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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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珞灵这孩被一个眼神可怕的少年郎用尘拂指着咽喉的时候, 表现得出乎意料的淡定。

    他周围的人都快吓死了。

    “殿下,”傅珞灵表情乖顺地笑着,因为脖子被指着弯不下腰, 只能用双手作辑当作给他行礼,“草民傅珞灵,乃丘陵傅氏的六公子,奉皇上与皇后之命进东宫陪伴十一公主。”

    “哥哥!你不要这样!傅哥哥他不是坏人!”豆蔻迈着短腿跑到哥哥跟前,踮起脚试图用手臂去抢尘拂。

    “你, 叫他什么?”谢元祐脸色更加难看了。

    家伙大眼睛滚动两下,怔怔地眨动长睫:“我叫他傅...”

    豆蔻话还没落, 谢元祐手里那支尘拂直接往前一刺, 所有人的心都紧了起来。

    就连刚才淡定无惧的傅珞灵,此时也微微错愕了一下。

    太子殿下手里那支尘拂堪堪擦着傅公子的脖颈而过,捅进他后方的衣领子, 把人直接挑着挂了起来, 双腿悬空。

    “......”所有人一时无话。

    谢元祐微眯着狭长的凤眸,眉宇紧皱, 臂膀一收, 就将挂在尘拂上那子挑着往面前来。

    傅公子讷讷地低头看着自己悬空的腿下,不一会儿太子殿下阴沉的脸就来到了自己眼前, 他被这突然而至的压迫感吓了一跳。

    “子,孤告诉你,”谢元祐压沉音量,每一字都像咬着后槽牙,“不许觊觎公主!不许公主的主意!要不然,孤绝对会让你付出沉重代价的!”

    太子殿下此话一出,所有人又是一怔。

    魏舂挠了挠首, 他怎么感觉殿下像个老父亲,在警告那些不知好歹想拐跑他闺女的臭子?

    “殿...殿下,傅六公子还只是个九岁的童...”魏舂提醒道。

    “哥哥,鸡鱼是什么?”豆蔻舔了舔舌头问。

    谢元祐手臂一紧,手上的尘拂断裂,“啪”一声,傅珞灵随掰折的棍子一同摔落在地,孩疼得眉心皱起,伸手摸了摸后臀。

    傅珞灵掉地上后,他身后原石桌上的摆着的东西现了出来,谢元祐觉得眼熟,皱了皱眉走过去:“这是...”

    豆蔻吓得赶紧扑过去,用身板罩住画像,届时画像仍未干透。

    “豆蔻,让开。”少年不悦地蹙紧眉头,示意家伙将东西给他看。

    家伙自知逃不掉了,只得缓缓地从画像中起来,脸上晕乎了红红绿绿一团的颜色,连画像都弄成一团色团,彻底瞧不出来美人原来的样子了。

    她觉得有些惋惜,明明刚才只差一点,这画像就能完成还给哥哥了,现在弄糟了。

    “哥哥,对...对不起...是我不好...把你母亲的画给...给...”东西双手紧紧地绞合着,头差点垂到地底里。

    豆蔻以为哥哥会很生气,她怕哥哥会不高兴一把甩开她就走,她怕他再也不理他了。

    所以当她听见有衣服窸窣声的时候,她以为哥哥拂袖恼怒离去,只得赶紧跨出短腿去,双臂紧紧地拽住哥哥衣摆。

    “对不起!!哥哥不要生气不理我!”她拽住他衣袖的同时,上方一只厚实的大手也落到她的发顶。

    上方传来一声叹息:“所以...这些天你躲着哥哥,就是因为这个?”

    语气出乎意料地,没有愠怒。

    豆蔻眨了眨眼仰起脸。

    然后,她感觉身子一轻,就被少年抱在了手臂。

    她像花猫一样的脸被少年用太子的暗金云纹袖轻轻擦着,力度轻柔而带力,不会感觉到疼,反而多了几分心安的力度。

    “躲起来之前怎地不先来问问哥哥。是不是笨?母后的样子,刻在脑子里,想要多少画像我画不出来?”

    豆蔻懵懵地看着哥哥的脸,心道,若你怨了我来问了才躲,难道不是更笨吗?

    “以后不许躲我,记住了吗?”谢元祐最后举着沾上花花绿绿色彩的袖子,皱眉告诫她道。

    傅珞灵被派来东宫陪伴的事,谢元祐本想回拒了的,可是第二天,傅公子连同皇上的圣旨一同出现在东宫。

    傅公子露出一排晃眼的白牙,晃得上前接旨的谢元祐有些冲动想上前挖个坑将傅公子当场埋了。

    上回送人来时还没有下圣旨,这回下圣旨言明了,因为豆蔻身份特殊,不适合离开东宫和别的公主一块学习,只能挑了伴读和先生往里送。

    其实皇上言下之意是觉得,豆蔻潜在大巫的能力,为了不引起朝政动荡,日后最好也不要步出东宫,最好是能一辈子软禁起来,当一只皇室圈养的金丝雀。皇帝给好吃好喝供着圈养,不过是求自个的那一份心安,和弥补自己的愧疚而已。

    谢元祐拿到圣旨的时候,拳头抓握得咯吱响,其实原本他也没有想过让豆蔻和外头的人一起,他知道他的豆蔻一定会受委屈的,他早已决定自己亲自教导的,却不承想来了份如此恶心人的圣旨。

    来禀读圣旨的太监见太子眼神可怕,未等魏舂拿来赏银,就忙不迭走了,只留下一脸淡定勇气可嘉的傅公子。

    “魏舂,”太子殿下没给好脸道:“去外头给傅公子张罗住的地方,东宫里头地儿,没位置。”

    魏舂愣了愣,东宫揽括了五进二十多个院子,这样还算?

