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操场上回荡着恐怖的狼嚎与惨叫声。
数不清的狼人从禁林冒出,如湍流奔涌向四面八方。
从第一个被咬中的人痛苦地被迫变身开始,原本由天降冰川镇静下来的现场再次激起波澜,比之前更甚。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呜呜……”
拉文克劳男孩扑在母亲身边,手足无措地面对她因为肌肉痉挛而狰狞的面孔,恐惧地泪流满面。
“走开……呜……啊……离远……我……”
母亲艰难地推搡他,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危险……你……”
一旦她也变身成功,很可能伤害到男孩,使他也变成狼人。
这样的惨剧正激烈地上演。
袭击母亲的狼人被她反杀成功,尸体就瘫在一旁。男孩愤恨地用恶咒在尸身上泄愤,却已经无济于事。
“不要浪费……力气……心!”
又一只狼人冲到这边,巨大的阴影笼罩男孩。
嘭!哐!
狼头凭空爆炸开来,血肉横飞,鲜红的动脉血淋了拉文克劳男孩一头。
男孩傻愣愣地看了一眼新鲜的狼尸,茫然地四处张望,不知是谁隔空救了自己。
四处都是悲鸣和咒骂,不远处有成年巫师临时组织起来的防线,狼嚎与咒光错杂交互,漏洞百出地放进许多凶猛的狼人,杀进学生群里撕咬捕猎。
借着冰冻的黑魔法植物掩护,也有少许实力突出的高年级生与狼人缠斗,这样的爆头魔法不时发生,令一些狼人注意到了源头,开始调转突破方向。
顺着狼人移动的方向,拉文克劳男孩忽然灵光一现,仰头望向后方的高台。
那上面只有两道薄薄的身影,隐约持着两杆长管,黑洞洞的管口正指向这边,隐约飘出一缕青烟。
“呼……”
梅根吐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数量太多了……根本杀不过来,好像还引起了注意……
梅根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黑女巫,枪口仍旧一丝不苟地瞄准主席台,指尖却离扳机二百里远。
全世界绝无仅有的魔法狙+击+枪之一,就这么被当望远镜使了。
“我,你也适可而止吧。人家都当众亲成那样了,你非要盯着看那么细不是自虐吗……”
梅根试图拉拽她的注意力。
“他竟敢……他凭什么……弄伤了主人的……主人的……”
贝拉气得发抖,却硬是不肯到最后。
“嗐,人家是情趣,你可别闲操那个心——”
梅根的声音戛然而止,贝拉难得迟钝地晚察觉了一步,感觉到日光被遮才猛地调动起战斗本能,魔杖瞬间侧甩出一道凌厉的恶咒!
“啊啊啊——”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从背后扑射而来的狼人一口咬住梅根的肩膀,血肉撕裂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幸好贝拉的恶咒同一时间落到它身上,卸去了口腔的大部分力道。
“钻心剜骨!阿瓦达索命!”
贝拉震怒不已地连补恶咒,第一时间把它杀得魂都不剩,光凭一口獠牙和血肉纠缠在一起,包袱似的嵌在梅根肩上,把她拖得往后倒。
“梅根?该死,你怎么样?”贝拉接住她,心放平到地上,查看左肩的伤。
“呜啊啊啊——疼!好疼啊——”
梅根胡乱伸手推狼人的脑袋,贝拉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心地扒开狼口,检查伤处情况。
贝拉见过的血腥场面比整个球场正在上演的还要多,如果不是刚才满脑子都是救世主和黑魔王的场面,绝对不会如此轻易让身边的人被袭击。
“忍着点,我先给你止血,然后才能拔出狼牙。”
贝拉强力摁住挣扎的梅根,快狠准地处理了伤口,把狼牙彻底分离开来,魔杖泄愤地将尸体挑飞十几米远,顺便给四周设下防御魔法。
这都无法缓解梅根痛苦的哀叫。
她浑身被冷汗浸湿,肩膀的伤被魔法压制,面部却开始肌肉痉挛,嘴唇苍白得直哆嗦。
“我……我是不是要变狼了?”
