,瞥见树上攀附着什么,就眯了眯眼,去拽辰的胳膊。

    “干什么?”辰还在紧张他们收拾起来的工具,那些东西一向都是首领管着的,他头一次带着这么贵重的物品出门,还有这几个人,觉得自己呼吸都快不顺畅了,心脏在胸腔里怦怦乱跳,生怕出什么错,因此言行都有点僵硬,便拍掉羽的手。

    羽不以为意,他自从用了弹弓之后,信心大增,为人也开朗活泼许多,加上刚刚猎到了一只鸟,并不在意这点了冷遇,又殷勤地道“我看到了蜜。”

    “嗯?”这下辰就立刻振作起来了,他们去年捣毁了不少蜂巢,蜜是非常受欢迎的食物,只是想吃到嘴比较麻烦,他精神顿时一振,顺着羽的指向看过去,果然见树上朦朦胧胧挂着个硕大的暗影,遮挡在叶子与树枝之间,看不太清楚。

    雨下得并不算太大,不过蜜蜂已经不出来了,在人比较密集的地方,一般蜜蜂是不会筑巢的,这群蜂应当是春后刚来没多久的。

    辰跟羽哪里学过蜜蜂的知识,他们只知道有蜂巢就有蜜吃,多或是少而已,恨不得这会儿就地滚,沾着满身泥点就冲上去把蜂巢给摘下来。好在口水流了满嘴,还想得起来现在是出门忙活,加上他们什么准备都没做,只能忍着馋意收回目光,辰咽了咽口水,道“我们先回去再。”

    羽听话地点了点头,他们都被蜜蜂蛰过,知道没做准备是什么下场,定主意回去跟首领报备这里还有个蜂巢,不定能分到一块蜜吃。

    等雨过了,他们借着湿软的泥土松动,又用工具将地翻了翻,要是看见较大的虫子就捡出来,又撒上许多叶子,一把火烧尽,薄薄的草木灰覆盖在泥土上,能透过黑漆漆的土地看到秋日时的农作物。

    故事需要跌宕起伏的**,可生活多是平静,让辰心慌意乱的农活很快就收场,他尝到一点权力的甜头,没觉得自己立刻飞上了枝头变成凤凰,倒心慌意乱成偷吃米粒的麻雀,准备早点回家好好听话,往日听琥珀话的时候,不用担心大家会不会提问,会不会干活多少——他还记得琥珀在出门前特意叮嘱他,活要大家一起干,休息也要一起休息。

    他听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只能松气没有发生琥珀的偷懒事件。

    回去时大家都很欢喜,那个巨大的蜂巢搭得很高,在树梢上,一定存了许多蜜。

    春雨不适合晒草药,也不适合晒草料,倒是很适合泡材料,一个个坛子被放在屋檐下,滴滴答答地唱起歌,华连挚爱的乐器都丢在了脑后,将全身心扑在了车子上,那间医疗室被空出来当了他们的材料房,阎乌罗那硬生生抢来了工具箱,全然不顾金额上的消耗,哐当一声重响,完全超出研发组认知的五金工具箱就摆在他们眼前,看得人头晕目眩。

    华提起锯条观察,珑下意识抓住最熟悉的刮刀,而酷哥几乎着了迷,他沉浸在金属的光泽里,能敏锐感知到这一箱物品跟他所掌控的某些东西有些相似,又截然不同。

    乌罗站在门口,黑着脸骂人“你是土匪吗!”

    阎就当没听见,他找窗户靠着,长腿架在地上,宛如被发了八倍工资的监考老师,长眉皱起,声音冰冷“还不快干活!”

    他这一声拉动了发条,众人立刻跳起身来,挑挑拣拣,拿锯条刮木头,拿刮刀切割,以貌取工具,不过很快就找到了门路,意识到怎么做才更省力。

    这些金属比起石头不知道锋利多少,即便是他们惊为天人的铜片都难以相比,木头在底下宛如豆腐般轻松切割,且平平整整,不像是往日那般杂乱无章。

    这些东西不算贵重,乌罗脸上怒气未消,气愤态度倒多过物品,还带着一点忧心,只不过细细思考,也没什么大碍,他制出陶本来也是一种改变,只是金属不比其他,过分锐利,堪称杀人利器,于是他只好沉着脸道“你要记得收回来。”

    阎不以为意,点了点头,还记得对他挥手,懒散道“你自己去找琥珀收钱。”

    这话得像是乌罗掉在钱眼里一样。

    乌罗翻了个白眼,老实转头去琥珀的屋。

    可怜琥珀还没来得及梳理好组织秩序等等概念,部落附近的部落路途遥远,加上年前的一战,几乎相安无事,给予了休养生息的空间,加上阎的坐镇,地盘并不重叠,他们连抢夺食物的事情都非常少见,起码在短暂时间内扩开地盘导致冲突的可能性不大,她操心的除了内务,就只剩下了“钱”。

    钱对琥珀是个非常模糊的概念,她只知道交易,可从雇佣怪物开始,她就对“钱”有了深刻的认知。

    只要能拿来交换的东西,都叫钱。

    养在草窝里的几只鸡——乌罗是这么叫的,在开春前下了蛋,孵出来几只毛茸茸的鸡仔,黄澄澄的,羽毛柔软,跑起来摇摇摆摆像阵细微的风,叶子见了都会发笑。其中有一只身体比较弱,经常被排挤着,琥珀将这只的捡出来,用木棍挑着食物一点点喂给它吃。

    黄色鸡在她掌心里啾啾地叫,声音有点虚弱,琥珀看着它孱弱的模样,很怀疑它能不能长成像它母亲那样的大胖子,可好歹是口肉,总不能就这么丢了。

    不过要是死了——

    琥珀想了想外头的留君,反正喂给那头大狼就好了,留君这三只巨兽的饮食起居大多数时候不归部落里管束,阎自己会解决这些麻烦,而留君有时候甚至会跟部落一起外出狩猎,它习惯在外自己吃饱,加上他们的领地扩张到了阎的地盘,食物并不拮据。

    加上这些畜牧时出意外的动物,基本上都给他当了零嘴。

    乌罗敲门进来的时候,琥珀掌心里揽着那只黄鸡,她叹了口气,开始思考今天的巫来是为了要“钱”,还是为了新的事。

    “阎拿走了一些工具,你想去看看吗?”乌罗询问琥珀,他就靠在门边,既不进去,也不准备离开,就这么堵着门,似乎在若有兴趣地量琥珀手里的黄鸡。

    琥珀想了想,询问道“是很重要的工具吗?”

    “是。”

    琥珀点点头,站起身来,她将黄鸡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拍了拍,用人的体温去暖这只虚弱的动物,缓缓道“那我们走吧——”

    “首领!我们找到蜜了!”

    毫无防备的乌罗踉跄着被撞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