    傅公子则规规矩矩地一礼,道:“不用了,殿下。草民待会跟皇后娘娘,住宫外,以后草民还是每日进宫来就好。”

    太子一听,甩袖理也没理人就走了。

    魏舂实在不明白,殿下平日可成熟的人了,即便如今职务全部被革除被软禁,还得被动地任由人安排,但又何必给一个屁大的无辜孩置气?

    谢元祐在书案前看籍,今儿个看了好半天,手上那一页纸还没被翻过去。

    今日份殿内的低气压被心细的魏舂察觉到了,他机警地从殿外给太子泡来一碗花茶,继而道:

    “殿下,刚才奴去给您沏茶的时候,公主爬树上摘了些月桂,让奴给您泡花茶。”

    太子殿下接过花茶,看着大殿外那一双举着月桂花枝在练习舞步的人儿,脸色才好了那么一些。

    刚才教习舞步的女先生来了,看着大殿外的月桂花缀满枝头,便算教公主跳一段枝下花影的舞步。

    要求公主攥着花枝在树下舞动,然后让傅珞灵举着树枝当剑,饰演一个为佳人拂去鬓发、守护性质的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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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影下两个人儿一文一武,一动一静配合得恰好。

    刚开始的时候,豆蔻还摔了好几次,谢元祐在旁看着,恨不得命人将那地砖给拆了,可每每他前来想为家伙拂去尘沙,劝慰几句时,家伙却趴在原地,犟着脸阻止了他:“哥哥!先生了,每一次摔倒必须要自己站起,哥哥,你别过来,我可以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着那家伙摔得红扑扑的脸庞,谢元祐除了心疼外,就啥也做不得。

    而傅珞灵那子却适时地朝她递来手边的树枝,笑道:“公主,我是守护公主的剑侠,抓着我的剑站起,逻辑上得过去哦。”

    傅珞灵不知什么时候和公主那么熟了,竟然能自称我了。

    “真的吗?”豆蔻眼睛闪扑了一下,朝他笑笑,手毅然攥紧他的树枝,还活学活用地站起时原地旋了几个圈,将沾满裙摆的月桂花旋起,美得在场众人称赞。

    可谢元祐却看不下去了,气闷地返回殿内看籍。

    随着殿外又传来阵阵赞叹,宫人们细细碎碎的谈话声像是放大了似的,全钻进殿堂内太子殿下的耳朵里。

    “公主和傅公子看起来金童玉女的,长大后一定是璧人一双啊!”

    “太般配了!简直太般配了!舞步配合的也是一绝啊!”

    “听傅公子年纪的,已经过了考是童生身份了,明年能考秀才了。”

    “真的假的?这么考上童生了?我老家那会有个老大爷,考到六十岁才当上童生,也也算是幸事了,许多人终其一生考不上都是常态。”

    “欸,你拿你老家的同人家傅公子比,人家傅家是溜达社区,皇亲国戚,家中出过好几代老爷,人家傅公子他爹是户部的老爷,不过听人啊,傅公子自幼天资过人,似乎是傅家如今来最好的苗子,傅家的老爷们都对他期望挺高的。”

    “啊,那样的人来给咱们公主当玩伴啊...”

    “当然啊,能给咱们公主当玩伴,是往他们傅家脸上贴金,你没听咱们公主册封大典多隆重,可见皇上是看中咱们公主的,不定啊,这傅公子便是皇上找来给公主养着,日后当驸马爷的呢。”

    魏舂一看太子脸色不对,捧着新的尘拂慌慌张张走出殿门,去呵斥那些放松警戒的宫人了。

    傅珞灵这时用手里的树枝给豆蔻落了枝头一个甜果,递给坐在树下歇息的豆蔻。

    “谢谢傅哥哥。”家伙声音又奶又甜。

    殿内一直僵着脸看书的谢元祐手边突地一攥,他一向爱惜的书卷被攥皱成团。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啪”一声摔了书案就往外走了。

    “你刚才,怎么叫?”等两个屁孩视线中出现谢元祐那张阴沉不明朗的脸时,俱都是吃了一惊。

    “呃...”豆蔻手边的果子悬着,正想着如何回答,就听谢元祐沙沉着声音了:

    “哥哥可不是过,不许叫别人哥哥吗...”

    家伙愣了愣,手里递向哥哥的果子顿了顿。

    “不...不能叫你哥哥吗?”家伙挠着头道。

    “不对,不能叫别的人。”谢元祐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将满腹的烦躁和郁闷压抑回去。

    家伙“哦”了“哦”,眼光转向傅哥哥,“那,我以后叫你...灵?”

    结果哥哥的脸更臭了,“你跟他有熟到这个地步吗?”

    “那...傅珞灵?”豆蔻挠挠头。

    “还是熟。”哥哥板着脸。

    “喂?”直接名字也不用叫了?

    “你们如此心有灵犀了?”

    豆蔻悟了,哥哥这是拐着个大弯儿让她别跟人话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