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白衣郎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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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奚他们在村中等了两天都没有看见公?子奭出来,只能带了两个人从盗洞下了墓,结果刚一?下去就看见昏迷躺在石椁中的公?子奭,浑身冰凉,几乎快没了气息,脸色隐隐发紫,可面上却很平静,躺在石椁中,似乎在做着一?场美梦一?样。

    当时,他们下去的几人完全?被吓着了,还是郑合上前探过公?子气息尚在,齐奚才松了一?口气,几人合力从盗洞把公?子奭从墓中带了出来。

    但是公?子奭恢复意识已经过了三四天,周围只有齐奚照料,其余的人他都不敢让他们近公?子的身。

    齐奚端着碗推开门?进?了屋子,就看见坐在窗边的公?子奭,面前的案桌上放着一?件嫁衣,那是搜山的人带回来的,当时公?子看见嫁衣时神色就变了,眼中突然多?了一?些?光,之后他们周围的那些?人几乎都派了出去,公?子只留了几个人在身边。

    齐奚走近了,就发现?窗户被推开了,公?子目光疏远,正看着不远处的山林,这样的姿势齐奚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现?在看见依旧会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在他心目中,公?子是一?位心思深沉的人,一?向是算无遗漏。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心思不定的人却是因?为一?个人变得?如此不同。

    “公?子,喝药了。”

    公?子奭目光移了回来,面色浅淡,嘴唇都有些?泛白,眉宇间都是病气。

    他看着木托上的那碗汤药,然后目光又落在齐奚的面上,很浅淡,没有含着人气,“下面的人还没有消息?”

    齐奚不敢隐瞒:“没有,他们半月之前山下是走了一?队兵马,好像是往汉中的方向去了,不过不知道护送着什么人,还在探查中。”

    公?子奭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案桌上的那件朱玄二色的嫁衣上,衣服上并未其他的撕裂痕迹,应该是被主人扔在了山林中,不过手下的人找了一?路,却并未发现?其他的东西,应该不是盗墓贼他们扔下的,这件嫁衣上绣了金丝银线,用料十分昂贵,他们不至于那么不识货。

    能扔下衣裳的只有衣服的主人。

    他心中只要想到?那个可能得?猜测,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都热了几分,喉咙间的痒意也涌了上来。

    六百年?了,他这六百年?好像一?直都在做一?件事情?。

    等到?半个月后,山下的人传来消息,一?个月前山下有一?队兵马而过,去了汉中地区的南郑,车队主人极有可能是汉中王夫人,而车队在途中是多?了一?个女人,不过眼上惯常罩着白纱,他们并不确定那个人就是公?子要找的人。

    几乎在这个消息从山下传上来后,公?子奭就下令下山,这段期间他在山林中住了半月左右,身体养好了差不多?,可终日思虑过多?,脸上终是有些?压不住的苍白和病色。

    在这段期间陈仓的章王府不断发来急函,战事将起恐,陈仓有急,希望公?子奭回去救援出良策,可是案桌上的急函已经高高垒起,竹简成了一?个山,马累死了一?匹又一?匹,公?子奭依旧待在郑家老宅,足不出户,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山下的搜寻中。

    在听到?那个车队是接送汉中王夫人去南郑后,他立马让齐奚准备了人马,当天便带着人下了山。

    为了赶路,公?子奭甚至大多?时间都待在马背上,等快要到?达南郑时,身体因?为长途跋涉受不了了,他才回到?了马车上,不过速度依旧很快,让齐奚在车中点了安神香,大多?时间都在休息中,一?行人向南郑城中快速地赶去。

    而郑文他们这边在大约一?个月后总算入了汉中,到?达了汉中的都城南郑,看见了城墙,刘夫人等一?行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他们就怕遇到?其他的乱兵,途中有好几次遇到?危险,还是郑文突然提醒才勉强避过,就算这样的他们这队人马也交战数次,才终于在一?个月后到?达了南郑。

