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挺安静, 胆怯的女生假装忙碌或者睡觉，有意交好的装作无事发生笑眯眯发问：“姚尔玉，你今天在宿舍睡啊？”

    学校录取分数榜上有排名, 和姚尔玉交好没有坏处。

    姚尔玉挑眉：“是啊, 不然为什么回来呢？”

    虽然宿舍灯光瓦数不高，但女生还是觉得她那表情有异, 连忙表明立场：“刚才不是我的，就是开开玩笑, 你不会生气吧。”

    没进门, 单凭声音不能确定是谁的吧。

    “我没有生气啊, 呗, 大家都长着嘴巴呢。”

    女生碰了一鼻子灰也不高兴，拉起被子一蒙头就睡了。

    宿舍六张上下床, 只有窗口有一张桌子，是专属于窗口四人的位置，姚尔玉床位在门后的上铺, 被子和为数不多的衣物都放在床上，她床上还挂着蚊帐防灰, 现在还是规规整整的。

    至于洗漱物品和鞋子, 上下铺默契的将床底空地一分为二, 姚尔玉的脸盆里放着牙刷牙杯, 她端着去了水房。

    宿舍条件朴素简单, 每一层楼只有一间水房和一个大卫生间, 水房三面墙都是水管, 中间空地站着洗漱的学生，地面湿滑还有积水，她必须穿拖鞋、等人洗完端着脸盆补位。

    洗漱回来, 十来个人基本都躺下了，安静的可怕，姚尔玉爬上床叠了叠被子也躺下了，熄灯后走廊上回荡着宿管查寝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斥责一些宿舍不许话。

    “不许话了，从现在开始哪个宿舍再话就扣分了！”

    宿舍卫生、纪律都会被记入考核，出了问题直接对接班主任，哪个学生能不怕呢？

    宿管走后话声又起，姚尔玉甚至听到了唱歌声，她今晚不太困听得兴致勃勃，过一会儿寂静的宿舍响起宿舍长的询问。

    “姚尔玉，你不回宿舍，每天扫卫生怎么分配？”

    周日不必扫卫生，六张床铺对应六天，都是上下铺合作，要负责查看鞋子摆放监督大家叠被子，姚尔玉之前还真没想起来这个问题。

    下铺女生叫刘慧，她轻声道：“没事儿，我扫就行。”

    姚尔玉记得是个文弱女孩子，沉默寡言好脾气，她想了想：“如果我回来会负责扫的，我东西不多都会摆好，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

    又静了下来，有人咳嗽都加着心，不敢吵到大家。

    夜深了，多数人陷入睡眠，姚尔玉睡熟前模糊感觉到有人开门上厕所也没在意，毕竟宿舍那么多人陪，怎么都不害怕。

    “姚尔玉不会告诉老师吧？都长嘴巴的意思不是她也会吗？你她是地头蛇，她不会真的很凶吧？会不会告诉老师？我真不该和你那么多，吓得睡不着了都！”

    “……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很了解她吗？”

    “我也只是和她同一所中学而已，谁知道她今天回来啊，哎呀没事的，你放心睡吧，她要是告诉老师你就是我一个人的行了吧？”

    俩人站在厕所门前嘀咕了好一会儿，一位揉着眼睛出来上厕所的女生猛地看到两个人吓出一声尖叫，差点把宿管引过来。

    姚尔玉被吵醒时，恰好看到两个女生的样子，其中一人是前段和姚尔玉一起吃饭的女同学何玲玲，另一人是姚尔玉初三隔壁班的同学。

    “你——”

    俩人也吓一跳。

    姚尔玉什么也没躺回去继续抱着被子，她可是无心的，不过绷着脸色实在是太能唬人了，到底她们还是刚十五六岁的姑娘，坏不到哪儿去吧。

    前世她到燕京人生地不熟，沉默敏感的像个怪物也没人针对她。

    这下，姚尔玉彻底睡熟了，早起有学校的起床铃，有人一动全宿舍都醒了，她起来后扫了地，刘慧对她羞涩的笑笑。

    两人最后确定没有纰漏才离开宿舍，从宿舍到教室不过五分多钟。

    姚尔玉和刘慧的位置是个对角线，一前一后进了班，早读时间到，原本姚尔玉以为这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早，结果却在早自习结束去食堂的路上看到靳则和李旭东着什么，李旭东看到了她，对靳则了句什么，靳则扭头看过来，却在瞬间让姚尔玉看出了不对劲，他嘴角怎么回事？

    不止嘴角，连垂在身侧的手背也通红一片，看起来有些红肿。

    靳则拔脚要走，姚尔玉匆忙跑过去：“靳则！”