“梅根……”贝拉一时难言,“你……”
“我看到了……他们……唔!……”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喘息得厉害,“被咬……咬了,就会变狼……跟僵尸似的……”
狼嚎的声音更密集了,还有下方看台传来的尖叫声和战斗的喧嚣。
贝拉眉头紧锁,死死捏着梅根的手,不知该如何帮忙。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想帮她。
她只是低贱的麻瓜,她冒险留下她的记忆只是为了那一点点被外人误解为情侣的妄念,能够相处这么久也是太多的巧合所导致——
一开始不过是无聊时的解闷逗趣,后来则是任务需要,到最后,也只是她无望的单恋生涯里唯一能够不带偏见地与她谈论情感的对象。
和梅根一起,她们甚至能光明正大地谈论追求黑魔王的一百种方法。
梅根只把他看成她的顶头上司,以轻松玩闹的态度趣捉弄她,又以成熟女性的视角出谋划策,自始至终没有恐惧,没有怪异,没有不切实际的奉承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的躲避。
贝拉从未拥有过这样的交流对象。就算是麻瓜,也再找不到第二个能够亲眼目睹她与黑魔王平常相处而仍旧存活的人了。
尤其在得知救世主的情人身份之后,两人甚至发展出那么一点共享秘辛的革命友谊。
她知道和麻瓜做朋友对食死徒来有多荒谬,但她从不觉得自己真的看重梅根。她只是一个难得的倾吐对象,一个机缘巧合的知情者。必要的时候,她将没有任何迟疑地解决掉她。
但不是现在。
不是在她们上一秒还并肩作战的此时此刻。
“嗷呜——”
又一阵狼嚎逼近。
梅根的鬓角正在变灰,显出兽毛的特征,意识模糊地喃喃:“我是不是……不算人了……”
防御魔法此时被触动,贝拉一阵暴躁,反手起身就是几道不赦咒,暴雨激雷般劈向突袭而来的狼人。
几只难得爬上高台的狼人就这样全军覆没。
大部队仍在下方观众席与众巫师缠斗。学生和一些没什么实力成年巫师们抱头鼠窜,纵使战力强大的巫师也只能无头苍蝇一样乱。
整个北方观众席一片兵荒马乱,好不凄凉。身边的梅根发出呜呜啊啊的呻=吟,痛苦得不断痉挛扭动。
“霍格沃茨的巡逻队都在干什么!”贝拉忽然怒火中烧,徒劳地抱着梅根乱喊,“就知道毛孩子不顶用!”
有此怨恨的不止她一人,底下的观众正在组织往她们所在的高台移动,里面高高低低的叫声不时传来,充斥着对霍格沃茨守备力量的怒骂。
和贝拉不同,大部分观众无从知悉主席台发生的内幕。满腔怒火一股脑发泄到明面上的最大主事人——校长哈利身上——谩骂诅咒不绝于耳。
“什么校长,就是个课业都不合格的无能儿!利欲熏心,害了我们这么多人!”
“祸害,祸害啊!就凭邓布利多偏袒,硬是能当上校长,简直荒唐!”
“我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早知直接去魔法部申告弹劾校长就好了……”
“就该先要他下台!灾星!”