    现?如今三秦大地和三齐大地皆是战场,三秦主要攻方为汉中王,而三齐则主要为齐王,不断的吞并造成大战争而起,而刘夫人他们走的路正处于交接处,大大的兵祸和贼人让刘夫人手下的那些?兵士们不敢觑。

    路途中,郑文很少与那些?兵士交谈,她做的最多?的事是带着郑林和惠郎君两个孩子坐在马车上看过往的那些?流民,郑林是郑文从流民中捡回来的,因?此郑文这一?举动主要针对着是跟在她切那好像学习的惠郎君,而且,有意无意地,她开始培养郑林和惠郎君的感情?。

    等到?了南郑时,刘夫人对于郑文的态度变化?再明显不过,在路途中自从听闻郑文收下的那个孩子姓郑名?林后,她对待郑文便更?加尊敬了一?些?,甚至对于郑林她态度也友善了许多?。

    关于清陵山丘收弟子传闻甚多?,但世间有一?条传闻便是山中弟子皆为流民或庶民出生,于是才能自幼从学,从郑姓,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清陵山丘行事风格,择主并不看中身份。

    于是原来惠郎君只有半天跟在郑文身旁,现?如今一?整天都跟在郑文身旁,完全?把她这里当成了托儿所,郑文到?也不托辞,自从听到?了郑林告诉她清陵山丘的缘由后,她便变了态度。

    南郑位于陕西西南边陲,是周代一?处古邑,处在汉中盆地中,此处地势低矮,但土壤肥沃,北临汉水,南依巴山。整个都城的构造延续了周代古邑的建筑风格,十分讲究对称简朴之美,黄色的夯土垒起来的高墙巍峨耸立在这片盆地上。

    刘夫人在兵士的护送下很快就进?入城中,汉中王入汉中时间并不久,也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于是南郑城中王府汉台的有些?地方还未完全?修葺完,仍在动工中,只有平时的宅院部分已经大致完成。

    整个王府宫殿建在高台上,中间还有不少高楼,比郑文模糊记忆中的镐京城中的宅院明显高了不少,用的瓦当也精致多?样了一?些?。

    王府中仆从一?应俱全?皆在府中候着,应该早就接到?了刘夫人入城的消息,马车一?路未停,她们一?行人直接在军士的带领下入了王府。

    郑文没有住处,在刘夫人的邀请下带着郑林一?同入了王府,不过府中后宅乃是汉中王女眷的住所,郑文并不合适住在里面,于是刘夫人问过了府中的管家把郑文安排在了一?个稍微有一?些?偏僻靠近前院的一?处屋子,这里一?侧就是王府的一?处侧门?,对于郑文来如果要外?出十分方便,于是她就带着郑林在这里住下了。

    现?在已经五月,气温已经有些?炎热,刘夫人在入府了五天后就带着一?行奴婢来到?了郑文的院,身旁还带着惠郎君,如果不出错的话,惠郎君为汉中王嫡子,虽不是长子,可以后太子身份应该不会变。

    刘夫人是一?位手段利落,且有见识的女人,她应该不会让属于她孩子的东西旁落他人手中。

    刘夫人和惠郎君来的时候,郑文正在教导郑林使剑,这少年?不知从何?处听她剑术高超,硬是缠了好几日要习剑,当世名?家子弟皆学六艺,基本都会腰带配剑,也怪不得?郑林想学。

    与她相熟以后,郑林性情?也露了出来,就是一?匹狼,性情?比之惠郎君更?加刚硬,爱好耍刀弄剑,与相熟的人会卸下心中的防备,不过一?月左右,他就对着郑文先生短先生长,完全?没了在汉水旁那般警戒之心。