    他只能站在原地，双手插着衣兜。

    “嗯。”

    “你脸和手怎么回事？和人架了？”离得近了，姚尔玉看见他嘴角泛青紫，额角被碎发掩住的地方有一道细长的伤，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的。

    靳则心里慌乱，视线从她脸上扫过就不敢再看，轻描淡写的：“没事儿。”

    “你这还叫没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啊，谁敢你啊？你不要群架，万一伤着不是好玩的，我们去告诉老师吧？”

    姚尔玉脑补了一系列内容，靳则和她一样不常回宿舍，难道是被人霸凌了？他寡不敌众怎么办？

    靳则轻咳，耐着性子摇头：“没事，我真没事。”

    “你的伤要不要擦药？”

    “待会儿旭东陪我去医务室。”

    姚尔玉挺生气的，“你真不告诉我怎么回事？”她了解靳则的性格，绝对不是冲动行事的人，平时也不爱和人发生矛盾，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架呢？

    李旭东马上迎接了这姑奶奶的审视，连连摇头：“我和他宿舍不在一个楼层，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边边拼命和靳则使眼色，他可扛不过。

    靳则不自在的抬手挠了挠额角：“下午回家告诉你行吗？这儿人太多了。”

    大早上学生陆续往食堂走，他们站在这儿等同于被人围观。

    “好吧。”

    路过的同班同学看姚尔玉的目光更奇怪了，姚尔玉也不在乎，和靳则两人前后脚进了食堂，出来看着他们老老实实去了医务室才回教室。

    姚尔玉等了一个白天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她在班里认识的人不多，而那些有道消息的人这会儿又堵塞了，一点进度都没有。

    不过既然靳则了晚上会告诉她，还是再等等吧。

    晚饭路过靳则班级教室，姚尔玉没看到他的人影，从食堂回来还是不见人，教室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没站多久就走了。

    晚自习下课，姚尔玉终于见到了靳则，两人沉默的一前一后走出学校大门到车棚推车，路上尽是车铃声和贩叫卖声，骑远一些，人少了，但靳则却停下车子。

    “我饿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旁边就是一家牛肉面，姚尔玉没胃口，靳则咬了一大碗又拿个碗拨给她一点面和汤，接着就自己埋头吃，眼睛几乎粘在牛肉面上难舍难分，嘴角的伤倒是没那么明显了。

    “晚饭你干什么去了？”

    “咳咳。”

    靳则被辣椒呛了一下，抬头看她的时候充满不确定，最后老实交代：“买了两个热鸡蛋去凉亭那儿了。”

    跌药水没效果，他怕回家被奶奶看到嘴角的伤。

    姚尔玉都要笑了：“你还挺有经验的嘛。”

    靳则心里一松，想顺着她：“其实我也是刚看到的——”她并没有在夸他。

    “还是先吃饭吧。”

    解决完牛肉面，两人推着自行车往家走，靳则没开口的意思，姚尔玉也不问，快到家附近的时候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只剩路灯。

    有个人已经在路口等着了。

    走近了，姚尔玉才看清楚是谁，初中的时候见过两次，特别大胆的到教室门口找她送东西，后来就没怎么见过，只有一些浅淡的印象，再结合昨晚听到的话，她不难猜出这就是往桌洞里放东西的人。

    “你在这儿干嘛？”

    赵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模糊看得出两边脸并不是那么对称，他嘴巴像是张不开，声音哼哼唧唧的：“那个，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姚尔玉对不起，我最近又和你开了个玩笑。”

    “嗯？”

    姚尔玉没明白：“你是开玩笑？”

    她睁大眼睛，想从这个人脸上看出一些不属于人类范畴的东西。

    靳则拨了一下自行车铃，赵沛瞄他一眼，声音更低了：“我初中的时候没追到你，现在上高中更开放自由了，我就想试试，没有别的意思，这其实都是我那群朋友起哄……”

    蠢事重复两遍，他也怀疑自己当初脑袋抽了。

    靳则清清嗓子：“你应该道歉。”

    “对不起。”

    赵沛觉得挺屈辱，但是拳头比不过人家能有什么办法？

    姚尔玉脑仁疼：“你先走吧。”

    赵沛如蒙大赦，转身的刹那被姚尔玉看到他肿起来的左脸，想半块发面馒头。

    “这是你的？”

    人已经走远了，靳则握紧车把：“嗯，昨天回去听他们你，就找到了罪魁祸首。”

    他也在查是谁给姚尔玉送那两件东西，听到舍友讨论同年级的漂亮女生时就没睡，赵沛到他们宿舍串门，信心满满地会追到姚尔玉一雪前耻。