……
一时间,本就饱受争议的救世之星毫无障碍地变成了人人喊的灾星。
贝拉抿住嘴唇,她可没空替救世主伸冤,但也知道不能落井下石,否则惩罚事,惹得黑魔王迁怒就得不偿失了。
球场忽然回荡起轻微的呼吸声。
轻微,是形容它的源头,实际这声音像通过广播放大了无数倍一样,贯穿整片球场,在观众席末尾的贝拉都感到骨骼微微共鸣。
下一秒,开口的正是她魂牵梦萦的声音。
“各位——无需慌乱。”
伏地魔在主席台前站定,一派从容平静地发言。
“校方已经启动防御工事,接下来烦请听从指引,转移阵地。”
他没有使用话筒广播,纯粹是个人加强版的声音洪亮,效果却更为深刻。犹如一道无形的水波扩散开来,排山倒海地入侵球场的每一只耳朵。
幽凉沁骨,镇心静魂。
“霍格沃茨的学生,拿出开学宴发放的魔法缎带,用尽一切办法确保你的身体和它不可分离。没带的找同学分享,有余力者抓住身边支撑不住的同伴……”
随着这道横跨球场的声音指引,六神无主的学生们顿时积极照做,没回神的也被身边的家长提醒,连连摸索身上的缎带,又是固定咒,又是身上缠好几圈。
狼群那边也像中了邪一样,攻击迟缓了不少,使人得到调整的时间。
甚至有几只停下来,抖动耳朵,互相高声嚎哭,交流着什么情报,仿佛不敢轻举妄动。
贝拉估计他们是认出了黑魔王的声音,对应该遵从的命令产生了混淆。
她微微放松下来,如果主人是这个态度,那么这场危机就会很快消弭。芬里尔·格雷伯克虽然粗俗狂野,但还没有胆子直接违抗黑魔王。
“撑住,梅根,很快就没事了。我带你去巫师的医院……”
她低声安慰梅根,后者已经意识模糊了起来,往往要重复好几遍才可能听懂。
贝拉心焦地抬头张望,观察到其他被咬的受害者也都陷入相似的境地,不过大部分人的心肠似乎好得不可思议,会自发地保护伤者,连原本是累赘的学生们此时也主动和他们分享缎带。
突然又听到人喊:“里德尔教授!是里德尔教授!”
拿着望远镜的学生终于看清楚了主席台上的身影。
兜帽已经掀开,那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隔着冰山火海,直直印入眼底。
很快消息传遍了。
“天哪,里德尔教授出现了!”
“原来刚才一直是里德尔教授!”
“我们有救了!”
学生们闹哄哄地议论,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本就爱戴斯莱特林院长,这个节骨眼上,顺理成章地爆发出巨大的期望。
“谁啊?”有成年巫师好奇道。
旁边的四年级生张口就来:“是里德尔教授,来救我们的!”
人多口杂,不知怎地,转眼就变成了:“这才是真正的救世主!”“里德尔教授是最强的!”“救世主里德尔教授!”
贝拉一晃神,错愕地望过去,以为自己听错了。
几张兴奋的脸蛋凑在一起,信誓旦旦地冲旁边的成年巫师解释,里德尔教授如何实力强横,又在校园中多么深得人心。
她用了借风咒才听清楚,但此刻却怀疑自己的魔法出了问题。
黑魔王的声音继续不紧不慢地下达最后指示。
“现在,波特先生会施展大牵引咒,转移各位缎带关联者。请做好准备——三,二,一。”
话音落地,主席台爆发出巨大的魔法力场,仿佛将天空都扭曲了一瞬——然而那只是哈利连通了球场上空的防御工事。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缎带的异动。
魔法的力量显著地贯通了整条缎带,使它们膨胀漂浮了起来,末端着摆子,像风里飘荡的旌旗。
缎带的一头迎风见长,转瞬间变成围巾大,殷殷地飘向天空。
所有被固定的学生都感受到了一股凭空传来的巨大牵引力,如同身处浮力强大的水底,整个人被缎带传来的力量托举着向上升起,就这样飞向天空。
一些关联的人数更多的缎带升得稍慢,与最开始飞起的人产生距离,高高低低地浮在空中。
一时间,到处都是挂着人串升空的彩色飘带,远远看去如同某场盛大的节日庆典,纷纷攘攘,色彩缤纷,宏大而震撼。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所慑,忘记了对哈利的质疑,忘记了对狼人的警惕,也就没有注意到它们的异常。
狼群似乎终于在混乱中获得了某种临时统一,急切地向刚刚离地的学生进攻。
他们半人半兽地叫吼着“咬孩”,高高跃起,差点扑到一个挂着过多人的黄色飘带。地面上的成年巫师赶紧恢复警戒,与之重新缠斗起来。
飘在半空的学生确实成为了移动的活靶子,虽然被咬的危险大幅减少,但狼人也改变了策略,一部分变身回人,先向他们施咒,试图把人拽下来,再由旁边的狼形同伴负责扑咬。
众人心里刚升起一丝担忧,主席台飞出了一道直冲天际的锋利黑影,身后拖着无形的咒光,所过之处像牵引着蛛网的锋矢般隔空拉动了漂浮的缎带!