    在郑林使剑时,刘夫人手牵着惠郎君站在院子门?口并未出声,等到?郑林停下来后才带着人走了进?来。

    身后的奴婢们手中拿着托盘,上面是叠放好的春衣,还有一?些?姑娘家的用物,就连郑林的衣裳刘夫人都准备了一?些?,可谓十分周到?。

    郑文其实早已经发现?了走到?院门?处的刘夫人,不过她看着院中的郑林,并未出声,等到?刘夫人走了进?来,她才站了起来。

    “夫人。”郑文行了一?个君子礼仪,自从遇到?刘夫人后郑文便是君子行事,头发也只高高束起,衣着简单朴素,如果不是那一?张明丽的脸庞,不定大多?数人都以为她是一?位郎君。

    惠郎君看了刘夫人一?眼,上前一?步,也行了一?个礼,是学生对老师的礼仪,在刘夫人的目光下,他唤了郑文一?声,“先生。”

    郑文看着面前的少年?,沉默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一?侧的刘夫人这才笑了起来,让身后的奴婢们把手上之物放进?屋子,然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郑文,“路上匆忙,未来得?及给先生准备一?些?衣物和用具,现?在安顿下来后,我吩咐仆从们照着先生和郑郎君的尺寸准备了一?些?春衫和夏衫,蜀地天气变化?的快,再过几日便可能要入夏,天气逐渐炎热,先生和郎君正好用的着。”

    郑文看见刘夫人给她准备的衣裳皆是素色,看来是特地准备的。

    她目光落在面前的惠郎君身上,才对着刘夫人点了点头,“麻烦夫人了。”

    郑文话时面上的笑容十分浅淡,如果不是认真看,根本就无法发现?,而且她眼上一?直罩着一?层白纱,也无法看清她眼底的情?绪。

    刘夫人视线在郑文的眼上轻轻掠过,还是没忍住,好似随意地一?开口,“从初见时先生眼上就蒙着白纱,可是有眼疾?王府有疾医,可以让他们过来给先生看一?看。”

    郑文摇了摇头,并没有在意,随口了一?句话,“我眼睛幼时受过伤,不能直视太阳光,所以平日里会覆白纱遮挡日光。”

    刘夫人见郑文面色实在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也不好多?,于是略过了这个话题,不再多?,看着一?旁的郑林道,“府中藏书楼现?如今已经收了出来,这几日我让仆从们都整理了一?下,先生和郑郎君也可以去看一?看。”

    郑文嗯了一?声,就算刘夫人不提,她之后也会提及此事。

    她跟着汉中王夫人来到?南郑,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世家贵族家中藏书颇丰,汉中王虽为新贵,可府中一?些?常有的书籍应该并不会缺,那里可以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六百年?了,那些?她记忆中的一?切都变成了枯骨,随着历史的推进?而散成尘埃。

    刘夫人接着道:“大王不在府中,惠儿的老师也没有安排,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去找寻老师,在这段时间,惠儿就跟着先生一?段时间,等府上的先生到?了,先生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她一?路上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观察郑文,却也觉得?这个女子一?举一?动皆是不凡,途中多?次遇到?了拦路的乱兵,有一?次他们差点就撞上一?支来历不明的兵士,还是这位郑娘子突然提醒,让他们改道才绕过了那群人。

    她以前出身低微,父亲虽也是官员,可到?底家境不如那些?豪强们,一?些?秘史也无从得?知,清陵山丘郑家人对于她来终是一?个传。可是刘夫人却觉得?,清陵山丘出来二十三君也不过如此了。

    郑文垂眼,看了一?下面色期待的惠郎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答应了刘夫人的请求。

    “身为先生,教导一?下学生理所当然。”她,“只是,郎君将来身份不凡,六艺虽也重要,可对于郎君来,史和农一?定要学好,从史中可以原始察终,见盛知衰,从农学中可以安定邦民,不过要想郎君学好史,夫人恐怕还得?从当世的史学大家中请一?位先生。”

    而这一?定很麻烦。先不讲史学大家都有一?定的顽气和固执,要让他们里面的那些?老家伙出来教人,恐怕不容易,再者如今一?朝崩塌,那些?史学家族可能大多?都流离在了乱世,要想找一?位史家出身的先生就不容易,而把老家伙请出来更?是不易。

    刘夫人听出了郑文的意思,她眉眼虽平淡,可却带着一?股坚韧,郑文很喜欢的坚韧,这种女人立足天地,何?其不易,走上高台更?是难上加难。

    刘夫人笑着道:“先生不必担忧,我夫君如今为汉王,整个汉中和巴蜀皆在掌握中,手下也有不少名?士,以大王如今的名?气,要为他的嫡子找一?名?先生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就算难,她也一?定会一?步步踏过去,她的惠儿一?定要接受最好的教导,拜最好的先生为师。

    郑文这才:“既然这样,郎君从明日开始便来我的院子里就学吧,文虽不才,但于数法和礼上有一?番见解,至于剑术,夫人还是为郎君另寻他师比较好。”

    刘夫人不解,还想再询问。

    郑文却笑了笑,不一?样的笑容,刘夫人第一?次看见面前女人脸上的神情?如这般,有些?不出来的感觉。

    她听见郑文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郎君不必跟我学剑,我的剑杀伐之气太重,不适合他,郎君真正要学的是守成,如何?守好这一?片疆土,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商人漂泊在外?也不会担忧家中妻女,让戍守边疆的将士饱腹开颜,再无仗可,征伐不是郎君的王道,郎君的王道应是太平盛世。”

    守成二字可不能乱用,只有下的疆土才能守成,后来一?句让戍守边疆的将士饱腹开颜这句话更?是非同一?般,这不是一?个诸侯太子该担心的事,也不是一?个诸侯王的职责范畴,天下能担忧边疆的人只有这个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他坐在高台上,万万人之上。

    刘夫人听见这句话心中也不由沸腾起来,心跳得?几乎快要蹦了出来,感觉手心里都出了汗,她抓着惠郎君的手都忍不住用了力,让惠郎君疼的出了声。    她问:“先生,此话是何?意?”    郑文却是:“夫人,有些?话是不能多?的,也不能透,透的未来那就不是未来,那是变故。”

    人不能想太多?,想多?了,有些?东西失去时会更?加难以接受,不如专注眼前之事,那样才会走向既定的未来。

    刘夫人似明白了,又仿佛并没有明白,可还是如郑文的意思,并没有接着问下去,她克制住内心的各种想法,可关于清陵山丘择主的一?系列传又忍不住在她脑海中徘徊。

    两人又了几句话,在刘夫人要离开时,郑文才出了最后一?个要求,让对方准备一?辆稍微大一?点的马车。

    刘夫人起先还有些?疑惑,“先生要采办什么,这些?吩咐府中的管事就好。”

    “并非要采办用具,夫人安排的很周到?,我的用具一?应俱全?。”郑文,“我是想带郑林和惠郎君看一?看南郑城,夫人如果不放心到?时候可以派几个身手好一?点的兵士跟着。”

    她到?了一?个地方,总想要到?处看一?看,经过多?年?,如今的物价应该都有很大的变化?,她也需要去适应。一?次又一?次的适应,这样的适应在她将来并不会少,而且对于惠郎君来,多?接触生民是她所希望的,她希望能教出一?位明仁君主。

    刘夫人想了想,没有多?问,直接点了点头,“先生要什么时候出去,直接派人告知门?隶,我会让人准备车马候着。”

    郑文点了点头,目送着刘夫人和惠郎君带着人出去,拥挤的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她这才向院中的那个石台走去,半依靠在上面,半阖着眼睛,对着一?旁的郑林,“接着练。”