由最上方的黑影带领,所有缎带都被提起来了,随着飞天扫帚上的哈利向上继续飞行。
飞过观望台,飞过冰山火海,飞过黑魔标记,变成遥远的一个个圆点。
天空泛起一道道扭曲的波纹,哈利冲破了防御工事的最底层,以肉身牵引着所有缎带人串升入隔绝层,才终于卸掉了最强力的牵引咒。
惯性推着学生们完成了最后一点航程,在失去浮力的隔绝层里慢慢停下,最后如同星罗棋布般悬于九天之上。
哈利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显然此等规模的魔法已经严重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即使有兄弟魔杖的增幅,也难逃虚脱乏力的征兆。
挂坠盒的气息贴在背后,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他的腰,使他更加贴近,近到只要放松力气,就可以倚靠进他的怀里。
“做得很好,哈利。”
挂坠盒在他耳边吹风,闲适得不像是操纵着几百人魔法的控制者。
哈利甚至能听出他带着笑,腹部因此紧缩起来。
“接下来不用那么费力了……想放松一下吗?”
底下的狼人还在肆虐,哈利不敢放松,只能微微侧目,不太确定地问:“……什么?”
挂坠盒的呼吸就在他耳边,一直轻微地刮过皮肤,引起一阵阵鸡皮疙瘩,使那里的触感格外敏感起来。
然后突然被咬了耳朵。
是真的牙齿咬住了耳尖。哈利整个人都僵住了。
然后猛地挣扎出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我们可是在高空防御工事的夹层!”
哈利又气又羞,话都没利索。
挂坠盒并未反驳,只似笑非笑地欣赏他羞窘交加的可爱脸色。
实在有趣。
他想,或许这是他的记忆能够如此流畅串通的原因。
“你究竟……”哈利平复下来,目光变得欲言又止,“和汤姆,你们……究竟是怎么认知彼此的?”
到底算不算是同一个人?
之前从未见过多于一个魂体出现,哈利理所当然地认为魂器都是一个人,但刚才那样的短暂交流又令他产生了一丝怀疑。
或许……也有别的可能?那他是不是不该……
挂坠盒知道他的疑问,却故意扳过他的脸,用哈利对这张脸最没有抵抗力的角度欺近过去。
哈利果然下意识地后撤,目光躲闪了两下,才敢直视过来,却发现挂坠盒正在肆无忌惮地注视他的嘴唇,刚被咬过的耳尖又开始充血。
“我们都是一个人……不是你的吗?”他似是而非地敷衍道,开始不怀好意地蛊惑,“上次的证明还没完成呢,哈利。我可以额外网开一面,让你选择喜欢的方式……”
“不行。我现在不知道……”
“自己来寻找答案,才是最可靠的方式。”
挂坠盒和汤姆并无不同,明明还没见过几次,却已经熟练地知道如何堵哈利的嘴。
虽然有所改变,但总的来还是非常天真。
挂坠盒在心里得意,他们如何认知彼此……这种事,怎么可能让哈利轻易知晓?
那会少了无穷的乐趣。
哈利忽然发出一声惊叹。
挂坠盒像是早已知晓,乏味地扫向下方的黑魔标记。
就在刚刚,它忽然被一片赤红的荧光取代,慢慢变形成一朵花的形状。
仔细看,几乎与哈利桌上那支玫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