    要有一?手好剑术并没有快捷的路,只能一?下下挥出去,刺出一?剑就是一?剑,当年?似乎在郑府上时一?位青年?就是这样教她的,不过记忆有些?模糊了,她睡了那么久,就是有一?点不太好,记忆好像变差了,有些?事情?在脑海中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像蒙着一?层黑纱。

    所以,当年?的那个青年?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田,又好像是姓郑。

    郑文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是真想不起来了,脑海中模糊的面容一?张张闪现?,都像染了血色,看不清五官。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些?人死时之景,这样一?想,好像跟在她身边的那些?人,下场都不太好,最后都未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一?阵风吹过,带走女人眼上覆着白纱上的晕染成一?团的暗色,石台上的人素净的就像一?阵风。

    郑林看着石台上的郑文,以为她睡着了,停下了动作,正要向这边走几步,石台上的人就闭着眼开了口,“才挥了五十下,接着练。”

    郑林这才讪笑一?下,摸了摸后脑勺,“我还以为先生你?睡着了呢。”

    然后老老实实地走回院中,摆好姿势,认真重新挥剑向前。

    翌日,郑文带着两个少年?去了府中的书楼,这里的藏书楼有三层,筑在高台之上,惠郎君,“先生,我听身边的傅母,站在这处最高的地方能看见汉水。”

    郑文笑,这倒是有可能。郑文让仆人待在楼下,自己带着两个少年?向上爬,楼层并不高,可对于两位少年?来,着实新奇,毕竟在这个时代,高楼可不多?,只在大门?大户才可以看见。

    两位少年?站在楼台上眺望远方,不时发出欢呼声,惠郎君也难得?活泼起来,郑文让他们在窗边,不要探身出去,注意安全?,就一?个人向里面走去,她问过下面的仆从,知道她要找的卷书在最高楼。

    这里都是木制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竹简,不过都很随意,并没有按科目种类整理一?边,郑文只能一?卷一?卷的翻看,最终在一?卷史中看到?了一?段话,“初,郑吉筮仕于晋,得?卜曰大吉,吉乃公?候之身。次年?,郑女入晋……”

    这几乎是郑文要把这些?竹简翻遍了才找到?有关郑家人的一?段话,她其实已经忘了当初那个被收养的孩子叫什么名?,可如今看见这段话,她突然就觉得?郑吉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而这个入晋的郑女便是七。

    她接着往下看,却发现?这段有关郑女入晋的记载极少,并未多?全?篇只有百字,她只知道七在曹国时逃脱了追捕,最终成功地嫁给了晋国王室,至于后来如何?,上面就并未多?,史书上给予女子的笔墨本就极少,大多?描写也是侧重于她们的容貌。

    最后郑文换了搜查方向,她在史书中搜寻有关郑家的记载,她又翻阅了许多?卷后,才慢慢地走出了重重书架,郑林和惠郎君各自找了一?卷书简,靠在窗前一?起阅读,见到?郑文出来后一?起站了起来,看着郑文的神情?后怔愣了一?下。

    惠郎君的心比之郑林更?为敏感,第一?瞬间就发现?了郑文似乎有些?悲伤,他不知道这么对不对,因?为孩童的情?绪在他们这个年?纪是纯粹而单纯的,他无法理解郑文面上的淡然,却又感觉到?了她周身的悲伤,于是像陷入了情?绪漩涡中,一?时没有上前。

    郑林却是放下手中的书简,率先上前了一?步,询问郑文,“先生,你?找到?你?要找的书简了吗?”

    他和惠都知道先生来书楼有事,于是看见郑文在查阅书简后没有去扰。

    郑文听闻郑林的这句话,不由看向远处大大的宅院,目光所及,好像看见了翻滚不停的汉水,就如同历史这条大河,永不停歇。

    是找到?了。

    可是史书上记载三百多?面前晋国被韩赵魏三国瓜分前,在晋地鼎盛一?时的郑家族人突然一?夜之间就没了踪迹,消失在了三秦大地上,史书上再也找不到?有关他们的踪迹,嫁入晋地为夫人的七也只在史书上出现?过寥寥数语,也是作为晋国公?候的陪衬存在,当年?那个稚气地要实现?她的心愿的女孩终究只是化?为了不知名?史书的寥寥数语,连一?个完整的名?氏都没有。

    看来要找到?有关郑家人的踪迹,搞清楚方面曹国发生了什么,她必须要进?一?趟清陵山丘了,如果再不行,她就得?故地重游,再去一?趟当年?身死之地,不过她觉得?如今时移世易,曹国一?个弹丸之地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代主人,多?少次战乱纷争,如今那方早就变了模样,她都不一?定能找到?当年?的那处山坡。

    史书上记载,三百多?年?前,周末,两王并立,诸侯争端开始,北方连绵大地几乎被晋地和秦地两分,除了齐地、鲁地和秦地出现?过清陵山丘人,竹简上记载,山君曾出现?在晋国,且也是在晋国与楚国之间的一?场战事中扬名?,不过后来山君带着郑家人离开了晋地。

    郑文知道,那有可能是七用了她的私印把郑山他们引去的,既然清陵山丘延绵至今,山中极有可能会有过去那些?事的记载。

    她为何?会出现?在秦岭深处的山中,躺在一?具石椁中,到?底是谁把她安置在了哪里,这一?切更?像是在保护她。这些?都让她有些?迷茫。

    因?为那时初初醒来,神智迷糊,只能靠着本能行事从盗洞爬了出来,所以她当时也并未在墓中四周查探一?下,如今这个事情?就像一?根刺卡在她的心头,让她有些?难以安心。

    她没回答郑林这个问题,只让两人找了一?本史,拿回去自己先看,然后五天后交一?份课业上来,也就是读史笔记,不限题材,不限字数。

    她以前就喜欢这样锻炼郑山和阿苓他们的思考能力,史中能看出的东西可多?了,记载之人的性格、偏见,甚至连他们的政见都能挖掘出来,而且,史上记载之事免不了有著者的主观能动性,对比多?本史对一?件事件的记载,又能看出许多?有趣的东西。

    史最开始读起来枯燥,可真正读会了就爱不释手起来,感觉每一?字一?句皆饱含趣味。

    郑文带着两名?少年?在院子里待了四天后,就吩咐了门?隶备车,她带着两名?少年?出去逛一?逛。

    这还是郑林和惠郎君进?了王府后第一?次出去,免不了兴奋极了,两个少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是不是兔子和狼待久了的关系,郑文觉得?惠郎君的那股羞涩都少了不少,现?在至少能和郑林一?样开怀大笑了。

    出门?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跟着的仆人们都有些?犹豫起来,询问郑文是否还要出门?,两位少年?免不了紧张起来,他们听闻今日要出门?可是欢喜了许久。

    郑文只笑了一?笑,接过仆从手下的绢伞,出声道,“雨中巡街,才别有趣味。两位郎君,今日同行吧。”

    郑林欢呼一?声,拉着惠郎君跑着出了门?,身后撑伞的奴仆一?路跟随,幸好雨势尚,地上没有水洼,要不然那两个朋友准要溅一?腿的泥水。

    她出了门?,就看见两位少年?站在门?前的马车前,也不上去,目光落在对面,似乎在看着什么。

    郑文:“怎么不走了?”

    结果刚一?侧身出去,就看见马车不远处的对面站着一?位白衣郎君,身后一?位少年?仆从撑着一?把绢伞,白衣郎君正看着这边,细的雨幕下,那位郎君脸上的神情?郑文看的清清楚楚,对方一?双清透冷冽的雪狐眼眸直接让郑文愣在了原地。

    脑海中似乎有画面闪过,又似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郑文目光在对方的那双十分好看的眼眸中轻轻掠过,心想,这位郎君长得?这么好看,而且着实有些?眼熟,莫非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的祖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